“要問事情？等一下，我去找一下我們院長。”孤兒院的護工讓梅莉絲在大廳等著，自己轉身上樓了。
    孤兒院裏的小孩真的很多，他們嘰嘰喳喳地各自聚成一團議論著這位來客。
    梅莉絲一眼望去，這屋裏的一切真的都很簡陋，那些孩子的衣服款式都差不多，現在的天氣不算溫暖，他們基本都是單薄的上衣和短褲，小姑娘也大都穿的是同樣的短褲。
    他們看起來就過的不算好，裏麵基本上沒有胖孩子，但一個個的起碼身上是幹淨的，衣服即使洗到發白，也還算整潔。
    過了一會兒，一個瘦骨嶙峋麵露疲態的女人下了樓，她站在樓梯口招呼道。
    “你就是來找我的那個姑娘？”
    梅莉絲抬頭看向她，在她的招呼聲中上了樓。
    科爾夫人的房間照樣是一個簡陋、寒酸的屋子，她的家具完全不配套，但貴在整潔，梅莉絲意識到，這家孤兒院真的很幹淨，雖然也是真的簡陋至極。
    “請坐。”科爾夫人讓她坐在一張搖搖晃晃的椅子上，自己則坐到辦公桌後邊去了，然後從桌上的酒壺裏勉強倒出兩杯杜鬆子酒，最後晃了晃已經空掉的酒瓶，把其中一個酒杯遞給了梅莉絲。
    科爾夫人抬了抬自己有些陳舊的細框眼鏡，精明的目光打量著麵前的姑娘。
    她其實不比梅莉絲大幾歲，可她的疲憊感，以及瘦削的身體，都讓她看起來比實際年齡大了許多。
    “奧爾德裏奇小姐是吧，你要打聽什麽？”說著，她把自己的酒杯拿起來，喝光了裏麵那隻有一小口的酒，然後咂吧咂吧嘴，似乎在回味。
    梅莉絲看著她，“我聽說三年前的冬天，有一個女人來了這家孤兒院，她叫做梅洛普岡特，我想問是否真的有這件事。”
    科爾夫人幾乎是半點都沒停頓，她很清楚地記得那個人，“是有過這樣的事情，那天是一年的最後一天，她倒在孤兒院的門口敲著門，希望我們可以幫她生產。”
    “然後呢？”梅莉絲問。
    “我們把她扶了進來，當天晚上她就生下了一個健康的男孩，說來真是奇怪，她那樣瘦弱狼狽，生下的孩子營養卻很足。隻是那孩子生出來不到一個小時，她就去世了，我們把她埋在公共的墓地，這三年來也沒人來找過她。”
    梅莉絲聽得心頭一緊，她有想到梅洛普已經去世了，但還是覺得有些悲哀，這女孩的一生那樣短暫，活在暴力與欺騙中。
    “那她生下的孩子呢？”
    科爾夫人突然盯著梅莉絲，“姑娘，我已經告訴了你這些，但你卻沒有說出半點關於自己的信息，你還想要打聽孩子的下落，那麽我請問，你和梅洛普是什麽關係呢？”
    梅莉絲沒想到她還會這樣說，也是，一個操勞著整個孤兒院，照顧這麽多孩子的女人，當然會多留著些心眼。
    她悄悄施展魔法，酒壺裏重新湧現了杜鬆子酒，她為科爾夫人倒了滿滿一杯，在魔法的加持下，科爾夫人的麵色柔和了許多，她立刻拿起酒杯喝了一大口。
    “夫人，我是梅洛普她……”梅莉絲不能說是丈夫，那樣的稱呼，是對湯姆裏德爾極端的壓迫，她隻能說，“我是她孩子父親的朋友，裏德爾先生才知道自己有一個孩子流落在外，正好我在倫敦，就讓我來看看是不是真的。”
    科爾夫人這才點點頭，“原來是這樣，他是叫湯姆裏德爾嗎？”
    “啊？”梅莉絲沒想到她知道，隻好說，“是的。”
    “梅洛普生下孩子後給他取名，說讓他接下孩子父親的名字湯姆裏德爾，再加一個中間名馬沃羅，那是她父親的名字。”
    “湯姆·馬沃羅·裏德爾……”梅莉絲喃喃道。
    “那孩子還在孤兒院裏生活著，既然你們已經找到了，那就趕快讓父親來接他回去吧。”伍氏孤兒院的條件已經很拮據了，如果有家長來接孩子，對她們而言是一件很好的事情。
    梅莉絲頓了頓，道“抱歉啊，夫人，我們還沒法帶他回去。”
    “為什麽？”科爾夫人不解道，然後她看著梅莉絲為難的表情，自己腦補出了答案，“哦——是那位裏德爾先生已經再婚了嗎，新夫人不歡迎丈夫以前的孩子，這很正常。”
    當然不是因為這個，但梅莉絲想不到別的理由，也就沒有否認。
    “那我能不能去看看那孩子？”
    見科爾夫人有些猶豫，梅莉絲從口袋裏掏出了剛剛她沒來得及給流浪漢老頭的兩張五十麵額的英鎊。
    “雖然我們不能現在就帶孩子走，但還是希望他可以過得好一些，我今天沒有帶太多錢來……”她說著，把兩張英鎊遞給了科爾夫人。
    科爾夫人咳嗽了兩聲，收下了錢，然後點點頭，“那你去吧，讓護工帶你去找他，那孩子現在應該就在自己的房間裏。”
    梅莉絲出了門，找到一位護工，將科爾夫人的話轉達後，護工帶著她走開了。
    “才三歲就有了自己的房間，湯姆還是頭一個，他實在是不適合和別的孩子一塊住，怎麽說呢，他太聰明……嗯，性格有些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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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梅莉絲聽著護工的話，很快就到了一間小屋門前。
    走廊那邊的孩子勾著頭看她們，然後指指點點，和朋友一起說笑著。
    “就是這兒了，他吃了早飯就回了自己的房間，到現在都沒再出來過。”
    現在已經過了午飯時間了啊。
    梅莉絲點點頭，看護工離開後，她敲了敲門。
    屋裏麵似乎有什麽聲音，過了一會兒才有一個小孩子的聲音出現。
    “誰？”
    梅莉絲道“湯姆，我可以進來嗎？”
    “我沒聽過你的聲音，你是誰？”小孩有些不滿道。
    “我是梅莉絲，是……來看望你的人。”
    小湯姆猶豫了一會兒，才開了門，他的小腦袋擠在開的不大的門縫裏，抬著頭，用黑葡萄一樣的大眼睛看著梅莉絲。
    “看望我？”
    梅莉絲笑了笑，“可以讓我進去嗎，我們進去聊。”
    小湯姆看了看她，才開了門。
    這屋子很小很擠，隻有一張小小的單人床，一個破舊的木衣櫃，和一套已經掉皮了的桌椅。屋裏沒有任何取暖設備，床邊的窗戶被緊關著，以免屋外的風貫進來。
    梅莉絲道“我可以坐在椅子上嗎？”
    小湯姆撇撇嘴，“你總不能坐在地上。”
    他簡直就是一個縮小版的湯姆裏德爾，哦不，他確實是湯姆裏德爾，是小湯姆裏德爾。
    “我問過科爾夫人了，她允許我來看望你——湯姆，你穿的這樣薄不會冷嗎？”
    小湯姆說“已經沒有多餘的衣服了，隻要我不出門就還好。”
    梅莉絲伸手把他抱起來，讓他坐在自己的腿上，用手去包住他的小手。
    三歲的小湯姆下意識就想掙脫，可梅莉絲身上太溫暖了，還帶了股不知道是什麽的香味，甜甜的，他沒舍得跳下去，就任由她抱著了。
    “暖和一些了嗎？”梅莉絲問。
    小湯姆低著頭沒有看她，“暖和又有什麽用，你又不會一直在這裏，然後我會接著冷。”
    聽著他的話，梅莉絲一愣，她沒想到小湯姆才三歲就已經會這樣想問題了。
    她變出一顆糖，放到小湯姆麵前，然後小湯姆就睜大了眼睛。
    他隻吃過一次糖，是去年一個貴婦人來參觀孤兒院，讓女仆給所有孩子發了糖。
    他不喜歡那個哭唧唧的貴婦人，但他喜歡她給的糖。
    “這是我最喜歡的，給你吃。”梅莉絲偶爾會去蜂蜜公爵買糖果，她更多地會選擇正常的糖果而不是惡作劇糖，在看書的時候吃上一顆，心情會好很多。
    果然，三歲的小湯姆也抵擋不住糖果的誘惑，接下後塞到自己嘴裏了。
    梅莉絲看他實在可愛，忍不住用臉頰蹭了蹭他的小臉蛋。
    用一顆糖很快就打開了話匣子。
    梅莉絲發現小湯姆真的很聰明，他雖然還是個小孩，但卻比很多大人都聰明，他很瘦，卻沒有任何疾病，是一個無比健康的小孩子。
    他不喜歡孤兒院裏的人，小湯姆稱呼那些人為“呆瓜”，真是過分但又意外有些可愛的稱呼。
    “我覺得你是一個好人。”小湯姆對她說。
    “為什麽會這麽覺得？”她們今天是第一次見麵，梅莉絲隻是抱了抱他，給他吃了一顆糖，和他聊了聊天而已。
    小湯姆說“你不像別人那樣像傻瓜。”
    “我可以理解為你是在誇我嗎？”梅莉絲眨眨眼。
    “當然。”小湯姆一臉正經。
    她們正聊著，突然從床上傳來一陣很小的響聲，但這屋子太小了，梅莉絲立刻就關注到了。
    “那是什麽，小湯姆？”梅莉絲問。
    小湯姆立刻道“什麽都沒有！”
    他年紀太小了，還不太會撒謊，隻會一個勁兒否認，而且根本不用梅莉絲伸手去摸，床上的小東西自己就探出了頭。
    那是一條小蛇。
    小湯姆臉色白了起來，他悄悄地去看梅莉絲，擔心她因為自己養蛇的奇怪習慣而像別人一樣害怕，然後把他扔開逃跑。
    梅莉絲看著那條小蛇，有些吃驚，她問道，“這是你的寵物嗎？”
    小湯姆很驚訝她沒有感到害怕，幹巴巴地點了點頭，從喉嚨裏憋出一聲“嗯”。
    梅莉絲伸手，那條小蛇就爬上了她的手指。
    然後她就聽到小湯姆發出一陣奇怪的聲音。
    她想起來了，岡特家族是斯萊特林的後代，他們天然就會蛇佬腔。
    “你在說什麽？”梅莉絲問。
    小湯姆說“它想咬你，我告訴它不可以。”
    梅莉絲笑了笑，把小蛇拿過來，對它說，“壞小蛇。”
    雖然它聽不懂人類的語言，但還是在梅莉絲道手指上繞了繞，像是害羞一樣。
    “它不叫小蛇，它叫杜娜。”小湯姆說。
    梅莉絲看了看小蛇，又看他，“你還給它取了名字啊，它是一條叫杜娜的小蛇，你是一個叫湯姆的小蛇。”
    小湯姆立刻不滿起來，“我不是蛇！”
    梅莉絲捏了捏他的臉頰，說“還是一隻會往外噴毒液的小毒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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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管小湯姆再說什麽，梅莉絲都堅持叫他小蛇，弄得他最後無奈地默許了，心裏開始想，自己對這女人的定論是不是下早了，她現在看起來非常蠢。
    開始梅莉絲接下來就開始和他講外麵的世界，她的每一句話都很悅耳，傳播的信息也很有深度，就像一位智者，小湯姆很快就沉浸進去了。
    科爾夫人看著時間不早了，那個姑娘還是沒下樓，她走上樓去敲響了屋門。
    “奧爾德裏奇小姐，快要到晚飯的時間了，你還沒聊完嗎？”
    聽到門外科爾夫人的聲音，小湯姆皺了皺眉。
    梅莉絲這才意識到自己已經待了一下午了，懷裏還抱著小湯姆，她開口道“不好意思，我馬上出去。”
    小湯姆下意識拽住她的衣袖，他不想讓她離開。
    可是梅莉絲卻是低下頭對他說，“要到晚飯時間了，我帶你出去吃些東西吧？”
    孤兒院裏隻有清水一樣的土豆湯和酸掉的黑麵包，小湯姆吃過最好吃的東西就是去年和今天的兩顆糖。
    他不喜歡吃孤兒院的東西，隻要不是很餓，他甚至不願意下樓。
    “出去吃？”他問道。
    梅莉絲點點頭，“現在外邊的餐館還開著，我們和科爾夫人說一下，然後我帶你出去吃。”
    小湯姆點了點頭。
    科爾夫人很詫異地看著打開門口，這個小姑娘居然抱著小湯姆，這孩子打小就很古怪，也不親近人，她和護工們從來沒有抱過他。
    梅莉絲對她說了要帶小湯姆出去吃的想法，科爾夫人想了想那一百英鎊，點點頭答應了，但她要求在八點前一定要把這孩子送回來。
    梅莉絲就這樣帶著小湯姆離開了孤兒院。
    小湯姆第一次意識到，夕陽下的天空是橙紅色的，非常美麗動人的，那為什麽他在孤兒院時，隻看得到灰撲撲的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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