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床了。”梅莉絲走到菲尼亞斯的屋門口，這家夥昨天下午來了，蹭吃蹭喝一頓之後就回了屋呼呼大睡到現在。
    不過她沒想到的是，她才敲了敲門，裏邊的人就出來了。
    “嗨，梅莉絲。”菲尼亞斯靠在門框上，撩著自己烏黑的頭發，他好長時間沒剪過了，頭發已經長到了胸口。
    “下樓吃飯。”梅莉絲無視他撩著頭發擠著眼的鬼樣子，轉身就下了樓。
    菲尼亞斯真的覺得很奇怪，他那麽帥一張臉，哪個姑娘見了不得心花怒放，怎麽梅莉絲就總是一副看不見的樣子？他跟在梅莉絲身後，鬱悶地下了樓。
    “有熱牛奶不喝。”梅莉絲拿走了菲尼亞斯手頭的牛奶罐，把桌上的溫熱過的推了過來。
    小湯姆完全不用梅莉絲操這些心，他自己就知道拿熱牛奶喝。
    “菲尼亞斯——你吃飯的時候一定要搞這麽多花樣嗎？”梅莉絲受不了了，她看著把五片吐司夾著四片火腿和煎蛋的巨無霸三明治一巴掌按成一片的成年男子，咬著牙問。
    “這樣可以更快地吃飽。”菲尼亞斯狠狠地咬了一口，從用這“片”結結實實的“三明治”上咬下一口來，然後使勁兒地嚼著。
    梅莉絲看著他，想開口罵但是又不知道該說什麽，幾度張嘴，最後隻是冷笑了一下。
    “小蛇，你長大可千萬別學有的人，這麽大年紀了比三歲小孩還幼稚。”她對小湯姆說。
    小湯姆點點頭，“知道了，母親。”
    “喂你內涵誰呢！”菲尼亞斯不滿道，可他嘴裏還在嚼著自己做的“三明治”，口齒不清，說的話他自己都聽不清。
    菲尼亞斯隻好坐好，努力地嚼著嘴裏的東西，喝點牛奶壓一壓，怎麽都咽不下去，他氣得翻了個白眼。
    “我今天要出去見安吉莉卡。”到了下午，梅莉絲上樓換了身衣服，然後到樓下編起了頭發。
    “見她幹嘛？還有，你頭發比我還短有什麽好編的啊。”
    梅莉絲朝他腳背上狠狠地踩了一腳。
    “嗷——”菲尼亞斯痛得抱著腳在沙發上打滾。
    “小蛇，你去不去？”
    小湯姆立馬搖頭，絲毫不帶猶豫的。
    “哎呀，前幾天還說要一直和我在一塊兒的，今天就不和我出門了。”梅莉絲打趣道。
    小湯姆麵色不大好，他道“你們要去幹嘛？”
    “逛街，看看東看看西，晚上再吃個飯。”見小湯姆還在看自己，梅莉絲才道“嗯……愛麗絲喜歡的那個麻瓜歌手來倫敦表演了，我們打算帶她一起去看看。”
    “不去。”小湯姆毅然決然。
    他和菲尼亞斯難得統一了戰線。
    “不就是個會唱歌的麻瓜，你現在家裏的一大一小哪個不比他英俊好看？”菲尼亞斯攬著小湯姆的肩膀對梅莉絲說。
    “你……”梅莉絲看起來像是要吐了。
    總之最後她還是收拾好了打算出門，小湯姆送她到了玄關處，她蹲下身來摸了摸小湯姆的臉。
    “和菲尼亞斯叔叔在家要照顧好自己。”
    “好。”小湯姆點點頭。
    梅莉絲出門後站在路邊打車，有的夫人們路過還會和她打招呼，這主要是前段時間她教她們做菜的成果。
    梅莉絲沒有用壁爐直接去勞倫斯府，因為安吉莉卡並沒有在那兒，她前幾天帶著愛麗絲回了娘家看望父母，那是麻瓜家庭，家裏的壁爐並沒有聯入爐灰網絡。
    “梅梅姨姨——”愛麗絲一看到她過來，就跑過去抱她。
    接到愛麗絲後，梅莉絲牽著她的手往安吉莉卡那邊走。
    “湯姆沒和你一起來？”安吉莉卡看了看。
    “菲尼亞斯回來了，他倆一起在家。”
    愛麗絲在旁邊有些失落，但還是很快就恢複了神氣。
    “本傑明！本傑明！我要去看本傑明！”她喊著。
    “好好好，帶你去看。”梅莉絲溫柔地摸了摸她的頭發。
    安吉莉卡歎了口氣，“這孩子真的是。”
    梅莉絲倒是沒怎麽覺得愛麗絲有什麽，她並不介意陪她去看麻瓜表演，雖然梅莉絲自己也完全不感興趣。
    她們先是逛了會兒街，三個人買了些冰淇淋吃著，勞倫斯先生雖然和麻瓜種巫師安吉莉卡成婚，但他其實本來就對麻瓜不感興趣，連帶著這些年愛麗絲在家裏都沒見過太多麻瓜物品，隻有安吉莉卡偶爾帶她去外公外婆家住時，她才有機會接觸到麻瓜物品，她很向往這些。
    很快就到了本傑明去的咖地方，其實他隻是到一個酒館駐唱，畢竟這年頭沒多少人有那閑工夫去追星，本傑明一個鄉鎮裏出來的小夥子，到了倫敦有人肯讓他駐唱就不錯了。
    這裏環境其實還是很不錯的，不像普通酒館那樣雜亂，梅莉絲坐在二樓的一個餐桌邊，從護欄往下看就能看到安吉莉卡陪著愛麗絲坐在舞台旁邊。
    服務員過來給她送了些零食和酒水。
    本傑明換了一身帥氣的造型，不再像之前那樣樸素，他站在舞台上自我介紹著，雖然台下觀眾並沒有多少回應的，但他完全不顯尷尬，快活地唱起了歌，皮鞋的鞋跟在木質舞台上一踏一踏的，就像鼓點一樣給他的歌聲伴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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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愛麗絲興奮地看著他唱歌跳舞，隻要本傑明停下來，她就第一個鼓掌。
    酒館的氣氛很快就被本傑明熱情的歌聲與舞蹈帶動起來了，下邊坐著的人會唱的跟著唱幾句，不會的也捧場地鼓著掌。
    梅莉絲喝了一口甜絲絲的蘋果酒，感受著二樓平靜的氛圍，這裏也有人們在聊天的聲音，但和一樓比起來，就顯得安靜多了。
    樓下的人們被歌曲帶動著，有的也站起來跳著舞，他們歡呼著，安吉莉卡還被本傑明邀請上台跳了一段舞，小愛麗絲在下邊興奮地歡呼著。
    就像是熱烈的篝火之上煮著一鍋清澈的泉水，篝火的火舌舔舐著鍋邊，水卻隻到了溫熱的程度，絲毫沒有要沸騰的意思。
    梅莉絲喜歡這種感覺，她看得到熱鬧，但不用自己加入進去，她隻要負責坐在一旁，無人打擾，手裏拿著一杯蘋果酒，平靜地喝著。
    湯姆裏德爾平靜不下來，從她來的時候他就已經看到了。
    她變了好多，頭發剪短了，穿了一條黃色印花的白裙子，戴著一頂同樣黃色的貝雷帽，她就坐在那兒，把自己白色的薄外套搭在凳子上，喝著酒。
    “裏德爾先生，裏德爾先生？”別人叫了他好幾聲，他才回過神來。
    “哦，溫斯頓先生，抱歉。”
    “您是身體不太舒服嗎？”溫斯頓看著他，“不過我們也談得差不多了，就這樣了？那我就先走了。”
    湯姆裏德爾點點頭，看著溫斯頓起身離開。
    他在一年前出版了自己的小說《項鏈》，在小漢格頓取得了不錯的評價，但他還是覺得這些人的評價可能不是真心的，不可靠於是又在別的地方也發售了一些，這樣幾番忙碌下來，他感覺自己的狀態終於慢慢地好起來了。
    當初他大晚上回到裏德爾府，瑪麗被仆人叫醒，去了他的房間，她想問到底怎麽了，湯姆裏德爾什麽都沒說，他拒絕告訴她任何事情，隻是說以後他不會再去找梅莉絲了，不是她的錯，隻是他自己覺得，他還是做不到。
    瑪麗隻以為自己的孩子還是跨不過心中的坎，歎了口氣離開了。
    後來的兩年裏，湯姆裏德爾像梅莉絲來之前一樣再也沒出過門，但他不再像以前那樣整天什麽都不做，惶惶度日，而是開始了寫作，除了一篇長篇小說外，他還寫了一些短篇，但並沒有發表出去。
    托馬斯看著自己的兒子為了小說出版的事情忙碌了起來，意識到他已經找到了自己想做的事情，於是順水推舟，在湯姆裏德爾閑下來時告訴他，要帶他一起去談生意。
    托馬斯不用湯姆裏德爾多麽有出息給家裏賺大錢，反正他早就準備好了裏德爾府後繼無人的打算，他家裏的所有資產都是自己這個獨子的，夠他好好地過一輩子的了。讓湯姆裏德爾一起出門談生意，是因為托馬斯還是想讓湯姆裏德爾做到基本的社交，他不需要這孩子給自己找個兒媳，再抱個孫子回來，他隻要能看到湯姆裏德爾可以正常地坐在那兒，和人平靜地說著話就好。
    半年來，湯姆裏德爾和托馬斯一起出了好幾次門，漸漸地他都覺得自己沒什麽了，可是當他出現在一些女人麵前時，她們看著他英俊的麵龐，走過來輕聲細語地打著招呼時，湯姆裏德爾隻想趕緊走。
    他不討厭這些姑娘，可他和她們一句話都聊不下去，隻要看著她們從下往上看的含羞的眼神，他的頭皮就會發麻。
    三年前那個夜晚之前，他以為自己終於擁有了一個與他彼此相愛的姑娘時，可那個夜晚他想起了一切，他居然又一次落入了女巫的手裏。
    湯姆裏德爾那個時候甚至分不清自己是在憤怒還是在恐懼，他表現出來的隻有冷漠，冷漠地對梅莉絲說著話，冷漠地讓她離開。
    他沒想到她真的離開了，從那天起，裏德爾府不遠處的那間木屋裏再也沒有升起炊煙，早晨的時候他再也看不到一個穿著長裙的姑娘站在木屋後的花圃裏采著鮮花。
    湯姆裏德爾以為自己知道了她是女巫之後，這一切虛幻的感情就會消散，可是就在這個下午，在夕陽到來時，橙紅色的日光透過酒館的彩窗照進來，梅莉絲踩著樓梯上五彩斑斕的光影走上了樓。
    酒館可不安靜，就算二樓比一樓安靜得多，湯姆裏德爾也是聽不到別人的腳步聲的——那都被人們的閑聊壓下去了。
    可是梅莉絲踩著一雙白色的低跟走上樓，他就是聽到了。
    湯姆裏德爾看向走上二樓的她，看著她坐在護欄旁的位置上，服務員給她上了些零食酒水，她就坐在那兒看著樓下，一下也沒朝這邊看一下。
    梅莉絲從前不化妝，可她現在臉上化了妝了，這使她看起來比之前更漂亮，更成熟了。
    湯姆裏德爾感覺自己手心熱熱的，耳朵邊像有蟲子在嗡嗡，他再也聽不進溫斯頓的任何話，眼睛總控製不住地去看梅莉絲。
    一直到溫斯頓離開好一會兒，他才拿起桌子上的酒，一口氣灌進了自己的胃裏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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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喉嚨裏滿是酒的味道，湯姆裏德爾反而覺得自己清醒了許多，他得離開，在梅莉絲沒有注意到他之前就離開，在那些過去的事情再被重新提起來之前，離開這個他三年後再看到還是會在意的女人。
    “呀——”湯姆裏德爾一起身離開，就被人撞到了。
    他還沒說什麽，那人就已經惡狠狠地要來拽他的衣領。
    “你不看路的嗎小子，知不知道我這身衣服有多昂貴？”
    湯姆裏德爾心道完蛋，他轉身看向這個咋咋呼呼的中年男人，看著他一隻手揮著像長臂猿一樣地抱怨著，襯衣上沾著紅色的葡萄酒。
    “抱歉先生。”湯姆裏德爾討厭現在這樣被周圍的人注視著，“我會賠償你的損失，請報個價吧。”
    這家夥卻像是被人踩到尾巴一樣麵露羞愧，“你是在炫耀自己有錢嗎？年輕人，我雖然年紀比你大，但並不代表我就該受到你的羞辱。”
    眼看他還要糾纏，湯姆裏德爾被拽著衣袖無法脫身，企圖賠償這家夥又不樂意，他感到非常焦躁，越來越多的人看過來了。
    “請鬆開，先生。”一個熟悉的聲音出現，梅莉絲的手搭在他的胳膊上。
    湯姆裏德爾看向她，隻見她正看著刁難自己的那個中年男人，她說“不管是什麽樣的事情，都不要上來就對人動手。”
    她的語氣平穩而嚴肅，中年男人與她對視片刻，猶豫著還是鬆開了手。
    “這隻是一件小事，先生，不必鬧大，別為難一個打算離開的年輕人。看，周圍的大家都在看呢。”梅莉絲輕聲對他說。
    中年男人抿了抿嘴，他突然覺得周圍人的目光火辣辣的，全都在他身上。
    “哼！”他也不打算再和湯姆裏德爾討要說法了，拉著自己的西裝外套扣上了扣子，繞過他們兩個，下樓去了。
    樓下本傑明的歌聲非常悅耳，傳到了安靜的二樓，大家很快就恢複了自己剛剛的活動中去，沒人再關注站在那兒的一對男女。
    湯姆裏德爾覺得梅莉絲的手隔著他西裝外套傳遞著熱意，他感覺自己胳膊那塊兒燙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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