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丫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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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天空剛剛泛起死魚肚般的顏色,李正獨自一人坐在別墅門前的台階上,一套灰色長衣長褲的家居服讓他更融入了灰蒙蒙的天色。手中的雪茄已經燃了半支,李正並沒有彈掉煙灰而是拿在眼前端詳著,這煙灰什麽時候會掉下來?他思索著、觀察著,亦如看著自己。也許是下一秒;也許直至雪茄燃盡也不會。這問題的答案著實充滿了不確定性,但這個世界上又有多少事情是可以嚴格確定的呢?太陽一定會每天從東邊升起、西邊落下,那還有呢?不,這件事也有著不確定性,也許現在正有一顆不大不小剛剛好足以毀滅地球的小行星正朝著地球飛來,而人類至少目前對這樣的事情還無能為力。李正不著邊際的想著,最後他問自己“怎麽辦?”
正在李正想的出神間,別墅大門開了,呂寧穿戴整齊的走了出來。李正回過頭道“二哥,你怎麽起這麽早。”,此時,因為李正的突然動作的擾動,煙灰掉落在了地上隨即粉碎。
呂寧向前兩步蹲在李正身邊,扭頭問道“你別是一宿沒睡吧?”,李正轉回身道“沒有,我也剛起,出來透透氣。”。
“透透氣”呂寧若有所思的苦笑著重複了一句繼續道“地上涼,透氣不用坐地上。我走了。”。
“二哥,門口櫃子上的那個門禁卡和鑰匙你拿一套。”。呂寧返回大門口櫃子上拿起一張和鑰匙掛在一起的門禁卡,在手裏搖著才又向外走去,拉開院門走出院子的時候,高高的舉起了門禁開擺了擺手道“地上涼,你回客廳坐著去。”。
“你有駕照嗎?”。
“沒有,我可以去考。”。
“趕快考!”。
“好!”頭也沒回,呂寧邁著懶散的步子向外走去,步子的頻率慢但步幅挺大。
李正再次低下頭的時候發現煙灰已經掉落了,於是用力的將雪茄戳在地上撚了幾下,之後依舊拿在手裏走回客廳將雪茄蒂扔到了煙灰缸裏,然後上樓回到自己房間走進浴室開始洗漱。
此時在這城市的另一個角落,一間看似十分破舊但收拾的十分整潔的老舊民宅內,一位漂亮白皙的女子也脫光了身子走進浴室。這女子有著一頭暗金色的長發,自然卷曲的大波浪長發垂墜在肩頭,隨著她身體的晃動,長發也稍微擺動,胸前的白皙與粉嫩在發絲間若隱若現。她湛藍湛藍的眼睛,如同夏天的黑海深邃略帶憂鬱、幾分嫵媚。一米七四的身高,修長的軀體精美絕倫。
下一秒她與李正同時打開花灑,當溫水淋下的時候,他們又是同時閉上眼睛抬、起頭讓水盡情的淋在臉上,他們就這樣淋了好一會兒,方才低下頭開始衝洗身體。
隨後甜膩的浴液在那具精美的軀體上泛起清白的泡沫,在浴室燈光的映襯下,有一些相對較大的泡泡開始變得絢爛,這些絢爛的泡泡亦如大多數青春靚麗女孩五光十色的生活,美好的生活讓她們如嬌豔的鮮花。
當水流再次經過,泡沫散去,赫然一條五、六厘米長的稍微傾斜向下的橫向傷疤,從她左側肋骨位置顯現出來。在這具精致的軀體上,那傷疤極其的醒目,即便那是一條已經略顯陳舊的傷疤,但這絲毫不影響它刺眼的程度。女孩兒並沒有過多的在意那條傷疤,繼續認真細致的衝洗著身體上的泡沫。
而此時的李正,也正著手衝洗掉浴液的泡沫,李正的浴液沒有絲毫的甜膩,更多的是由薄荷成分所帶來的清涼,這讓李正渾渾噩噩的頭腦也跟著變的開朗了些許。
那女孩兒與李正根本的不同則在於,李正衝洗去的,是那個一次次折磨他的噩夢所殘留的陰鬱;那個女子衝洗去的,則是徹夜的喧囂所帶來的短暫麻痹。她也有一個折磨她的噩夢,但她會適時的選擇用喧囂在噩夢來臨之前將其驅散。而結束洗漱後,他們則會分道揚鑣走上不同的道路,一個決定了從光明出發衝向黑暗,另一個在黑暗中遊弋憧憬著光明。
大約過了101novel.com分鍾,他們分別走出了浴室。李正走向一樓的廚房,打算看看冰箱裏還有什麽,他要親手為呂長有做一頓早餐。而那個女子則是一件件的撿起洗澡前脫下扔在地上的衣服,她決定將衣服丟給洗衣機後再回床上休息,她會睡到中午再起床吃飯、去上班。她正常的上班時間是下午兩點至淩晨兩點,她在一家沈陽中等規模的洗浴會所任大堂經理,這家洗浴會所涉黃、涉賭,這女子自然是知道這些的,但這些與她又有什麽關係?她隻是個大堂經理,她隻管自己一畝三分地裏的事情,她隻想做好一個大堂經理的本分,也算是對會所老板薑成有個交代。
說到她為什麽要給會所老板一個交代,除了會所每月不低的工資和獎金,薑成平時待她更是如親妹妹一般無二,除了這些之外薑成還是她的恩人。那是1997年10月22日,那個仲秋的淩晨,作為八達貨站的所謂文員,因為貨站女老板崔君生病,正巧又有一輛貨車出現了問題,隻有她能替貨站老板加班,監督貨物換車。貨物完成換車裝卸已經是午夜,貨車司機見小女孩兒還沒吃飯,這位與貨站老板崔君來往多年的,貨車車主兼替班司機便請她在旁邊不遠的盒飯快餐一起吃飯,飯後她拒絕了車主遞給她的二十塊打車錢,堅持自己騎自行車回家。結果在她騎自行車回家的路上遇到了搶劫,這搶劫對她來說到也無所謂,因為當時她渾身上下隻有不到五十塊錢,可偏偏這兩個劫匪見她年輕漂亮身材又好,於是欲火衝冠作勢便要將她按倒強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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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三人在小巷中撕扯之際,酒後剛剛嘔吐過恢複了幾分神誌的薑成打此路過,光頭薑成打了個酒嗝歪頭斜著眼亮開嗓門道“操,倆癟犢子幹雞巴啥呢?”,由於薑成酒後口齒不清,兩位劫匪竟沒有第一時間聽清薑成喊的是什麽,但還是停下動作扭頭看向薑成道“操你媽的,趕緊滾。”。這時薑成才看清這兩人原來是在與一個已經倒地的女孩兒撕扯,他頓時明白了兩人打算,當時的薑成雖然也是一個社會混混,但這種事情也是他極為不屑的。不僅薑成,其實在所謂的江湖中,做這種事情總是會被唾棄的,誰又沒有老母、妻女,就算在看守所、監獄,這類犯罪的罪犯也是最受其他犯人歧視的,甩幹機、砸盆、皮燕子等體罰、侮辱、虐待隨時降臨在他們身上。於是聽到這倆人竟然還敢罵他,薑成右手在下午剛剃過的光頭上摟了一把,便撰成拳頭狠狠的向其中一人砸去。由於酒精的作用,薑成的動作雖然連貫但速度並不快,隻是薑成一米七二的身高、一百六十多斤將近一百七十斤的體重,體格十分健壯,所以這帶著二鍋頭回味以及憤怒的一拳力道極大。這一拳正正的砸在其中一人的額頭上不偏不倚。這人當時聽到身後的動靜便扭頭向身後看,要不是這一扭頭,薑成這一拳可能就是從他的肩膀處刮擦過,然後慣性所致薑成將一個趔趄自己到地。就是這一扭頭成就了薑成這一拳極為端正的砸在了他的額頭,在拳頭與額頭碰撞那一瞬“咚”一聲悶響,扭頭之人應聲昏迷倒地。見同伴倒地,另一人立刻起身從褲子口袋裏拿出了一把小甩刀,順手甩開,迎著薑成拉開架勢,見他雖然拉開了架勢,但雙腿卻哆嗦著,再看那窄而短小的甩刀,薑成不由得笑出了聲,笑了幾聲後,薑成用左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道“孫子,你這是看爺爺剛酒足飯飽,你準備拿這給爺爺剔剔牙?你爺爺我牙口好著呢,省了你這份孝心吧,帶上那孫子趕緊給我滾蛋。”話音未落,那人便丟下了小甩刀,去拉扯昏迷倒地的同夥,那同夥雖然很快醒來,但依舊意識模糊,就在他即將將同夥架起的時候,原本坐在地上的女孩兒快速的向前移動了一下,快速的抓起地上那把小甩刀,反手一刀刺在了剛剛從昏迷中醒來的那個歹徒的屁股上,小刀刺入屁股後,女孩兒驚慌的鬆開了拿刀的手,隨之向後挪動了兩下身體再次坐到了地上,她渾身顫抖著用雙臂環住腿,將口鼻埋在雙膝之間。此時前方拉扯同夥的那個劫匪並沒有注意到身後發生的一切,他隻是到地上的女孩動了一下,他也不顧的同夥的一聲悶哼,隻覺得同夥的身子一沉,於是又加了一把力氣,架著同夥兩人踉蹌著離開。
兩個劫匪離開後,薑成看向蜷縮的坐在地上的女孩兒道“丫頭,你沒事兒吧?”,說著伸手作勢要扶起女孩兒,可見到女孩兒蜷縮抱著雙腿坐在那,薑成便又收回了手,向後退了兩三步後盤腿坐到了地上,坐下後隨手從褲兜裏拿出包香煙,從中抽出一支塞進嘴裏,又從身上摸出打火機點了煙抽了起來。過了不知道多長時間,在薑成點燃了第四支煙的時候,那女孩兒抬頭看了看薑成突然說話了“大哥,你煙能給我一支抽嗎?”,其實在這之前,這女孩兒就跟貨站的女老板崔君會了抽煙,但她沒有煙癮,隻是在崔君煩悶的讓她陪她喝酒的時候才偶爾抽上那麽兩、三支。每次崔君喝醉了後,都是她抽著煙在崔君家的廚房為崔君要麽煮粥、要麽煮麵條臥雞蛋,照顧崔君安穩的睡下她才會離開。崔君這個離了婚獨自經營生活的女人,麵對社會和家庭的壓力她心裏時常苦悶,而她身邊這個獨自一人在沈陽謀生的女孩兒又何嚐不苦悶,隻是她想盡所有辦法去掩飾自己的苦悶,而兩人朝夕相處崔君又怎會看不出。
見女孩兒終於不再低頭沉默了,薑成此刻如蒙大赦,笑著從身旁的地上拿起剩下的半包煙和打火機一起扔到了女孩兒麵前。女孩兒撿起煙盒抽出一支煙放進嘴裏拿著打火機點燃,在薑成目不轉睛的注視下她將這支煙抽完,把煙頭在地上撚滅後,她迎著薑成的目光臉上擠出生硬的微笑道“大哥,今天謝謝你了,要不是你……”,這話到一半便被薑成的大嗓門打斷了,薑成洪亮的道“丫頭,別說那些,你沒事兒就行,什麽謝不謝的,就遇見這事兒是個人都會出手。”。被薑成打斷後女孩兒突然不知道說些什麽了,於是薑成繼續道“丫頭,要不咱別在這坐著了,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你要是不想回家咱換個地方也行,要不哥帶你找個烤串啥的喝點兒,沒事我陪著你,你別害怕。我就是說吧,咱倆這麽在這坐著讓人看了誤會,再把我當成……,這不地上也涼,反正在這坐著不好。”。看著局促的薑成前言不搭後語,女孩兒竟突然笑出聲來。本就局促的薑成見這一幕更是瞬間懵逼。
1970年生人的薑成此時27歲,因為從小混社會,少教、看守所他輕車熟路,又在2124歲期間因為“傷害”被判有期徒刑三年,服刑期間幹活賣力獲得了一些減刑,最終坐了兩年多的牢,因此薑成跟女孩兒接觸的經驗幾乎少的可憐,本就不了解女孩兒心思的薑成此時如何能不懵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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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女孩兒笑著起身從地上站了起來,見狀薑成也一骨碌從地上站起來。兩人站起來後,薑成上下打量了一下女孩兒低聲道“我去,這麽高。”,女孩兒笑著向薑成鞠了一躬,隨後把煙和打火機用雙手遞向薑成道“大哥,謝謝你,你真是個好人。”。薑成尷尬的撓了撓頭,伸手接過煙為自己點燃了一支後才道“丫頭,求你了別再說謝謝了,算哥求你。走吧,哥送你回家。哪邊?”,說著,薑成向路的左右分別看了看,隨後便走到路旁扶起倒在地上的自行車。
見薑成扶起自行車起身看著她,女孩兒伸手向南指著道“就前麵興華公園西邊中興裏。”。話說到此,薑成終於得以甩開一臉的懵逼窘相道“呦,小爺我今天這是救了個鄰居呀,以前竟雞飛狗跳了,今天也造福街坊了。”,說著得意的大笑起來,笑了幾聲接著道“我住玻璃廠宿舍,就勳望小學西邊那路口那。我說是鄰居沒錯吧?”。聽薑成這話女孩兒更是高興起來,走到薑成身邊與薑成並肩邊走邊扭頭看著薑成道“真的啊大哥,那咱真的很近呢,我就住39號樓。”。“唉,我沒事兒就在東門那跟人打六衝、打麻將啥的咋沒見過你,就你這大個我見過的話準有印象。”,薑成輕輕撓著頭似在翻查記憶。女孩兒笑著道“那是我老板家的房子,我才住了剛一年,我上班早上走的也早,我們沒遇見過也正常。”。聽這話,薑成“哦、哦”兩聲算是回答。
可實際情況不是這樣,薑成剛才說“沒事兒就在東門玩”,其實他幾乎每天都會出現在中興裏東門,到那打撲克、打麻將甚至從那帶人到別處去打架,這些是他作為小混混的日常。雖說這女孩兒才搬到中興裏住了一年,但她也知道東門那裏整日聚集的都是附近的小混混。這東門就在她窗外,她還曾站在窗口看到過幾次那裏有小混混打架,但她確實對身邊的薑成沒有任何印象。其實薑成也確實是那種容易被忽略的人,在這個生活環境中他算是一個矮個子,而且他平時的穿衣打扮也極其普通,他並不會像其他混混那樣多少帶點標新立異,而且他也沒有紋身,隻是光頭始終錚亮。即便錚亮的光頭其實也並不算太起眼,中興裏位於沈陽市鐵西區,這片區域是沈陽的主要重工業集群在這裏,這裏主要居住的大多是那些產業工人,這裏人高馬大,這裏夏天剃光頭算是相對比較普遍的,在繁重的重體力勞動中,一頭濃密頭發和清爽光頭的區別,沒有經曆過的人是無法理解和體會的。雖然此時已至“下崗”風潮末期,而這裏人們的生活似乎沒有太多的改變,隻是街上那些做零工、蹬三輪、賣菜賣水果的人正漸漸多起來,街邊的各色小店也逐漸多了。一個滿身油汙、機器轟鳴的鐵西區正一點點的多了些喧囂,那個曾經每周一到周六工作時間,街上很少能見到人的鐵西區,這個時候已逐漸熱鬧了起來,不少的美食小店也正是從這個時候粉墨登場。就拿玻璃廠宿舍來說,就在其西北方向那個交通崗的東北角上,那時候新開業了一家餃子館,開這家餃子館的是一家姐妹倆,兩人在同一年先後“下崗”回家,好在她們從母親那裏繼承了這門包餃子的手藝,其實她們做的餃子並不見得比普通的東北人在自己家裏包的餃子好多少,隻是她們做的餃子餡大實惠。於是在這對姐妹東拚西湊了些錢,勉勉強強的將餃子館支撐了起來,令人欣慰的是,這家餃子館的生意很快就火了起來,薑成和這個剛被他救下的女孩兒,也都分別去過這家餃子館多次。薑成是因為自己懶得做飯,這家餃子館味道還可以、價格很便宜;而這個女孩兒則是因為自己喜歡吃餃子,又實在沒有時間自己買菜、剁餡包餃子,正好這家餃子館味道還可以、價格很便宜。這家餃子館當時是按個賣餃子的,無論水餃、蒸餃一律一毛錢一個。像這樣的小飯館當時在鐵西區這片區域開起了很多,尤其在小六路以及鐵西百貨周圍較為集中,正好這女孩兒和薑成所住的地方就在這片區域附近,尤其是薑成對這片區域內的這種小飯館如數家珍般的熟悉,甚至是哪家飯館的哪道菜做的好吃,他都能一一道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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