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神斷罪，那可是一招製服了自己的殺招。
    他選這一招，可不是胡亂選擇的。
    安王身上殺孽百萬，這種罪孽，一句如淵似海都不為過。
    但他看到了什麽？
    天地震動，安王身上的韻律也被切斷了。
    但下一瞬，安王身上韻律就恢複如初。
    天地之間的威壓與殺意，打在安王身上，猶如微風拂麵。
    好像...對方就沒有罪孽一說一般。
    這怎麽可能？！
    天地是不是把他貳負當傻子耍？！
    一個百萬殺孽的家夥，在天地的判斷之中...竟然沒有罪孽？
    他手上鮮血，十萬不到。
    這還是跟共工氏一同起兵，不尊人皇之時添的殺孽。
    在被窫寙鎮壓之前，他手上鮮血甚至不過千。
    但他直接被窫寙一指鎮壓了。
    安王百萬殺孽，卻毫發無損？
    憑什麽？
    貳負大腦已經宕機了。
    別說他了，就是窫寙來了，也得驚訝。
    貳負這一招要是對兵主使出，甚至能讓對方感受到疼痛。
    但這一招，居然對安王無效？
    安王本人，則是麵對著天地的威壓，感受著蘊藏在其中的意境。
    比起貳負的驚訝不同，安王是知曉，這一招為何對自己無用的。
    這一招評判的並非是殺孽多與少，或者人心善良純粹與否。
    窫寙的這一招，是很公正的...去讓天地判斷敵人對於天下，是否有益。
    貳負被一指鎮壓，那是因為他在自己的地界上作威作福。
    擾亂了天下萬靈的安寧，所以他被鎮壓了。
    這一招能讓兵主感覺到疼痛，也是因為他是直接席卷了整個夏地。
    反過來，這一招對安王用處不大。
    安王對地脈興盛有大功，所以在天地眼中，他是值得被偏愛，甚至縱容的。
    同理的還有風盡禾。
    風盡禾雖然是魔帝，但他吸收魔淵，在事實上阻止了魔淵肆虐其餘生靈。
    加之他本身心性非凡，這一招也很難傷到他。
    風盡禾在之後確實也肆虐了天下，但因為他本心是為了天地，窫寙這一招，過不了風盡禾自身的意境。
    這也是武道的魅力。
    安王感受著這一招，內心對於窫寙，帶上了好奇與敬佩。
    他認識那麽多至尊，每個人都性格不一，武道也帶著他們各自濃烈的風格。
    武道如人，到了至尊這個地步，他們各自的武道風格，都十分鮮明。
    但窫寙不一樣。
    這位天神，沒有帝夋那種自己的意誌便是秩序的恢宏。
    也沒有軒轅氏那種天下萬靈皆值得去愛護的大愛。
    他更像是...一位純粹的天地代行。
    以世間韻律為山，以天地意誌為海。
    強大、淡然、讓人敬佩。
    在這個念頭落下之時，安王能感覺到，他能更好的感悟這股意境。
    甚至...他也隱隱約約看到了天地韻律。
    在白星靈等人看來，二人彼此殺招之間的碰撞時間很短。
    隻有短短三息。
    但對安王來說，這三息，讓他受益頗多。
    安王睜開眼，眼底帶上了一絲屬於天地的淡漠。
    貳負看著安王，內心也不得不為這小子那離譜的悟性而感慨。
    這一眼，他就知道，對方領悟了窫寙的部分意境。
    在戰鬥之中修煉，太妖孽了。
    “小子，接下來，當心你的命。”
    接著，貳負笑了。
    讓對方吸納窫寙的武道，似乎也不錯。
    不會辱沒天神之名。
    “天地，界。”
    貳負一揮劍鋒，緩緩落地。
    “退開。”
    九天玄女聽到界這個字之時，連忙拉著白星靈和窮奇離開。
    白星靈沒有問為什麽，眼神凝重的跟著九天玄女離開了。
    在她的血脈記憶裏，有關於至尊真正發威之時，是什麽樣的記憶。
    九天玄女剛剛拉著白星靈和窮奇離開，在她們剛剛落腳的地方，一股無形的屏障拔地而起。
    屏障籠罩了安王和貳負。
    貳負身上的精血，以一個驚人的速度開始流逝。
    他體內的窫寙本源隻有三成，這點本源，不足以催動屬於窫寙的天神界。
    貳負是直接以精血，強行讓天神界現世。
    天神界一現世，天地之間，在天穹有仙女之影奏樂，起舞。
    雲霄化為將士，開始演練軍陣。
    地麵，瑞獸齊鳴，各式各樣的瑞獸與先天之靈，在天神界之中自由自在的生活著。
    威嚴與祥和並存，這就是天神界。
    安王瞬間便感覺到了，他除了死氣之外，什麽都動用不了了。
    惘死海內，先天之靈被禁錮其中。
    就連歎生山，都受到了壓製。
    他眉心的天庚烙印，在星光的照耀下，勉強維持著存在。
    但這股加持，也變得微弱了。
    現在僅存的，隻有死氣凝聚的道域，還有地下的陣紋，加持著安王的內道域。
    此刻的天神界，一切存在都如霧氣一般，若隱若現，看不真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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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難想象，如果是窫寙本尊催動，完整的天神界現世，會是何等風采。
    安王看著天神界，眼神平靜。
    他沒有驚訝，天神界麵存在，反而讓他想到了另一道身影。
    玉帝。
    當初玉帝覆滅域外魔族之時，身後就是金霄漫天，天地都被金霄籠罩。
    那，是不是玉帝大哥的域界？
    “小子，膽色不小。”
    貳負見安王眼神平靜，笑著誇了一句。
    “不過接下來，可不是你能接的了。”
    貳負感受著自身體魄快速上漲，大笑開口。
    不得不說，他確實佩服安王。
    靠著內外道域，還有天庚加持，體魄這方麵，一直與他不相上下。
    甚至隱隱約約有壓他一頭的趨勢。
    但是現在...不一樣了。
    “萬瑞。”
    貳負握住劍柄，身影消失。
    貳負話音落下，其消失的原地，四象、四凶、四方龍祖、鳳凰、麒麟、青鸞。
    一種種瑞獸浮現。
    這群瑞獸身上，各自代表著一種極致真意。
    他們隨著貳負的消失，一並呼嘯而出。
    瑞獸們化為洪流，衝向了安王。
    在奔騰的路上，瑞獸們漸漸化為了流光。
    “鎮煞。”
    貳負出現在安王身前，一劍帶著無邊威勢刺出。
    這一次，顏色各異的流光的匯聚在了劍身之上。
    一劍出，百光綻，千獸鳴，萬意現。
    白虎殺意、青龍生意、朱雀焚意、玄武陰意。
    窮奇凶意、饕餮貪意、混沌帝意、檮杌狠意。
    鳳凰相生、麒麟相伴。
    一股股真意，隨著劍鋒而來。
    “酆都。”
    安王同樣斬出刀，打算以整個地府來對抗萬瑞。
    但...地府沒有反應。
    在天神界之中，敵人能動用的，隻有自己的本源。
    安王轉而催動意境，打算以意對意。
    但，這一次照寒的刀鋒與劍尖相撞。
    照寒被彈開，安王後退了兩步。
    萬瑞意，看起來駁雜，但在窫寙手中，他們無比的一致。
    這種一致，甚至產生了共鳴。
    那就是殺敵。
    一劍刺出萬種真意，真意直接撕裂了安王的心口。
    劍尖再次刺入安王的心口。
    這一次，流光直接撕裂了安王。
    安王胸前，讓人震驚的孔洞浮現。
    胸膛徹底消失，黑紅色的孽龍龍首也在這一下，化為死氣消散。
    萬瑞一劍，樸素無華，但帶著純粹的強悍。
    劍鋒穿過孔洞，安王看著貳負。
    這一招雖然強，但對貳負的傷害也不小。
    這不是他能掌握的意境。
    貳負的眼角，開始浮現皺紋。
    他原本飽滿的手背，也出現了細微的褶皺。
    一招，精血加速燃燒，讓壽元直接減少了一部分。
    貳負剛想裝個大的，接著讓他瞳孔震顫的一幕發生。
    安王胸前，那驚人的孔洞，轉眼消失不見。
    或者說...似乎從未發生過。
    安王胸前恢複如初，甚至那黑紅色的龍袍，都在死氣的凝聚下，轉眼恢複了。
    安王狀態好的，就像沒受過傷一樣。
    “這是人族？”
    別說貳負了，正在觀戰的魔應劫，都抽了自己一耳光。
    他怎麽不知道，人族體魄這麽好？
    “君肅是人族，而你是廢物。”
    風盡禾瞥了一眼魔應劫，淡笑開口。
    “喂！”
    魔應劫怒了，風盡禾這小子，是不是不知道什麽叫做魔道魁首啊？
    燭龍也是有些納悶。
    風盡禾似乎對待誰都很溫和有禮，唯獨對待魔應劫，似乎有事沒事就得損對方兩句。
    正在觀戰的燭龍和風盡禾都很放鬆。
    哪怕貳負能掌握窫寙本源，甚至催動天神界，都沒能讓他們認真起來。
    在他們眼裏，此刻的貳負就像是小孩子穿著大人的衣服一般。
    這股力量，不是貳負能完美運用的。
    武道，還是要像君肅一樣，自己一步一個腳印走出來。
    這樣不僅合身，還能讓自身的衣物變得愈發堅韌、華貴。
    似是為了印證二人的想法，天神界的屏障都消失了一瞬。
    這是萬瑞一劍消耗的精血過多，讓天神界都出現了一瞬間的不穩。
    小孩穿著大人的衣服，束手束腳是必然的。
    天庚的星光，借著這一瞬間的空隙，直接照入了天神界。
    星光照耀在安王身上，讓他眉心的烙印，迸發出了璀璨的光澤。
    下一瞬，安王的發尾，都染上了點點璀璨金光。
    這是天庚在試著全力加持安王產生的異象。
    貳負早就抽出劍，退到遠處了。
    “小子，你到底是個什麽？”
    貳負看著安王，忽然笑了，拍了拍自己的脖頸。
    與安王的璀璨不同，此刻的貳負，那漆黑如瀑的長發之中，夾雜上了點點銀色。
    那是衰老。
    “人。”
    安王看著貳負，也笑著扭了扭脖子。
    再怎麽說，剛剛從對方身上領悟了天地意境，也算是承了對方的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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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信。”
    “接下來，讓你看看，真正的天地殺招。”
    貳負看著安王，眼底帶上了溫和的笑意。
    這小子給他麵子，加上剛剛一劍把他轟了個對穿，心底那點怨氣也散的差不多了。
    散的差不多，就該幹正事了。
    “精血、生機，隻夠我揮霍兩次了。”
    “夠了。”
    貳負玩了個劍花，看著安王，內心輕喃。
    “地。”
    貳負接著把長劍一丟，雙手大張。
    長劍豎著浮在貳負身前，接著開始旋轉。
    劍身之上，大地之景，開始浮現。
    安王瞬間就感受到了，山川、大地、泥土...以及...領土。
    一切大地真意，匯聚到了貳負身上。
    劍身旋轉的速度加快。
    這一次，安王感覺到的，是整個大地帶來的殺意。
    安王身上的天威殺意，開始躁動起來。
    與天相對的，永遠是地。
    代表大地的殺意，引得天威殺意產生了共鳴。
    “地卷萬惡。”
    貳負睜開眼，這一次，他一拍劍身。
    這次不再是殺招，也沒有近身廝殺。
    這是用道韻，對於敵人最徹底的摧毀。
    安王能感受到，地麵之中，大地道韻突然凝聚。
    接著，他感覺到，周身傳來了窒息的擠壓感。
    他的麵前，景象一變。
    大地猶如海嘯，對著他當頭拍下。
    這是最純粹的真意碾壓。
    “歎生。”
    安王看著恢宏的景象，眼神深邃，輕喃一聲。
    歎生山，出現在了安王身後。
    比五嶽更加高大的歎生山，在此刻的大地傾軋麵前，顯得無比渺小。
    安王閉上眼，開始釋放身上的殺孽。
    歎生山在這股殺孽的加持下，開始慢慢暴漲。
    安王閉著眼，內心開始感悟。
    麵對如此殺招，他的第一反應不是恐慌，也不是對抗。
    而是去感受。
    他要感悟，感悟可以與天威殺意匹配的意境。
    天與地，彼此缺一不可。
    安王身後，歎生山開始快速拔高。
    千丈、萬丈、百萬丈、千萬丈...歎生山開始無止境的擴大。
    一山，對大地。
    安王感受到了歎生山。
    他不再向外求，而是向內。
    當初，他鑄造山海，靠的是照寒的指點。
    當下，一切的路，都要靠他自己走出來。
    “天威。”
    安王輕喃。
    片刻後，安王睜開了眼。
    “地赦。”
    麵對大地傾軋而來，安王無波無瀾的開口。
    地赦，和歎生一般。
    大地仁愛，包容萬物。
    因此，安王也會學會赦免。
    至於何人可赦。
    敵人可赦。
    以死謝罪，可赦。
    地赦，殺念。
    意境起，安王身上的天威殺意，以一個恐怖的波動擴散。
    傾軋而來的大地，都因此凝滯了。
    下一瞬，地赦殺念直接加持在了歎生山上。
    歎生山飛出，直接將大地撞得粉碎。
    外界
    安王睜開眼，此刻貳負身前的天地鋒，裂痕密布。
    貳負的半頭烏黑，化為了灰白色。
    貳負的眼珠，都變得有些渾濁。
    “你小子...是真的妖孽。”
    貳負緩緩開口，聲音都變得沙啞。
    貳負對麵，安王身上氣勢來到了巔峰。
    天威殺意，地赦殺念，彼此呼應，武道來到了一個小圓滿。
    “來吧。”
    安王看著貳負，吐出一口濁氣。
    照寒刀鋒一轉，映照著對方有些蒼老的身形。
    一切，該結束了。
    一邊步入衰落。
    一邊正值巔峰。
    這就是武道，每一位天驕的巔峰，都是踩著前人，登臨絕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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