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清風從人群中走出來，見林亦楠看到火堆裏未燃盡的艾草，微笑著解釋道，“夜裏蚊蟲實在太多，咬得孩子難受，隊伍裏粗懂醫理的采藥人聞見城牆上飄來的艾草味道，這才學著到林中采了些艾草回來點燃驅蚊。”
    “不問自取，還請城主大人勿怪！”
    說著他帶領眾人給林亦楠行禮，並主動呈上昨晚登記好每戶家庭情況冊子。
    城主大人，林亦楠倒是挺喜歡這個稱呼的，她擺擺說道，“無妨，懂醫理的都知道那艾草本就有驅蚊蟲效果。”
    接著她對潘清風等人說了龍潭縣的收留政策。
    眾人聞言，皆你看看我，我望望你，一副不敢相信的表情。
    “隻要做滿十年，那房子真歸我們？”有人小心翼翼地問。
    “每個月還給我們發糧食？”
    “一天吃三頓？”
    有人更是狠狠掐了自己的大腿一把，確信自己不是在做夢。
    “我沒在做夢！”
    南下之路顛沛流離，苦頭吃盡的他們並沒有像山上下來的人那樣，去質疑林亦楠，而是懷疑自己是不是幻聽。
    不然，這麽好的事怎麽會落到他們頭上來呢？
    “真不是簽賣身契？”潘清風再次跟林亦楠確認。
    “不是！”
    林亦楠靜靜地站在那裏，眉目清明，腹部高高隆起，初升的太陽灑下來，給她身上鍍上一層金色的光芒。
    “真是救苦救難的觀音菩薩！”
    幾位年長的老者忙不迭了地跪下磕頭。
    林亦楠朝自家哥哥使了個眼色，林亦桁連忙上前扶起帶頭的老者。
    “老人家，快快起來吧。”
    而這時，暗衛們抬著幾張桌椅出來，林遠誌和林鐵樁幾個幫忙把筆墨，還有昨晚抄好的契約擺放出來。
    林亦楠從桌子上拿起一份契約遞到潘清風麵前，“你識字，先把這份契約念一遍給他們聽，然後排隊簽名。”
    潘清風接過展開一看，剛才城主大人說的每一條條款都在上麵寫的清清楚楚，獎罰分明。
    到最後，他越看越心驚，手亦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
    眼前懷著身孕的女子到底有著何等的胸襟？才會有這般遠大的抱負。
    潘清風一念完，便轉身在契約上毫不猶豫地簽上自己的名字。
    有了他帶頭，其他反應過來的人陸續上前簽約。
    不到半個時辰，林亦楠就站得有些腿麻，她低聲和林亦桁交待幾句便準備打道回府。
    見她要離開，潘清風連忙叫住她。
    “城主大人，請留步！”
    雲漠扶著媳婦，臉上有些不悅，“你還有事？”
    看向林亦楠望過來的探究目光，潘清風鼓起勇氣說道，“我想問問城主大人這裏是否還收人？”
    “還有人沒來嗎？”林亦楠停下腳步。
    潘清風，“我的祖父和族裏其他人在石公城，如果城主大人這裏還需要，我能否去把他們接來？”
    真是瞌睡就有人遞枕頭，林亦楠唇角情不自禁彎起，“巧了，我們今天剛好有車隊要去石公城，你可以與他們一道同行。”
    “那真是太好了！”
    “你族裏還有多少人？”林亦楠問。
    潘清風聞言眼神暗淡下來，“南下前有上千人的，到達南地時隻有二百多人，且還有許多分散在各地。”
    他話一出口，連帶著簽約的人群都安靜下來，逃荒路上，誰家沒死人，好不容易脫層皮才到達南地的。
    “等日後安定下來，可以慢慢尋找失散的家人，隻要他們到了南地，總會有團聚的那天。”
    林亦楠表情淡然，語氣平靜，說出的話卻莫名讓人信服，就如同他們剛簽下的契約一樣。
    簽好契約，隊伍裏的人拿起自己為數不多的行李，跟在林亦楠身後進了城。
    張氏和雲燕急匆匆迎麵走來。
    “阿楠，中午要煮這些人的飯食嗎？”
    林亦楠頷首，“他們已經簽下契約，從今往後就是我們龍潭縣的人，一日三餐是要煮的。”
    張氏瞥了眼他們身後跟著那群浩浩蕩蕩，衣著破爛的流民，有些憂心庫房的糧食不夠。
    “那煮幹還是稀的？”
    “煮幹飯。”林亦楠想了下，繼續說道，“看新飯堂收拾出來沒有，若是已收拾好，人多了，就搬到新飯堂去開夥吧。”
    看潘清風他們一個個瘦弱的模樣，不吃好根本就沒力氣幹活，她可不會做本末倒置的事。
    張氏朗聲笑道，“前兩日就收拾出來，那我們這就回去讓人把灶具搬過去。”
    身後眾人聽到中午能吃幹飯皆是一臉激動，對中午的飯食十分期待。
    林慶祥帶著負責蓋房的小隊伍匆忙趕來。
    “阿楠，他們住的房子收拾出來了，保證不會漏雨，隻是睡覺的床鋪得要他們幫忙搭一下。”
    林亦楠回頭對身後的潘清風後說，“你帶人跟他去吧，回頭出發，我會讓人去叫你的。”
    潘清風點點頭，帶著七百多人跟在林慶祥身後。
    穿過主街，一路往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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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眾人看到破敗的一幢幢房屋，剛才高漲的情緒褪去，隻餘下內心的忐忑不安。
    林慶祥不時回頭看他們，豈會不知他們心中所想。
    於是，他快走兩步，故意帶著一行人繞道，從他們新建的房子前走過。
    當看到一排排建到一半的房子，青磚黑瓦，氣勢磅礴。
    跟著村民大聲對潘清風介紹道，“這是我們新蓋的房子，三夫人說，到時會給每套房子壘個院牆，鄰裏間互不打擾，裏麵個一進的四合院，住著別提多舒服了。”
    看到隻蓋了一半，現在並無人施工，有人質疑，“怎麽不蓋了？”
    “對呀，怎麽不見人動工？”
    難道是騙他們的？
    “停下來翻地插秧將近大半個月，昨天地裏的活剛忙完，他們在另一邊搬材料，今天又可以動工了。”
    “唉呀，你們來了，蓋房的速度就能快上許多。”
    潘清風快走兩步跟上林慶祥的步伐，“叔，我看正街上的房子好些修修還能住人，為何城主大人非要將房子建在這裏呢？”
    “城主大人？”林慶祥一時沒反應來。
    “就是那個大著肚子的。”旁邊跟上來的人伸手比劃。
    林慶祥哈哈大笑起來，“你們是說阿楠呀，沒錯，她確實是我們的城主大人。正街上的房子阿楠說要統一規劃，將來要用來招商引資的。”
    說著他瞥一眼潘清風等人，“招商引資懂不？就是招攬些商人過來，重新盤活龍潭縣城的經濟，讓龍潭縣城重新恢複繁華熱鬧。”
    此時，另一人指著房屋間隙後麵一望無垠的稻田，語氣無比自豪道，“你們快看，那就是我們的剛種下去的稻田。”
    眾人隨著他指的方向望去，水田在陽光照耀下放射出燦爛的光芒，青綠色的秧苗迎風招展。
    望著那片稻田，大家吊著的心終於放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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