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林遠誌幹脆拿起茶壺就為他倒添水。
    “多謝！”胡紹又接連喝五六杯才放下杯子。
    喝完水，胡紹從胸口掏出一本冊子遞給林亦楠，“姐，你看看，我們此將你帶回來五百多人。”
    林亦楠接過打開賬冊，別看平時胡紹大大咧咧的，做事還挺細心，他知道按姓氏登記，每個姓氏多少戶人家，每戶人家多少人，有哪些家庭成員，冊子裏麵記錄得清清楚楚的。
    “嗯，做得不錯，回頭讓二嬸給你們做頓好吃的。”林亦楠道。
    聽到好吃的胡紹口水都要流出來了，忙不迭問道，“什麽好吃的？”
    “你們不在這段時間我們把縣衙外麵的水塘清出來了，在裏麵撈了不少魚，張嬸子特意給在外麵的兄弟們留了些，在水缸裏養著，可鮮活了。”說起魚的味道，有年輕的漢子忍不住也吸了口口水。
    林亦楠見他身後也沒跟著人，便問道，“潘清風和林亦鬆呢？”
    胡紹道，“他們這會應該到縣衙外麵了。”
    林亦楠和雲漠他們站起身，“走，我們去看看。”
    眾人剛跨出縣衙，便見潘清風領著一隊老少婦孺從城門處街走來。
    “參見城主大人！”見到林亦楠，潘清風躬身行禮。
    他身後眾人見狀，也跟著一起行禮。
    林亦楠已粗粗看過胡紹給的冊子，潘清風族人並沒有他此前說的那麽多，隻有一百多人。
    “你族人情況怎樣？”林亦楠問道。
    潘清風有些黯然傷神，“在下有愧城主大人托咐，隻帶回一百多族人。我到達石公城時，許多族長人因為活不下去，自動賣進了世家做私奴。”
    “餘下的這些族人不願就範，與世家起了衝突，幸好我及時趕到，否則……”
    說著他眼眶通紅，要是他再晚來一點，祖父他們隻要遭遇不測了。
    人群中一名中年男人一瘸一拐走上前，安撫地拍拍他了肩膀，“風兒，你別難過，這又不是你的錯。”
    林亦楠看到他腳腳似是受了傷，再看人群中大部人身上或多或少都帶著傷，便轉頭對千夏吩咐，“你去把呂、林二位大夫叫來。”
    “是。”千夏領命而去。
    潘清風身後的族人聞言十分感動，他祖父上前一步朝林亦楠行禮、
    “城主大人，我聽風兒說，要留在你們龍潭縣需要簽什麽合約？”
    “這個不急，等你們把傷養好後，我們再細談也不遲。”林亦楠道。
    老人看了眼自家孫子，潘清風心領神會，對林亦楠道，“城主大人，我祖父的意思是，契約遲早都要簽，倒不如現在簽好，他們心裏會更踏實。”
    “既然如此，那就簽吧。”
    林亦桁連忙讓人把桌椅搬出來，還讓林福把他抄寫好的契約拿出來，擺放在桌子上。
    此時呂、林兩位大夫從後院出來。
    林亦桁吩咐道，“諸位，你們簽完契約可以到兩位大夫那邊問診，大夫免費給大家檢查身上的毛病。”
    話一說完，等候簽約的桌子前便排起了長長的隊伍。
    由潘清風祖父帶頭，很爽快簽下，他連契約也沒看。
    “老人家，你也不看仔細再簽？”林遠誌在一旁提醒他。
    潘清風祖父連連擺手，“清風已經跟我們說了，該知道的我們已經知道，不用看，我信得過自家孫子。”
    他沒說的是，從進城到現在，他眼又不花，所看到的一切，皆是欣欣向榮的景象。
    “咱們身上一無所有，要騙也是騙走一身蠻力。”身後的人更是看得開。
    “再說，我覺得你們沒必要騙我們。”
    五百多，統共就二十幾戶人家，契約很快簽完。
    身上有病的，便拿了藥方去找藥童免費配藥。
    在這裏不止免費看病，還給免費抓藥，看得那些身體強健的人,恨不能上去讓大夫配上兩副清涼燙藥。
    操作過幾次，林亦桁和林遠誌他們對流程都十分熟悉，很快為所有人簽好了契約。
    房屋早已收拾出來，便有人帶他們下去休息。
    他們大部分人身上都有傷，又趕了那麽遠的路，林亦楠便讓他們休養兩日再上工。
    看著人群漸漸離開，胡紹湊到林亦楠麵前壓低聲音道，“姐，有一個好消息和壞消息，你想聽哪個？”
    林亦楠白他一眼，年輕人就是精力充沛。
    “少囉嗦，有什麽話趕緊說。”
    胡紹嘿嘿笑道，“劉婆死了！”
    “誰？”林亦楠一時沒想起她是誰。
    “玉娘那個惡毒婆婆。”林亦桁在旁提醒。
    林亦楠恍然大悟，好奇地問，“她呀，怎麽死的？”
    胡紹道，“她在永清城和人發生爭執，被十幾個乞丐圍著打死了，她那好大兒夫妻見勢不妙，連屍也沒給她收，帶著家中銀錢，一家四口跑了。”
    邊上嫉惡如仇的林亦鬆呸了聲，“死得好！這種早就該死了。”
    “不過，崔根生跟著我們回來了，如今就在城門口跪著，想求玉娘原諒。”
    雲漠帶人回來，剛好聽見，皺眉道，“不是已經和離了嗎？”
    想了下，林亦楠轉頭對林福說，“阿福，你去飯堂把玉娘叫來，崔根生的還得她自己決定。”
    大家開始把桌椅搬進縣衙，林亦桁帶著林遠誌他們去後麵吏房整理資料。
    不多時，玉娘匆匆趕來，身後還背著五歲的孩子。
    “怎麽不把狗蛋放下來？”
    林亦楠見她每天幹活都背著，甚少放下孩子。
    玉娘道，“他將將睡著，沒事，他不重我能背動。”
    “狗蛋最近怎樣了？”
    林亦楠走到她身後去看睡熟的孩子，小臉蛋有了一絲陀紅。
    說起兒子，玉娘臉上露出一抹笑意，“好多了，扶著桌椅自己能走幾步，呂大夫說今年下來他就會自己走，明年應該能上學了。”
    要換作以前，是她不敢想的。
    林亦楠拉著她到旁邊凳子上坐下，給她倒了杯茶，把劉婆子和崔根生的事與她說了。
    玉娘先是訝異，隨後淡然，繼而神情堅毅道，“三夫人，我如今已與崔根生和離，他的事跟我沒有關係，他愛跪多久就跪多久，至於要如何處置他，無須再問我。”
    她攏了下耳邊的碎發，眼裏無悲無喜，仿佛從來不曾認識過崔根生。
    林亦楠知道，玉娘已經放下過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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