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那我們要不要派人去找阿三他們？”管家問。
    鍾家主看向一旁沉默不語的幕僚，“何先生，你意下如何？”
    何先生捋著下巴的小胡子，他在心裏盤算著，阿三是老爺極為看重的手，能力突出，對老爺忠心耿耿。
    他沉吟片刻後道，“找吧，此事透著詭異，龍潭那邊情況如何，還得派人去摸清楚情況。”
    何先生所說與他心裏想的一樣，鍾家主道，“管家，你再多派些人出去。”
    他們根本沒想到龍潭會把人扣下，包括此次派出去的人，同樣一去無回。
    將人安排出去，鍾家主看著賬本上的數字，心中堵得難受，他一掌拍在桌子上。
    “餘家簡直是欺人太甚了。”
    “糧價比去年低一成就算了，還強硬地多收了三成的新糧。”
    管家試著建議，“老爺，要不，我們就說今年糧食減產少給些，他們又不會真去地裏看。”
    “不妥，從餘家強硬的態度來看，南州府那邊肯定有什麽大動作，如果我們不給，餘家賣給我們的鹽就要減半。”何先生說道。
    鍾家主歎息一聲，“減半的話，隻夠懷州城半數人用。給吧，餘家我們得罪不起。”
    管家，“回頭我讓莊農今年多交一成的糧食，等明年春耕的時候讓下麵的人多開荒，種多些豆子玉米，摻著吃也參混個飽肚。”
    “隻怕會惹來佃農們的不滿。”何先生微微皺眉，要是所有佃農聯合反抗，也是件麻煩事。
    管家，“現在外頭連年戰亂，他們能拖家帶口離開？”
    何先生很不讚同這樣做，這樣一來就失了民心。
    鍾家主財大氣粗，一錘定音，“好！就這麽辦，誰愛離開的就離開，北方下來那麽流民，根本無須擔心田地沒人種。”
    何先生是個宅心仁厚的，對鍾家此舉無力反駁。
    議完事，在走出鍾家時，他被管家叫住。
    “何先生，老爺這樣做也是被逼無奈，希望你站在鍾家的立場，多為老爺出謀獻策。”
    這吃人的世道，百姓想要吃頓飽飯談何容易。
    何先生搖搖頭，“管家言重了，謀清自己捧的是誰家的飯碗。”
    說完他甩袖而去，管家目光冰冷地盯著他遠去的背影許久。
    懷州城治下某個偏遠村子。
    村民們全部聚集在村口的一棵大榕樹下。
    “什麽？今年糧食還要多收一成？”
    “為何上交的稅糧年年上漲？”
    有婦人無助地拍著大腿開始哭泣，“老天爺，這還讓人怎麽活啊！”
    “可不是，別說幹飯，現在家家戶戶鍋裏熬的粥都能數得清米粒，要不是摻些野菜樹根，早餓死了。”年輕力壯漢子說得義憤填膺。
    一石激起千層浪，整個村子籠罩在悲傷低迷的氛圍中。
    “呸！老子不種了，這地誰愛種誰種！”有漢子往地上狠狠吐了口唾沫。
    婦人急忙拉住憤怒的漢子,“他爹，不種地咱們上哪去？”
    漢子思索一番後道，“去南州府乞討也比種地強，一家老小使那麽多力氣，種出來的糧食，自己沒吃上兩口，就得全交給那些世家大族，做乞丐不費力氣，一日討兩頓飯食，總比累死強。”
    他話一出，村裏起心思的人家不在少數，紛紛議論開來。
    “南州府真那麽好？”
    “我在城裏聽來往客商說，十個懷州城都比不上一個南州府。”
    “真這樣，我家也不種地了。”
    “對，不種了，咱們都去南州府。”
    大家正討論得起勁，有腦子清醒的人弱弱說道，“那地裏快成熟的糧食怎麽辦？總不能便宜了別人吧？”
    眾人一怔，他說得好道理。
    “我們花力氣種的糧食不能便宜別人。”
    “要不，咱們收了糧食再走？”
    “對！收了糧，我們就上路！”
    於是，大家一致決定，收完糧就走。
    所有年輕人都下定決心要離開，而年紀的老人則在偷偷在旁拭淚，眼睛不舍地回望著身後那片低矮的茅草房。
    若不是活不下去了，誰會離開祖輩生活的村子，去一個陌生未知的地方討生活。
    龍潭。
    林亦楠帶著林春榕和雲盈等一眾女孩子，在新建的廠房內。
    這處地方她是用來做醬料的，林亦楠準備做最簡單的豆豉。
    收割上來的黃豆已全部晾曬幹，林會會幾個女孩子正在挑選瘦小、癟掉或破損的豆子。
    挑選出來的豆子需要浸泡三至四個時辰，因為天氣熱，泡的時候隔一會就要換水，以免豆子壞掉。
    泡好的豆子就要放到大鍋裏進行熬煮，大火煮至黃豆熟透。
    林亦楠小時候住在外公外婆家，他們每年都會做些豆豉自己吃，所以做豆豉對於她來說一點都不難。
    做好發酵製成的豆豉，方便儲存和運輸，是餐桌上必不可少的調味料。
    眾人將煮熟的黃豆撈出，趁熱攤開在竹匾進行晾曬。
    林亦楠指點著女孩們怎麽晾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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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似是感應到什麽，林亦楠驀地抬眸往大門口方向望去，卻見緊閉的大門前，站著個身穿黑衣的人。
    來人不是別人，正是趕回來準備用生鐵製作武器的雲二。
    見林亦楠發現他，雲二朝她不好意思笑笑，視線依舊粘在忙碌的雲盈身上。
    看來這人對雲盈是徹底死心塌地了。
    雲二容貌生得出眾，眉目如畫，標誌性的大眼睛，明顯的雙眼皮和臥蠶，使他的眼睛看起來明亮有神，唇紅齒白的，站在那裏一笑，陽光又帥氣。
    難怪餘洵美會追到龍潭來。
    連日趕路，他眼下烏青，麵容憔悴卻也掩不住那滿身絕世風華。
    雲盈專注地做著自己的事，對雲二的到來毫無所覺。
    “阿盈，你看那邊，誰來了？”
    林亦楠嘴角勾出一抹淡笑，伸手朝雲二方向指了指。
    “呀！那不是阿盈的夫婿嗎？”
    旁邊的林春妮和林會會見狀，紛紛打趣起來。
    雲盈抬頭看了眼雲二，雲二見她看過來，笑容愈發燦爛，露出滿口白牙。
    雲盈頓時羞得臉頰通紅，不敢再看。
    “去吧，別讓人家久等。”林亦楠接過她手裏的活，將雲盈往外推。
    手在身上圍裙擦了擦，雲盈小跑到雲二身邊。
    “你什麽時候回來的？”
    她手緊緊揪著圍裙，有些局促的瞅了他一眼，又低下頭，心開始不受控製地怦怦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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