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興旺帶鄧康主仆走了以後，其他人便陸續離開去做自己的事，林亦桁正在收拾桌麵上的各種冊子。
    林亦楠歪頭看向他，“哥，你可要與我一同去見蘇夫子？”
    雲漠原本起身要走的，年後征上來的六百新兵得要加緊訓練，他有預感，餘家不會就此罷休的。聽到林亦楠要去見蘇坤良，蘇韞之必定也是在的，他就有些心思浮動起來。
    “阿楠，我與你一同前往。”他眼巴巴地望著他，眼神帶著些許期待。
    “二哥過年都沒回來，二嫂和阿定想他了，要不，你去將二哥替換回來？”
    “現在還不行，山上那六百新兵還需要加緊訓練，我這邊也是走不開呢。”
    雲漠說著火燒屁股般倉惶而逃，他想多跟媳婦女兒多呆些時日，還不想去西河縣。
    林亦桁捧起冊子就要離開，聞言臉上露出老父親般的微笑，看來妹妹已經找到了與妹夫的相處模式。
    “哥，你們定價時別定太低，要是不懂多問吳興旺。”林亦楠不忘叮囑。
    “吳老板把他家管事叫過來幫我們。”
    林亦桁點點頭，他決定多請教吳管事，不能事事都要去麻煩阿楠，他們得要快速成長起來才能替她分擔。
    “那就好。”
    出了縣衙，暗衛告知林亦楠，蘇坤良帶著三個兒子去學堂。
    終日埋頭編書的書呆子周霖照，聽聞蘇坤良來了，翌日早早起來準備朝食，準備請蘇夫子過來一道用膳。
    等蘇韞之起來時，他便讓他去將人請過來。
    客棧雖說也有飯食，但周霖照覺得親自準備會更有誠意。
    蘇家父子三人過來吃了點簡單的飯食，便參觀起學堂。
    期間，望著嚐學堂內擺設整齊的桌椅，蘇坤良和道夫子說著話。
    “學堂看著不小，生源多嗎？”
    “大概有四五十人吧。”
    “咦，人數還不少呢？”
    “可不是，在縣城居住的百姓在阿楠的強製要求下，十歲以下的孩子必須來學堂念書。”
    “那些百姓能同意，畢竟束修可是一筆不小的開支？”
    道夫子咧嘴笑道，“他們怎會不同意，學堂不收束修，一日還包兩頓夥食。”
    “縣衙掏銀子？”
    “沒錯，阿楠說教育要從娃娃抓起，苦什麽不能苦孩子，窮什麽不能窮教育。”
    蘇坤良微微一怔，這話說得好有道理，他陷入沉思中。
    道夫子看著他沉默不語，就繼續說道，“我聽說阿楠還要修建一家學院，所以專門請你過來幫忙的。”
    “可哪有那麽多生源？”
    父親向蒼梧郡世家提議修建學院，可搭進去好幾個蘇家姑娘，這事至今還沒下文。
    有點學問的世家大族，會在族中修建族學，請夫子專門教導族中子弟，對於治下百姓，他們可舍不得花一分銀子。
    “這個阿楠倒是沒說，回頭你可以問問她。”
    兩正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林亦楠便到了學堂。
    三人見麵寒暄過後，林亦楠就將話引入正題。
    “蘇夫子，我想在龍潭修建一所學院，想邀請你來出任院長，不知蘇夫子意下如何？”林亦楠麵帶微笑，也許是生了孩子，讓她整個人看起來柔和許多，少了當初南逃路上的冷厲狠辣之色。
    蘇坤良有些訝異，一時還未反應過來。
    “束修什麽的有什麽要求，你可以向我提。”林亦楠知道蘇家在蒼梧郡的困境，怕他一時不好意思開口，便笑著說道，“當然如果你願意來，除束修，在城內我可以給你一套宅子居住。”
    “生源呢？生源從何而來？”
    其實蘇坤良一直擔心的是這個問題，若無生源，拿了這些束修，他也會愧疚不安的。
    昨晚從長子隻言片語中得知，林亦楠邀請他來，未免不是存了有心幫扶的意思。
    據他所知，龍潭在林亦楠他們來之前可是荒蕪許多年。
    接下來林亦楠便向他解釋，修建這所學院的主要目的。
    龍潭要建的這所學院，不是以科考為目的，主要是培養各種技術型人才為主。
    “相信你也知道，蘇大公子可以用廢棄的甘蔗渣做出宣紙，接下來我們就會用這些做出來的紙印刷書籍。”
    “蒼梧郡與南地自古以來被稱為南蠻之地，是因為兩地遠離繁華的中原，中原對禮儀忠孝推崇備至，而這一切在南地的百姓並沒有得到教化，知識在南地隻掌握在世家大族手中……”
    書，不僅能明智，更讓人開慧。
    出身書香世家的蘇坤良對蒼梧郡和南地還是比較了解的，這裏的百姓普遍不識字，外麵的私塾沒幾家，上得起私塾的人更是寥寥無幾。
    百姓不識字，年年種植的糧食被盤剝得連肚子都填不飽，掌握知識利器的世家大族卻富得流油。
    因此，南地一來很窮，二來百姓未開化，被稱之為南蠻之地並不是沒有道理的。
    聽完林亦楠所說，蘇坤良滿臉震驚，“你是想逐鹿天下？”
    林亦楠笑著搖搖頭，“不，我對逐鹿天下沒有什麽野心，我隻想讓追隨的窮苦百姓吃飽飯，既然我們選擇了南地，且世代都會在這邊生活，我就想把這邊經營好。”
    中原戰火燎原，群雄並起爭奪天下。
    林亦楠深知，這段動亂時期將會持續好長一段時間，整個華夏生靈塗炭。
    她的心很小，隻想偏安一隅壯大自己，守護想要保護的人。
    要想在南地發展，就得讓所有世家知道他們的實力，他們不是阿貓阿狗隨便就能搓扁捏圓的，不就能隨便被吞掉的。
    退一步來說，就算將來天下大定，有才幹的子弟可以出官入仕，走出去了，於他們也是有利的。
    林亦楠望向院子裏曬書的周霖照和道夫子、以及蘇家四兄弟等人。
    “科考並不是唯一的出路，但它是很重要的轉折點，如我哥，周霖照他們，還有蘇大公子。”
    她該說的都說了，見蘇坤良陷入思考中，便端起桌子上的茶水抿了口。
    林亦楠的一番對蘇坤良衝擊還是很大的，她所說的與父親，乃至是整個蘇家都是背道而馳的。
    他們蘇家能揚名，全靠培養起來的無數子弟出官入仕。
    哪怕是到了蒼梧郡，父親還是一如既往的堅持這個初衷，或許他們都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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