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是個陰天，灰蒙蒙的天空不時飄著絲絲細雨，給沉悶的天氣帶來了一絲清涼。
    林亦楠一進縣衙門口，護衛朝她恭敬行禮。
    “城主大人！廖家父子三人和石大河一大早就在議事廳等您，說有要事與你稟報。”
    林亦楠怔愣住，一時沒想起他們是誰。
    “夫人，是雕刻的匠人。”千舞在提醒。
    林亦楠恍然，當初交待他們認字的，不知學得怎麽樣了？
    昨晚在林家待到那麽晚，她都沒看到林福回去。
    遠遠便聽到議事廳傳來幾人的說話聲。
    “大哥，你說城主大人對我們刻的這個會滿意嗎？”
    “不滿意我們再重新做一個，我覺得還能做得更好。”
    林福在旁鼓勵他們，“在這麽短的時日內做這樣，你們已經很厲害了。”
    “做了什麽？讓我看看。”林亦楠臉掛著抹淺笑踏入議事廳。
    “城主大人！”
    眾人連忙起身行禮。
    林亦楠朝他們擺擺手，“無須多禮，坐下說話。”末了，她看向林福，問道，“阿福，此前交待你的事，完成得如何了？”
    “回稟大小姐，林福幸不辱命。”林福道。
    語罷，他望向石大河，“石師傅，把你刻的東西拿給城主大人看看。”
    收到他的提示，石大河這才抖著手將桌子上的一塊布掀開，露出一塊約六七寸長的方形木板。
    “請城主大人過目！”
    千舞接過，確認無異後遞給林亦楠。
    林亦楠接過仔細看著那塊木板上雕刻的字。
    這便是雕版印刷的雛形，木板上刻的是《千字文》第一部分的前麵幾句，字跡筆畫清晰，走刀方向流暢，刻好的字還沒刷上墨，字與字之間的間距令人舒服。
    “取些筆墨紙硯來！”
    林福很快在隔壁公差房取來筆墨紙硯。
    林亦楠讓他把墨均勻刷在刻了字的木板上，然後將紙張鋪在刷好墨的印版上施壓。
    片刻後，印版上的文字便轉印在紙張上。
    緩緩拿起印版，隻見紙張上的字體清晰可見。
    “成了！姑父成了！”廖昌義聲音顫抖，眼睛閃閃發亮地盯著林福手上的動作。
    林亦楠細細觀摩著紙張上的字體，這字有些眼熟，每個字的筆畫都沒有錯，可見真是用了心。
    她把紙張遞給石大河，“你看看，可是與原書一樣？”
    石大河接過逐字逐字認真看著，半晌他才道，“沒錯！”
    這些字他早已爛熟於心，閉著眼睛他都能寫出來。
    他看完，廖家父子三人便將紙張拿過去看。
    “爹，這印出來的字就跟那本書上的一樣。”廖昌義眉開眼笑道。
    林亦楠也很滿意，在這麽短的時間內，他們不但把字認識了，還把雕刻技藝掌握這麽好。
    “在這麽短的時日內，能做成這樣真的非常不錯！”她毫不吝嗇的誇讚。
    有生以來第一次被人誇讚的石大河有些不好意思，他不安地搓著手。
    半天才憋出一句話，“不知城主大人可還有哪些地方需要改進的？”
    住在寬敞明亮的房子裏，一個月的月錢就能抵他以往半年的收入，他覺得不過刻幾個字而已，城主大人實在是給得太多了。
    “沒有，這樣就很好。”對於自己不熟悉的領域，林亦楠不會亂給意見。
    看他們幾人那局措不安的樣子，她又道，“你們有什麽要求可以盡管提！”
    石大河把頭搖成撥浪鼓，“沒有！沒有！”
    他實在是不敢，事還沒開始做，哪能對主家那麽多要求，這不合適。
    做事幾十年，第一次遇到這麽好的主家，可不能在主家麵前落個壞名聲。
    廖昌義看著什麽也不敢說的姑父，有些焦急，要不是父親死死摁住他，他早就脫口而出了。
    林亦楠也注意到了他的異樣，挑眉看向他，“你可是有什麽話要說。”
    廖昌義剛要說，被他父親一把捂住嘴，“城主大人，我們沒什麽要說的。”
    “不必如此！有事盡管提，能做到的我這邊都會想辦法滿足你們。”
    她淡淡在瞟了眼廖宗偉，銳利的眸光讓廖宗偉不自覺鬆了手。
    廖昌義急忙上前一步道，“城主大人，能否給我和姑父打幾把更小巧些的刻刀，我們的刻刀都太大，容易刻錯，很費時間。”
    “還有嗎？”
    林亦楠抿著唇，嘴角微勾，臉上神色淡淡，讓人看不出喜怒。
    廖昌義始終是個半大孩子，他思忖片刻後搖搖頭，“沒有了。”
    “有圖紙嗎？”
    “有，我畫了。”廖昌義伸手在懷中掏出一張皺巴巴的紙遞給林亦楠。
    廖宗偉和石大河神情忐忑地望著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死孩子。
    提這麽多要求，萬一把主家得罪了，可如何是好？
    林亦楠接過圖紙展開一看，這孩子不光有雙巧手，畫的圖紙來更是十分細致。
    讓她想起雲二，他應該能打造出來。
    “千舞，你去看看雲二在不在後麵，把他叫來一下。”
    千舞領命而去，快速朝縣衙後麵跑。
    林亦楠望向忐忑不安的兩人，“你們不必拘謹，隻要把事情做好，我是不會苛待下屬的，該給你們的報酬一文不會少。”
    兩人有些尷尬地點點頭，唯唯諾諾道，“是！我們定會拚盡全力做好！”
    “石師傅，將來你是要在龍潭縣長久工作下去的，你是否考慮將家人一並帶過來呢？”
    “帶過來？”石大河錯愕不已，在這打工還能帶家人？
    林亦楠疑惑地望著著他，“怎麽？分給你的房子不夠住嗎？”
    分給他的房子，石大河瞪大眼睛，有些難以置信。
    “那房子是給我的？”
    “對，分給你的房子，隻要你按我們簽的協議，為龍潭縣衙工作滿十年，那房子就會歸到你名下。”
    林亦楠皺眉，他們該不會不清楚協議內容就簽字畫押了吧？
    “大小姐，當初我要給他念協議內容，他說不用，信得過您！”林福站在旁邊低聲解釋。
    廖宗偉有些羞愧的低下頭，都怪他沒跟妹夫說清楚。
    石大河眼神閃爍著星星點點的光芒，手顫抖得厲害，他激動得無法自持，聲音都有些了發顫。
    “那我可以把我家人接來？”
    “可以的。”
    得到肯定是的回答，石大河撲通跪倒在地，重重給林亦楠磕了三個響頭。
    “多謝城主大人！”
    “喲！夫人這裏倒是挺熱鬧的嘛！”
    雲二一臉春風得意進來，手裏拿著把折扇，好一個風度翩翩的俊俏公子哥。
    林亦楠示意石大河起來。眼睛上下打量了雲二一眼，看他整個人神清氣爽，讓人很是懷疑，他昨晚是不是把雲盈吃幹抹淨。
    “需要我做什麽？”
    “看看這個，能做嗎？”林亦楠把廖昌義畫的圖紙遞給他。
    雲二細細看著圖紙上畫的東西，越看眉頭擰得越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