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它步子艱難地路過林亦楠身邊時，她隨手往盆裏扔下一角碎銀子。

    棕熊抬頭朝她看了眼，一雙黑白分明呆滯的眼睛，目光空洞，瞳孔像枯竭的泉水沒有絲毫生機。

    林亦楠怔了一下，正要仔細看，討賞的小棕熊已捧著瓷盆離開。

    微風拂過，一股難以言喻的味道鑽入鼻尖。

    她皺了皺眉頭，馴獸人敲著鑼鼓，已經開始新一輪的吆喝。

    那模仿人走路的棕熊乖巧地放下賞銀，拖著略顯疲憊身軀邁入馴獸人麵前。

    越來越多的百姓湧來，林亦楠被推著往走了幾步。

    “夫人，這裏人太多了，咱們走吧。”

    雲十一和千舞護在林亦楠左右，倆人頭上頂著個大大的包袱。

    林亦楠帶著兩人硬生生擠出了人群。

    “夫人，那熊的動作馴得跟人好像，就差不會說話。”千舞興高采烈說著方才看到的趣事。

    林亦楠知道這些小動物十分可憐，馴獸人為了讓馴服它們，無非是采用食物或者棍棒讓它們屈服，然後日複一日的練習，不做或做得不好就要挨打。

    在這樣日複一日的強化訓練中，逐漸掌握和表演複雜的行為技巧。

    她小時候曾看過一則馴化幼象表演的視頻，為了讓幼象學會倒立，馴獸人員用繩索將幼象捆綁起來，用鏈子拉著，讓幼象用頭部和前肢支撐起龐大的身軀進行倒立。

    要是幼象做不到，就用尖刺紮幼象，簡直可以用慘無人道來形容。

    這麽難的事情，人都很難做到，更何況是動物。

    所以方才，林亦楠下意識地給一角碎銀。

    三人走出擁擠 的街道，雲十一接過千舞身上的大包袱。

    沒有了大包小包束縛的千舞，一路上看到好吃的都要買。

    她用自己攢的銀子，買了許多小零食，和林亦楠兩人邊走邊吃。

    這樣的畫麵，一瞬間讓林亦楠恍如隔世，好像回到校園在與同學逛街。

    “你留在這保護夫人，我把藥材放好馬上回來。”

    離城寄存騾車的地方不遠，雲十一準備自己一個人把東西放到車上。

    “行，你快去快回，我和千舞在此等你。”

    林亦楠見一旁的路邊攤上擺著幾張桌椅，掛著的招牌上寫著香飲子，恰好這時沒有人。

    她在空桌椅上坐下，“店家，你這兒賣的香飲子是什麽？”

    “香飲子就是用梅子、山楂和一些草藥熬的解暑茶，酸甜清涼解暑氣，客官可要來上一碗？”店家臉上露出憨厚的笑容說道。

    “那就來兩碗。”

    在攤子後麵，有個婦人在清洗客人喝過的碗，用葫蘆瓢舀著桶裏的淨水反複衝洗，直到把碗洗幹淨。

    店家很快端上兩碗紅褐色的降暑茶。

    林亦楠端起抿了口，味道淡雅清新，酸中帶著點回甘，喝過之後口腔冰涼，裏麵應該放了甘草和薄荷去煮，確實如店家所說清涼解暑。

    “夫人，這解暑茶好好喝！”行這麽久的路，千舞早累壞了。

    “好喝，你就多喝點。”

    千舞聞言一口飲盡碗中的剩餘茶水，對店家說道，“店家再給我一碗。”

    “好勒。”

    店家從大水缸裏拿出一個小壇子，麻利地給千舞續了一碗。

    “小娘子可要再續一碗。”店家殷勤地問林亦楠。

    “不用，我夠了。”

    店家依舊笑嗬嗬的：“小娘子慢用。”

    沒讓他們久等，雲十一很快返回來，林亦楠同樣給他點了降暑茶。

    千舞和雲十一接連喝了三碗才放下碗，又休息片刻，三人才繼續前往采購。

    方才與店家閑聊的功夫，林亦楠已問清賣米麵油和肉菜的地方。

    赤安山上沒有養殖家禽，暗衛和將士們這段時間一直在打野物吃，得要給他們買些肉回去，補充油水。

    拐入專門賣肉菜的巷子裏，這裏共有兩家賣肉的鋪子。

    林亦楠一眼看見打頭第一家，生得壯實的漢子正掄著砍刀在剁骨頭。

    據賣香飲子的店家說，壯實漢子名為宋達，樣貌雖生得凶惡，但為人不錯，賣肉從來都是足斤足兩的。

    “店家，肉怎麽賣？”千舞上前問價。

    宋達停止剁骨頭，“五十文一斤，肉都是今天才殺的，新鮮得很。”

    林亦楠皺眉，“這麽貴？”

    難怪案板上還擺放著那麽多肉，這個價格的肉價，普通百姓一般很難吃得起。

    現在糧食還沒有收上來，等收了地裏的水稻，賣了糧食，有些人才會咬咬牙買些肉回去打打牙祭。

    宋達咧嘴笑道，“夫人，這價格不貴了，前些時日，肉都漲到六十文。”

    “要多些能便宜嗎？”林亦楠直接討價還價。

    “多少？”宋達眼睛亮晶晶的。

    這位夫人雖衣著簡單，可是身邊帶著護衛和婢女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林亦楠目光望向他鋪子裏頭桌子上的擺著另一扇豬肉，“你店裏的我全要了。”

    宋達望了眼天色，快正午，來趕集的也快散了，下午買的人就更少了。

    他咬了咬牙，一副豁出去的樣子，“夫人，我看你是真心實意想買的，四十五文一斤，豬骨頭和下水便做搭頭，我虧一點就虧一點吧。”

    “老板痛快！那就全給我稱了吧。”

    宋達跑進店鋪後麵把父母叫出來幫忙。

    一家三口按林亦楠的要求將豬肉分割好，裝進麻袋中打稱，這頭豬統共不過一百五十斤肉。

    一名長相精明中帶著猥瑣的男子湊上前，臉上帶著討好笑，指向自己的賣肉鋪子。

    “這位夫人，可還要肉，我家店裏還有肉，你要不要看看？”

    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林亦楠看到他案板上擺著的肉，微微泛著白，台麵邊緣不時還有水滴下來。

    這人賣的居然是注水肉。

    林亦楠收回視線，麵無表情道：“不用，我們買的肉夠了。”

    被拒絕的男子也不氣憤，依舊笑道：“那夫人下回來，記得來幫襯。”

    說罷他惡狠狠朝店裏的宋達幾人啐了口便轉身離開。

    千舞算好價錢，爽快地付了銀子。

    不理會男子的無理挑釁，宋達送了根扁擔給雲十一挑豬肉。

    路過一家布店，林亦楠想買些布料，給雲十九做兩身衣服。

    讓雲十一先到前麵一家酒樓等她和千舞。

    布店不大，鋪子裏隻掛著寥寥幾件成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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