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家主接過管事遞來的書，打開其中一本隻覺這人的字，一筆一畫都寫得板板正正。

    “嗯，這字一看就下了不少功夫。”鄧家主捋著胡子誇讚著。

    管事朝他示意，“老爺，你再看看另一本。”

    “這本同樣工整，也不錯！”

    鄧家主幼時並不喜讀書，因此對書法沒甚研究。

    陸昌盛接過書，細細觀摩發現了其中問題，“這兩本書，是怎麽做到一模一樣的？”

    “老爺，這樣的書在書肆裏有上百本之多，而且價格低廉。”管事卻道。

    “多少錢？”

    管事伸出一根手指。

    鄧家主猜，“一兩銀子？”

    管事搖頭，鄧家主繼續猜，“一錢？”

    “難不成隻要一百文？”陸昌盛看著手上的書，疑惑道。

    管事不再打啞謎，“就是一百文。”

    “一百文！”鄧家主與陸昌盛異口同聲，兩人皆不可置信地對視一眼。

    “這一百文錢連一斤粗鹽都買不到。”

    “為何如此便宜？”

    鄧家主百思不得其解，仔細翻看著兩本，紙張並不差，字體工整好看，怎麽就隻賣一百文呢？

    陸昌盛問管事，“這書哪來的？”

    “是龍潭那邊送過來的，據說是他們最新發明的印刷，送來的書裏不止有啟蒙的，還有不少典藏。現在百姓都在書肆裏搶瘋了。”

    “你隻買了這兩本？”陸昌盛將書還給他。

    管事嘿嘿兩聲，不好意思低下頭，“這兩本啟蒙書我買回去給自家孫子看的，其他那些太過深奧的書，我們看不懂，買來也沒用。”

    “大哥，我們去看看。”

    蒼梧郡城區中心街道上，一家書肆門口圍滿了人。

    第一時間收到消息的張大嬸，好不容易擠進去搶到的一本書，剛準備結賬，書就被人一把從腋下抽走。

    她氣惱地回頭一看，搶她書的人，卻是瞎了一隻眼的李婆子。

    “李婆子，你搶我書做什麽？”

    李婆子：“你這不是廢話嗎，買書肯定是要來看的。”

    “呸！你眼睛都瞎了，還看什麽書，趕緊把書還我！”張大嬸氣惱道。

    李婆子緊緊把書捂在懷裏，一副打死也不給的樣子。

    “我是瞎了，我買回去給我兒子、孫子看。你眼睛好使，趕緊再進去搶一本。”

    李婆子說完背過身不再搭理張大嬸子，張大嬸氣得一咬牙，再次用自己壯實的身軀擠進店內。

    李婆子笑嗬嗬的從袖袋裏掏出一個用破布包裹得嚴嚴實實的小布包，裏三層外三層的打開，從裏麵數出一百文錢遞給小二。

    “小二哥，你數數看，對不對？”

    小二很快將銀子數了一遍，“錢數對了，一百文沒錯，嬸子書你拿好啊。”

    李婆子一手捂著胸口，摸索著往家走。

    鄧家主和陸昌盛趕到街上時，圍在書肆外麵的人已逐漸散去。

    手下走上前拱手行禮，“見過家主，陸將軍！”

    “書呢？”

    “屬下慚愧，趕來時裏麵的書已經被人搶光了。”

    就在此時，吳興旺哈哈大笑著從對麵走來。

    “鄧家主，好久不見！”

    “吳老板，你怎麽來啦？”

    “忙完事情，我正準備到府上拜訪，門房說您來了這裏，我就趕緊過來了。”

    說著吳興旺讓身後的吳鵬將捧著東西呈上來，“鄧家主，這是林城主給您送的禮，還望你莫要嫌棄，敬請笑納！”

    “吳老板來就來，怎麽還帶禮呢？”鄧家主笑著客套。

    “這是林城主特意囑咐送給鄧家主與陸家將的，是她收集的珍藏古本，雖是重新印刷，不過用紙張和墨用料上乘。”

    “林城主有心了！吳老板，難得有空前來，不如我們到醉仙樓一敘？”

    “那吳某恭敬不如從命。”

    鄧家主示意下人上前接過，吳鵬手上捧著的兩份用油紙包裹的禮物。

    一行人有說有笑進了醉仙樓。

    甫一落座，陸昌盛便旁敲側擊打探龍潭對東越王氏揮師北上的看法。

    “吳老板，聽聞前些時候，前朝廷閣老王廷山去了你們龍潭？”

    “嗯，陸將軍消息靈通，什麽都瞞不過你。”吳興旺恭維道。

    鄧家主與陸昌盛對視一眼，看來他們的猜測沒錯。

    鄧家主：“我聽聞他打著清君側的名號，準備揮師北上？”

    “王閣老來請雲家兩位爺前往領軍，說事成之後為雲家正名。”即使同盟，吳興旺也不藏著掖著。瞥了瞥擰眉沉思的鄧家主，繼續道，“不知鄧家主對東越王氏揮師北上有何看法？”

    “我能有什麽看法，開春了，那麽多張口要吃飯，今年的糧食還沒著落呢，哪有那等閑功夫想這些。”

    鄧家主眯起眼自嘲笑笑，一縷精光自眸中射出，與虎謀皮豈是那麽容易的事？

    “北上豈是那麽容易的事？”陸昌盛緩緩開口道。

    吳興旺神情一頓，一副謙虛請教的模樣，“敢問陸將軍此話怎講？難道陸將軍也不看好東越王氏揮師北伐？”

    陸昌盛謹慎地朝門外護衛使了個眼色，護衛很快離開，三人靜靜地喝著茶，皆沒說話。

    須臾，護衛在門外敲了三聲。

    護衛傳來的消息是周圍環境安全，陸昌盛清了清嗓音。

    “陸某並不看好，從地理環境來說，欲要往北，要麽走水路，要麽翻山越嶺，路途遙遠不說，中途還有可能會遇到胡人。胡人身材高大，擁有天生的騎兵優勢，跑又跑不贏，打又打不過，前途渺茫。”

    且不說後勤補給是否能跟上，各地世家大族，又怎會沒人起這個心思，到時又憑什麽與人家鬥。

    “王閣老可來了蒼梧郡？”吳興旺問。

    鄧家主搖頭，“我們與王家無甚交情，他自然不會冒然拜訪。”

    “南州府餘家已經開始在大肆征集兵丁。”

    “聽聞餘家主年前便口不能言了？”

    “正是，不然也不會讓養做下這糊塗事。”

    “餘家……”

    鄧家主未盡之語不言而喻，三人舉杯相視一笑。

    南州府

    也許是迫於也馮永言的威懾力，又或者是餘家抱上了東越王氏的大.腿，前些時日，餘家一眾幕僚撤出了南州府官衙。

    雲震川前去接手，發現府衙早被餘家掏空，銀局稅庫空空如也，主簿衙公文堆積如山，男女監獄關滿了犯人，往前兩年的案子沒審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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