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岸之上，李定國趕緊勒馬後退了數步，但視線沒有離開河穀。
    看著河穀中升起一道道白煙，一路過去排開數百丈遠，一眼望不到盡頭。
    他縱是再鐵石心腸，也不由低歎一聲。
    “隻可惜很快，有些人的生命該走到盡頭了。”
    就在這時，馬孟啟終於衝了上來，見到他還立馬在此，不由在著急大喊。
    “大人，快退後，這裏不安全！”
    “無妨，這距離，傷不到我。”
    李定國提刀在手，再次緊盯朱存樞等人。
    河床之上，諸位王子正和分配到這個安全點的幾十名秦兵擠在一起。
    所有人都緊張地盯著那引線上的白煙，像是爬蟲一樣迅速地爬進了洞口。
    朱存機實在忍不住興奮大叫起來。
    “炸了！炸了！要炸了！”
    朱存樞直接給了他一拳。
    “操，嚇老子一跳！”
    他話音還未落。
    轟！！！
    離他們最近的那處炸藥包瞬間就炸了。
    一時之間，土石飛散，煙塵大起。
    眾人都震驚地看著那個比之前還大上一倍的大坑難以置信。
    哢哢哢
    大坑之上，數道道裂紋開始向左岸壁上蔓延開去。
    朱存楅兩眼瞪得滾圓，難以置地捂著肚子汩汩流出的鮮血。
    “大哥！怎會如此”
    他的腹部已被一塊碎石擊中。
    還有十幾個秦兵也跟他一樣，不是被碎石穿透胸膛，就是切斷手臂，有一個直接崩掉半邊邊腦袋，腦漿拋飛，鮮血噴濺，場麵一時慘烈。
    “啊！老四！！！”
    朱存樞捂住老四往外汩汩湧血的肚子，瞬間明悟過來，霎時間雙眼通紅，不住瘋狂大叫“中計了！快跑！快跑！”
    一切發生隻在數息之間，等他發覺這是個陰謀時，卻已經來不及。
    轟！轟！轟！轟
    身後猛烈的爆炸接連而來，連綿不絕。
    霎時間，地動山搖，仿佛天崩地裂。
    炸藥包爆炸產生的強大威力，直接帶走了一半的秦兵。
    一時間哭嚎慘叫聲彌漫整個河穀。
    此刻，幹涸已久的河床竟然奇跡般地有水在流淌。
    隻是流淌的水卻是殷紅無比的血水。
    可惜這河穀幹涸太久，血水很快就被吸幹，匯聚不了血流漂櫓的壯闊，但卻同樣到處都有斷臂殘肢，整段河穀頃刻間化作了人間地獄。
    朱存樞抱著自己漸無聲息的弟弟，心如刀絞，自責萬分。
    都怪自己把兄弟們帶到了這個絕境！
    都怪自己沒能及時發現對方的陰謀！
    都怪自己
    “老四已經不行了，大哥快走！”
    朱存機此刻也是雙眼通紅，拖著朱存樞就右岸上走。
    其他王子也紛紛想爬上右岸，但是地震還沒有停止，才爬沒幾步就滾落下來。
    朱存樞依然不舍得放開朱存楅漸涼的身體，朱存機拉人的速度因此被拖慢許多。
    此刻，整條河穀還活著的秦兵也都轉身想朝右岸爬去。
    “李二， 放開我！快放開我！”
    一個往上爬的秦兵，腳上突然被人抓住，急得大喊大叫，瘋狂向後蹬腿。
    他身下的李二，大腿被飛石切掉了一大塊右大腿肉，露出了雪白的骨頭，難以行動，麵色慘白，卻還是死死抓住他腳不肯放手。
    “張張三救救我救救我回去把我媳婦給你”
    “閃開！別擋著老子的路！”
    一個精壯秦兵，直接踩著一個兵娃子的腦袋往上爬去。
    哢嚓一下就把兵娃子的脖子給踩折了。
    像這樣慘烈的一幕幕，正在這數百丈長的河穀內上演著。
    可是可是
    來不及了！
    一切都來不及了！
    整個河穀震動得更加厲害。
    炸藥炸開的無數裂紋，在猛烈地震的加持下，已經爬到了左岸頂部。
    崩塌來得如此迅捷。
    轟隆隆隆隆隆
    李定國便看到對岸，一塊塊以丈為單位的巨大土石塊，像是多米諾骨牌一般，接二連三從岸邊裂開、分離、墜落。
    即使參加了不少戰鬥，轟過不少炮，但是像如此震撼的場麵，他也是頭一回看到，不免心中驚歎不已。
    當然，河穀地勢不一，並不是每個地段的左岸都會發生坍塌。
    而一開始並沒有坍塌跡象的地段，對應守在對岸的神機營士兵，就會及時往左岸再丟上一兩個炸藥包，以確保左岸整整齊齊地坍塌下來。
    要的就是整整齊齊。
    此時，河穀下，朱存機在四周一片慘叫和轟隆聲中，拖著發蒙的老大，以及老四的身體，好不容易才爬上右岸三分之一的高度。
    忽然，一道陰影毫無征兆地就籠罩了下來。
    朱存機抬頭一看，瞬間臉色大變。
    “大哥小心！”
    話剛出口，他人已經撲到朱存樞的身上，同時用盡全力，將手腳撐起，為其擋住落下的土石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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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轟
    巨大的土石塊落下，揚起一陣濃重的才沙塵。
    朱存樞這才從自責中回過神來，可惜為時已晚。
    朱存機已經死死壓在他身上，半截身子被巨石塊的邊緣碾壓。
    手肘關節已經斷折，露出森森白骨參差交叉，血液不斷流出。
    他口中不斷有血液冒出，但還是拚盡最後一絲氣力，向朱存樞露出了一個憨憨的笑。
    “大大哥存機不能陪你了”
    說完，腦袋一歪，直接趴在了朱存樞的胸膛，口中還在往外冒著血泡沫。
    再次看到自己寵愛的弟弟，慘死在自己麵前，朱存樞腦袋轟一下就炸了。
    止不住撕心裂肺嚎起來。
    “老二！”
    “啊！！！”
    “啊！！！！！！！”
    他，瘋了。
    可是岸上的碎石塊並沒有因此放過他，噗簌簌砸了下來。
    看到這一幕，李定國終於不忍再看，心潮澎湃不已，對朱存機竟有種相惜之感。
    不禁仰天長歎
    “秦地多壯士啊！奈何謀反”
    過了許久，整個河穀才終於歸於平靜，塵埃落定，人間地獄最終被掩埋在了塵土之中。
    神機營士兵紛紛回來交令。
    “稟告大人，秦軍已全軍覆沒，沒有活口，我軍並無傷亡。”
    馬孟啟高興地上前拱手。
    “恭喜大人，若非大人吩咐卑職將第一個炸藥包的量調成三分之一，恐怕秦軍早已生疑，豈能有此全勝！”
    “大人英明！大人神武！”
    一眾士卒也是欽佩不已，由衷附和著。
    “大人英明！大人神武！”
    李定國並沒有顯得多快樂，隻是朝馬孟啟揮了揮手。
    “去吧，將秦王褚公子的頭顱一一取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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