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王出發征討歐羅巴的當天，正是冬月初七。
    大明天啟九年的冬至日。
    冬至，自古以來便是華夏帝王的祭天之日，也是百姓們重視的祭祖之日。
    如大明勞模皇帝朱元璋，建國時廢除了許多假日，但還是保留了冬至的三天假期。
    為了今天的冬至大祭，朱由校已在圜丘天壇齋宮沐浴齋戒三日了。
    不沾葷腥蔥蒜，不飲酒，不娛樂，不理刑事，不吊祭，不近女色，多洗澡。
    此時天還沒亮，他剛沐浴更衣，用了點齋飯。
    他身穿玄色十六旒冕服，莊重威嚴，挺拔昂揚，正立於案旁，挑燈沉思。
    孫康旺步入齋宮，恭敬遞上電文。
    “陛下，西方發來電報。”
    “王爺於昨日已經率五路大軍離開龍燚城，正式開啟征伐歐羅巴諸國之旅。”
    朱由校看電文一眼，然後在旁邊的燭台上燒掉。
    “信王此去，乃是我大明震懾天下諸國之戰，不容有失！”
    “如今西域到龍燚城之間的淺油田都已開挖可用，你立即發報催促後援部隊全速趕往歐羅巴！”
    孫康旺“是，陛下！”
    朱由校擺擺手“去吧。”
    孫康旺“臣告退！”
    孫康旺剛轉出門，正好跟鮥瞳碰了個正著。
    不過他身手了得，一個側身直接閃過了，起落間便到了十數米外。
    這給鮥瞳看得那叫一個羨慕不已。
    咱家要是有這身手該多好！
    但轉念一想，不需要，咱家隻要服侍好皇爺就行，於是趕緊轉身進入齋宮。
    “啟稟皇爺，吉時將至，祭天儀具已備齊，文武大臣也已到位，太常卿率儀仗已至齋宮之外恭迎皇爺赴圜丘祭天台主持大典！”
    “那就開始吧！”
    鮥瞳當即出門尖著嗓子喊道“陛下駕出齋宮，前往祭天台！”
    他喊聲剛落，齋宮外頓時各種鍾磬齊鳴。
    早已準備多好的神樂觀樂手們，賣力地奏響著和雅的樂韻。
    太常寺卿恭敬來到齋宮門外。
    “恭請陛下前往祭天台！”
    朱由校甩動寬大的長袖，大步邁出齋宮。
    侍衛們高舉火把站在道路兩旁。
    熠熠火光中，數百大漢將軍手持金瓜斧鉞、旌旗傘蓋，神情肅穆，伴著莊嚴的樂聲在前麵開路，場麵極為壯闊。
    朱由校大步行於傘蓋之下，徑往圜丘壇而去，雅樂儀仗隨行。
    一路而去，道路兩旁各有兩排侍衛高舉火把，明亮非常，一直延伸到圜丘祭天台。
    儀仗隊伍來到圜丘壇範圍，便見四圈的明亮火把將四周照得透亮。
    最外圍一圈是侍衛手持火把，圜丘壇上、中、下三層則是將火把固定在圍欄之上，一圈圈層疊往上，頗為壯觀。
    文武百官已至，被安排在中、下和外層特定位置，見到朱由校儀仗到來，紛紛向北拜伏，齊聲高呼“恭迎陛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一時間，恢弘浩大的聲音在圜丘一帶久久回蕩。
    朱由校賜百官平身，雅樂聲中，在太常寺卿的引領下，他自從北拾級而上緩緩來到頂層祭天台。
    台上已經擺放好了各種帛玉金器等禮具，還有整之的豬牛羊三牲，以及瓜果酒菜等物。
    滿滿當當地供奉在正位皇天上帝牌位之前，旁有炎黃二帝神牌，其後為日月星辰、風雨雷電之牌位，其次才是配位的朱家列祖列宗牌位。
    這些牌位都是早前朱由校從皇穹宇和太廟之中請出來的，祭祀結束之後又要請回去供奉著。
    雅樂再響，燔香爐升起香火，象征著人間的敬意傳達到了天界。
    朱由校從太常寺卿手中接過點燃的香火。
    “請陛下行三拜九叩之禮，祭拜天地神明！”
    朱由校恭敬拈香上前，跟隨著太常卿的口令，向南麵對主位皇天上帝的牌位誠心叩拜。
    其餘百官也跟著他一起叩拜，場麵蔚為壯觀。
    拜罷上香。
    繼而奏樂，朱由校開讀祭文。
    “大明天啟皇帝朱由校，敢昭告於皇天上帝、炎黃二神前。”
    “朕誕生於憂患之間，繼位於朝野變亂之際；天災頻仍，黎庶遭災，乃奮發改革。”
    “荷皇天後土眷，遂平暴亂，民漸豐足，疆土壯闊，四海震服。”
    “祈願我大明風調雨順、五穀豐登，福澤綿長，江山永固！”
    “特設祭祀以告，聖靈不昧，其鑒納焉！尚饗。”
    祭文宣讀已畢，再拜進酒。
    一整套流程下來，朱由校一直端著就挺累。
    一整篇大長文，讀得他差點沒喘得上氣來。
    等到再次奏樂，他又被引到祖宗牌位，三拜九叩上香。
    他把太常寺給準備的祭文往旁邊一丟，提溜著酒壺上去就坐到了朱元璋的牌位前麵。
    這可把太常寺和禮部的人全都嚇壞了。
    太常寺卿趕緊上前勸道“陛陛下，不可呀！”
    禮部兩個侍郎也膝行到階下苦勸“陛下，如此於禮不合呀！”
    這些人挺急的，溫體仁等閣臣卻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動不動。
    就連禮部尚書孟紹虞和左都禦史房壯麗，這些以前很喜歡犯言直諫的老家夥，此刻也老實得緊。
    經過了那麽多大事，他們對於朱由校出人以表的舉動已經習以為常，因為他總能找到合理的說法。
    現在搞不清狀況，就愣頭愣腦衝上去亂說，結果很容易被打臉。
    果然，隻見朱由校瞪太常寺等人斥道
    “你懂個屁，洪武老祖時常招朕去麵授機宜。”
    “他老人家就喜歡這樣跟朕一邊喝酒一邊聊著！”
    太常寺卿等人聞言牛眼睜得滾圓，竟然無言以對。
    “這這這”
    這洪武爺招您見麵，誰能懂是個什麽局麵
    朱由校“還站這兒做什麽？還不快退下！難道等著朕邀你們來和洪武爺共飲不成？”
    “臣等該死！臣等該死！”
    方才上來勸阻的人，紛紛告罪退下。
    朱由校這才慢悠悠地斟滿一杯酒，祭灑在朱元璋的牌位前。
    他現在還真的挺希望能見到朱元璋的。
    他又自斟自飲了一杯後，緩緩開口。
    “老祖啊！”
    “咱朱由校，幫您把大明保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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