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3章 板楯蠻和武衛虎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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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斥候回報,蜀軍主力屯於三馬山一帶,南部渡口亦有把守。”
前鋒出動前夕,魏軍這邊也摸清了蜀軍的部署,羊祜不僅是監軍,同時還掛著“參征南將軍事”的臨時頭銜,他對戰役的參與程度不可謂不深。
王基看著地圖。
從魏軍大營到永安宮這段路前半段要走大約五裏的沿江山路,之後才會進入永安宮所在的那片開闊地。
然而,若要進入平地必會經過三馬山一帶,盡管山頭不高但還算綿長,是不錯的駐軍和阻擊地點。
加之蜀軍在渡口也部署兵力,這使得魏軍若隻靠水軍搶渡口登岸,蜀軍主力可隨時支援,並不那麽容易。
更關鍵的是,現在已經入了秋,西北風對魏軍登陸極其不利。
“我觀此人布置,確實不是庸碌之輩。”王基給出評價。
雖然沒有讓人驚豔的地方,但也沒什麽可挑刺的,勝在中規中矩,以逸待勞。
“靠步騎正麵突破,乃此役的關鍵。”羊祜沉聲道。
........
今日一早,雙方都派出大量斥候來回試探。
魏軍以許儀、夏侯纂二部共計六千人為先鋒,而蜀軍這裏則是以板楯龔、度、夕三姓板楯兵八千餘眾為前部,彼此雙向奔赴。
許是怕龔氏出工不出力,閻宇將龔成之子龔氏和其眾兩千餘人留在身邊聽令。
一縷晨曦爬過山尖,灑在寂靜的山道上。
忽然,馬蹄聲和腳步聲從東麵徐徐傳來。
早在行軍路上,許儀就跟夏侯纂打好招呼,此役的指揮權將全權由他負責。
這事本身沒什麽,但主要是話說得卻不怎麽委婉。
好在夏侯纂性格敦厚,也不在意什麽,換作性格類父的兄長夏侯肇在此,怕是不能與許儀匹夫共事。
隨著外圍遊騎的不斷歸來,預示著一場遭遇戰一觸即發。
作為六千人的主將,許儀不到非常時刻,不應該也無須親自上陣搏殺。
於是他帶著親兵登高了望,觀察戰場。
這是一處山間河穀,一條不知名的小溪由北向南而流。
蜀軍士兵步伐整齊地越過小溪開始列陣,從他們輕而易舉的表現來看,那條小溪淺得可憐。
若許儀親臨戰陣,便能清晰看到溪底的大小石子。
忽然間,許儀眉頭一揚,露出好奇的表情。
因為他發現,那群人的前排人手舉著一麵木盾。
木盾外麵纏繞著一層層藤蔓,看上去頗為新奇。
“板楯蠻嗎?”許儀聽過這個族群,繼續饒有興致地觀察著。
板楯兵前排的裝備最好,舉著盾牌的蠻兵基本都有鐵甲,但中後排就差點意思,他們多為皮甲,甚至有的隻穿粗布麻衣,或者直接光著膀子,露出各式各樣的紋身。
至於紋的是什麽,許儀看不清,也不感興趣,他在意的是敵軍的裝備。
環首刀和弩機不足為奇,主要板楯蠻特有的弓弩和吹箭。
老實說這種遠程武器的射程和殺傷力都一般,想刺穿精良的盾牌是癡人說夢.....
但許儀聽說當年王平麾下有一支無當飛軍,其主要組成就是這些板楯蠻。
他們多用淬毒箭,亂戰之時簡直讓人猝不及防,有時候僥幸沒折在戰場上,卻活活疼死在傷兵營中。
須臾,許儀眼底餘光也瞄到自家軍士的身影,隨之而來的是有序的鼓聲。
魏軍將士們也布陣完畢。
咚!咚!咚!
鼓聲依舊隆隆作響,前排是全副武裝的刀盾手。
他們的盾牌與板楯蠻不同,木質的盾麵上覆著一層鐵皮,加之密密麻麻的銅釘,極具壓迫力。
而在刀盾兵的身後則是一排排重裝武士,有人持刀,有人持槍,一個個目光森然。
隨著軍陣中擺動令旗,弓弩手聞令散開,向兩側緩坡而去,尋找更佳的射擊位置。
咚!咚!咚!
雙方的戰鼓聲此起彼伏,彼此的腳步都動了起來!
“殺!”
亢奮的怒吼響徹,即刻將弩機上弦聲掩蓋。
但雙方還未接觸,率先而來的是漫天的箭雨。
下一瞬,兩邊的盾牌上都紮上了白羽。
“殺!”換弦聲響起的間隙,怒吼聲再次響起,雙方越來越近。
嘭!
雙方軍陣宛如兩隻拳頭,狠狠撞在了一起。
此刻無論你是窮困潦倒的板楯蠻兵還是赫赫威名武衛虎士,都一樣。
上了這修羅場,死亡就會常伴於身。
郝凱揮舞著一把重劍,朝著一名蠻兵的盾牌上狠狠砸去。
這勢大力沉的一擊,震得那蠻兵虎口發麻,當即一個趔趄,連右手的刀都不慎跌落地上。
趁著這一刻,郝凱單手抓住盾牌一角猛然發力,直接將其連人帶盾掀翻在地。
郝凱是太原人,原陳倉守將、關內侯郝昭之子。
其實郝昭生前隻是個雜號將軍,又並非太原世族,早年是做部曲督出身。
而這關內侯的爵位,還是因守陳倉有功,魏明帝才賞的。
對於郝凱而言,父親給的政治遺產真沒多少,遠不及許褚、張遼、樂進等人給後輩的。
所以郝凱得加倍努力,成年後便投入軍中,而今二十多年過去,他已是武衛營司馬,地位僅次於武衛將軍許儀。
隨著那蠻兵應聲倒地,數杆長槍噗噗噗地向他刺去。
郝凱的親兵們利落地完成補刀,隨即跟上司馬的腳步,繼續向敵殺去。
這股精銳宛如一把刺刀,紮入密集的人群。
“死吧!”
郝凱揮動著他孔武有力的雙臂,在人群中橫衝直撞。
起初身穿鐵鎧,擁有盾牌傍身的前排盾兵還能就地反擊一二,但在打開一個缺口之後,對於板楯蠻來說,戰況就急轉直下了。
單薄的皮甲和普通製式的環首刀哪裏是這股人的對手,局部戰場儼然變成了“割草”模式。
戰場上的血腥味越發濃鬱。
在砍倒一人後,郝凱舔了舔嘴唇,一股鐵鏽味深入味蕾,不知這血是自己的,還是別人的。
板楯蠻也並非木頭,血性上來以後也是不顧一切地以命換命。
哪怕要三個才能換你一個,也要上。
哪怕他們不知道到底為誰而戰,也要上。
這或許就是這個族群幾百年來,刻在基因裏的東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