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0章 陡然加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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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陵。
    入夜之後,寒風呼嘯。
    前段日子下了一場大雪,昨日漸小,江風又起,使得體感更為冰冷。
    這種鬼天氣,沒人願意在外麵活動。
    踏踏!
    沉悶的馬蹄聲打破寂靜。
    “止步!”幾名軍士扶著刀,舉著火把,朝著那騎士大喝。
    騎士翻身下馬,將一份裝著公函的竹筒遞了過去:“武昌奏報。”
    親軍小校上前接過,簡單詢問了一番,隨後小跑著來到府門外,將竹筒遞交了過去。
    府邸內外,甲士林立,戒備森嚴。
    虎賁中郎將夏侯績正在偏廂房裏觀書,接過信筒後認真檢查了一下密封,隨後吩咐道:
    “讓信使在院內休息,溫一壺酒。”
    “喏。”軍士拱手領命。
    夏侯績隨即披上黑袍,拿起桌上佩劍,起身來到後府。
    這裏軍士亦是站得筆直,目不斜視。
    他走上去,為兩個士兵撣了撣肩甲上的積雪,又向廂房看去。
    入眼便是昏暗的燭光和一看就懂的燭影,於是默默低頭,也不多問,獨自站在房外十步左右等候。
    這間府邸原本是前荊州刺史司馬昭的居所,位於南城。
    城北由於當年魏吳戰爭遭大水漫灌,複建起來相當繁瑣,故而如今的江陵主城乃是在關羽所築的南城之基礎上翻修而來。
    司馬昭的這間府邸也是那時候一起修的。
    原則上,這種公宅在前任官員離任後,當會重新分配。
    但有意思的是,這廝回朝之後,當地官員竟無一人敢占。
    美名名曰:司馬公仁德,為了讓當地百姓“睹物思人”,故而保留了下來。
    此番天下南巡,內侍為其在江陵挑選行轅時,偶聞此事,然而司馬昭本人表示:臣毫不知情!
    天子也沒怪罪,樂嗬嗬地住進了司馬昭曾經的府邸。
    呼....陛下與司馬公的感情是真的好!
    若非是做陛下親衛許多年,了解他的性取向和癖好,換了旁人,保不齊會猜疑天子有明帝之風!
    咳咳!
    夏侯績是個悶騷,這種事情他頂多心裏想想,在外人麵前,向來是一絲不苟。
    這天是真他媽冷,比洛陽還冷!
    唔....陛下啥時候能結束啊。
    “郎...郎君!今日怎麽.....”
    “老四驍勇,甚得我心。阿綺真是為我生了個好兒子。”
    “度兒為國立功是好事,那也不用...啊啊!”
    對此,夏侯績充耳不聞。
    無他,習慣了。
    在宮中的時候,他一般不需要離得這麽近。
    但天子出巡在外,戒備多嚴都不為過。
    所以這是難免的,有些東西避不了人。
    換句話說,能讓天子不避,不該慶幸才對?
    “你還記得第一次見我的那一天嗎?”
    “啊...啊?”
    “壽春,校場。”
    “嗯..嗯...”
    “你要我開弓,我問你射向何處,你說....”
    “嗯.....啊??”
    “如今,我再問你一遍!”
    “不,不要說了!郎君別說了!”
    外麵,夏侯績麵無表情。
    有一名甲士強忍著嘴角,被夏侯績發現後,迎接他的是一道凶狠的目光。
    那甲士知道自己完了,今日之後八成要被調到別的部隊去了。
    來回走了兩步,夏侯績思緒萬千。
    他好想知道,當年淮南的那支箭到底射哪了呀,陛下這啞謎打得,讓人不上不下的!
    許久。
    房內的動靜逐漸停歇。
    夏侯績踩著積雪,走到房門外,輕聲道:“陛下,汝陰王和燕王已離開武昌,在回江陵的路上,派人送來了信。”
    “急報?”房內傳來窸窸窣窣的穿衣聲,不多時,夏侯獻推開了房門。
    二人來到另一間廂房,此處已有軍士備好了火爐。
    夏侯獻披著袍子,坐在蒲團上。
    夏侯績也跟著坐下,將懷中信筒掏出。
    “你念吧。”夏侯獻擺擺手。
    夏侯績拆開封泥,取出信箋,稍微默讀了一遍,隨後複述道:
    “吳軍的尋陽駐軍也多數撤走,隻留孫壹率軍鎮守,所部不過萬人。”
    “嗯...”夏侯獻擺弄著木炭,發出劈啪聲。
    一個月前,吳軍在西塞山敗走,卻並未完全收兵。
    司馬昭推測,諸葛恪有卷土重來的心思,但夏侯獻卻以為不然。
    事實上,夏侯獻之所以讓夏侯肇、杜預的兵馬留在武昌繼續觀望、對峙,實則是想等吳軍內部生亂,尋機撈點好處。
    雖然結果是沒等到,略微有些遺憾。
    但隨著諸葛恪回師建業,東邊的戰事也徹底告一段落,總歸是給了他一顆定心丸。
    而這一個月裏,伐蜀戰事也陡然加速。
    得知魏軍突破永安後,三巴震動。
    巴東郡的朐忍、羊渠、漢豐、巴西郡的宣漢、宕渠、巴郡的臨江、枳縣望風而降。
    當然,確有蜀漢官員、將領通過一些渠道得知,白帝城尚未失守的消息。
    但這重要嗎?
    不重要。
    戰報可以騙人,但戰線不會騙人!
    漢中的漢、樂二城不也還在朝廷手裏?然漢壽的軍民該跑還是要跑。
    大局為重?
    這是廟堂高官乃至天子要考慮的事情,我們不管,我們隻知道魏軍殺來了,擋不住的!
    而在梓潼戰場....很遺憾,“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劍閣不是說說而已,魏軍至今未有實質性突破。
    不過,戰爭向來是運動的,要根據形勢而變。
    由於閬中大族的歸順,有些以前不通的路卻可以走了。
    原本,夏侯霸還在如何繞後劍閣的事而發愁,但到了上月底,得知巴東捷報後,鄧艾便建議分兵從漢壽走西漢水一線,深入三巴,與東路軍會師。
    夏侯霸一聽,思路很快打開了。
    從劍閣入蜀固然好,但顯然非力所能及之事,不如派偏師轉道。
    從哪裏入不是入呢?
    於是,夏侯霸遣鎮西將軍鄧艾為主,秦王夏侯森為副,合軍三萬,開赴巴西。
    十二月月初,西充國、南充國投降。
    月中,攻克安漢縣。
    而後直趨墊江。
    時間來到新的一年。
    話說,墊軍軍民也是難過。
    新年伊始,正吃著火鍋唱著歌呢,魏軍突然兵臨城下!這找誰說理去。
    正月初二,得知消息的漢車騎將軍鄧芝挑選了精兵千餘前往墊江支援。
    聊勝於無吧。
    如今各郡縣望風而降,而且速度奇快,他來不及反應就已經成了這個局麵。
    他現在隻想讓墊江多支撐些時日,以互為犄角,否則他也無力回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