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浩拍了拍韓程達的肩膀“兄弟，他們是未成年，很多事情是自己做不了主的，孤兒院替他們做主。”
    女同學道“是啊，他們根本無法選擇，而且他們是孤兒，肯定渴望有一個家，有人收養他們，他們也是願意去的。”
    “你看，那三個孩子裏，就有孩子很希望被人收養。”
    韓程達板著臉走過去問“你們很想被收養嗎？”
    一個男孩用力點頭“我想有一個爸爸，剛才那個爸爸看上去很溫柔。”
    曬黑皮的小男孩歎口氣“我無所謂的，在孤兒院長大，還是被收養，隻要有口飯吃，我就可以。”
    一直沉默的，長得很斯文好看的小男孩，他搖了搖頭，用很輕很微弱的聲音說“我不願意被收養。”
    他知道自己人微言輕，如果剛才那個男人要收養自己，自己根本拒絕不了，院長媽媽一定會勸他，和他說有一個家的好處，給他洗腦。
    洗腦這個詞，還是他前不久在電視上學到的。
    一開始他不理解是什麽意思。
    後來看到有同伴哭著鬧著不願意被收養，後來去院長辦公室回來，就點頭同意了。
    說是院長和那孩子說了很多，那孩子覺得好像是那樣，就答應了。
    那一刻，他也理解了洗腦的含義。
    “如果你不願意被收養，就大聲拒絕！”
    小男孩抬眼看了一眼這個高高的哥哥。
    韓程達總覺得這種眼神充滿了無奈，好像在說你好幼稚喲！
    被一個六七歲的小男孩用這種眼神看著，韓程達怪不自在的
    “我說錯什麽了，你如果不願意，你就拒絕，哭鬧，準備收養你的人，看你這麽不配合，最後肯定也會放棄，院長也不會勉強你，本來這就是雙方自願的事情。”
    小男孩歎口氣，語氣竟然透出老氣橫秋的感覺“哥哥，我隻是一個小孩子。”
    這一句，我隻是一個小孩子，莫名讓韓程達鼻頭一酸。
    仿佛曾經，無數個夜裏，他挫敗無助，喊著為什麽我隻是一個小孩子！
    韓程達不知道自己要堅持什麽，為什麽要堅持，反正他就是不想這個不願意被收養的孩子，最後被人收養。
    仿佛，透過這個孩子，在看另一個自己。
    這種感覺很強烈，來的也很莫名其妙。
    韓程達暴躁道“反正，如果你不願意，誰也不能勉強你，如果他強行收養你，我就……我就……”
    薑浩無奈“韓程達，你就什麽？你犯病了？你在堅持什麽？”
    女同學嘀咕“難道韓程達同學已經進入了叛逆期？”
    薑浩垂眼“韓程達，我們能做的，就隻是給孤兒院送物資。”
    “如果孤兒院什麽也不缺，收養的條件就會提高，那些領養人達不到要求，就不能隨便領養孩子。”
    “孩子在孤兒院過得幸福，吃得飽穿得暖，才能堅持住，不被領養的想法，否則就算他們堅持，他們隻是小孩子，被院長或是領養人哄一哄，很容易被哄著答應。”
    “你怎麽知道的這麽清楚？”韓程達疑惑看向薑浩。
    薑浩湊近他耳邊“因為我也是被領養的。”
    韓程達震驚！
    他知道薑浩家庭背景很好，家裏人對他也很好，家長會見到過薑浩的媽媽，是個很溫柔的母親。
    她對薑浩溫言細語，當時母親已經過世的韓程達心裏狠狠羨慕了。
    “你媽媽看上去，和你很像。”韓程達還有些接受不了，不太相信。
    薑浩摸摸自己的臉，平靜道“他們去了好幾個孤兒院，在上百個孩子裏挑選，自然是要挑一個合眼緣的，長得像的。”
    “作為過來人，被收養的你，覺得在孤兒院好，還是被領養好？你現在的日子，幸福嗎？”
    “如果能夠重新選擇，我想在孤兒院長大，以後可以賺錢回饋孤兒院，回饋社會，而不是……算了，不講這些不愉快的，我們的物資還沒發完，加快速度吧！”
    薑浩雖然沒有說下去，但是韓程達已經得到了答案。
    被領養的孩子，要是不記事的時候被領養也就罷了，一旦記事了再被領養，心裏總有一種不歸屬感，還不如一直留在孤兒院。
    家，不一定要兒時擁有。
    對於孤兒來說，他們長大了，也可以自己組建屬於自己的家。
    而不是強行，突然參與，另一個本來不屬於他的家。
    人是會變的，起初滿腔熱情收養孩子的人，又有幾個能夠保持初心。
    “大哥，那個要收養孤兒的大哥哥，是這個。”小六做了一個手指彎曲的手勢。
    韓程達一臉茫然“什麽意思。”
    小六沒好氣“你平時不看電視劇的嗎？”
    韓程達“有些時間不看電視了。”
    之前中考，學業繁忙，加上還要學習財會知識，他也忘記有多久沒看電視了。
    而且家裏的電視，基本都是被三小隻小五、小六、小七，給霸屏，他這個做大哥的也不想去搶遙控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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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六壓低聲音“他不喜歡女人。”
    韓程達疑惑“不喜歡女人，難道喜歡男人？”
    在韓程達震驚的目光下，小六點點頭。
    “不會吧？看上去挺正常的，穿衣打扮也很正常。”
    “他自己和我說的，他沒必要騙人吧？”
    韓程達看看不遠處等著被收養的孩子，很想問問，如果你們爸爸也許是個媽媽，你們還願意被收養嗎？
    可這種事情，院長會告訴孩子嗎？
    恐怕隻有被收養以後，進入新家以後，孤兒才會知道自己到底被什麽人收養。
    這太不公平了，每個收養人可以百裏挑一，挑一個喜歡的孩子，而孩子卻沒有選擇的機會，更沒有提前了解這對父母到底是什麽樣的人的權利！
    韓程達深深感到這樣是不對的，完全不對的！
    當看到世界破爛不堪，如同草台班子一般，到處都是漏洞的時候，最可悲的是，你人微言輕，根本無力去改變什麽，這種無力感讓韓程達感覺到暴躁，崩潰，整個人都快瘋了。
    他有一股無名火想要往外發泄，他不知道怎麽去解決這些問題。
    他迫切想要改變這一切，卻不知道怎麽改變。
    錢！
    如果我有很多很多錢，是不是就可以改變？
    改變這一切不公平！
    隻要孤兒院有很多錢，不缺物資，是不是就可以好好把關領養人的資格，是不是就可以變成孩子挑選領養人，而不是領養人挑選孩子！
    當一方不落下風，是不是就可以站在高點，成為選擇的一方？
    錢，我想要很多很多的錢，怎麽才能有很多很多的錢？
    韓程達瘋狂抓頭，感覺心裏裝著一隻怪獸，想要衝出來擇人而噬，他快要控製不住了！
    ……
    院長辦公室裏，院長看著韓非的眼神滿是討好，她給韓非端茶遞水，姿態放得很低。
    她很感激這位老者，能夠孩子們吃個飽飯了。
    韓非皺著眉頭，不太喜歡這種刻意的討好。
    他開門見山“院長，平安孤兒院很缺物資嗎？”
    隻是一車物資，如果不是極度缺物資，一位院長沒必要這麽討好。
    院長放下茶杯，臉上滿是憂愁“我們院，不太會宣。”
    “同城其他院時不時拍一些孩子的照片，時不時在網上互動，導致很多人都去別的孤兒院捐物資捐錢，我們這裏漸漸就無人問津了。”
    “我和幾位老師，年紀都大了，手機電腦都不太會玩，所以也宣傳不好。我們也想學習，拍一些孩子的照片上去，可太難了。”
    “你們可以請一個年輕人幫你們。”
    “我們也想，可是請人需要錢，好幾千請一個人做這些，還不如花在孩子們的夥食裏，我又不舍得了。”
    “今天不是有高中生過來看孩子嗎，你可以請他們幫忙。”
    “我也想過，可不太好意思，畢竟都是學生，我怕耽誤他們學習。”
    “叩叩。”門被敲響。
    “稍等！”
    院長去開門，見到是一位陌生的先生，疑惑問“你是找我嗎？”
    “你是平安孤兒院的院長？”
    “是我。”
    “院長你好，我叫安迪，我想領養三個孩子。”
    三個？院長連連搖頭“這不行，按照規定，你符合領養資格的情況下，隻能領養一個孩子。”
    韓非坐著的方向是背對門的，所以安迪並沒有看見他。
    他們有一麵之緣，如果見到正臉，一定會認出韓非。
    韓非聽到對方的自我介紹，聯想到書中小六就是被安迪領養的劇情，看來這個安迪就是原本小六的養父。
    現在小六不是孤兒了，但安迪領養孩子的行程依然沒有取消，還是按照原劇情在進行著。
    韓非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豎起耳朵聽著兩人的對話。
    安迪“我願意出資一千萬，讚助平安孤兒院。”
    院長驚呼“一千萬！”
    她極度激動，但又很快冷靜下來，這錢可不是白拿的！
    她搖搖頭“這不符合規矩。”
    安迪淡淡道“兩千萬。”
    “這……這不行。”院長明顯有所動搖。
    安迪淡笑“三千萬。”
    “安迪先生，不是有錢就可以辦到任何事情，我還是不能答應你。”
    韓非挑眉，沒想到這位院長還挺有原則。
    安迪眯起危險的眸光“院長，這裏快要拆遷了，孤兒院的新地址找好了嗎？”
    “拆遷？”院長搖頭“我並沒有收到有關部門的通知。”
    安迪神秘一笑“你很快會收到的。”
    “這是我的名片，有什麽需要幫助的，可以找我。”
    院長似乎意識到了什麽，呆呆接過名片，看著安迪離開的背影，她開始發抖。
    “這是在威脅我？如果我不答應他，讓他領養三個孩子，他就會讓孤兒院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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