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玖很努力地避免讓自己去想到這個人——莉莉?伊萬斯。

    現在教授隻是出於心軟或是其他的什麽原因，容許她在他身邊，就算有些越界的小行為，他也不會多說什麽。

    因為他不在乎。

    莉莉的死亡似乎也帶走了他的全部的活力，他不在意自己的生活，不在意自己的情緒，不在意周遭的人對他的看法，不在意自己到底在做著什麽，當然也不在意，別人到底怎麽對他。他活著，但是，他也已經死去。

    殘忍的是，她根本沒有計較的資格。

    而更為殘酷的是，教授的身上，其實都是莉莉的影子。隻要想起教授，她就無法避免地想起這個人，就不斷地被提醒：你以為自己是獨特的，然而，那也隻是你以為。在教授的眼裏，你和其他學生沒有什麽不同，最多就是更放肆一點，更奇特一點，但是，也就這樣了。

    誰都抓不住一個已經死去的人。教授是，她也是。

    她靜靜地盯著自己的手指發呆，完全沒意識到麵前已經擺滿了各種美食，直到德拉科在桌子底下給了她一腳，才回過神來。

    “在想什麽？”他問。

    容玖抬起頭，眼中竟然有一點水光。不過一轉眼，就消失不見，快得仿佛那隻是他的幻覺。

    “沒事，隻是想到了一點其他的事。”她平靜地說，順手拿過一壺南瓜汁，對於其他的食物視而不見。

    德拉科露出了嫌棄的神色：“這麽多年，你的品味還是這麽奇怪。”

    “彼此彼此。”容玖回敬道。

    心裏有事，就很難吃得下什麽，因此那一壺南瓜汁就成了容玖的全部晚餐。很快的，食物們被撤了下去，鄧布利多站了起來，開始他的例行發言。

    容玖心不在焉地托著下巴，繼續發呆。

    人心是沒有辦法勉強、也沒有道理可講的，並不是你努力就一定有結果。何況教授那個人，執著得可怕。他堅持清理一新有用，就堅持了二十來年；他喜歡黑魔法有關的東西，所以他客廳的藏書一大半都是這些，另一小半則是他所擅長的魔藥；他醉心於力量，所以個人生活一塌糊塗……

    他喜歡莉莉，現在，她的兒子都已經十五歲了，他依舊不曾動搖，哪怕做著不喜歡的事，和不喜歡的人日日相處。

    他堅持他的喜歡，自己要怎麽辦才好呢？

    雖然自己也想堅持下去，可是，這麽想一想，可真是累啊。

    容玖輕輕地歎了一口氣。

    算了，誰叫自己喜歡他呢。

    她暫時把這些消沉的念頭按了下去，將注意力從自怨自艾中拉了出來。結果耳邊響起的居然是一種少女般尖細的、故作甜美的聲音：“……因為有些變化取得了好的效果，而另一些變化到了適當的時候，就會被發現是決策失誤……”

    “臥了個大槽，這誰啊？”容玖一個哆嗦，驚恐地問。這一瞬間，她希望自己還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裏，最好是在裏麵悲傷致死，這樣就不用被這樣可怕的聲音折磨著耳膜。

    “烏姆裏奇教授。”潘西兩眼無神，小聲回答道，“新任黑魔法防禦課教師。”

    “我真討厭她的聲音。”德拉科用幽魂一樣的聲音說，“不管她來到霍格沃茨對我有多少好處，都不能阻止我討厭她的聲音——相比起來，就算是特裏勞妮的聲音都比她可愛。”

    容玖痛苦地捂住了耳朵。

    好在很快的，她的演講就到了尾聲。鄧布利多又簡單地補充了兩句話後，宣布全校師生解散。

    德拉科頓時精神了，站起身，撥弄了一下胸前的徽章，大聲招呼道：“一年級新生——請這邊來！”

    “哦對，我們還是這個倒黴級長。”容玖嘀咕道。

    “待會兒見。”潘西衝他們招呼道，先和布雷斯還有西奧多回到了寢室。倒黴的容玖也不得不打起精神，招呼道：“一年級新生，請跟著我們。”

    容玖和德拉科帶著這幾個安靜的新生，穿過嘈雜的人群，走出禮堂，向地下走去。

    “能進斯萊特林的人，應該都對這裏有起碼的了解，我就不多介紹了。”德拉科懶洋洋地說，“你們隻需要記住，斯萊特林是一種榮耀。”

    他帶著這幾個小鬼頭，走向地下室中一堵濕乎乎的石牆，一扇石門就隱藏在其中，正是斯萊特林公共休息室的入口。

    “純種。”容玖說出了口令。不過就是這麽一個簡單的動作，又令她有些恍惚。

    每一年，斯萊特林的第一個口令永遠都是純種，這是其他學院所不能比擬的——這個學院的人，遠比外人想象的要堅強、執著的多。不管其他人用怎麽樣的眼光去看待他們，他們依舊堅持自己最初的堅持。

    我們……還真是徹頭徹尾的斯萊特林呢。

    容玖想著，領著這些孩子們進到了休息室裏，簡單地講了兩句之後，就放他們回到了自己的寢室。

    “我說，你怎麽了？”德拉科往沙發裏一靠，問道，“從今天晚上開始，你就魂不守舍的。”

    容玖坐在他對麵，看著他，無奈地笑笑：“我要是說，什麽都沒發生，你信嗎？”

    “信，你一天都在我眼皮子底下，突然就消沉了，肯定是自己胡思亂想去了。”德拉科不客氣地說，“你一天到晚在想什麽？教授都被你泡到了你還要怎麽樣？”

    “可是他又不喜歡我。”說出這句話，好像也並不困難。

    “他要是不喜歡你，能那樣縱著你？”德拉科白了她一眼，“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假期到底怎麽對教授的，多比可是經常過去幫忙的！”

    “可是……那不一樣。”容玖悶悶地說，“我總能在他身上看到……唔，看到其他人的痕跡。”

    “其他人？”德拉科從沙發裏坐了起來，“你是認真的？你覺得教授有感情史？”

    即使容玖此刻的心情糟糕無比，她還是忍不住地笑了出來。

    “感情未必是雙向的啊。”容玖解釋道。

    “那又如何，現在在他身邊的是你。”德拉科探出半個身子，恨鐵不成鋼地戳著她的腦袋，“你都給他買內——”

    “閉嘴！”容玖尖叫著拍開他的手，“不準提這件事！”

    德拉科嗤笑一聲。

    “這和喜歡不一樣。”容玖恨恨地瞪了他一眼，“感覺我跟他隨便養的一個上心點的小貓小狗沒什麽區別。”

    “你剛剛說什麽來著？你在他身上看到其他人的痕跡？”德拉科皺著眉看著她，“你是不是忘了什麽？”

    容玖迷茫地看著他。

    “你有沒有注意到教授今天的樣子？”德拉科說，“他洗了頭發，穿的也不是之前他一直穿的那件。是你和媽媽去逛街的時候你替他挑的吧？這不都是你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跡？”

    “啊……”容玖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你這是熱戀暫別綜合征吧？”德拉科嫌棄地說，“假期天天和他泡在一起，突然分開了，所以開始胡思亂想了？”

    是這樣的嗎？

    可是自己想的也沒錯吧？教授容她插手他的生活，也隻是因為，那些都是他不在乎的啊。當時說到黑魔法，教授那個突然的怒氣，她可是記憶猶新的。

    “你的情商真的低的可怕。”德拉科搖搖頭，“你一定要計較這麽多嗎？他對你特別的不就行了？就算像你說的一樣，他是因為不在乎這些，才讓你插手，你試試換個人去做這些，等著那個人的絕對是教授的毒咒和毒藥。”

    “而且或許是現在時期比較特殊呢？”他繼續說，“黑魔王歸來，你又還沒成年，你還是他學院的學生，就算他有什麽感情也不能表達呢？大家都這麽忙，哪兒有心思天天陪著你談戀愛啊，看看書念念咒不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