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個孩子哭成一團。
    他們的手腳皮膚多處凍傷，有的地方紅腫開裂。
    可現在，當知道周石頭要截斷雙腿才可保全性命時，年紀雖小的他們，卻格外的團結有孝心。
    “大哥哥，求求你救救我哥哥，我們都會很乖的！”
    “哥哥，你不怕，我們會和二姐一起照顧你的！”
    “我不要哥哥死，我已經沒有爹娘了，我不能沒有哥哥……”
    其餘幾個娃娃直接給李昊崆跪下。
    秦不餓將頭扭向了一邊，他本是軍武漢子，粗狂男兒。
    可瞧見這一幕，卻是忍不住鼻頭發酸。
    張仲園始終都沒幹涉，甚至連一句提醒也沒有。
    既然是出來讓學子曆練的，有些事情和重要的決定就得讓學子自己承擔。
    李昊崆如果未來想要掌軍，就必然是要在這種事情上做出一個選擇來。
    “你自己選！”李昊崆最終還是選擇了秦不餓的建議。
    如果是他個人主觀意見，那就是先保留命。
    周石頭顯然是在糾結，他畢竟隻是十來歲的孩子，哪怕再如何堅強，心裏也是恐懼的。
    失去了雙腿，就意味著從今往後他都將是瘸子，都需要人伺候。
    這樣的日子是一眼看得到頭的！
    有的成年人都未必有這種勇氣去麵對，何況是一個孩子。
    “哥！”周大丫緊緊的握住周石頭的手：“咱們聽大夫的，以後家裏我來照顧！”
    她的眼眶有著淚珠滑落。
    她不想大哥死。
    大不了以後就養大哥一輩子，她一輩子不嫁人。
    幾個弟弟妹妹也都圍在他的周圍，哭的很傷心。
    周石頭在糾結，可他也同樣舍不得弟弟妹妹，最後聲音顫抖，終於是有了幾分孩子該有的膽怯：“我……會死嗎？”
    “我和先生都在這裏，能救你，一定不會讓你死！”李昊崆蹲下，眼神無比篤定的看著周石頭。
    “那我……切了！”周石頭終於還是下定了決心。
    “好！”李昊崆看向了張仲園，道：“先生，您可以幫我嗎？”
    “可以！”
    ……
    營帳外也有火堆。
    秦不餓陪著幾個小家夥。
    他們死活不願意去隔壁的帳篷烤火，隻是簡單的處理了一下凍傷，就一直守在周石頭的外麵。
    他們幾個兄弟相互幫襯長大，殊為不易，如今都很擔心兄長安危，自然是不願意離開。
    好在這邊受災的都不是太過嚴重，否則，秦不餓也沒機會陪在這裏等著。
    單獨做手術這種本事，李昊崆現在還沒有，也掌握不了。
    但因為有張仲園在，所以，李昊崆才敢試。
    他很清楚，以後自己必然是要單獨行動的，現在要保全孩子的性命，他自然是不能失手。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這個村裏的很多人也都知道了這件事，都說周石頭一家可憐。
    他們有時候也會關照周石頭一二。
    但石頭這個孩子懂得感恩，別人的恩惠從來都不輕易要。
    隻要是受了別人好處的，他就會想盡辦法還回去。
    因此，村裏人都願意幫他。
    直到李昊崆疲憊的從營帳走出，周大丫和幾個弟弟妹妹同時站起。
    “大夫，我哥哥……”
    “命是保住了，不過還得休養，你們可以去看，但是不能打擾他！”李昊崆叮囑道。
    “嗯嗯！”
    周大丫擦了擦眼淚，然後帶著弟弟妹妹給李昊崆磕頭。
    周大丫這才帶著弟弟妹妹進去，望著臉色蒼白，但有微弱呼吸的周石頭，她們的眼淚奪眶而出。
    大哥的腿雖然沒了，但依舊是他們的大哥！
    周大丫在確保大哥沒危險後，就帶著弟弟妹妹出了營帳：“不許哭，大哥沒事！”
    “老五老六，你們都要聽話，不要讓大哥操心，知不知道！”
    “嗯嗯！”
    李昊崆和秦不餓等人就在一旁看著。
    周大丫也才七八歲，他們都不知道該怎麽說。
    至少，讓他們在這個年紀承擔起一個家的責任，他們是做不到的。
    “什麽感受？”張仲園將他們帶到了一旁，問道。
    李昊崆、秦不餓、濮陽永安還有侯波都沉默不語，因為他們有著太多太多的感觸。
    “難道就一點想法也沒有？”張仲園坐下，喝了一口熱茶。
    “先生！您也是走南闖北過的，學生想知道，是不是……除了交州之外的其他地方，都……過的不是很好！”濮陽永安開口了。
    “不是說，咱們交州已經全部過了溫飽線，奔向小康了嗎？為何還會如此？”侯波不理解。
    他們都很迷茫！
    張仲園看著這些傻孩子，歎息道：“幽王之功，當世罕見，你們啊，是生活的太優越了，環境太好了！”
    “為師走南闖北的時候，別說是去京師那等天下數一數二的繁華之地，便是連交州這種，都沒見到幾處！”
    “交州這邊的村子，要比外界好太多，這是事實。”
    他望向遠處，道：“咱們大武可是第二強國啊，尚且如此，你們覺得其餘的地方，當真能有多好？你們又知道，要將整個國家的所有村莊，全部都達到交州那種層次，需要多少的付出嗎？”
    “能讓交州過溫飽線，已然是奇跡！因為這是極為不易的，放眼其餘之地，都難做到！”
    “你們的院長大人啊，抱負和理想遠大的很，他為什麽創辦書院？真以為隻是他的惡趣味，想要折騰你們啊？他啊，是想你們當他的傳道者，將他的想法、理想中的國都給打造出來，讓天下萬民都不受苦，即便是災荒橫禍降臨，也能自給自足！即便是偏遠山村之地，有人生病想要治病，也能立即找到大夫！”
    李昊崆、秦不餓、濮陽永安、侯波等無數學員，全部都震驚的看著張仲園。
    原來這才是院長真正的想法。
    武國那麽大，要想每個村子都有大夫，那得需要多少大夫啊？
    即便是他們的交州學院辦到第二十屆，怕是也難分配到吧？
    “什麽時候國家才會變得更好呢？那大概就是你們學成才，有出息，能靠著自己的能力，帶動他們跟著你們一起奮鬥！”
    “而咱們這麽努力，這麽為之奮鬥，也不過是希望當自然災害發生的時候，不要死那麽多人，僅此而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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