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8夜夜難以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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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電顯示:冷辰熙。
穆亦城最後隱憂關切的看了一眼白雨馨,回了自己的房間,按下接聽鍵冷辰熙邪魅不羈的聲音立刻傳來:“穆少,怎麽這麽久才接電話,不會是和哪個女人在親熱,而我剛好打斷了你的好事吧?”
“冷少,有話直說吧,不用從旁試探了。”穆亦城皺眉。
“好!穆少果然夠爽快。我聽說你找人在背後查我了?”這次倒是讓人猜不出聲音的主人在那邊什麽表情了。
“如果你沒問題,又何必怕我查。”穆亦城巧妙周旋。
“嘖嘖,如果我說我唯一的問題就出在我對你別墅裏的那個女人感興趣了呢?”嗬,冷少又恢複了那種魅惑的腔調。
“你說錯了,不是我別墅裏的女人,而是我的女人。如果冷少真對我的女人感興趣,恐怕就得動用整個天堂組織的力量來與暗夜門抗衡了,而慕容世家剛加入我的組織,連慕容澤也聽命於我了,你認為你有幾分勝算呢?”
話越到後麵,穆亦城的語氣已越冷。沒錯,調用一切人脈查到的結果卻是冷少是天堂組織的少東。在冷辰熙的帶領下,神秘的天堂組織再一次死灰複燃。
“嗬嗬,如果說這一次我勢在必得呢?你認為你有辦法攔得住我嗎?”
既然已經撕破了麵具,冷辰熙開始直言不諱:“其實老盟主早知道我的雙重身份了,那老東西一直想感化我,所以一直將我留在暗夜門,根本不擔心我做臥底竊取或者毀滅了什麽。而你也知道,這麽多年,我一直在動用暗夜門的搜尋,找一個女人。現在,我終於找到了,你認為我會放手嗎?”
冷辰熙輕輕咳了一下,繼續說道:“本來吧,老頭子一直讓我看管著你妹妹的自由,我既可以殺了她,也可以用她來要挾你,但是這麽幾年過去了,我突然很欣賞你,你的確是個很不錯的競爭對手,所以我沒有采取任何卑劣的手段,直接將你那墮落的妹妹,呃,那個叫藍惜的是吧,你那義妹是個麻煩精,不知道和我手下多少人有糾纏和牽扯,可我依然將你妹妹送了回來,並不想撕破建立的兄弟友好關係。不如打個折扣,你將白小姐當人情送過來。當然,你要開戰也沒關係,我的性格你應該清楚,樂意奉陪到底。這個世界上沒人攔得住我。”
冷辰熙說完話之後,穆亦城僅僅沉默了三秒,就給了答案:“很遺憾,要其他的東西,我可以打個商量,要人沒有。要我的女人更不用多提。看樣子,這麽多年兄弟,必須得撕破臉了?如果你真的打算徹底叛離暗夜門,我不挽留。但是,你真認為我攔不住你嗎?那麽,就讓我們共同拭目以待。”
“,穆少,記住你今天說的話,三天。三天之內我讓你即便顛覆整個世界也找不到白雨馨!”
說完,電話嘟的一聲掛斷了。
穆亦城並不懼怕任何人的力量奪走小雨,但是他的心卻不得不開始恐慌,因為怕隻怕小雨有心配合別人逃離他的身邊,其他人他可以防範,甚至運用武力解決,那麽她呢?混亂之中如果她傾向了另一方,他是否就真的會失去她
當下,穆亦城撥動了暗夜門護衛隊的電話,下了一道指令:從明天起他們必須在醫院時刻保護白雨馨的安全。
若非別墅裏的設施怎樣也不如大醫院齊全,暗夜門的醫務體係又正在大肆擴修當中,他又極其不願意拿白雨馨的健康來冒險,否則穆亦城是絕對不會讓白雨馨去醫院接受全麵檢查和手術的。
隔天,白雨馨入院,十幾個彪形大漢和阿昆同時陪她到醫院。
隔天,穆亦城因為接到好兄弟月夜瀾從英國鑒定古董而順便帶回來的天堂組織的最新消息,不得不趕往暗夜門。
白雨馨在大醫院做了徹底的檢查之後,醫生偷偷給穆亦城打電話,告之現在拿掉孩子是最好的時機。如果現在不拿掉,孩子繼續汲取母體的營養的話,由於白雨馨幾乎兩三個月來沒按時進食和高燒發炎,她自己本身和孩子都會有危險,很可能將來會難產,孩子畸形。穆亦城在經過複雜的思想鬥爭之後點頭。
於是,白雨馨在不知情的情況下被打了麻醉劑。
暗夜門總部。
英俊不凡卻又冷酷無比的暗夜門月少,月夜瀾酷酷的坐在沙發上,他的腿上斜斜趴著一位貌美如花的少婦,親昵的把玩著他修長白皙的手指,似乎對他森冷的氣息一點也不畏懼。沒錯,此人就是月夜瀾的妻子玉玲瓏。
穆亦城坐在他們對麵,見到他們二人恩愛的場麵之後心裏很不是滋味:“月少,恭喜你從英國賺了大錢回來。也欣喜你還沒忘記暗夜組織,還記得回來看看我這老朋友。但是,你有什麽話快點說,我今天有急事,必須馬上去處理。”內心裏,他並不願意在動那種殘忍的流產手術時,冰冷的病房裏,白雨馨的身邊沒有他。
“我的消息以及黑客解碼技術相信你不會置疑,我聽說你圈養一個女人,獨占了四年,但是據我這次偶然在英國調查出的數據顯示,這女人是個麻煩。或者說,是你未婚妻南宮英的麻煩。”月夜瀾冷靜的陳述道。
“為什麽?小雨和英英有什麽關係?”穆亦城的俊眉再次皺起。
“天堂組織當年是暗夜門的死敵。你獨占了四年的女人白雨馨就是天堂組織掌門人當年不幸丟失的女兒。白雨馨和南宮英大差不多,也就是說在你遇見她不久之前,英英剛好和我一起殺了她的生母。資料顯示,她的生母輝夜雨不是不愛這個女兒,而是被人陷害,丟失了她。如果你的女人知道真相,恐怕不會放過英英吧?我隻是來提醒一聲。老盟主生前對我不錯,我不希望英英作為他唯一的女兒有事。”
“你確定小雨真的是死去的天堂組織掌門人輝夜雨的女兒?”穆亦城眉宇間的褶皺更深。
“是的,而且我還知道因為輝夜雨習慣服食藥物,長期利用各種奇怪的素材易容,所以她和她的女兒身上自然而然筵席了一種仿佛天然的百合香氣。曾經的天堂組織正是因為她的特別才視她為使者。而現任的神秘組織,長老裏麵幾乎全是當年輝夜雨的崇拜和擁護者,所以一直在探詢白雨馨的下落。如果我沒猜錯,一旦天堂組織找到了白雨馨,無論她肯不肯,她將筵席下一任天堂組織的使者重任。那些變態的長老在現在的天堂組織裏有足夠的發言權,據說想要成為天堂的主權者,必須娶曆任的也就是唯一的使者為妻,呃,冒昧的說一句,冷少是最有可能的一位後選主權人。”關於冷少的情況,月少一並查得很清楚。
“月月老公,很少見你一天說這麽多話,看來事態很嚴重啊,要不,咱們把寶貝天才兒子從暗夜門接回去吧,畢竟現在是多事之秋嘛,我很擔心兒子的安危。萬一將來那個什麽下一任天堂使者白雨馨知道當年是你和英英兩人一起殺了她的母親,她打不過你,拿兒子出氣怎麽辦?把兒子接回去吧,我好想他。”玉玲瓏懶洋洋的打了個哈欠,插話了。這次隨老公去英國,月夜瀾堅決不肯帶電燈泡一樣的兒子前去,隻好又將他送會暗夜門接受專門培訓了,她可憐的天才兒子。
月夜瀾寵溺的看著自己老婆,也隻有對著玉玲瓏的時候,他這千年寒冰一樣的臉才會變得柔和。他正要安撫老婆幾句,穆亦城的手機卻再次響了起來。
電話是醫院的保鏢打來的,穆亦城內心的不安急速上升,才按接聽鍵,立刻聽到了那邊焦急的聲音:“少主殿下,白小姐的情況很不好,醫生說她可能有生命危險,可否請你趕過來一趟啊”
“好!我馬上過來!你們守在那裏,不要離開,阿昆喂喂喂喂?”電話那邊突然中斷,而中斷之前傳來的慘叫聲徹底讓穆亦城心冷起來。不要有事!小雨千萬不要有事!一定是冷少,冷少出現在醫院裏了?他要帶走小雨?不可以,絕對不可以!
“月少,我必須馬上趕往醫院,今天的事以後再談,再見!”說完,穆亦城就開始往外衝。
“亦城,如果需要我幫忙,可以隨時打我電話,我一年之內應該都會在國內。”月夜瀾挑了挑眉,光看穆亦城緊張的神情,他也知道這位兄弟栽了,栽在愛情裏了。
穆亦城顯然已經什麽都聽不到了,他瘋狂的往外跑去,不是說現在是做手術的最佳時機嗎?小雨怎麽會突然大出血,會有生命危險嗎
小雨,等我
小雨,堅持住!
小雨,我馬上就來!
小雨,你會好好的,誰也帶不走你,包括老天和冷少都別想奪走你!你是我的。
血大量大量的從身體裏流出來,白雨馨幾乎能看見生命正一點點的消逝,她快死了,對嗎?那麽,請對她說聲恭喜吧,恭喜她終於不用再心痛了,可以回歸天堂了。她這一生沒有做過什麽壞事,應該不會下地獄吧。不對,她殺死了自己的寶寶,她流產了
白雨馨的意識漸漸有點不清,她看見醫生護士來回的穿梭著,他們不斷的搖頭,發出惋惜的聲音,也看見阿昆他們在床前來回踱步,甚至不知道給誰焦急的打了電話。
然後打鬥聲傳來,有更加濃烈的血腥氣充斥在房間裏。
朦朧中她仿佛看見穆亦城來了。是幻覺吧。感覺他握住她的手,他聲聲低喃,說了無數她聽不清楚的話語。
能隱約感覺他的手在顫抖。可是,他不是說有事嗎,不是堅決討厭這個未出生的孩子嗎?他怎麽會來?一定是做了很蠢的夢,半點都不合邏輯呢,白雨馨在心裏對自己搖頭。
可是,可是分明有個人坐在她的床邊啊,那個人低聲而霸道的說道:“不要死,女人,求你,你絕對不能死!”
切,這個人怎麽這樣。死或不死又不是她能決定的。然而,咿?他的表情是在擔憂嗎?好累啊,她真的好想睜大眼睛看清楚,真想抓住他的手,很用力很用力的告訴他,別擔心,還清了這一世的情債,下輩子他們互不相欠,到時候,天高皇帝遠,他們再也不相見。她真的不想來世再見到他了!愛他好苦,心也好疼,她愛怕了。
再醒,再睡,隱約間,她聽見醫生對那個疑似穆亦城的男人說放心,說她度過了危險期,接下來情況隻會好轉,不會有任何的意外,然後他就鬆開了她的手,再然後她感覺自己連人帶床被人推走了。
她看不見對方的表情,卻清晰的感覺手心中的溫暖在一瞬間消失。
好冷,冷透了,從心底泛起的寒意,時時腐蝕著每寸肌膚她想醒來,想握回他的手,要求他別轉頭離開,偏偏無能為力啊,無論她怎麽掙紮,都掙不脫夢境。
不要走,再多陪我一分鍾,你一走,我便要死了,她的心在哀號,可惜他聽不到。
請再多看我一眼,這一走就是永別了,她看見魂飛魄散,看見兩條生命失去了交集。
她在夢中不斷喊他、喚他、求他別走,然而,他還是走開,不回頭。
之後,又醒,又睡,她再尋不到和他相關的夢境。
白雨馨正式清醒過來,已是四日後的事情。
坐在她床沿的不是穆亦城,而是冷辰熙。而她也已經完全不在之前那家醫院了。
“嘖嘖,小白兔,你終於醒了?知不知道這幾天我有多擔心你。你要怎麽補償我呢?我這一輩子還沒受到過這樣的驚嚇嗬,不過也值,想必現在穆少比我更慘吧,恐怕整個暗夜門都快鬧翻了。”
白雨馨怔怔的望著他,這麽說夢裏一直霸道的不準她死的人不是穆亦城,而是眼前的冷辰熙?
望著天花板,滿眼的蒼白,白雨馨不知道自己失去了什麽,隻知道自此以後她將從一個男人手裏又過渡到眼前這個邪魅強勢的男人手裏。
生活,真的很可笑呢。穆亦城會擔心她嗎?不會的吧,他總是很忙呢,他已經結婚了呢。
“小兔子,什麽也別想,你先好好休息,等你醒來,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訴你。你放心,我不會像穆少一樣派那麽多人看著你、限製你的自由。但是,我也慎重的警告你,當我以禮待你的時候,請你選擇乖乖聽話,好好留在我身邊,別試圖逃跑。因為就算你跑一百次,我還是有辦法將你抓回來。”
說完,冷辰熙離開,轉身之際,能隱隱看到他眉目間因連日來的守護而睡眠不足的青黛,可是他還不能休息,穆亦城正在滿世界找人,在白雨馨身體沒完全恢複之前,不能大肆移動她的位置,所以他必須去做點小動作來引開穆少的注意。
房間裏再次恢複安靜。
閉眼,再次入睡,仍是昏迷的清醒,一日過一日,有點自我放棄似地睡著,白雨馨美好的愛情隻能在夢中實現,於是她熱愛起睡眠。
又過七天,她清醒時間變長了,也許是體力逐漸恢複,無法時時入睡,尤其是今天,台風肆虐,陣陣狂風豪雨打上玻璃窗,彷佛天地將滅。
仔細想了想,這樣的天氣是最適合悄悄離開的。她不能繼續留在這裏,不能再留在任何對她有企圖的男子身邊。她不要再跟任何男子有所牽扯。所以,白雨馨緩慢的爬起來,步行到衣櫥旁,身子抖得像秋天裏的落葉,可是她強撐起身體,她拿起衣服,苦澀的笑了笑,孩子沒了,這具身體也變得殘破不堪了。
艱難的走出去,雨水打在身上,生生的疼,街上車輛很少,卻每一輛都行駛得很急。
走著走著,恍恍然就想起了她這短暫而破敗的一生。
什麽時候走到馬路正中央的白雨馨不知道,當某一輛轎車刹車不及,如脫僵的野馬般朝她撞來的時候,她居然淡然的笑了,躲不開了呢,那就死去吧。
死了就不會覺得對不起沒見麵的寶寶了,死了就可以去陪他了,就可以什麽都解脫了。
白雨馨整個本就極度虛弱的身子被狠狠撞向了半空中,再以拋物線的墜落方式直接跌落在冰冷鋼硬的馬路旁。
劇痛傳來,她再無意識。
白雨馨從醫院失蹤之後,穆亦城以往的世界被徹底的顛覆了,穩重的他開始變得心浮氣躁。
他不能忘記那天趕到醫院之後所見到的滿院狼籍和病床上那觸目驚心的血跡!他派去的十多個保鏢無一幸免。倒是醫生們毫發未傷,半癡半傻了半天才大受驚嚇的擠出一句不算完整的話:“血好多血殺人了啊!有、有人搶人”
沒能從受到驚嚇的醫生口中套出更有用的信息,穆亦城開始動用所有力量尋找白雨馨。
他幾乎翻遍本市的每寸土地、他刊登大量廣告,希望白雨馨看到他發自內心的真情懺悔之後能夠回來,卻沒想到在他長達四年的訓練下,白雨馨不接收外界的訊息已經很久。
沒出車禍前,正如冷辰熙自己所說,白雨馨的一切行為沒有受到任何的限製,但是那些天她依然如從前一樣,沒有看過一次電視,一次報紙。
自食惡果了吧,穆亦城自嘲的一笑,他覺得自己是咎由自取。
以前,他以為自己不需要愛情,隻是喜歡白雨馨留在身邊時的那種感覺,他一直認定自己有足夠的能力可以像在商場和黑暗勢力上一樣控製住白雨馨的情緒,讓她永遠心甘情願的留在自己身邊。然而,沒有想到的是到最後才發現,這個世界上唯一能讓他心動,能控製他的那根絲線已不知在什麽時候牢牢握在了白雨馨手裏。
那根透明的、長久被他所忽視的線如今斷了,被白雨馨單方麵放棄了,於是他的心髒開始疼痛,夜夜難以入眠。
她走了,徹底的走了,不留下半點線索。雖然知道很可能是冷辰熙帶走了她,但是神秘的天堂組織總部在什麽地方,他居然查不出來!連黑客專家月夜瀾也暫時查不出來。月少說,他需要一兩年的時間來搜集資料,嗬嗬,一兩年啊。
原來,他並沒有自己想的那麽厲害,沒辦法在世界的某個角落將她挖出來,隻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心一天天墮落,無助地麵對自己不願承認的思念。
曾經,他是多麽能夠自我控製的男人啊,再喜歡白雨馨在身邊時的感覺、再想見她,因為工作和幫會的事情多,他很忙,所以總能克製自己維持一兩個星期才隻見一次麵,他甚至覺得自己沒有女人或愛情也可以。怎料到失去她,他仿佛失去了所有!
白雨馨不在,推翻了他所有的認定,他以為對她不過是占有,不過是兩具身體的美好契合,沒想到見不到她,他居然快要不能呼吸。
他憎恨這種無能為力的感覺,仿佛時光又一下子將他的思緒又拉回到多年前,那個家破人亡的夜晚是那樣的心痛,那樣的無助,那樣惶恐難安,留不住,留不住!拚盡了全力也還是什麽都留不住!
直到白雨馨失蹤的第十二天,穆亦城得到的消息讓他徹底絕望。
暗夜門傾盡了全力得到的資料顯示:暴風雨那天,有路人見到過白雨馨,之所以肯定那就是白雨馨是因為和那時候電視報紙上每天刊登出來的尋人啟示上的照片一模一樣。
那名貌美卻臉色蒼白的女人看起來似乎受到了什麽嚴重的打擊,很傷心失意的過馬路,然後出了車禍,被車撞出很遠,麵目全非,流了很多血,估計搶救無效,當場死亡了!
小雨!
小雨,你怎麽可以、怎麽可以死呢
兩年後。
淩晨兩點,穆亦城別墅。
高檔唱機裏的傳出來的音律和每個夜晚時一樣,低沉而壓抑。那是一個德國男人的聲音,唱在愛人死去時的某個夜晚,和穆亦城這兩年一直低迷的心境很像。
音樂肆意的彌漫了整個空間。他高大精瘦的完美體格落寞的站在漆黑一片的書房裏,那雙一貫銳利現在卻有些頹廢的眼睛望著窗外朦朧的景物,沉不見底,如一汪深潭。
動也不動的立在窗前半個小時後,穆亦城才轉身拿起茶幾上的酒杯,給自己倒了一杯威士忌,然後又恢複到之前的姿勢,不動。
冰塊在杯中漫漫融化,他把杯子微微的傾斜,整杯金黃色的酒一口全倒進了嘴裏,冰涼入喉。
又是一個難眠的夜。
褪去白天忙碌果決的外衣,他不再是穆亦集團的首席總裁,也不再是暗夜門唯一的少主,而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凡人,所有強壓在心底的悔恨與傷心一起襲來,衝擊著他所有的感官意識,心裏像被撕裂般的痛楚,沒有一夜想要饒過他,每夜每夜,夜夜噩夢,血腥纏繞,可他總有一種強烈的錯覺,小雨沒死。
不甘心,他不甘心!佛家人常說隻有前世五百年的回眸,才能換得今生一次擦肩而過,在他好不容易愛上一個人的現在,那個人怎麽可能會死呢!
兩年沒有平服他的哀傷,也沒有磨滅他的希望,失去了才知道珍惜,才如大海撈針般不肯放棄的自欺欺人的一直找尋下去。
與其說是在找尋,不如說是他繼續活下去的唯一理由。
深深吸了一口氣,難過的情緒卻依然充斥在他的胸口,穆亦城對著夜空喃喃自語:“小雨,如果我的直覺沒有錯,如果你真的還活著,你究竟藏在哪裏呢?你知不知道我很想你。”
喝光杯裏最後一滴酒,穆亦城站直了身體,走出書房。
落地窗前的玻璃杯裏冰塊還沒有完全融化,低迷的音樂依舊彌漫在整個空蕩蕩的房間裏。
北海島。
幾乎是與穆亦城同一個失眠的夜晚,另一個遙遠的地方,遙遠的房間。
混亂的畫麵讓熟睡中的人兒情緒起起伏伏,很不安寧她突然掙紮起來,驚慌的神色完全顯露在那張出塵的容顏上。
那是一張未施任何粉黛的臉,盡管因為噩夢,點點香汗浮上了她的額頭,臉上卻依然透露出相當迷人的氣色。特別是那一頭烏黑亮麗,瀑布般傾瀉而下的如雲長發,隨意披散在肩上、枕頭上,散發著屬於女子所特有的嫵媚誘惑氣息。瑩白似雪般無暇的滑嫩肌膚,加上那絕美的曼妙身材,真的是天生尤物。
“不要,求你不要走,再多陪我一分鍾”女子緊閉著雙眸慌亂的叫喊著:“求求你,你真的不要走啊,你走了,我、我會死的,真的會死的”
好冷,冷透了,從心底泛起的寒意,時時腐蝕著每寸肌膚。她想醒來,想握回那隻鬆開了她的手,要求他別轉頭離開,偏偏無能為力啊,無論她怎麽掙紮都沒有用。
這是白雨馨兩年前差點死在手術台前時做的噩夢,她不知道握住她手的人是冷辰熙,隻知道心底因為穆亦城的決絕而驚慌極了,仿佛再也看不到他了,而這也變成了她兩年後重生之時再也無法擺脫的夢魘。
當然,車禍之後,九死一生,麵目全毀,冷辰熙果決的讓腦科醫生在替她做大型手術時一並將她的記憶給剔除掉了。兩年來隻剩一個很冰冷很模糊的夢境,夢裏有一個男子的光影,卻看不真切。
現在的她,不再是白雨馨,而是北海島天堂組織的新一任使者寒羽。
她不知道這個新名字是冷辰熙幫她所取,含義也隻有冷辰熙自己知道:“在所有的寒冷都過去之後,艱難活下來,重生的你會和我一起,我賜予你一雙透明的翅膀,並賦予你羽翼豐滿的一切條件,任由你和我一起在”天堂“裏翱翔。天堂組織,將是你我共同掌控的強大王國。”
冷汗津津的她自噩夢中掙紮著醒來,看著空洞的天花板,寒羽很疑惑,為什麽連續兩年來一直做同一個噩夢?
夢裏的那個男子是誰?怎麽感覺好真實
如果真有那麽一個男人存在,一定是她很在乎很重視的人吧,是辰熙哥嗎?她現在唯一想愛、也唯一能愛的人就隻有辰熙哥啊。
寒羽正在拚盡全力讓自己愛上那個壞壞的拽拽的有時候又很可愛很邪惡的辰熙哥。
唉,就希望下次接吻到關鍵時刻的時候她不會又本能的退縮想吐,否則再傷辰熙哥的男士自尊、不能容忍他的過分碰觸的話,他一定會氣死的。那樣她就可憐了,一定會接到更多可怕的訓練
嗚嗚,她腦子一定有什麽毛病,那麽帥氣的辰熙哥對她那麽好,她的身和心應該十分愉悅的接受他啊,怎麽每次
想著想著,寒羽的臉就紅了,每次親密,關鍵時刻都是她無法忍受的喊刹車!
哎呀,寒羽你要爭口氣爭取成功把自己交出去,然後今年成功把自己嫁出去,這樣一來,按照天堂組織的規定,辰熙哥才能掌握最高的實權嘛。
寒羽緊閉的門扉被人重重的一腳飛旋開,大有俠女之勢的某道倩影飄了進來,開了燈,望向發呆中的寒羽:“小羽,你怎麽了?我剛才好象聽到你在尖叫。你是不是又做噩夢了?”
開燈之後,房間裏通明一片,光亮將寒羽從沉思中拉回了思緒,她努力眨了眨眼睛,看著進來的龍雲靈,困惑的看著好朋友好閨蜜臉上那驚慌的神色,懶懶的說道:“小龍女,你還沒休息啊,明天一早我們還要訓練呢。我沒事啦,早習慣這樣了,你不用擔心我。”
“小羽,你又做那個夢了?我剛剛聽到了你大聲的喊叫,實在不放心,所以就忍不住過來看看。”龍雲靈走過去,在床沿坐下,伸手友好的將她被汗水浸濕的長發攏到了耳後。
“唉,我沒事啦,隻是我這房門估計有事了,被你踢壞又得找人來修啦。小龍女,我再次做噩夢這件事可千萬別告訴辰熙哥啊,我不想他為我擔心。”
龍雲靈歎了一口氣,幽幽的說道:“小羽,你是個不擅長在我和冷辰熙麵前說謊的人,這一點我比誰都清楚。要我保密,還是先顧好你自己那一關吧。”
這兩年白雨馨以寒羽的全新身份生活在這裏,失去所有記憶,接受各種特訓鍛煉,在天堂組織的所有長老麵前表現得極為頑強,是非常優秀的新一任天堂使者。
無論是身手方麵,還是射擊,各種訓練,她都完成得幾乎無可挑剔。惟獨隻在龍雲靈和冷辰熙麵前才會放下防備,變回天真單純的少女樣子,偶爾會對他們撒嬌。這樣的她,無論是友情還是愛情,都讓人極想珍惜和眷戀。
“好了啦,我知道了,小龍女,現在已經快淩晨一點了,你回去休息吧,我估計等下就會又睡著了,然後就會一夜到天亮的。”寒羽安撫著好閨蜜。
“那好,你好好休息,我走了。”替寒雨蓋好被子,龍雲靈起身離開。
啪嗒,門又應聲關閉。隻能聽見好友漸行漸遠的腳步聲。室內一下子又變得安靜得可怕起來,寒羽起床踱步到落地窗前,靜靜的看著淩晨夜空中稀少的燈火,微微歎了一口氣。
唉,睡吧。上天保佑,別再讓她繼續再做同一個夢了,要夢也夢點別的吧。
當人在某一種特別期許的意境下,於朦朧的意識之中,就真的會夢想成真。當然,也隻是夢而已。
寒羽於淩晨一點多再次睡下後,又做夢了。這次的夢和以往任何一次都不同,可能是她睡之前太期盼了,曾經做過手術的大腦開始產生無形的微妙變化,一個讓她隱隱覺得詭異卻又讓無比熟悉的夢境開始了
夢裏依舊有一個模糊的頎長男子,總能聽到他低沉暗啞的嗓音,那聲音心醉般的叫喊著一個女人的名字,是那樣的絕望和渴求。
那個人不斷不斷的呼喚著,好象永遠也不會停歇和放棄似的,聽得睡夢中的寒羽連心都顫抖起來。
她極努力極努力的想要朝那道聲音靠近,想聽得更深刻,更清楚,更仔細些,可是正當夢裏的她想更深一層的探究時,那呼喚卻斷掉了
那樣飽含深情般的呼喚聲,那樣磁性的聲音
寒羽再度醒來的時候,感覺自己徹底蒙了,震撼了。夢境她記得特別的清楚,她感覺自己的心正已她所料想不到的速度淪陷,那真的是砰然心動的感覺!會不會也許她一個不小心就變態的愛上了一個夢裏的男人?那感受那樣強烈,竟然是辰熙哥從來不曾帶給她的感受。
嘖嘖,突然感覺好對不起辰熙哥哦,他對她那樣好,雖然老在那種親昵的時候因為她莫名其妙的不配合,生氣之後就罰她跑步啦,練拳腳啦,射擊啦,但基本上其他任何時候都對她極其縱容與寵溺的。他總是對她說偏不信邪,偏要等到她的身體自動認可他的存在、徹底接受他的那一天然後立刻娶她做老婆。
嗬嗬,她也很期待那一天的到來呢!畢竟被人這樣寵著、不被強迫的感覺是真的很幸福。
不過,話說回來,剛才不就是一個夢嗎,也沒什麽好對不起誰的,反正辰熙哥又不知道。她也完全不可能會跟一個夢裏深情、但現實生活中根本不存在的男人私奔嘛!
嘿嘿,就當這個夢是一個消遣吧,一個極美好的被深情呼喚著的消遣。相比兩年來一直糾纏著她的另一個痛苦的噩夢,她倒希望這個新夢以及新夢裏的那個執著的人永遠不要拋棄她。
這幾乎已經演變成一種樂趣了。不知不覺,在無眠的夜晚,有著令人不易察覺的蠢蠢欲動的情愫在悄然而生。那是冷辰熙無論用盡多少努力,也無法遏止的事情。
無論冷辰熙多強大,可以封閉白雨馨以前的記憶,但是於一個夢,還是在他不知道的情況下,他已不具備粉碎它的能力,隻能讓夢帶著它漸漸蘇醒的主人朝另一個未來的方向延伸蔓延
於是,一場後來由三個男人所展開的掠愛遊戲已經拉開了序幕!
穆亦集團總裁辦公室。
整棟高聳如雲的巍峨建築在陽光下閃爍著光亮,淡藍色的玻璃折射著陽光,將高樓籠罩在這種微暖的光暈中。
但是,人心卻是冷的,無法被陽光所溫暖。
一輛銀灰色的跑車以極快的速度駛入高樓左側的停車彎道,直接旁若無人的衝進了最佳位置,然後再險險的精準的停住。
跑車的門打開了,神色冷俊的男子下了車,他穿著筆挺合身的高貴黑色西服,整個人高大俊美得如同惡魔,那雙本該時刻炯炯神的眼眸此刻卻盛放著冰冷的寒光,那雙眼睛裏此刻看不出任何的情緒,完美無缺般的經過眾人,如帝王般走進了這棟屬於他的集團大廈。
今天,又是屬下出去搜尋信息之後回來匯報的日子了。
但願但願這次不再令他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