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9 殺手的幸福味道【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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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這世間真有一種女子,她隻需要一個眼神,也會讓你覺得你其實很重要。
真的,孤寂了太久,除了白雨馨,龍雲靈是第二個讓南宮影感覺到溫暖的女人。
龍雲靈就那樣靠在他的身上,仰著頭,專注地看著他,良久,眨了一下眼睛方才說道:“影,你的眼睫毛好長,比女子還長。”
隻有特別迷醉的時候,她才會忘記他們已經分手的事實,親昵的隻喚他單字“影”。
南宮影的眼神閃著溫潤的光澤,似乎對她這種跳躍似的思維模式不大適應,怎麽看著看著就說到他的眼睫毛上麵去了?微微歎息一聲,輕聲說道:“……雲靈,我總算找到你了。”
她說等下就趕來,結果從早上九點多掛掉他的電話,等到中午她也沒出現。於是,他坐不住了,擔心了。
於他眉眼之間顯露出來的關心很明顯,龍雲靈於是就笑了,風淡雲輕地說道:“哦,我這裏太大,我迷路了。幸好你找到了我。”她沒說在原地轉悠了很多遍,曬了很久的太陽,頭很暈,她也沒說,如果他再不來,大概她就要暈倒了……
她等了他那麽久,迷了路也沒給他打電話,但是他終究還是找到了她。
南宮影將她的攝影包用一隻手提起來,用另一隻手牽著她的手,領著她往豪華的摩天大廈走。
可是,下一秒,龍雲靈……暈倒了!
南宮影一貫冷靜沉穩的臉上露出慌亂焦急的神情,他眼明手快的在她摔倒之前將她攬進了懷抱,小心地將攝影包放在地上,他騰出一隻手來,摸了摸她的額頭,該死!好燙!
……唉,雲靈,你要我拿你怎麽辦呢?現在的你如何讓我放心得下呢?”南宮影小聲的呢喃著,將她背了起來,
*
龍雲靈再度醒來時已經是下午兩三點了。
南宮影並沒有載著她四處奔波去醫院,而是直接打電話讓他的家庭醫生趕過來了一趟。醫生給她打了一針,估計是看南宮影麵容凝重,很擔心的樣子,所以耐心的解釋了一下,說龍雲靈是偶感風寒,沒什麽大問題,打一針,吃幾顆感冒藥就會好了。
醫生走後,他一直握著她的手,仿佛想將自己手指間的溫度傳遞到她微涼的手心之中。
可是,當龍雲靈醒來的時候,他的手卻放開了。就連他眼中擔憂的光芒也一並隱藏起來。因此,龍雲靈並沒有看到他為她焦急擔心的樣子。
龍雲靈皺眉,撫了撫自己的額頭,已經不那麽燙了。
她僅僅隻是做了一個簡單的動作,南宮影便猜到她可能是口渴了,於是,將很快將一杯溫水輕柔的放到她的唇邊,親自喂她喝水。
龍雲靈也確實是口渴了,並不推拒,就著他的手,喝了幾口水,方才疑惑的問道:“……南宮影,這是哪裏?”
全天藍色的鋼化玻璃建築物,室內的裝潢簡直和五星級酒店一樣。這不是南宮影的私人別墅,也不是她的家。
你忘了嗎?我跟你說過的,這裏是我一個朋友在W市的產業之一,過幾天他就從國外回來了,有事要我幫忙處理一下。”南宮影脾氣很好,很耐心的解釋道。
龍雲靈點點頭,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她一點也不懷疑南宮影的實力,雖然他現在是畫家,但是她知道,商務方麵的任何事情都難不倒他。有人請他幫忙,那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所以,她輕輕“哦”了一聲表示回答。
正在這時,有一名看上去是特別助理的中年婦女很禮貌的敲門之後走了進來,恭敬的對南宮影說道:“南宮先生,你好。我們老板說約了三點十五分約了一個重要的客戶,他自己暫時無法趕過來,想讓你代替他出席會議。”
南宮影見龍雲靈的臉色基本又恢複了紅潤,大概沒什麽事了。雖然為她生病時不能時刻陪在她身邊照顧而感到略微抱歉,但是他還是蹙著眉頭翻看了一下辦公桌上好友的日程表,看過之後,他長腿一邁,時間緊迫,他自然知道輕重緩急,必須要趕緊去見好友約定的重要客戶了。
正當他拿起西裝外套就要隨著好友的私人助理走出去的時候,到了門口又突然停下腳步,細心的對女助理說道:“我一個人去參加會議就可以了,你幫我叫人用車送這位龍小姐回去,她不太認識這一帶的路線。”
龍雲靈看著南宮影的背影,有點目瞪口呆,他要走了?想起此行的任務,想起那些新聞社同事們的冷嘲熱諷,說她這次來一定會碰釘子,一定不能成功采訪到他,呃,她還沒采訪他啊,他怎麽能走呢?不行,總不能回去丟穆亦城這個推薦人的臉啊。這次采訪隻許成功不許失敗的。
所以,明知道不該打擾南宮影,龍雲靈依舊試探性的問了一句:“那個……南宮先生,關於你答應我的畫家專訪一事怎麽辦呢?”這是完全公式化的口吻了,代表她很認真地在詢問他。
南宮影思考了一下,一邊接過女助理遞過來的等下會議要用的資料,一邊說道:“專訪你可以再另外約時間,我會盡量配合。”他的語氣依然溫和,沒有半點不耐煩。
可是……是我先預約你的啊。”她自己倒不急,隻是采訪稿上麵催得很緊,這兩天就要上交。
龍雲靈說這話的聲音很小,但是女助理還是聽到了,她掛著職業的微笑解釋道:“龍小姐預約的是從早上九點到中午十一點這段時間,可是現在已經下午三點了。”
這話讓龍雲靈一驚,才想起自己之前暈倒的事情。如此一來,她便不再好多說什麽了,隻是略微有點沮喪。第一次做正常人的工作,就出師不利啊。
仿佛看出了她的沮喪,南宮影走出去的時候突然說了一句:“今晚我請你吃飯,順便讓你將采訪做完。”其實,他也希望她能從此過上正常人的生活,不要再步入黑道組織。
就這樣,南宮影腳步沉穩的離開了這棟高聳入雲的頂級豪華大廈。
龍雲靈一邊收拾東西,一邊略感安慰地開始期待晚上一起吃飯後的專訪,而她的目光卻不經意的被南宮影辦公桌上的一件東西吸引住了!天啦,那不是……
那不是以前在新加坡時她送給他的水彩筆嗎?怎麽會出現在這裏?替好朋友辦公也用不著拿水彩筆啊。那隻水彩筆她一定不會認錯,因為她曾經用尖刀在筆的頂端小心的刻了一個“影”字。南宮影的影,刻字留心的影。
這一發現讓龍雲靈整個人開始心跳加速起來。有什麽想抓卻一時之間怎麽也抓不住的情感以極快的速度湧向她的心間,某個念頭似閃電般掠過她的腦海——會不會……他還愛著她?他還……在意她?
龍雲靈不知道的是南宮影一直將那支水彩筆隨身攜帶,有事沒事時喜歡拿出來端詳,並習慣了輕輕撫摸她親手雕刻的那一個“影”字。
她的一筆一劃仿佛早已雕刻進了他的心裏。若非好友約定的會議馬上就要開始了,他是斷然不會將水彩筆忘記在這裏的。而且,今天他一定會回來拿。
——這些,龍雲靈都不知道。她隻知道看到水彩筆出現在這裏,心口洶湧澎湃,原本已經逐漸絕望的愛情又開始有了一絲的希望。
中年女助理進來時就看到了龍雲靈目瞪口呆的模樣。南宮影剛才臨走前吩咐過她,要她叫車送龍雲靈回去。可是……
可是還沒等女助理開口說車已經準備好了,龍雲靈就先對女助理打了個手勢,示意她等下再走,於是,女助理帶上門先退了出去。龍雲靈是南宮影的貴客,不容絲毫怠慢,這連傻子也看得出來,資深女助理不可能不明白這個道理。
女助理退出去之後,龍雲靈拿出手機心慌意亂的撥通了陸狠狠的電話。
現在的她,不再是那個冷靜的女殺手,而是一個被愛情衝昏了頭腦、急欲尋求支持的女人。
她想要從好姐妹的口中確認是不是自己想太多了?南宮影那樣理智淡漠的人,一旦已經說了分手,說好了隻做普通朋友,那麽他還會愛著她嗎?
電話那邊傳來陸狠狠喝水的聲音,龍雲靈趕緊說道:“小狠,我今天來采訪南宮影了。”
她的聲音有些激動,這樣一來就刺激到了電話那邊喝水的陸狠狠,好象被嗆了一下,猛咳嗽起來:“咳咳咳……啊?”
陸狠狠咳嗽的時候身邊就立刻有男子冰冷卻不失體貼的聲音傳來:“喝個水也喝不好,慢點喝行不行?我可不想我老婆成為21世紀第一個喝水嗆死的人……”
呃,不用猜了,這人百分百就是冷辰熙那個妖孽美男子了。
龍雲靈在這邊聽得忍不住輕輕笑了一下,很為好姐妹感到高興。因為她是從小和冷辰熙一起在北海島偏遠的黑道組織一起長大的,所以太了解冷辰熙了,這個人語氣雖然冷,但卻從他的話語中能聽出濃濃的愛意和在乎。
電話那邊傳來陸狠狠與冷辰熙的笑鬧聲,龍雲靈想,那一定是很溫馨的家庭畫麵吧?不知道什麽時候這樣的幸福也會降臨到她的身上?她不苛求和好友一樣這麽幸福,有好友幸福的十分之也也足夠了。真的,她從來都不是貪心的女子。
過了好一會兒,正當龍雲靈不想再打擾陸狠狠,想掛電話的時候,那邊又傳來了陸狠狠氣喘籲籲的聲音:“小龍女,你接著說,我聽著呢。你說你去采訪南宮影了,這是你第一天正式工作吧?南宮影那家夥配合你嗎?采訪順利嗎?”
陸狠狠誓死不做重色輕友的女人,所以暫時趕跑了要將她撲倒的冷辰熙妖孽老公,又專心和好姐妹交流起來。
小狠,采訪南宮影的事情要拖到晚上,不過……我看到他的辦公桌上還放著我送給他的水彩筆。”
啊?”陸狠狠一時有點反應不過來。
就是我以前在電話裏跟你說過的啊,我和他分手之前送過一支水彩筆給他,我以為……我以為分手之後他就將筆丟了呢。”龍雲靈越說到後麵,聲音越小。
啊啊?”陸狠狠這次聽明白是怎麽一回事了,可還沒想好要怎麽回答。如果問她醫學方麵的事情,她就不會這麽呆楞結巴了,一定第一時間對答如流。
你說……他為什麽到現在還留著我送給他的那支水彩筆?就算提好友辦公,也沒必要帶到別人的公司來啊。我想,他是不是每天都這樣隨身攜帶著?”龍雲靈清秀的眉宇打了一個結,她不認為自己有那麽大的魅力,在感情方麵,作為殺手的她敢愛敢恨,愛了就是愛了,卻對別人的心思摸不透,沒啥自信。
啊啊啊?”陸狠狠聽罷,習慣性的又啊了三聲。
這下子龍雲靈說不下去了,就該知道找少根筋的陸狠狠沒啥用,該去找心細的好姐妹小雨問問才對。正打算掛電話,陸狠狠卻反應過來,語出驚人的下了一句關鍵性的結論:“嗯!我看啊,八成是南宮影那家夥還愛著你!天天拿著你送他的東西在看不見你的時候睹物思人呢!”
陸狠狠此話一出,龍雲靈就蒙了!明明好姐妹的話和她心裏的想法一樣,現在經由別人的嘴裏得到猜測性的答案,心裏還是好……開心。甚至有流淚的衝動。多希望事情就是這樣子的,而不是她自作多情多想了。
向陸狠狠道了聲謝謝,龍雲靈就匆匆掛斷了電話。無法再繼續說下去了,她的心緒很不寧靜,她需要自己一個人冷靜一下。
她又想起在新加坡的那段時間來。想起那一晚發生那樣親密羞人的事情之後,中了藥的她和他一整夜的綺麗溫情……
那時候,第二天她很早就醒來,混身都在疼痛,可是看著身旁安靜沉睡的俊美男子,她卻笑得那樣赤誠幹淨。
真的,那一晚他極至溫柔,好象不是錯覺,她很清楚地感覺到了他已經朝她打開了自己的心門,放下了對好姐妹白雨馨的執著,他的眉眼之間全是想要給她幸福的溫潤光澤……
隔日清早醒來,她滿麵羞紅,不敢吵醒他。那是對於一個冷血殺手而言絕對複雜的經曆。她愛了,愛得轟轟烈烈,毫無保留。
輕手輕腳的起來,那一日自己的衣服是不能夠再穿了,他的住處也沒有她的衣服,白雨馨又隨穆亦城回W市了,所以她隻好借穿了南宮影的白襯衣和西裝長褲。
她很喜歡他身上那種幹淨純粹的青草香味道,是畫家經常接近大自然的清新氣息。
悄無聲息的走出他的房間,她來到院落裏。清晨,稀薄的太陽光透過樹葉間斑駁的空隙剪影一般的折射下來,像碎掉的鉑金,投影在她的身上,身處在他家的院落,無論何時何地,因為她的心境不同,總感覺他就在她的身旁。
偶爾起風,不覺得冷,她會深深呼吸他院子裏的青草香。
直到現在,她還記得南宮影在新加坡那間別墅裏的一草一木。也還記得那天早上,他醒之後踏著晨光向她走來……
那一日,他並沒有給她什麽明確的承諾,也沒有說什麽動情的話語,隻是安靜的走到她的身邊,和她一樣穿著白襯衣的他,他們在那一個早晨像極了最般配的情侶。
他隻是淺笑著握住她的手,將她帶入了他的懷裏,摟著她的腰肢,給了她想要的溫暖。那個時候,有一種時光靜好的穩定幸福感淹沒了龍雲靈所有的心緒。
隻要能和南宮影在一起,放棄任何東西,跟隨他到任何地方,她都願意。
已經記不清楚是在新加坡的哪一天,南宮影依然安靜的帶著她外出寫生畫畫。那天天氣很不好,他說要捕捉到風雨欲來的前一刻大自然的優美姿態。
她笑,一言不發的陪著他一起去,在他漫長的作畫過程中,她始終安靜的陪在他的身邊,一點也不覺得無聊。
就算是現在,隻要一回憶起當時的畫麵,她仍舊能清晰的記起南宮影在畫畫時專注的神情以及嘴角微微上揚的美好弧度。
那天,天快黑的時候下起了雨,她第一時間反應過來,脫下外套去搶救他的畫,可是南宮影卻爽朗一笑,蠻不在乎的將外套拿了起來,重新為她穿上,他說:“天冷,你將衣服穿好,別感冒了。”
很平常的一句話,卻讓她感動不已。
那你的畫怎麽辦?”她對他的關心有些受寵若驚,因為他從來都表現得風淡雲輕。
畫沒關係,我隻是希望捕捉某一種大自然的意境,體會到了就可以了,並不一定要保存,我回去之後可以憑借記憶再畫一幅。”他的聲音依然很輕。
說完,他脫下他自己的外套,頂在兩個人的頭頂上,和她一起朝著家的方向奔跑……
那天回去之後,他替她擦拭半濕的頭發,他的手不小心碰觸到了她的頸項,她臉紅耳赤的瑟縮了一下,那是最本能的反應,心愛的男子隨便碰觸一下,也能引起她的顫栗。
忘記了事情是怎樣發生的,隻知道那天……他又吻了她。
那是即某一夜的溫存之後,他們的又一次親吻。
也於是,潛意識裏雖然他從不明說,但她以為他們已經算是男女朋友。
——回憶在這裏就結束了,太多的溫馨都敵不過後來又突然出現的那個懷孕的美麗女人所帶來的衝擊和傷害。龍雲靈苦笑了一下,不再回想什麽,而是悵然若失的站起身,拿起沉重的攝影背包,走了出去……
*
南宮影接到龍雲靈的電話是在他處理完好友的重要會議,並成功代替好友簽約新合同之後。
他掛掉電話之後還有一點錯愕,自從發生一些不愉快的事情之後,來到W市,他雖然堅持站在一個朋友的立場幫龍雲靈找了新的房子,安裝了特別防盜門鎖,但兩個人之間的關係變得很微妙,她會偶爾來他的畫廊裏看他,卻不說一句話就走。
今天,是她第一次請他到W市她的房子裏去吃飯。
原本他以為今晚又是他請客,然後會去他的畫廊裏接受她形式上的專訪,沒想到這會兒她竟打來電話,讓他直接去她家裏。
南宮影搖了搖頭,越來越不懂龍雲靈在想些什麽,這讓他隱隱有些擔憂,怕某些事情會隨著他所意料不到的方向發展。他,希望她幸福的啊。
他先回好友的辦公室拿回了遺落的水彩筆,將筆緊緊的握在手心裏,有一種握住幸福的錯覺。
然後,他略微鬆了鬆領帶,重新坐上他的車子,朝龍雲靈偏僻卻安靜的公寓方向開去……
車子開到一個單行道上的時候能看到不遠處的溫暖燈光中有一家西點屋。越將車開進,就越能看見裏麵櫥窗內陳列著各式各樣精致漂亮的甜點。
那些甜點在燈光下綻放著剛出爐的誘人的金黃光澤,僅僅隻是那麽看著,也讓人覺得一定很好吃,很甜蜜。
南宮影並不吃甜食,但是某一段時間他曾和龍雲靈一起生活過,知道她並不如表麵上一樣冰冷,她有做殺手的冰冷氣質,內心裏卻是個溫暖渴望被愛的純真女子,她偏愛甜食。
這樣想著,南宮影就找了個地方將車停了下來。
很小的街道,沒有可以停車的地方,他開出了老遠才勉強找到一處停車的地方,停在那裏不至於影響行人的腳步。然後,他下車,極有耐心的朝那家看上去很小,但很溫馨很幹淨的西點屋走去。
他一步一步優雅而從容的走著,一邊回想著在新加坡有一次帶龍雲靈出去吃早餐時的樣子。那時候她硬拉著他去了西點屋,點了幾個金黃色的蛋撻,吃得一臉滿足,她說:“這種甜點吃進嘴裏輕輕一咬,那樣香軟的滋味在嘴裏彌漫開來,暖融融的,很有幸福的味道……”
於是,他記住了她吃甜點時的樣子,也記住了她當時說出來的話。
其實,從不吃甜點的他,來W市之後,一個人孤寂的時候,也曾經嚐試過吃這些東西,但是,為什麽會是苦的呢?他償不出幸福的味道,反而會苦得皺起了眉頭。
今晚,在她家裏進餐,會是一個和諧而甜美的夜晚吧?今晚,無論吃什麽,一定不會再感覺到苦澀了吧?
南宮影一邊挑選著甜點,一邊回想著往日龍雲靈吃甜點時的樣子。
那樣曾經冷酷無情的女殺手,吃起甜點來卻是那樣的滿足與美好。
僅僅隻從這一點就可以看出,她絕對不是一個真正意義上心狠手辣的女子。
新加坡,那樣單純的時光,那樣明媚的陽光,龍雲靈邊吃金黃色的蛋撻,邊抬頭笑得眯了起來的眼睛,那樣幹淨純粹的眼神,似一彎清泉,又似一幅最美的畫卷,在他眼前流淌開來,絢爛了他的眼睛,一個不小心就將他的靈魂也吸了進去,再也退不出來。
等南宮影回憶完,他驚奇的發現手上餐盤裏他所點的各類甜點已經堆滿了……
嘴角微微上揚,他幹脆讓服務員將各類精致的甜點都打包了一份,然後他接過裝得滿滿的大袋子,朝外走去。
在南宮影的思想意識裏麵,這基本上算一件特別幼稚的事情了。買這麽多甜點,誰一個晚上能夠吃晚?而這類東西隔夜之後就不好吃了。
隻是,他管不了那麽多,怎麽想,就怎麽做。
等他開車到龍雲靈家那條小巷時已經是晚上七八點鍾了。
提著甜點走完小巷,正要上龍雲靈所在的那棟公寓樓,卻聽見有男子在樓下彈唱著吉他。
南宮影下意識的停下腳步往彈吉他的方向看了看,那裏站著一個瘦高個子的青年,臉上漲了很多青春痘,裹著一件寬大的外套,在清冷的夜晚瑟縮地彈奏著不太流暢的吉他曲調。
那個小夥子彈得明明不怎麽樣,卻十分執著,不肯停歇,非常的堅持不懈。
南宮影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他呆呆的站立在原地聽了好一會兒,沒有再走動一步。倒不是因為彈奏得有多好聽,而是……
而是他隱隱約約聽出來那個青年彈奏的是一首法國歌曲,其中有一法語的意思是:一生,一世,一雙人,一輩子……
多麽動人的一句話啊。
南宮影不由自主的仰起頭來看公寓樓上龍雲靈家的燈火。那一點點光亮於萬家燈火之中是那樣渺小,可是他依然隻執著的看到了這一點光亮,並笑得心滿意足。
他又看了看手裏龐大的甜點袋子,其實剛才下車的時候他都不打算提上去了,因為感覺提這麽多龍雲靈愛吃的甜點上去很奇怪。可是,現在他不再猶豫了,聽了那首吉他曲,人生有太多的錯過與後悔,有些事情是他無力挽回的,但現在,他想隨著自己的心做些看上去很幼稚的事情。不管龍雲靈會不會又誤會了。
南宮影按了門鈴的時候龍雲靈幾乎是立刻奔過來開門的。她眼神閃亮的邀請他進屋,然後關上了門。
南宮影一愣,自分手以後,她已經很久不曾這樣明確的表現出歡迎他了。放下手裏的甜點袋子,他疑惑的問:“怎麽突然想在家裏吃飯?”
嗯,就是突然想這樣做而已。就想在我這裏吃飯。對了……”
龍雲靈說到這裏停了一下,上前很自然的挽住了南宮影的一條隻手腕,好奇地問道:“你剛才上樓時有沒有看到樓下有一個彈吉他的男青年?他走了沒有?我真的有點怕這個人了,很想出手將他趕走,又怕暴露了身份,影響了現在安定的生活。那個人,真奇怪,我去現在的新聞傳媒公司才幾天而已,他比我還小,硬說一見鍾情、至死不渝的情話,我斷然拒絕之後這人就換了方式,開始每天晚上都來樓下彈吉他、唱外國歌曲啦。”
南宮影正在將袋子裏的甜點擺放出來,聽到龍雲靈所說的這些話之後,他的手頓了一下,俊朗的眉宇微微蹙起,他背對著她,她看不見他的麵部表情,所以他並不用刻意偽裝和收斂自己的情緒,隻是他的聲音依舊是風淡雲輕的,似不經意間的問了一句:“那你知道他邊彈邊唱的是什麽歌曲嗎?”
不知為何,聽到她一去新公司,就有青年才俊展開了瘋狂的追求,這讓他心裏十分不舒服。
龍雲靈並非泛泛之輩,頂級的殺手自然受過各方麵的培訓,她當然聽得懂樓下的男青年所唱的歌曲是法語,也知道那代表的是什麽深情的意思。
可是,在南宮影麵前她並不想承認這些,不想讓聽見另一個陌生男子為她所唱的情歌的內容,所以她裝出什麽也不知道的樣子,懵懂地回道:
那個小夥子聽說是內蒙古人,他唱的什麽我怎麽可能知道?我又聽不懂內蒙古的語言。我想,大概是我多次直接的拒絕了他,他想要報複和羞辱我,所以故意用他的家鄉話來罵我呢!嗯,一定是這樣!好了,我們別管他了,都怪我,你難得來一次,我不該這麽掃興,提這些無關緊要的事情。走,去我廚房看看,菜我準備好了,以前都是我做給你吃,今天你下廚給我吃怎麽樣?”
龍雲靈很少一下子說這麽多話,南宮影聽了她的話,一直糾結懸著的一顆心莫名的就放了下來。還好,雲靈直接拒絕了那人的追求。
南宮影知道這種心態很不對,既然分手了,因為某些原因注定無法挽回了,那麽,他應該希望她幸福的不是嗎?可是……呃,對,樓下那個青年那麽瘦弱,比雲靈還小,不足以照顧好雲靈,所以不是他反對雲靈和其他男子交往,而是那男子不適合雲靈,雲靈應該值得更好的人來對待。
南宮影就這樣勉強說服了自己現在這種十分矛盾的心理狀況。
不願意再仔細分析自己的內心世界,南宮影對龍雲靈笑了笑,在她期待的目光中點頭說道:“好,今晚我做飯,做得好吃與否就不怪我了,當答謝你以前經常做飯給我吃的回報。”
他本是無心的一句話,龍雲靈的心卻木然的痛了一下,狠狠的疼了一下,這……算還債嗎?他們之間一定要將過去與現在分得那麽清嗎?對於未來一定要成為不相交的平行線嗎?
不,她不要這樣,她要繼續努力,努力的挽回些什麽。
看南宮影脫下西裝外套,穿著白襯衣走進了廚房,她深吸一口氣,也趕緊跟了進去。
看南宮影脫下西裝外套,穿著白襯衣走進了廚房,龍雲靈深吸一口氣,也趕緊跟了進去。
無論是煎炒烹炸,和龍雲靈在一起的那一段時間,南宮影從旁看了很多,聰明如他,自然難不倒他。
今晚這一頓飯,他必定會做得得心應手。
南宮影正在水龍頭下清洗著菜葉,突然感覺到腰上一緊,龍雲靈的兩條白皙修長的藕臂不知何時已纏繞上他的腰間……
唔……”龍雲靈側著臉貼在他的背後,她嘴裏大概還在吃他買來的甜點一類的食物,可能對他身子突然僵硬、不太配合感覺到有些不滿,不知道口齒不清的在說些什麽,很含糊,他聽不明白。
南宮影的俊眉又深深的蹙了起來,對於這樣的親近,他不知道在壓抑著些什麽,總之,身體真的很僵硬。
他能明顯感覺到自己的呼吸與心跳一樣,變得同時急促起來,他低沉沙啞的輕輕喚著身後緊摟著他的女子:“……雲靈。”
他想問她,她要幹什麽?不知道這樣……很容易點火嗎?他,也是男人啊。雖然是一個平時深藏不露、不動如山、表麵無害的溫潤男子。
穆亦城和冷辰熙這兩個家夥就知道,這不過是他淡漠性格下的假象罷了。是他刻意為了自己的一份安寧,而想要疏離其他人所做出的無所謂的淡漠假象。
真的,是假象,他遠遠還沒有表象上那麽平靜淡漠。
龍雲靈卻不理會南宮影的輕聲呼喚,依舊故我的摟著他的腰際不知道在弄些什麽,就是不肯鬆手。
過了好一會兒,終於,南宮影皺著眉頭壓抑不已的低頭看了一下,正在錯愕之際龍雲靈的手已經鬆開了。
腰上恢複了自由,卻讓南宮影瞬間感覺空空落落的,似少了剛才的溫暖與悸動。
原來,龍雲靈不過是給他係了一條圍裙罷了。倒是他將事情想得太多曖昧複雜。南宮影自嘲的一笑,繼續洗菜。
龍雲靈卻沒發現他的異常,隻是用摟過他腰際的手拂了拂白皙如玉的臉頰旁的發絲,然後拍了拍手,大功告成一般,好象很欣慰一樣的說道:“好了好了,你的名牌白襯衣總算替你保住了,那樣幹淨的衣服,我可不想等下你為我做飯給毀了。”她希望他永遠那麽幹淨。
她不知道她拂臉頰的那個動作是多麽的撩撥人心,也不知道南宮影的心中掠過怎樣複雜的情感,隻知道南宮影因為她的話以及她的動作而愣了一下,久久不曾回過神來。
待到龍雲靈轉身打算出去繼續吃甜點的時候,不知道什麽時候南宮影已經在圍裙上擦幹了手,一把將她拉了過來,他眸光深邃而明亮,將她禁錮在懷裏,傾身向她壓了過去……
廚房裏的燈光綺麗,廚房裏彌漫著剛洗幹淨的青菜香氣,龍雲靈長長的發絲散落下來,有幾許遮住了她的驚訝與羞澀,眨眼再眨眼,似真的不能分辨出近在咫尺的俊顏到底是不是真實的。
龍雲靈都不敢正常的呼吸了,她屏氣凝神的看著那張俊顏如最完美的雕塑一般緩緩朝自己靠近,那距離近到她已經能清晰的看到他健康白皙的麵頰上那長長的一顫一顫閃動著醉人心魂的眼睫毛。
到底是誰迷惑了誰呢?隻知道這一刻心跳快要躍出胸口了。
他灼熱的氣息就那樣縈繞在她緋紅的臉頰之上,眼看著就要蠱惑的四唇相接……
廚房的牆壁是光潔鑒人的白瓷磚鑲嵌而成,現在朦朧之中隱約可見緊密相擁的兩個人影,原本是十分美好的情景,卻……
呃,因為龍雲靈太不感相信此刻所發生的一切了,加之內心太過緊張,她的身子不由自主的往後仰,結果……
砰——
砰的一聲,她的後背撞上了重重撞在了幹淨的櫥櫃上!
……呀,好痛!”她本能的呼痛出聲,伸手撫上了自己的後背。
這一撞猶如平地一聲雷,美好的氣氛完全被破壞掉了,驚得兩人同時愣在了原地,互相對望,麵紅耳赤,卻紛紛尷尬地說不出一句話來。
都不知道剛才究竟是怎麽了,像遁入了魔道一般,入了魔,身不由己,彼此深深相吸。
南宮影先回過神來,輕咳了一聲,掩飾情緒地來到她的麵前,不由分說的拉起她走往客廳,擰了一條熱毛巾,敷在了她的腦後,然後關切的問道:“這樣有沒有好一點?還痛嗎?要不要去醫院?”
不痛了,好多了,就撞了一下,我哪那麽脆弱,我可是龍雲靈呢,不用去醫院。”其實龍雲靈想告訴他,她撞到的是後背,而不是後腦勺。
但是,看著這樣關心她的他,她突然什麽廢話也不想多說。
可是,呃,不說話又實在不行,氣氛太古怪太尷尬了。
於是,龍雲靈開始困難的東扯西拉,她一邊吃著南宮影的甜點努力分散著自己總往他看過去的注意力,一邊突然聽到這麽晚了樓下五音不全的吉他聲還在繼續著,於是她隨便說了句:“唱什麽呢,走調了,聽不懂啊,聽不懂。”
其實,那歌詞的意思她比誰都懂。不就是法語而已,她能聽懂的。而她以為,南宮影既然喜歡畫畫,必定在其他方麵沒有那麽完美,不可能每個方麵都精通,所以她認為他聽不懂。
南宮影轉身再次朝廚房的方向走去,隻是低沉儒雅的聲音再度傳來,並不多做解釋,緩慢的說道:“你說他在唱歌罵你當初拒絕了他,我想,樓下那人應該沒罵你。”他就是不想將樓下那人所唱的歌詞翻譯給她聽,那樣的歌詞,是他的夢想和港灣。
是的,他一直愛著,也一直不能夠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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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飯的時候,龍雲靈肚子其實已經早就飽了,她已經吃了很多甜點,她就是那種長期經過訓練之後怎麽吃也長不胖的勻稱體質。
看著滿桌子出自南宮影之手的豐盛佳肴,她眼神明亮的望著他,這是那麽幹淨毫無油煙氣的他為她自願做的第一頓晚餐呢!
而且,他就坐在她的對麵,兩個人沉默對望,誰也不先開口說話,誰也不先舉筷子吃飯,似怕打破了這一瞬間的安寧與美好。
可是,即便如此,即便什麽也不說,什麽也不做,他俊逸的臉龐透過溫暖的燈光折射過來,還是輕易的就擊中了她的心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