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9章 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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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幾天後,霓虹各地開始拉起鐵絲網。
    隨著王奇最終決定下達,龐大的戰爭機器再次開動,但這一次目的不再是毀滅而是重塑。
    一項史無前例的分治計劃開始在列島上強製推行。
    首先到來的是地理和行政上徹底割裂,工程部隊和測繪人員在重兵護衛下開赴各地。
    他們依據計劃、山川地形以及戰略考量,開始在霓虹原本統一的國土上劃出一道道冰冷的界限。
    九州島在計劃表上麵是一個小整體,實際地區行政劃分又再細分化,九州島被一分為二,北九州和南九州,以連綿的山脈為界。
    中部地區的山陰道和四國等地在地圖上是一整塊,內部其實也是一分為二,要碎上加碎,唯一完整的隻有北海道了。
    舊的霓虹國號被正式廢除,任何公文中嚴禁使用,代之以嚴格的地理名稱。
    鐵絲網和簡易的隔離牆開始出現在城鎮之間和公路兩旁,原本四通八達的新幹線和高架路網被切斷,各處設立嚴格的檢查站。
    de軍和衛星國軍隊的士兵駐守在這些新誕生的邊境線上,冷漠檢查著極少被允許通行的車輛和人員的證件,這些人都是滑跪的前霓虹官員。
    這些人還不知道,當他們前往自己的工作地後,自己將要永遠和自己家鄉告別。
    對於普通平民而言,這一切如同夢魘延續。
    生活並未因戰鬥停止而改善,反而陷入了另一種更令人窒息的停滯和混亂。
    一個星期後。
    在關東地區,原dong jing都澀穀區的一片廢墟旁,一名公司職員渡邊茫然看著一群de軍工兵正在豎立帶有“grenze”邊界)字樣標牌。
    牌子上箭頭指向西邊寫著近畿,指向東邊則寫著關東。
    “我們公司…在橫濱的工廠現在算中部了?”
    渡邊對著身旁的鄰居喃喃自語,後者同樣一臉麻木。
    “那我下個月的救濟金該去哪裏領?是去關東的辦公點,還是中部的?我的戶籍原來在dong jing,現在dong jing屬於哪?”
    鄰居搖了搖頭,表示關東這邊發的配給證,但到了中部就不認了。
    據說昨天村上先生想過去看看他姐姐,但他在檢查站被攔了下來,說沒有跨區通行證,渡邊聽到焦急詢問。
    “通行證?那要去哪裏弄?”
    “不知道,好像要去一個叫專員轄區辦公室的地方申請申請,但那裏擠滿了人,而且…他們好像更優先處理那些懂外語或有技術人,除了我們現在的地方外,好像不能在其他地方滯留超過一個月。”
    類似的困惑和絕望在各地上演。在近畿和中部的交界處,原本繁忙的貨運鐵路如今空空蕩蕩。
    一輛試圖運送緊急藥品的卡車被攔在檢查站前,當地人司機焦急解釋著,行行好通融一下,但駐守de軍士兵隻是重複著規定。
    要求其出示中部和近畿雙方簽發的貨物轉運許可,時間在僵持中流逝,車上藥品無法及時送達。
    教育資源也被強行分割了,在九州北部的一個臨時學校,教師們收到命令,必須使用由占領當局審核修訂的新教材。
    低年級的孩子被要求學習帶有當地方言特色的九州語拚音讀物,而標準霓語的教學被大幅削減,已經幾乎沒有霓語了。
    一位年老教師看著課本,無奈對身旁同事講,這樣下去再過十幾年,北九州的孩子和南九州的孩子恐怕都無法順暢交流了。
    這些外來者是想要從根本上把我們變成陌生人,這對霓虹人來說是慢性死亡毒藥。
    即便如此,這名老教師依舊堅持著要用原先的課本去上課,執意要為本國人上統一語言的最後一課。
    結果他剛發出這句話,時間還沒過一分鍾就有兩名de軍進來。
    兩名de軍麵無表情走向老教師,在眾目睽睽之下把他帶走。
    剩下的教師倒吸一口涼氣,好家夥,這新建的學校內有監聽設備,這下大家不敢說話了。
    不僅是文化,經濟聯係也被強行切斷。
    原本依托本州工業核心的產業鏈條瞬間崩斷,東北部地區的漁業加工品難以運往關東的市場。
    中部地方的零件工廠無法再向近畿的組裝廠供貨,占領軍當局雖然允許有限的跨區經濟合作,但繁瑣審批程序以及不確定的政策,使得當地人任何經濟活動都舉步維艱。
    在這樣的背景下,有需求就有市場。
    當地黑市開始猖獗,對於這種做法,guo fang軍表示理解,理解這些人的同時也用子彈讓這些人身體開幾個洞出出氣。
    分裂的目的不僅僅是懲罰,更是為了永久性的削弱和控製,各地設有專員轄區辦公室,負責監督各地動向,可以直接調動軍隊鎮壓。
    普通的霓虹人在經曆了轟炸、逃亡、饑餓之後,又被迫接受一種新的身份認同撕裂。
    家族被分在不同的國家,朋友之間可能因為一道鐵絲網而難以相見,熟悉的語言和文化正在被分化。
    一種深沉無力的怨恨在民間蔓延,但霓虹人更多時候是絕望和麻木,隻能背地畫個圈詛咒占領軍不得好死,連大規模遊行抗議都不敢做。
    一名婦女和她的兒子最終逃到東北地區的鄉下,躲過一場又一場劫難。
    她有時會聽到村裏的老人用濃重口音交談,那是與她熟悉dong jing話截然不同的語調。
    她有時看著兒子懵懂的模仿著當地孩子口音,心中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悲涼,恐怕過不了多久自己就要成外來人。
    他們活下來了,但霓虹已經徹底死了,連名字都不再被允許提起。
    鐵絲網在冬日黯淡的陽光下閃爍著寒光,它們不僅是地理上的分隔,更是一種深入精神和文化層麵的割裂。
    十個新的、脆弱的、被嚴格控製的國家實體在這片廢墟上誕生,它們的未來籠罩在征服者冷酷設計的陰影之下。
    霓虹國已經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