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宿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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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化屍粉一遇血肉,立即冒起淡淡煙霧。
    隻見看門老頭與‘矮瘦漢子’的傷口裏,開始急流黃水。
    黃水越多,煙霧也越濃,傷口也在不斷擴大。
    很快兩具屍體包括衣物在內全部變作了水,直至滲入地麵,蒸發的無影無蹤。
    黃四喜毀屍滅跡後,出了房門,取來鐵鎖,把這間臥室上鎖。
    隨後他在院子裏找了一間簡陋居室,睡了一晚。
    次日天剛蒙蒙亮,他被一陣急促敲門聲吵醒。
    他先整理了一下麵容與喉結,又拿銅鏡照了照,確認沒有破綻後才去開門。
    “誰呀?大清早吵人好夢!”
    黃四喜角色扮演看門老頭,不耐煩打開門栓。
    迎前一看,發現一個小廝打扮的少年,領著一位身背行囊的大漢。
    這漢子三旬左右,濃眉大眼,樣貌堂堂,穿著大袖長袍,戴有束發冠,單薄著裝在遼東並不常見。
    又是一副風塵仆仆的疲倦臉色。
    黃四喜猜測,這漢子極可能是大明來客。
    不過既然投奔到了鮑承先宅上,估計又是一個投韃漢奸。
    “鮑爺,真對不住!擾了你老清靜!”小廝鞠躬致歉。
    “原來是你小子!”黃四喜壓根不認識這小廝,卻不影響他自來熟:
    “你在府上當差真有這麽忙嗎,大清早就出城跑腿!”
    “哎,小侄也是難做。”小廝說明原委,手指身側漢子:
    “這位洪相公昨夜入城較晚,投帖到咱府上後,已經趕不及送來這裏,就留他在城內住了一晚,老爺一早交代,把他送到鮑爺你這來,小侄哪敢不從啊?”
    “既然來了,那就按照老規矩辦!老朽收他入駐在宅子裏,你回府複命!”黃四喜揮手打發小廝離開。
    “好嘞,還是鮑爺你老痛快。”小廝像是甩掉了麻煩,長舒一口氣:“那小侄就先回府!”
    他身後牽有馬駒,轉身就要上馬。
    忽然又折返回來,叮囑一件事:“對了鮑爺,今兒咱少爺要到哈爾撒山打獵,可能會在你老這兒落腳,晌午你老記得多準備一些吃食。”
    黃四喜發句牢騷:“那我這把老身子骨,可有得累了!”
    小廝笑笑:“少爺有賞錢,這差事小侄想做,可還輪不到呢。”
    說完騎上馬背,打馬而走。
    等他人影消失在莊外,黃四喜把目光轉向漢子,笑道:“洪相公是吧?”
    “不敢!在下洪勝海,鮑爺叫一聲小洪就行。”
    這漢子趕緊抱拳行禮,想起剛才小廝說要張羅食物。
    他又自薦:“在下有些蠻力,鮑爺有用得著在下的地方,你老盡管開口,在下決不推辭。”
    黃四喜隨即一攤手:“先進屋!”
    他領著洪勝海走去堂廳,心裏重複著洪勝海的名字,腦海浮現出《碧血劍》的一位漢奸人物。
    到了廳上,請洪勝海落座,先不敘話,而是轉去廚房,提來煤爐與茶壺,又取來茶葉在茶幾上擺弄。
    “老朽雖然是漢人,卻從未去過中原,今天見了洪相公,才總算知道中原的俊傑名士是何等風采了。”
    洪勝海聽了這番恭維,心裏很是受用。
    出門在外,被人看得起,原本就是令人愉快的事。
    但洪勝海口吻卻充滿落寞:
    “中原天寶物華,曾經確實是昌盛之地,隻是近年兵災頻發,繁榮早已不如往昔,否則我也不會遠離家鄉,趕赴北國塞外求生。”
    “哦,原來洪相公是來躲避戰亂的?”
    “我來遼東卻是身不由己,但我避的是私人仇家,與兩國交戰無關。”
    “私人仇家?中原那麽大,竟然逼得洪相公沒有容身之地,那個仇家想必是凶惡人物!”
    “……”
    洪勝海一時語塞,沒有回應黃四喜的話。
    他經曆的是江湖仇殺,誰好誰惡可還沒有定論呢。
    “鮑爺,咱們一見如故,難得這麽投緣,我這就把仇家之事與你細說,你來聽一聽,那仇家究竟是什麽樣的人。”
    洪勝海與黃四喜初次見麵,不會交淺言深。
    他隻是被仇家追殺的走投無路,以致亡命遼東,滿腹委屈無處伸張,急需找一個人來傾訴罷了。
    “洪相公請講,老朽洗耳恭聽。”
    “在下,本來是齊魯渤海派弟子,學藝有成後下山行船,在渤海上做一些買賣,結交了不少誌同道合的好朋友,其中有位義兄,看中一位走江湖的女子,向她求婚,她不答應便罷了,竟然出劍偷襲,割了我義兄雙耳。”
    “這女人太是狠毒,不答應就好聚好散,割人耳朵幹什麽嘛。”黃四喜適當調侃一句:
    “她這麽凶,估計這輩子都嫁不出去了。”
    洪勝海心想,她要是早點嫁人就好啦,她不出來拋頭露麵,義兄就不會遇上她,更不會逼婚,也不會弄出這檔子糗事。
    “她割了我義兄雙耳,我出於兄弟義氣,邀了數十好友,把她綁到我義兄麵前,讓她賠禮道歉,然後與我義兄成親。”洪勝海也是狠人。
    “這……”黃四喜露出苦笑:“洪相公,賠禮是必須的,但強扭的瓜不甜,逼迫她成親,你就不怕有後患?”
    “哎,誰說不是!”
    洪勝海仰頭閉目,臉上滿是傷感。
    過了片刻,等他情緒恢複平靜,才繼續講述:“鮑爺你是身外人,都能看出此事有後患,我當初卻被義氣蒙蔽心智,愣是沒有察覺!”
    黃四喜心有鄙視,什麽狗屁義氣,你們就是看著女流好欺,以往肯定幹過類似勾當,隻是你們以前強擄的女人沒有背景,才讓你們逍遙法外,而這次強擄的對象,是一顆超級硬釘子,你們是無法收拾後果罷了。
    洪勝海又問:“這個女人叫孫仲君,外號飛天魔女,不知鮑爺聽過沒有?”
    黃四喜道:“老朽雖然不曆中原,卻接待過不少中原來的豪傑,這個飛天魔女,好像是華山派的弟子。”
    洪勝海點頭:“不錯,正是華山門徒!當天晚上,那孫仲君的師傅歸二娘突然殺來,一劍刺死我義兄,連同我那數十好友也一並被她殺光,若非我跑的快,隻怕也難逃她的毒手。”
    黃四喜稍驚:“歸二娘一介女流,真有那麽大本領,能把洪相公幾十號兄弟都包圓殺掉?”
    黃四喜心想,你們就是幾十頭豬,也能逃走一大半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