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誠他們離開後，莫悉壓抑已久的情緒衝破理智，首次生出質問的勇氣“現在什麽年代了？還搞這套婚姻包辦，你們事先問過我了嗎？”莫悉剜眉恨眼，扯著嗓子。
    一旁的蘇楓想說些什麽，欲言又止，雙手放在身前摩挲。
    “你懂什麽，你沒看到他們家這幾年進步有多大嗎，不假時日，很快就會趕上我們，你跟著他們不吃虧。”莫天明平靜如水，不緊不慢坐下，不愧是久經商場的做派。
    莫悉覺得自己像一隻腳被綁在大海深處的小鳥，拚盡全力扇動翅膀想要掙紮，可腳上的束縛，翅膀的無力感，叫她窒息。
    話不投機半句多，莫悉隻狠狠摔下一句“我今晚住朋友家。”奪門而出！
    身後傳來的蘇楓口中‘悉悉’越來越遠，直到消失在汽車轟鳴聲中。
    莫天明眼裏隻有商業錢財，難道自己的女兒，自己的家庭都隻能淪為這些金錢的墊腳石嗎？
    宋誠和莫悉兩家人從爺爺輩開始，便是生意上合作夥伴，私底下更是相交甚好。
    兩家父輩在蘇楓還挺著大肚子時就約定過，腹中若是女孩兒就定下娃娃親。
    小時候，家裏人偶爾說起這件事，莫悉當成一句玩笑話，把宋誠當成大哥哥。
    現在莫悉22歲，她清楚，在這件事上，父輩們越發當真。
    女人關上手機，墜入酒吧，一身黑藍色拚接運動套裝與酒吧的夜場風格格格不入，很快隱匿在昏暗一角。
    像是按下開關鍵一般，女人一瞬頹下來，消失在耳旁震耳欲聾的音樂聲吵鬧聲中，饒是嘈雜的環境，也沒掩蓋住自己放大的個人思緒。
    女人癱靠在沙發，熟練翻出一盒煙，急切送入口中，火柴頭劃亮點燃，女人含著煙嘴狠狠吸上一口，煙頭的火光愈發紅亮，隨著起伏的胸腔緩緩下沉，口中吐出一縷白色煙霧，噴出去好遠，仿佛憤怒和壓抑隨之噴湧而出。
    “來一打啤酒，謝謝！”女人捋著額間秀發，衝經過身旁的服務員抬手說道。
    很快服務員端來本子筆走龍蛇，斜餘端視女人兩眼後，才心滿意足抬腳離去。
    女人仰頭闔眼靠在沙發，細長脖頸線絲滑穿過領口，任路過的男男女女無一不多看上兩眼。
    深深吸一口這酒吧放縱氣息，又緩緩吐出去，下一瞬，深黑色的眸子濕漉漉的，在燈光照耀下蒙上一層水光。
    鈴聲響起，山鷗拿起電話，剛一接通，電話裏傳來楊美美關心“你回去了沒？”
    “我聽不見，美美，我給你留信息。”太吵，聽不見對方說話，山鷗按斷電話。
    【美美，我這裏有點吵，聽不見你說什麽，我明天聯係你。】發送
    每次山鷗不開心，總會去酒吧喝酒，認識久，楊美美對她的習慣也都了如指掌。
    真是不讓人省心……
    風水輪流轉，之前的10多年，楊美美給山鷗撂下多少爛攤子，這五六年怕是都沒償還到一半。
    “悉悉，你怎麽還不過來啊，就差你了。”
    莫悉發著呆，車停在家附近樹蔭下，大夏天冷暖色的燈光，打在莫悉光著的胳膊上，生起雞皮疙瘩。
    回神，差點忘記今晚答應朱允，陪她一起去參加她哥朱州的生日派對。
    “剛剛有點忙，你地址發給我，我現在過去。”按掉手機，莫悉在車裏又多呆了幾分鍾。
    莫悉自己並不喜歡參加這些聚會。
    “目的地在您右側……”高德地圖千變一律提醒著，終點是自己並不喜歡的地方。
    遠遠便聽見音浪偷蹦出來，剛踏進門，刺鼻的味道鑽入鼻心，滲進每根發絲。
    莫悉掩著鼻子，衝了進去。
    酒吧裏足夠混亂，每個人釋放著好的不好的情緒，沒人會在意。
    莫悉開始覺得沒什麽不好，鬆開手，隨著音樂扭動起來，被痛苦捆綁思緒逐漸被掩蓋下去。
    “莫悉這裏！這裏！”隱約聽見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抬眼望去，朱允身穿吊帶背心超短裙，站在人群中朝自己揮手。
    不過一瞬，朱允擠過人群挽上莫悉手肘，莫悉心不在焉，循著朱允撥開的人群跟在身後。
    經過舞池中央，遠處略微熟悉的身影一晃而過。
    “莫悉你遲到了，自罰自罰！”說罷，朱允端起一杯酒遞到莫悉麵前。
    “這麽多人等你，你再不來，我可被他們喝趴下了。”朱允在眾人麵前告起狀來。
    莫悉白眼，一隻手掐在朱允腰上，疼得朱允一言難盡。
    莫悉的酒量朱允不是不知道，人稱一杯倒，指望她當救兵，自己還不如找一塊豆腐撞死。
    “我這不來了嗎，怎麽沒喝死你？”莫悉收回目光，望著麵前的大蛋糕，心思卻不知飄到哪裏。
    朱允撐起下巴，眨巴眨巴眼眸子，側身對著莫悉癡癡傻笑，臉上已經泛起淺淺紅暈。
    莫悉察覺，一巴掌將她的臉轉到一邊。
    看得自己瘮得慌。
    心想這丫頭應該喝了不少，一點都不自持，還好是跟他哥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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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堆大概30來人男男女女圍坐在一起，麵前小推車上放著8層高的蛋糕，上麵閃爍著9支燭光，不知什麽時候，大廳的音樂切換成【生日快樂】，酒吧內的人，整整齊齊異口同聲唱著。
    目光望向剛剛那單薄的身影，隻見女人手裏又點燃一支香煙，安靜坐在角落，桌上密密麻麻堆放著各種酒瓶，對麵正坐著一年齡相仿的男人，嘴裏嘀嘀咕咕說著什麽。看衣著外表，大概是個富二代混混。
    不過下一秒，男人的手便攀上女人手背，緊接著，女人的手主動附於男人手上。
    “莫悉，莫悉，你看什麽呢那麽出神？”朱允抬手在莫悉眼前晃了晃，等回過神生日歌已經收尾。
    莫悉應聲回道“你還記得昨天婚禮上的新娘嗎？”
    她本不愛嚼舌根，因為前所未有過，能讓她吐槽的人。
    “記得啊，是個大美女。不過我覺得比我還差幾分。”朱允眼睛眯成一條縫，雖不諳世事，卻有個看美女的癖好。
    莫悉上下打量，衝朱允翻白眼，違心豎起大拇指，不緊不慢道:“您呐，天下第一！”
    朱允早已習慣莫悉的陰陽怪氣，隻把莫悉這句話當成真誠誇獎。
    “跟我說說，你剛剛看到什麽了？”朱允順著莫悉的方向望去，眼底劃過一道八卦目光。
    莫悉對朱允認真聽自己八卦的樣子，非常有成就感，畢竟朱允吊兒郎當，對什麽事都不認真的樣子。
    “她這個人很奇怪，不喜歡她老公還要結婚，八成人品有問題。”莫悉回想起第一次見到山鷗，那時自己作為婚慶公司負責人。
    當時山鷗跟婚禮策劃人溝通，擅自刪減很多流程，巴不得台都不上的那種，以及每次提及她老公時的悵然，叫人不得不做他想。
    後來是逼著林瀟羽喝酒，害她酒精過敏還要假惺惺去看她；現在新婚後泡酒吧跟別的男人拉拉扯扯，一點都不自重。
    “可惜了，長得這麽漂亮。”朱允望去，被遠處女人的絕美側顏吸引目光。
    “可惜什麽可惜，她……”莫悉一頓輸出，把她近日所見的種種憤恨抒發出來，拉著朱允一起吐槽。
    朱允有點慌，自己平日作為不比那個女人誇張多了？莫悉也不見這麽嫉惡如仇啊。
    隻不過莫悉這過分的關注度，叫朱允多了幾分留意。
    遠處服務員搬上兩箱酒，開蓋後堆放在二人麵前。
    “會不會做事啊，笨手笨腳的，你都堆在桌上，我們還怎麽喝酒？！把這兒的老板叫過來！”男人見山鷗將酒一瓶瓶挪到一旁，再看看還在繼續往台麵上擠放酒瓶的服務員，一頓輸出。
    不少目光齊刷刷並投過來，大部分都駐留在，坐在對岸山鷗清冷的側顏上。
    “還喝不喝？！不喝就滾開，別在我麵前吵吵！”山鷗不耐。
    時間倒回林瀟羽為湊錢創業前，當時她倆還沒在一起。
    那天，正巧山鷗和楊美美去餐廳吃飯，一位正在等餐的油膩中年男，對正在兼職服務員的林瀟羽，先是調戲，再是不順從後的侮辱。
    在看見林瀟羽被欺負那一刻，山鷗迅速做好跟油膩男打一架的準備。
    她大步流星走去，抓起林瀟羽盤中的杯水，用力一潑，差點將杯子砸在男人臉上。“油膩男，你臉這麽油，我幫你洗洗！還有，你要不想事情鬧大的話，趕緊結賬滾出去！”說完山鷗彎腰俯身，一隻手撐在桌麵上，眼底的憤怒直戳油膩男眼底。
    油膩男原地微微發愣，覺得失了麵子，正欲破口大罵，山鷗將手中杯子怒砸桌麵，把正播放調戲林瀟羽視頻的手機湊到男人眼前，男人自動消音。
    自知吃了閉門羹，油膩男掏出錢包扔下飯錢，灰著臉怒氣衝衝離開。
    山鷗其實並不篤定，隻看見油膩男手上的戒指，猜想是已婚人士。
    那之後山鷗與林瀟羽的關係越來越近，直到不能再近為止。
    如今，物是人非——
    “算了，這次放你一馬，下次別再讓我見到你，滾！”說完，富二代衝山鷗訕訕一笑，幫著山鷗把酒瓶挪到不礙事的一側。
    “來，喝酒！”男人杯子舉得老高，舔狗一般地傻笑，山鷗無視，直接拿瓶往嘴裏灌。
    “杯子喝多慢，來瓶的。”一瓶喝完，山鷗緊接著又拿起下一瓶。
    男人本是來找山鷗搭訕的，不知道怎麽就繞到比賽喝酒這件事。賭注是，贏了，山鷗任他處置，輸了，他任山鷗處置。
    男人誌在必得，他酒量並不差，無論輸贏，他都覺得自己能占有這個女人。
    山鷗也一樣，覺得自己毫無懸念的贏定，畢竟，從小到大，喝酒這件事情上，自己從未遇到對手，除了自己跟自己喝醉，旁人還沒有能讓她喝醉的。
    從小，一度被大家認定‘酒神’稱號。
    兩箱精釀瓶中很快隻剩下空氣。
    生日還在熱鬧中進行，大家真心話大冒險玩得正熱鬧。
    “莫悉，你說你怎麽這麽八卦了？”朱允見莫悉心不在焉，時不時朝角落望去，總覺得事情沒這麽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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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嗎？我隻是覺得，婚禮上給他們寫的文案，太可惜了，她不配！”莫悉望向遠處桌麵上又重新放滿酒瓶，回想自己熬夜親筆寫下的文案，忿忿不平。
    “你說，她喝酒不會是這樣跟別人練出來的吧？”莫悉轉過頭看向朱允，好似朱允能給她答案一樣。
    “我不知道，我自己就是喝多了，慢慢習慣酒的味道，至於能不能練出來我不清楚。要不~你自己試試看？”說完，朱允故意遞給莫悉一杯酒精度低的啤酒，咯咯地笑。
    莫悉不痛快，受夠每次酒局上朱允的嘲笑，端起酒杯擰緊眉頭，大口大口吞咽。
    “怎麽樣，還可以吧？”平時一杯酒，莫悉分十幾次喝完，這次一次性幹杯，對她來說，非常有成就感。
    “喲，可以嘛，喝之前，你有想過你等下怎麽回去嗎？”正沉浸在成就感中的莫悉，被這句話無情拽了出來。
    “我去你家，跟我爸媽吵架，今晚不回去。”莫悉麵無表情，淡淡說道。
    “吵架？因為什麽？”朱允歪著腦袋，一本正經等著莫悉的八卦投喂，莫悉離家出走，這是第一次。
    “還能因為誰，宋誠唄！他們家著急了。總之，我是不會妥協的。”莫悉心裏是這麽想的，至少現在是這麽想的。
    “好好好，不能妥協，這件事我無條件支持你！”說完朱允又遞給莫悉一杯酒，二人的酒杯重重磕在一起，又是一飲而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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