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悉相信山鷗，可她卻不相信林瀟羽。
    等山鷗走後，莫悉回到臥室，取出一直掛在她衣櫃的校服和林瀟羽的校牌，也翻出幾年前山鷗因車禍在醫院的視頻，關於林瀟羽在病床前守著山鷗的這一段，她又看了一遍。
    諷刺的是，‘大山’的確是林瀟羽和山鷗之間的約定；可笑的是，她竟被視頻中二人生離死別的感情感動了一遍。
    如果不是自己，她們倆是不是還會重新在一起？
    美美姐把她介紹給山鷗，介紹給莫天明治腿，又是有何居心？
    此後的幾天裏，山鷗和莫悉很少見麵。
    卓媚妮近些年因為工作，一直沒回老家過年，今年趁著離職，她打算回家多陪陪父母。等寵物表演和醫療項目正式啟動後，她擔心又會沒時間陪伴他們。
    因此，剩下山鷗忙著寵物表演學校修建監工和接下來的發展規劃。
    莫悉除了工作需要遠程處理，要麽被蘇楓拉著購置年貨，要麽被寧芷柔拉著遛狗，說是遛狗，實則有兩次是趁莫悉毫無防備給相親對象畢奕銘製造的偶遇。
    過年前一周，葉雪兒最後一次進貨，購進了大量的狗糧等所需食材。
    上次帶給寧芷柔的牛骨粉和羊奶粉差不多是一周的量，山鷗估摸著小泰迪今天吃完應該差不多沒的吃了，於是決定送些過去。
    趁著中午師傅們都休息，葉雪兒提前準備好三份牛骨粉和羊奶粉，分別都是一個月的量。
    嘻嘻一袋，眉眉一袋，寧芷柔的小泰迪一袋。
    葉冬兒平時很少離開基地，山鷗想說帶她去認認門，便一起去了。
    先去的是她自己住的c區3棟，她帶著葉冬兒在房裏房外轉了一圈熟悉環境後，便啟程去楊美美家。
    不湊巧的是楊美美不在家，跟朋友出去了，於是二人將手上的東西交給了阿姨。
    離開楊美美家後， 她們又去了莫家。
    門口保安大叔對山鷗眼熟，加上莫悉曾有過交代，就直接放行了。
    葉冬兒打開車窗，將頭伸出窗外，張望著四周，並未看到莫家大別墅“山鷗姐，莫悉姐家也太大了吧！”
    山鷗彎唇輕笑，不置可否。
    直到車行駛有約摸十分鍾，葉冬兒才看見遠處一棟巨大的建築，很快，它便矗立在二人眼前。
    葉冬兒幾乎驚掉了下巴，莫悉住的區域，比幾百個她家還要大。
    陳姨開的門，見是山鷗，她十分熱情，彎著腰將鞋放到門口邀請她們到屋裏坐。
    “陳姨，我們就不進去了，這是給奶奶的小泰迪吃的，可以先將這一大袋分成60份，放在冰箱早晚煮一份。”山鷗將手裏的牛骨粉和羊奶粉遞給陳姨，並沒有進去坐坐的打算。
    “對了陳姨，莫悉她在家嗎？”實則，山鷗來的主要目的，便是見她一麵。
    “悉悉呀，她跟奶奶去江邊了，估計又是去見相親對象了，對了，你們來的時候沒看到嗎？”不怪陳姨口無遮攔，畢竟她也不知道山鷗和莫悉在一起的事。
    一旁的葉冬兒抿緊嘴唇，她稍稍扭頭，看了看笑得有些勉強山鷗，恨不得自己原地消失。
    “好的陳姨，那您先忙，我還有事也先回去了。”
    告別陳姨，山鷗啟動車輛，猶如過街老鼠般火速逃離莫家。
    車上，葉冬兒囁嚅著雙唇，本想說些什麽，卻始終找不到她自認為的時機開口。
    駛離大門，山鷗衝保安大叔打完招呼後，猛踩油門揚長而去。
    路過江邊的馬路，車速稍稍緩和一些，葉冬兒發現山鷗視線時不時留意著沿岸的人行綠道。
    她有種不祥的預感，很快，她便不合時宜地看見那隻她曾喂養過的棕色小泰迪，並肩走在小泰迪後麵的是極為般配的一男一女，男的高高壯壯十分帥氣，女的則氣質如蘭美麗動人。
    驟然間，坐在副駕的葉冬兒，感覺到有一瞬的推背感。
    她看了看小車時速表，從剛剛40一下飆升到70。
    她手裏抓著安全帶，看向嘴唇緊抿一臉嚴肅的山鷗，醞釀了兩分鍾，才咬咬唇鼓足勇氣開口“山鷗姐，是不是……有什麽誤會。”
    說完，她將嘴巴閉得緊緊的，直覺下一秒山鷗會破口大吼讓自己閉嘴。
    山鷗沒回她的話，隻是自顧自不停超著前麵的車，時不時按按喇叭，時不時踩踩油門，時不時皺皺眉頭。
    正當葉冬兒以為山鷗不會理自己時，山鷗開口說話了“或許吧。”語氣冷冷淡淡的。
    葉冬兒彎彎唇，不知道該再說些什麽，隻希望趕緊到達目的地，她想早點下車了。
    雖然害怕山鷗，可她卻是站隊山鷗這邊，除了於她們姐妹有恩，更重要的是，她認為錯本就在莫悉。
    無論是不是有什麽誤會，莫悉這樣做，都是極其不妥當的行為。
    一到雪寶樂園，葉冬兒趁山鷗繼續監工，她借口要去幫她姐處理狗狗檔案，一溜煙兒跑路了。
    很快，她奔走相告，葉雪兒和高嬋嬋，就連楊美美也知道了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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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她們默契，誰都沒有先提。
    一個下午，葉雪兒為師傅們端茶3次，送糕點2次，帶小眉眉來看山鷗2次，路過2次。
    一如往常，山鷗除了話更少，看不出有任何情緒。
    她留在雪寶樂園吃完飯，便帶著小眉眉回去了。
    遠遠地，山鷗便看見門旁一道亭長的人影，一星光亮。
    那道人影一見到車燈，手中的星點光亮也隨之掉落在地，而後很快熄滅。
    她自覺，端端正正地按下了大門開關。
    山鷗搖下車窗，並不意外，她看向瑟縮在冷風中的女人，幾不可覺蹙了蹙眉，沒有給她任何表情“怎麽不進去？”
    女人笑得很淡，她點點頭，遲緩道“我在客廳等你。”
    說完，她穿著涼拖，先山鷗一步走進大門。
    山鷗瞥了一眼大門外的紅色跑車，又看了看身著單薄的背影，鼻頭驀地生出一絲酸楚。她摸了摸在腿上拱來拱去的小眉眉，努力調整好情緒，才往車庫駛去。
    “山鷗，吃過晚飯了嗎？”莫悉站起身來，望著門口的山鷗，稍顯局促地關心道。
    山鷗換下鞋，蹲著身子抽出濕巾替小眉眉擦著小爪子，“吃過了，你吃了嗎？”語氣說不上很冷，卻十分禮貌。
    “山鷗，我之前準備跟你說來著，一直沒找到機會。我奶奶在我放假那天突然叫了個人來我家，我私下跟我奶奶說過我有對象，她就是不相信，總騙我陪她去遛狗，趁我不知情就把那人叫了出來，我跟他，真的什麽都沒有，你相信我嗎？”莫悉解釋。
    事實上，莫悉今天願意放下手中工作抽時間跟寧芷柔出去，為的就是跟畢奕銘把話說清楚。
    山鷗深深閉上眼歎了口氣，她放下小眉眉，臉色冷了下來“所以，如果我今天沒發現，你打算瞞我多久？”
    莫悉第一次在山鷗臉上看到了失望。
    她喉嚨微緊，深深掐著大拇指，低頭解釋道“山鷗，我真的沒有刻意瞞著你，我這幾天太忙了，一直沒找到時間當麵跟你說，我拒絕過他很多次，我不知道他為什麽每次都聽不進去。”
    聞言，山鷗牽了牽唇，苦笑著冷言冷語道“忙？你是忙著跟他私會吧？拒絕過很多次？那你是不是拒絕得不夠徹底呢？”
    她分明中午見到他倆散步還是很悠閑的樣子，她說的忙，難道是忙著和他散步？
    莫悉內心一陣酸澀，她緊蹙著眉頭，抬眼難以置信地望著山鷗，沒想到她會說出這樣的話。
    “山鷗，你以為我是什麽人？腳踩兩隻船吃著碗裏看著鍋裏？我在你心裏就是這麽不光明的是嗎？”莫悉以為，她說把事情說清楚，山鷗就會相信自己的。
    可現實卻如此諷刺，山鷗不僅不相信她的愛，還質疑她的人品。
    山鷗喉嚨漸澀，眉頭隆得高高的，心髒仿佛被一塊巨石壓得難以呼吸，她自知話重，沒有立馬接話，盡量讓自己平複心緒。
    大概是聽見二人爭吵，小眉眉搖頭晃腰地蹣跚跑來，她湊近莫悉嗅了嗅莫悉涼涼的腳趾。
    莫悉望著它，不自覺想到林瀟羽和山鷗的‘大山’，她蜷緊指節，挪開了腳。
    哪知，小眉眉又跟過去，它輕舔著莫悉凍紅的腳趾，那種濕濕熱熱的感覺，讓莫悉原本壓製的煩悶再也忍不住，隨著一聲怒吼“滾開！”，小眉眉被莫悉踢了出去。
    接著是它‘嗷嗷嗷’的嚎叫聲，應該是踢到它的腿，它顫著身子一瘸一拐躲在了沙發底下緊緊蜷成一團。
    山鷗見狀，早已忘記剛剛努力平複心緒的事，她扒開莫悉，衝上前跪在沙發旁，將小眉眉撈了出來抱在懷裏慌慌張張的檢查傷口，並仔細安撫著。
    “你瘋了嗎？它隻是一條狗，你至於嗎？”扭頭看向莫悉，山鷗怒不可遏，衝她一頓歇斯底裏。
    山鷗眼裏的鋒利深深刺痛著莫悉，她苦笑著不敢相信，山鷗會因為一條狗，因為一條和林瀟羽有過約定的狗，而對自己冷語相向。
    她愣在原地，五指緊握得咯咯作響，她看了看自己踩在地板幾乎快沒知覺的光腳，最後又看了一眼山鷗疼惜小眉眉的眉眼，眼角愈加酸澀。
    她沒再說什麽，隻是顫顫巍巍轉過身子，黯然離去。
    她忍不住想自己是不如林瀟羽呢？還是不如一條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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