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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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
    天剛蒙蒙亮,龐天德和娜塔莎又來到關帝廟密室。淩虛道長對他倆說:“這個叛徒早該除掉,老馬幾次都沒得手。黑虎鎮就這麽大點地方,你們在那裏動手很難脫身,我們得想點辦法。”龐天德說:“過一會兒這個畜牲會來找你給老吉田看病,我們在這兒動手?”娜塔莎說:“不行,道長會暴露的。”
    這時有人敲山門,淩虛道長走出密室,在正殿前迎著白日升和他帶的偽警察說:“一大早施主前來,所為何事?”白日升說:“道長,憲兵隊吉田隊長的老爺子病了,久治不愈,我把你舉薦給他了。你要是給他老爺子把病治好,等著受賞吧!跟我走啊。”淩虛道長點頭道:“哦,是這樣!容我回去略作準備。”
    淩虛道長從殿後進入密室,對龐天德和娜塔莎說:“是他來了,帶著不少人。你們不可在這裏動手,要從長計議。”他踱著步,突然一拍腦袋,“好,機會來了!你們藏在這兒別走,我回頭跟你們商量。”說罷,背上藥箱匆匆走出密室。
    淩虛道長給老吉田把完脈,半天不語。白日升問:“道長,老爺子這病沒事吧?”淩虛道長搖著頭:“貧道據脈象看,沉屙日久,病入膏肓,如不及時醫治,恕我直言,恐怕來日無多!”吉田橫夫急了:“道長,難道確實無藥可醫了嗎?”
    淩虛道長略一沉思道:“話不能這麽說,然而,醫治起來難啊!”
    吉田橫夫急得抓耳撓腮:“這可怎麽辦?”淩虛道長說:“吉田先生少安毋躁。你們幸虧找到我,令尊這病雖凶多吉少,但對於我來說,何足道哉!以前我醫治過此病,也治好了。董家溝董大鵬的老爺子得的也是此病,都抬進棺材了,吃了貧道幾服湯藥,老人家起死回生。”
    吉田橫夫忙說:“道長趕快給我父親醫治,我不會虧待你的!”淩虛道長撚著胡須說:“治這種病,我有個祖傳秘方,這個藥方難的是需要一劑大補的藥材——黃唇魚的魚鰾。黃唇魚是南海裏的魚,可遇不可求啊!不過也有東西可以代替,百斤以上哲羅魚的鰾,必須是同江產的,還必須是新鮮的。”
    白日升歎氣:“現在是數九寒冬,同江封凍,哪兒有打魚的?再說了,百斤以上的哲羅魚,說捕到就捕到了嗎?咋整啊?”淩虛道長搖頭:“如此說來,我就沒有辦法了。”吉田橫夫急了:“白桑,真的沒有辦法嗎?”白日升忙說:“隊長,您的父親就是我的父親,我去整整看。”吉田橫夫說:“白桑,如果你能把這件事辦成,我會以你滿意的方式感謝你。”
    白日升來到火車站上火車,兩個化了裝的保鏢陪伴左右,龐天德和娜塔莎跟著他們上了火車。龐天德化裝成魚販子。娜塔莎化裝成龐天德的老婆,穿得臃腫邋遢,提著旅行袋向白日升兜售小商品:“先生,要不要銀鐲子?地道的俄羅斯老貨,上等的白銀打造的,不要嗎?那就看看這條項鏈吧,買回去你太太一定會高興的,我保證夜裏她會把你伺候得舒舒服服……”
    白日升連連擺手:“去去去,討厭!怎麽到處都有你們俄羅斯娘兒們做生意?”娜塔莎傻笑著:“先生,你別整錯了,我是和丈夫販魚的,這一道兒,閑著也是閑著,整點外撈不可以嗎?”“去去去,我煩你們俄國娘兒們身上的味道!”“你這個先生,我的男人就不煩我,他也是中國人,說我身上的味道好極了,一聞就有想法!喂,你在生氣嗎?難道你和老婆吵架了嗎?”娜塔莎搖著頭走了。
    傍晚,白日升在小客棧喝酒,兩個保鏢在另一張桌喝酒。龐天德和娜塔莎走進客棧要住店,老板說滿員了。龐天德找了個空座兒,拉著娜塔莎坐下說:“真不湊巧,老婆,那就喝點酒吧,回頭找家農戶湊合一宿。”
    白日升看著娜塔莎問龐天德:“你們是兩口子?”龐天德一笑:“是個潑辣貨吧?讓你見笑了。”“販魚的?”龐天德點了點頭。白日升問:“兄弟,這個時候到同江去買大哲羅魚,百斤以上的,能不能得手?”龐天德說:“一般年景下,難!不過,聽說這兩天同江上遊有人鑿冰捕魚,有大魚上來,碰巧會遇到吧。”轉臉喊老板,“酒也喝了,這點剩菜給我包起來。老婆子,走,找個睡覺的地方去。”娜塔莎走出幾步又回來,撿起桌子上的幾粒花生米扔到嘴裏說:“這都是花錢買的,別浪費了。”第二天天氣很好,太陽有點暖氣,沒有一絲兒風。白日升和保鏢坐著雇來的馬車沿江邊前行。一個打魚人扛著漁網、冰鑹子等家什走來。白日升問:“兄弟,破冰打魚去嗎?”打魚人說:“不打魚幹啥?我倒想貓在家裏過冬,吃啥?”白日生抽出一支煙遞給對方,自己也吸了一口問:“兄弟,你們這兒有沒有人打到百斤以上的哲羅魚?”“沒聽說過。”“這個季節,打上這麽大的魚,有可能嗎?”“不是不可能,得看運氣。”
    紅日西墜,又是一天。白日升一無所獲,疲憊地和保鏢走進客棧,他看到龐天德和娜塔莎已經喝上酒了。娜塔莎打招呼:“嗨,你好,我們又見麵了。”龐天德大著嗓門問:“兄弟,有收獲嗎?”白日升皺著眉頭說:“還沒有呢,難啊!”龐天德說:“我聽朋友說,他最近收購了一條大哲羅魚,到他家看看吧。”“他住在哪兒?”“座山溝,離這裏十裏地。”
    白日升搖頭:“太遠了,不去。魚鰾呢?”龐天德說:“那是大補的東西,聽說叫一個老客收走了,賣了不少錢。”白日升頓足:“唉,太可惜了,晚來一步!”龐天德忙問:“咋的?你是衝著魚鰾去的?”白日升說:“實話告訴你,我親爹得了病,急需大哲羅魚鰾作藥引子。”龐天德感歎:“唉,真是個孝順兒子!老天會開眼的。往上遊走吧,肯定會有收獲。”
    夜深了,娜塔莎鋪好被褥說:“瓦洛佳,睡覺吧,今天我睡地上。”龐天德說:“你睡吧,我到前邊的柳樹溝去找馬大哥的弟弟,讓他們無論如何也要整上一條大哲羅魚,要不然,淩虛道長設計的同江釣魚計劃就泡湯了。”“我跟你一起去!”“不行,你待在這兒,給我盯住他們!”第二天一早,白日升就坐著馬車往同江上遊趕,他看到江邊上有人抬著一條大哲羅魚走來,龐天德和娜塔莎跟在後邊。白日升跳下馬車,向大魚奔去,緊緊地抱住大魚呼喊:“親爹,我可找到你了!”
    抬魚的人是馬大哥的弟弟馬學武。他裝傻道:“哎,先生,這魚咋會是你親爹呢?”白日升忙掏出一把銀元說:“兄弟,我爹快要病死了,急需大哲羅魚鰾作藥引子,我爹吃了魚鰾就有救了,你們說,這條魚不是我爹是誰?”
    馬學武說:“唉,可惜啊,你來晚了。”一指龐天德,“魚鰾讓這位兄弟買去了。”白日升轉身求龐天德:“兄弟,你就讓給我吧,我可以給你多加錢。”龐天德說:“生意上的事,都是我老婆做主,你求她吧。”白日升轉身求娜塔莎:“馬達姆,求求你了,魚鰾讓給我吧,你要多少錢我給。”娜塔莎說:“好說,這魚鰾,我多少錢收的,多少錢給你。”白日升感激地說:“謝謝,你真是活菩薩!”
    娜塔莎拿出銀鐲子、項鏈說:“我的這些小玩意兒你一起要了吧。項鏈,你隨便給錢。我這銀鐲子,要賣金價。”白日升一愣:“啊?你這是要殺人啊?”娜塔莎堅持著:“我就是這個價,你願意就成交,不願意就拉倒。”龐天德假惺惺地說:“沒辦法,我這個老娘兒們有點貪財,做生意太精明了。”白日升一咬牙說:“好,就按你說的,成交!”
    白日升和保鏢坐著馬車疾駛而去,龐天德對馬學武說:“馬二哥,謝謝你們!”馬學武說:“為了這條大魚,全村的人都出動了。多虧馮爺爺經驗豐富,不是他出來指揮,這數九寒天咋會打上來這麽大的哲羅魚呢!”
    龐天德和娜塔莎一路上說說笑笑。龐天德說:“這次行動太有意思了,沒想到,你裝我的老婆還真像!”娜塔莎說:“還笑呢,讓你賺了大便宜。”“賺了大便宜的是你,你那一對破手鐲子賣出金價來,你多黑呀!”
    娜塔莎哈哈大笑:“叛徒的錢不賺白不賺。瓦洛佳,我們成功的時候就是暴露的開始,黑虎鎮回不去了。”龐天德說:“是啊,淩虛道長也就暴露了,我們必須帶他一起到蘇聯去。”
    吉田橫夫和家裏的人守著奄奄一息的老爺子,白日升筋疲力盡地來到屋裏。吉田橫夫急切地問:“白桑,魚鰾找到了嗎?”“找到了,費了我九牛二虎的力氣。”白日升說著,把哲羅魚鰾呈上。吉田橫夫讓立刻熬藥。
    藥熬好了,吉田的家人端著中藥湯走進屋裏。吉田橫夫接過碗,給老爺子灌下。想不到老吉田喝完藥,起了劇烈反應,噴出一口烏黑的血,一命嗚呼!
    吉田橫夫驚呆了,怒吼著:“白,怎麽會這樣?”軍醫拿起剩下的魚鰾說:“吉田隊長,道長的藥方我看了,沒有問題;藥材是我們自己搞到的,也沒有問題。我懷疑,這魚鰾裏有毒!”
    吉田橫夫讓人找一隻貓來檢驗。醫生給貓吃魚鰾,貓吃了魚鰾,慘叫著死了。
    吉田橫夫對著白日升暴怒:“巴嘎!”抽出軍刀,一刀結果了這個喪家犬。
    正在走廊提著暖水瓶走來的紀子聽到慘叫聲,向病房裏看去,嚇得差點把暖水瓶掉到地上,她站在門外偷聽屋裏的動靜。
    保鏢對吉田橫夫說:“隊長,我們不想說您錯了,可白巡捕確實沒有害死老爺子的理由……”吉田橫夫說:“這麽說,那對男女可疑?”保鏢說:“魚鰾肯定是他們下的毒。”吉田橫夫沉思了一會兒自語道:“這麽說,我是錯殺了白桑?”
    保鏢說:“我覺得那個淩虛道長也很可疑,也許他是蘇聯遠東諜報部門的人,是他們串通好了要害白巡捕?”吉田橫夫說:“嗯,你說得有道理。立即出發,包圍關帝廟!”保鏢說:“太君,我們白天出動目標太顯眼,他們在山上,老遠就會看見我們,最好黃昏出動。”吉田橫夫說:“天黑行動!”
    紀子偷聽了這些話,急忙離開醫院向大山走去。她急匆匆地跑到關帝廟,正巧龐天德和娜塔莎也跑了進來。龐天德見是救過他的姑娘,忙問她來幹什麽。紀子說:“請找個僻靜地方,我有事情告訴你們!”
    在密室裏,紀子說:“那個姓白的被吉田隊長殺了。他們知道中計,要來抓你們,快跑吧!”淩虛道長問:“姑娘,你是日本人,為什麽來救我們?”紀子說:“戰爭把日本帶進了苦難的深淵,我們全家都反對戰爭。我叫伊田紀子,參加了反戰同盟,哥哥因為拒絕參加掃蕩自殘,生命就要保不住了。不說了,你們快跑吧!”紀子說完跑出密室。
    龐天德、娜塔莎、淩虛道長三人剛撤離關帝廟,吉田隊長就帶領日本憲兵衝進來。三個人拚命地逃跑,敵人從後邊緊追不舍。槍戰中淩虛道長中彈,他痛苦地說:“我不行了,你們回蘇聯如果受阻,就去老帽山找我的朋友雪上飛,他能護送你們過江……”說罷咽氣了。
    龐天德和娜塔莎一邊還擊敵人,一邊逃跑。他們逃進山林,終於擺脫了敵人。娜塔莎中彈負傷,龐天德背著她在山林深雪中艱難地走著。天黑透了,龐天德背著娜塔莎,行走越來越艱難。娜塔莎說:“瓦洛佳,不行,這樣我們誰也逃不掉。我不想拖累你了,你放下我走吧。”龐天德喘息著說:“你說的是人話嗎?”
    娜塔莎掙脫龐天德,龐天德厲聲說:“你這個臭娘兒們,想幹啥!”“我說過,我不想拖累你!”娜塔莎說著,拔出手槍,對準自己的太陽穴。龐天德眼疾手快,一腳踢飛手槍怒吼:“娜塔莎,你這個膽小鬼!你去死吧!我現在才看清你,你不是戰士,是地地道道的資產階級小姐,和冬妮婭一樣。冬妮婭!冬妮婭!我瞧不起你!”娜塔莎淒涼地笑了:“瓦洛佳,我第一次看到你發火,原來你發火是這個樣子,你的眼睛不小啊!”龐天德也笑了:“你這個人啊,都啥時候了,還開玩笑!我們走吧,那邊有個山洞。”說著,背起娜塔莎走進去。
    龐天德為娜塔莎處理傷口,要扒她的褲子:“娜塔莎,你喊爹叫媽的,我來看看,你到底傷到哪兒了?”娜塔莎護著自己褲腰帶:“瓦洛佳,你想幹什麽?”“你說幹啥?脫下你的褲子,看看你的傷口。”“不,你不能看姑娘的屁股!”
    龐天德笑了:“娜塔莎,你還知道害臊啊?不看不行,這由不得你!”說著扒下娜塔莎的褲子,看著娜塔莎的傷勢說,“叫你鬧死了,不就是屁股豁開個口子嗎?沒事。”說著撕了自己的襯衣,給她包紮傷口。娜塔莎一把攥住龐天德的手說:“瓦洛佳,你這個調皮的家夥!你看了我的屁股,這很不好,我感到難為情了。”龐天德笑著說:“不就是屁股嗎?你以為我願意看嗎?臭美!”第二天一早,二人輾轉來到黑龍江邊,在林子裏遠遠地看著邊界線。他們見日本巡邏隊不停地巡邏,封鎖嚴密,過境很難,隻好另找地方試探。
    他們走在雪地裏,腿陷到深深的雪裏拔不出來了。娜塔莎喊:“瓦洛佳,雪太深,我走不動了。”龐天德問:“教官同誌,請告訴我,在這種情況下,應當咋辦?”娜塔莎聳肩:“無可奉告。”“那就看我的吧。”龐天德拔出匕首,扒了樺樹皮,做了兩雙靴鞋,他把鞋扔給娜塔莎說:“穿上吧。”娜塔莎將信將疑地穿上,果然不陷了。她蹺起大拇指:“瓦洛佳,太好了,問題解決了!”
    又是一個嚴寒的夜晚,龐天德在林子裏搭好了雪窩子。娜塔莎高興地說:“瓦洛佳,太好了,我們有自己的小房子了。多漂亮的雪屋子啊!簡直像童話裏的一樣。可是我不明白,你為什麽留了兩個口呢?”“一個進口,一個出口。”“我不理解,這有必要嗎?”“當然有必要,一旦敵人來了,或者有大獸堵住了進口,我們可以從後麵的出口逃生。”
    娜達莎點頭:“哦,有道理。太冷了,我們生起篝火吧。瓦洛佳,火柴呢?”龐天德掏出火柴盒,可是沒有火柴了。娜塔莎急了:“這可怎麽辦?”龐天德看一眼娜塔莎:“看我的吧。”說著,從脖子上取下石墜兒,拿出火鐮、火紙媒子,一番操作,點燃了篝火。娜塔莎目不轉睛地看著龐天德變戲法一樣地生了火,驚歎道:“啊,瓦洛佳,你太了不起了!你手裏拿的是什麽寶貝啊?”
    龐天德說:“這是我們中國人用的火鐮、火石、火紙媒。這三樣我從不離身。”“啊,中國人太聰明了!”“娜塔莎,你說得對,我是男人,戴這個石墜兒不合適,送給你吧。”娜塔莎套在脖子上高興地說:“謝謝,啊,真漂亮!”
    娜塔莎啃雪球解渴,龐天德忙阻止:“娜塔莎,不到萬不得已不要吃雪,容易得病!”“那怎麽辦?想燒水喝也沒有水壺啊!”龐天德把雪球插到樹枝上,在火堆上烤著,雪化了,滴著水滴。他說:“來,伸手接著喝。”娜塔莎接水喝著說:“這個辦法不錯。可惜沒有吃的,我們已經一天一夜沒吃東西了。”龐天德說:“忍一宿吧,明天我給你套野兔吃,你去睡一覺。我看著火堆,不然它會熄滅。”
    天亮了。龐天德和娜塔莎藏在樹後,看著前麵。娜塔莎突然歡呼:“啊,套著了!”她跑過去提著一隻脫了皮的野兔回來興奮地喊,“瓦洛佳,你真了不起,一根鞋帶兒就能套住兔子,你是個天才的獵手!我相信,如果給你一條繩索,你會給我牽回一隻老虎來!”
    龐天德笑了:“我可沒那能耐。”娜塔莎抓住龐天德胳膊搖著撒嬌:“能,你說能!”龐天德狡黠地笑了:“好,能。不過,我隻能牽一隻母老虎回來。”娜塔莎轉著眼珠子,突然明白了:“啊哈,你這個狡猾的家夥,是在罵我!”說著,捶打龐天德,她把龐天德壓到身底下,盯著他看,突然在他的臉上啄了一口。
    龐天德在篝火上烤野兔,娜塔莎敬佩地說:“瓦洛佳,你的求生能力讓我吃驚,在野營地訓練的時候,你為什麽不表現出來?”“娜塔莎,那時候你是教官,我是學員,我過多地表現自己,是對你的不尊敬。”“瓦洛佳,你很虛偽,也很狹隘,你的這些求生本領對大家都很有用,你不應該隱瞞起來。”
    龐天德說:“對我的夥伴,我並沒有隱瞞。”娜塔莎說:“對我也不應該隱瞞。你要知道,我並不是一個嫉妒別人的人,你是錯誤的。”“對不起,我願意接受你的批評。”“現在我們怎麽辦?還能走出這片林子嗎?”“我們好像到了老帽山。老帽山是雪上飛的地盤,如果找到他們,我們就有救了。”娜塔莎像小姑娘一樣挺乖地依偎著龐天德說:“瓦洛佳,我一切都要靠你,我聽你的。”
    吃飽喝足,二人離開雪屋。龐天德掄起索撥棍在山林裏不停地敲打樹幹。一夥人突然出現,他們發現龐天德和娜塔莎,一下圍攏過來。為首的俊秀小夥問:“幹啥的?來踩盤子(探風)的吧?”龐天德對俊小夥說:“否!不用問,你們是雪上飛的人!”俊小夥說:“招子(眼睛)挺亮,回答我的話!”龐天德說:“淩虛道長你們認識吧?我們是他的朋友,遇到困難,他讓我們來找你們掌櫃的。”俊小夥對部下說:“下了他們的噴子(槍),蒙上招子(眼睛),走!”
    俊小夥是雪上飛的女兒,叫滿江紅。雪上飛設宴款待二人。大家喝著酒,滿江紅不時用眼睛瞟龐天德。雪上飛說:“紅兒,給你天德哥斟酒啊!”滿江紅臉蛋俏麗,她斟滿一杯酒,格外熱情地說道:“天德哥,多喝點,這酒是我們自己釀的,可好喝呢!”娜塔莎看著滿江紅的舉動,臉上不由自主地顯出些不自在。
    雪上飛說:“這麽說,淩虛道長死在日本人手裏了?”龐天德難過地說:“和我們一起撤離的時候死的。”雪上飛感歎:“唉,可惜了他一身好功夫。你們既然是淩虛道長的朋友,也就是我的朋友,遇到啥困難了?盡管說。”
    龐天德說:“不用瞞你,我們是對岸蘇聯遠東軍的,過來執行任務,回不去了,想求你們幫助回到蘇聯。”“哦,這件事……”雪上飛想要應承下來,滿江紅給老爹遞眼色,示意拒絕。雪上飛轉了口氣:“哦,是這樣,那可就不好辦了。小日本最近對邊境封鎖很嚴密,要想送你們過境,我就得和日本人幹一仗。可是我實在不願意招惹日本人,吃他們的虧太多了。”
    龐天德問:“就沒有商量的餘地了?”雪上飛說:“不好說。這樣吧,你們先在我這兒住下,把身體調養好,這件事,從長計議。喝酒!”
    酒足飯飽之後,雪上飛安排龐天德和娜塔莎暫且休息。他問女兒:“閨女,淩虛道長是咱們的老朋友,這點麵子應該給啊,你咋反對呢?”滿江紅說:“爹,他們去蘇聯幹啥?我看了,這個龐天德一表人才,咱山上缺有本事的人手,我的意思是把他留下來,做個二掌櫃的。”“不光是這個意思吧?是不是看上小夥子了?”滿江紅扭捏地喊:“爹!”雪上飛笑著說:“好好好,爹明白你的意思了。女大不中留嘛,我去給你說說。”
    雪上飛在馬架子裏和龐天德談話,娜塔莎在一旁聽著,不時給龐天德整理衣領、頭發,送去嫵媚的笑靨。雪上飛抽著水煙袋說:“天德,我這老帽山你也看了,還可以吧?進可攻,退可守,日本人剿了我好幾回山,每回都無功而返。在哪兒不是打日本人!為啥非要回蘇聯去?我這兒正缺人手,留下吧,給我做個二當家的。”龐天德說:“大掌櫃的,不是我成心拒絕你,我現在是遠東軍的在編軍人,不能說脫離軍隊就脫離。”
    雪上飛噴出一口煙:“那我就實說了吧,我的女兒滿江紅你看到了,人物拿得出手,人品更沒得說。我就這麽個寶貝閨女,她看上你了,想招你做東床嬌客,你意下如何?”“大掌櫃的,謝謝紅姑娘看得上我。可是不行啊!”龐天德指著娜塔莎,“你看她,蘇軍少尉娜塔莎,我的上級,她能答應嗎?”娜塔莎一本正經地說:“大當家的,這件事你就不用費口舌了。我們是軍人,有紀律約束,瓦洛佳不能說和誰結婚就和誰結婚,必須有上級的批準。”
    雪上飛問:“這麽說,這樁親事沒有可能?”娜塔莎說:“請告訴你的寶貝女兒,讓瓦洛佳在這裏娶媳婦,是絕對不可能的!”
    雪上飛回到自己住處對女兒說:“閨女,我看出來了,這個龐天德是娜塔莎的,你沒戲。”滿江紅蠻橫地說:“我就不信,他們結婚了嗎?還沒有吧?我去找娜塔莎說,隻要她肯放棄,條件可以提。”雪上飛說:“你不怕碰一鼻子灰,那就去吧,我是盡力了。”
    滿江紅風風火火來到娜塔莎麵前說:“娜塔莎,啥軍紀呀、上級批準啊,都是胡說八道!咋的?你們當兵的就不準結婚了?我看出來了,裏裏外外都是你擋橫兒,你看上天德哥了?”娜塔莎坦然回答:“說對了,我們已經很要好了。”
    滿江紅逼近一步說:“你一個蘇聯女孩,為啥不找自己的人?你讓出天德哥,我可以護送你過江。”娜塔莎搖頭:“不行,我們要一起回去,我不能扔下他。”
    滿江紅說:“你有啥了不起?天德哥喜歡你啥?”娜塔莎說:“告訴你,他喜歡我的魅力;當然了,我曾經是他的教官,這也是一個原因吧。”“你有啥能耐當他的教官?”“我有出眾的軍事技能!”
    滿江紅笑道:“你有軍事技能?笑死我了!你比得了我嗎?”娜塔莎不客氣地說:“你?我沒把你看在眼裏。”“你買二兩棉花紡紡(訪訪)看,整個黑龍江,誰不知道我滿江紅的名號?”“我就不知道。”
    滿江紅說:“你不是中國人,當然不知道。這樣吧,你看好天德哥,我也看好了;你不讓,我更不讓。咋辦?要不咱們比武招親吧,三戰兩勝。你贏了,我護送你們過江;我贏了,天德哥留下,我送你過江。你敢應戰嗎?”“我同意,可是不知道瓦洛佳的意見。”“這是咱倆的事,不用問他。”“好吧,什麽時候比?”“就是現在,走!”
    比武開始了,遠處擺著一溜酒瓶子。大夥饒有興趣地圍觀。
    滿江紅說:“第一局,咱們比槍法,看誰打碎的瓶子多。”娜塔莎笑道:“比槍法,你輸定了。你要知道,我的射擊是經過正規訓練的。”“吹牛誰不會?比比看。”娜塔莎舉槍射擊,打碎了八個酒瓶子。滿江紅舉起匣子槍,一連擊碎十個瓶子。眾人一陣歡呼。
    娜塔莎驚愕地說:“啊,你的槍法太好了!誰教你的?”滿江紅得意揚揚:“我打會走路就玩槍,論射擊,我給你當師傅綽綽有餘!下一個比啥?你說吧。”
    娜塔莎說:“比滑雪怎麽樣?”滿江紅看著娜塔莎肥碩的屁股說:“滑雪沒意思,咱們比爬樹吧。”“行,就比爬樹。”大夥來到兩棵大樹下。滿江紅喊一聲:“開始!”二人急忙爬樹。娜塔莎爬得很高,騎到了樹杈上。然而,滿江紅爬到一半就氣喘籲籲,從樹幹上滑下來,一屁股坐到地上。
    娜塔莎在樹上嚼著牛肉幹喊:“紅姑娘,上來呀!”滿江紅驚呼:“我的媽呀,娜塔莎,你的屁股那麽大,咋爬起樹來像活猴子?”娜塔莎哈哈大笑:“女人的屁股不大不討男人喜歡,你不知道嗎?你的屁股太小了,要不要我告訴你怎麽樣才能把屁股養大?”
    滿江紅賭氣道:“去你的!這一局算你贏了。三戰兩勝,咱們比打架吧,你小心我的鴛鴦腿,踢斷你的肋巴條我可不包賠。”娜塔莎和滿江紅比打架。龐天德、雪上飛和大家圍在周圍看熱鬧,鼓勁加油。滿江紅施展手腳,做出踢鴛鴦腿的動作。娜塔莎看了龐天德一眼,顯得有些緊張,亮出拳擊的架勢。滿江紅的拳腳果然厲害,打得娜塔莎很狼狽,但是她頑強地抵抗著。
    滿江紅喊:“娜塔莎,認輸吧,你不是我的對手!”娜塔莎倔強地說:“不,我們還沒有結束。”娜塔莎畢竟跟龐天德學過鴛鴦腿,知道其中的一些訣竅。知己知彼嘛,娜塔莎終於勝過滿江紅,把她擊倒在雪地裏。
    滿江紅放賴號啕大哭:“娜塔莎,你這個野老婆,你欺負我小!爹,你替我收拾她!”大夥都笑了。雪上飛過來扶起女兒說:“閨女,輸了就是輸了,沒啥好說的,說話要算數,送人家過江吧。”
    滿江紅實踐了諾言,送二人過江。她指著江麵說:“看到了嗎?這個地方,日本人沒設防,你們可以放心地過去。”娜塔莎抱著滿江紅說:“紅妹妹,謝謝你!”
    滿江紅對龐天德說:“天德哥,娜塔莎是天底下少有的好女人,她是用生命愛你,你有福呀!”娜塔莎說:“紅妹妹,你也是個好姑娘,可是在愛的麵前,我絲毫不能謙讓,希望你理解我。”“娜塔莎,我喜歡你,咱們結拜為姐妹吧。”“我求之不得呢,從今以後,你就是我的妹妹了。”
    龐天德和娜塔莎走上江麵。滿江紅目送二人很遠,眼裏流露出戀戀不舍……
    二人剛回到野營地,娜塔莎的傷口感染,就被送到了軍區醫院。在醫院病床上,娜塔莎昏睡了一天一夜,龐天德一直在旁邊守著她。第二天早上,娜塔莎緩緩地睜開眼睛,二人默默地對視,用眼睛交流著愛的信息。娜塔莎張開臂膀,龐天德一下子把她抱住,二人緊緊擁抱。娜塔莎動情地說:“我的瓦洛佳……”龐天德深情地叫著:“親愛的娜塔莎……”
    瓦茲洛夫來看望娜塔莎,他走進病房,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急忙大聲呼喊:“不,瓦洛佳,你不能這樣,不能動她!你要明白,娜塔莎是我的,因為我愛她!你離她遠一點兒,如果不是那樣,你會倒黴的!”龐天德也嚷著:“瓦茲洛夫中尉,在這裏,你沒有權力命令我。我知道你愛娜塔莎,如果她愛的是我,我就不會讓任何一個人從我手裏把她奪走!”
    瓦茲洛夫說:“娜塔莎,我們認識那麽久,你和瓦洛佳才認識多長時間啊?”娜塔莎說:“愛和認識的時間長短沒有關係,重要的是我們在一起經曆過什麽。我和瓦洛佳這一個月經曆得太多,我一輩子也忘不了!”
    瓦茲洛夫問:“這麽說你愛他了?”娜塔莎說:“你這麽認為也可以。”“你們要結婚嗎?”“不,隻要戰爭還沒結束,我不會結婚的。”
    瓦茲洛夫說:“那好吧,娜塔莎,隻要你還沒結婚,就是林子裏自由飛翔的鳥兒,我就有追逐的權利。瓦洛佳,你不認為是這樣的嗎?”龐天德說:“我很榮幸有你這樣一個競爭對手,我們走著瞧吧。”
    龐天德剛把娜塔莎從醫院接回來,就被叫進辦公室。瓦茲洛夫鄭重向龐天德宣布:“瓦洛佳同誌,我接到了軍區的命令,這次你參加特遣隊很好地完成了使命,軍區決定授予你一枚蘇聯英雄勳章。另外,鑒於瓦洛佳同誌在沒有授命的情況下擅自實施刺殺行動,違犯軍紀,軍區命令關你十天禁閉!”
    龐天德悶悶不樂地坐在禁閉室裏,娜塔莎走進禁閉室看望龐天德,她輕聲呼喚:“瓦洛佳!”龐天德高興地說:“哦,娜塔莎,你來了!”“你還在生瓦茲洛夫的氣嗎?”“沒有。我知道,我違犯了軍紀,應當受到處罰。”
    娜塔莎說:“我了解過了,為了處罰你的事,瓦茲洛夫在軍區大吵大鬧。他認為對你的處罰不公平,為這個他差點被關起來。”龐天德感動地說:“是這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