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命懸一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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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車速突然慢下來,錢誌高想起件事,轉頭看著張哲輝。“小張啊!這次聚會,你得悠著點,可別得罪了人,有什麽不高興的事兒,等過後我們回去再說。”
    參加這種私下聚會參拍的人,個個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手裏頭沒有本錢,也別想進入他們這個圈子。錢誌高在古玩街那些同行眼中,算是一把手。但到了這山上,在王勝龍眼中,他跟楊德成沒太大區別。
    上了山,錢誌高也得小心翼翼,深怕得罪了別人。
    在錢誌高眼裏,張哲輝就是個惹事精,兩人才剛認識幾天,就見他到處惹事。甚至把四大家族林家繼承人林嘯天的兒子林章,都給胖揍了一頓。
    與林家相比,他錢誌高不過是人眼裏的一隻螞蟻而已。林氏家族企業,幾乎囊括了所有行業,在國內,他們林家家族企業下的產品沒有什麽名氣。在國外,那可是相當了不得,在東南亞地區的影響力,甚至比個別小國家還要凶猛。
    張哲輝一個小屁民得罪了林章,真不知道他是怎麽活到現在的。借他一百個膽子,錢誌高也不敢對林章動手。
    人家可是未來林氏家族企業的繼承人,一根手指頭,也能輕易碾死錢誌高。
    “呃!”
    張哲輝尷尬的點了點頭,吃飽了撐著,他才會去招惹別人。“錢總,四大家族,是不是很有錢啊?”張哲輝隱隱有些擔心,在醫院,他把林章胖揍了一頓,以他的性格,肯定不會善罷甘休的。他家要沒什麽錢還好,萬一這個四大家族很牛擦的話,自己豈不是危險了?
    前麵的路不太好走,車子顛簸的厲害。錢誌高臉色不太好看,沉吟了片刻。“你最好別去招惹他,下次再碰上了,真心給人道個歉,最好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錢誌高自問如果是自己得罪了林章,他早把名下店鋪變賣,帶著錢去美國定居,躲遠遠的。
    若不是錢誌高有個大計劃,需要用到張哲輝的話,錢誌高早把他踢出大寶齋。免得兩人發生衝突的時候,禍及大寶齋。
    據說,他們林氏以前在內蒙搞了一個大金礦,恰逢改革開放,碰上了好時代,慢慢發展起來。這些年越做越大,旗下的產業鏈也越來越多,不過,他們的金礦一直沒丟。而且,聽人說,林氏企業也有在泰國那邊收購玉石,出售到哪兒就沒聽說過。
    這幾年,林氏企業收購玉石的動作越來越大,錢誌高懷疑他們是不是囤積。再加上近來幾年內,泰國國內的局勢不太穩定,所以,錢誌高也想跟著林家屁股後麵嗅點香。
    不一定比得上他們林家,但隻要跟預想中的一樣,他錢誌高也能大賺一筆。
    車子拐個彎,山頭有一片空地,邁巴赫,悍馬,jeep指揮官……各種款的越野車,霸氣十足,停了一地。對比之下,錢誌高的這輛大奔,顯得有些相形見絀,不夠看。
    左邊空地上搭了幾個簡易帳篷,前麵擺了幾張折疊桌,上麵放了十來瓶馬爹利。
    二三十號人紮成一團,點了一堆篝火,鋼架子上支著一隻全羊。火焰滋滋作響,把小羊羔子烤成金黃色,隔得遠就聞到肉香,饞的人直咽口水。
    張哲輝搖了搖頭,這些有錢人真懂得享受,不過,這麽大熱的天,吃烤全羊,應該喝啤酒才爽。
    “老高,你可真會趕時間啊!”
    這人姓莫,四十出頭,臉長得像被人糟蹋過似的,身上那套西裝,舊舊的,一看就是三十塊錢一套,加送一條領帶的地攤貨。他撕下一片肉,塞進嘴裏咀嚼,嘟囔著。“剛熟,你就來了。”
    眾人早早看了過來,他們經常在一塊搞聚會,相互都認識。陳建國跟錢誌高沒少參加聚會,錢誌高就是個老板,對古玩不是很精通,出來參拍自然是要帶著掌眼。
    跟在錢誌高身側的楊德成,他們不太熟悉,狐疑的看了片刻,記性好的認了出來。
    取笑道。“喲!那不是楊德成楊老板嘛!可有好一段時間沒見過麵了,差點沒能認出來。回去後我聽人說你淘去的那個銅沒少賺錢吧?”說話的這人姓曾,抓著一腿腿棒子,就要往嘴裏送。
    老曾手裏的本錢比楊德成要厚實多了,三年前,他也看上三足鼎。隻不過,在三足鼎之前就買了兩件小玩意兒,沒剩多少餘錢,讓楊德成給搶去了。
    楊德成臉色極為難堪,鐵青著臉,陪著笑,不無尷尬的拱了拱手,也不吱聲。錢誌高樂嗬嗬領著三人,見人就點頭致意,眼睛笑的成一條縫,四下裏掃著,尋找王勝龍的身影。“老莫,龍哥還沒來吧?”
    “嗯!”
    眾人中,老莫跟錢誌高兩人關係比較要好。錢誌高也沒古玩街那些人傳的那麽厲害,旗下有十幾家店,家產有近兩千來萬,跟老莫差不多。同一個層次的人,比較容易更加走得近。老莫招了招手,“過來吃點東西吧!下一隻還得再等上一會兒。”
    大寶齋的掌眼陳建國,他們都見過,楊德成也來過一次。倒是張哲輝,年紀輕輕,不太像專業搞古玩的。眾人狐疑的打量著張哲輝,估摸著他也是錢誌高介紹來這裏的小老板。
    對於像楊德成這樣似的,他們巴不得錢誌高多牽頭帶進來幾個,特別是張哲輝看起來這麽年輕,身邊又沒帶個掌眼,一會兒參拍的時候,有個一兩件贗品,八成都會被他們這種頭腦發熱,沒什麽見識的人給搶走。
    也有人擔心張哲輝會不會是便衣?不過,稍想一下,就放心了。私下聚會是龍哥組織的,就算有便衣混在裏邊,又能怎樣?能來這裏玩的,誰沒有點關係?
    “這位老弟是?”
    老莫遞給張哲輝一個杯子,又撕下一片羊肉,送到張哲輝手裏。像在場的這些人,大部分都是爆發富,這兩年政策好,他們才賺到了錢。一個個雖開豪車,喝紅酒。
    但,明眼一看,這些人身上都還冒著一股子濃濃的鄉土氣息。
    張哲輝這麽年輕,沒趕上發財的好時代,不應該是爆發富。但他生在一個拚爹的時代,二十出頭就跟人一塊來玩古董,後麵沒準兒有個有錢的老爹。王勝龍不也是含著金鑰匙出生,衝著他背後的勢力,眾人才會這麽尊敬他嘛!
    故而,老莫才會對張哲輝這麽客氣。晾在一旁的楊德成,臉都憋成豬肝色,得知今天要上山,他昨天激動了一晚上,沒能睡好覺。今天一起來,一點東西沒吃就被錢誌高載上了山。這會兒肚子餓的咕咕叫,聞著肉香,看著那幫人吃的那麽爽,楊德成真想……
    他又拉不下那個臉,免得再被人取笑。
    見老莫撕了那麽大一塊羊肉遞給張哲輝,楊德成這心裏,當真是不知道是啥滋味。這些人中,除了他楊德成之外,恐怕就屬張哲輝最窮了。憑什麽老莫對他那麽好?自己卻隻能在一邊咽唾沫星子。
    陳建國又跟其他掌眼,聚在一邊吃水果,楊德成左右不是。總覺得以自己的身份,跟一群掌眼混在一塊,未免跌了份兒。擠過去跟老板們一塊吃烤全羊,又……
    錢誌高嘴巴才張開,山道上,一輛吉普車飛了上來,車牌號是三個八。眾人忙停下手中活計,一塊迎了上去。
    車上下來兩個人,一個老態龍鍾,兩鬢斑白,滿頭銀絲。另外個是後生,留著寸頭,衣著光鮮,風度翩翩。王勝龍一下車,臉上掛著淡淡笑容,拱手一一朝眾人點頭道。“路上塞車,耽誤點時間,讓諸位久等了,抱歉抱歉!”
    “龍哥太客氣了,我們也才剛來。”
    眾人簇擁著王勝龍入座,遞上紅酒羊肉,然後,一一盤坐下來。椅子不夠,有人幹脆站著,或是坐在地上。
    王勝龍帶來的那個老頭,是王勝龍的掌眼,叫李國華。有人去車子後備箱搬來幾個大石塊,李國華靠著王勝龍,坐在大石塊上。他屁股下的那個大石塊,有磨盤大小,下麵還沾了些羊糞,估計是車子沒地方固定住羊羔。車主不知道哪裏找來幾個大石頭,把羊拴在大石頭上。
    王勝龍端著紅酒,小啜了一口,環顧四周,在張哲輝身上停了片刻,善意的點了點頭,算是打了個招呼。“大家既然都吃飽喝足,那就準備開始吧!”
    王勝龍一揮手,眾人紛紛從車子拖出個麻袋,然後就近倒在自己跟前。每個人身前都堆了一紮紮的紅頭,像一座座的小山,紅的紮眼。
    張哲輝咽了咽口水,掃了一圈,二十來堆人民幣,那就是二千多萬啊!連楊德成身前也擺了一堆。一百萬,隻算是入圈的門票,一會開拍時,價錢超過一百萬以上的,直接用電腦劃到對方卡上。
    “老規矩,從左到右,就由老莫先出手吧!”
    王勝龍話落,老莫從懷裏摸出個硯台,放在中間桌子上,然後又退了回去。“這塊硯台是我去年從福建那邊帶過來的,說是前朝曹雪芹先生寫紅樓夢時用過的,最低價五萬吧!”老莫開了個玩笑。
    說是,也就是說有可能是,也有可能不是。至於是前朝,還是現代工藝品就靠個人眼力了。
    張哲輝及陳建國等一幹掌眼一塊擁了上去,楊德成廟小,沒舍得請掌眼,隻能自己上前查看。
    整個硯台是一塊壽山石製成的,巴掌大小。麵上刻畫著奇山怪石,迎客鬆下,有間毛靠房,房前是個湖泊。
    湖泊就是用來填墨的。
    青山綠水刻畫得栩栩如生,給人一種清新感,十分大氣。
    硯台下麵有款,從各方麵看,硯台應該是前朝真品,但絕不可能是曹雪芹先生用過的。價值嘛!最多也就十一二萬左右。
    掌眼們各自回到座位,嘀嘀咕咕跟老板們講解著硯台的價值,很快就有人舉手喊了聲。“我出六萬。”
    參拍的規矩很簡單,最低參拍價是一萬起。你喊個千八百塊的,人家都沒法記。
    錢誌高盯著張哲輝,那眼神似乎在問,要不要出手?
    與其他人相比,錢誌高相形見絀,每次參拍,也就是大老板們啃剩下,看不起的玩意兒,他給撿過來。賺不到什麽大錢,運氣好,一次能弄個三五十萬,運氣不好,等於白來。
    陳建國嘴巴張著,想叫錢誌高拍下來,錢不在少,聚沙成塔。價值太大,利潤高的他也拿不下。不過,見錢誌高不再像往常那樣詢問他,而是眼巴巴盯著張哲輝。
    陳建國很不得勁,閉上嘴也不說話,既然錢誌高看重張哲輝,那就拭目以待,看看這個毛頭小子有什麽“驚人”表現。
    張哲輝沒吱聲,硯台沒太大利潤,而且,還有兩三個人盯著,拍下來,回去最多也就能賺了一兩萬。錢誌高那麽看中自己,賺這麽點錢,回去準沒好臉色看。他搖了搖頭,看都沒看硯台一眼,目光有意無意,瞟向李國華屁股下的大石塊。
    一旁楊德成舉手。“七萬。”
    “喲!楊老板眼光毒辣,輕易不出手,這硯台沒準兒能值個千八百萬的。這樣,我出十萬!”老曾的話,惹的眾人一陣哄笑。
    楊德成哪是輕易不出手,那是他沒法出手啊!這裏坐著的,哪一個不比他有錢?上次花三百萬買三足鼎打眼的事兒,早傳開了。人家都拿他當笑話呢!誰讓他當初不知好歹,硬要跟老曾搶。
    硯台最多就值個十二三萬,在場的個個都是大拿,一兩萬的利潤沒幾個人看得上。老曾撿了十紮紅頭,丟給老莫。
    第二件上的是一個送子觀音,一手高,麵部飽滿,慈祥而安寧。觀音雙腿盤在兩腿之上,端坐蓮台。手裏抱著個嬰兒,憨態可掬。
    銅漆剝落的厲害,看上去像裹上一層香灰,顯得比較舊。
    起拍價是二十萬,流露到外麵市場上,大概能賣到三四十萬。碰到有錢的富人,家裏差孩子的,拍到六七十萬也很正常。
    王勝龍全然沒有興趣,這點利潤,他著實看不上眼。楊德成坐不住,連錢誌高都有些心動。本錢比較少,聚會也隻能跟著喝點湯,利潤大的往往價格也高的離譜,那些東西是給大拿們準備的,他們沒那個資本去爭。
    現場這麽多的掌眼,個個眼光毒辣,拿出手的寶貝,在家就看過不少遍了。什麽年代,價值幾何,他們心裏清楚的很。
    總而言之,打眼和撿漏的事兒,基本上是不可能會發生。也正因此,楊德成花了三百萬買走三足鼎的事兒,才會被眾人取笑至今。
    楊德成滿是憎惡,瞪了老曾一眼,舉手道。“我出二十一萬。”
    老曾笑臉相迎,毫不懈怠。“二十三萬。”
    陳建國按捺不住,低聲道。“錢總,咱們不出手嗎?”說話時,陳建國瞟了張哲輝一眼,也不知道他心裏在想些什麽,眼神恍惚,壓根就沒去看送子觀音。往常錢誌高他們參加聚會,都是撿點小玩意兒,別人看不上的,他們拍下來。拿到店裏轉手出去每次也能賺個二三十萬的。
    錢誌高搖了搖頭,從懷裏摸出跟雪茄,刁在嘴裏點燃。這次聚會就當是對張哲輝的考驗,能賺到錢最好,賺不到也沒什麽大不了的。頂多損失二三十萬,這點小數目錢誌高還沒放在心上。
    這老東西欺人太甚,今天就算虧本,也得跟老曾分個高低。楊德成又一次舉手,沉聲道。“我出五十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