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旭側著身子擠進三號車間。
    入目便是不遠處，被倒吊在十多米半空的蔣子歸蔣大律師。
    一條堅實耐用的登山索係在蔣子歸的腳脖上，另一頭在車間頂的梁架上繞了一圈，最後落在二樓鐵製鏤空平台的護欄上。
    “韓警官，好久不見！”有些熟悉的聲音隨之響起。
    此時，王紀超正靠在護欄邊上，不緊不慢地啃著西瓜，好整以暇地看向剛剛進入車間的韓旭。
    “沒有多久吧，王醫生。蔣律師還活著麽？”韓旭鎮定自若，一邊問話，一邊往前踱著步。
    王紀超見狀笑道，“死不了，剛給他打了一針麻醉劑。不過韓警官，你也別往前走了，萬一我手抖了，蔣大律師可能會變成肉泥哦。”
    韓旭依言站住，隨口問，“瓜甜嗎？”
    “買的時候，攤販說了保熟，要不要嚐一塊？”
    不等韓旭多說什麽，一個碩大的西瓜從二樓拋了下來。
    韓旭下意識地接住，“沒想到王醫生還是個樂於分享的人。”
    “接著，刀也給你扔下去了啊。”
    話音剛落，一柄兒臂長的西瓜刀在空中劃了個優美的弧線，不偏不倚朝著韓旭當頭插下。
    韓旭像是沒有看見一般，將手上的西瓜往前一遞，穩穩接住。
    不過那刀鋒利無比，瞬間齊柄而沒，洞穿了一整個西瓜。
    “王醫生，你太客氣了，”韓旭嘴上說著，握住刀柄，輕鬆地將西瓜一分為二。
    然後，完全不顧形象，席地而坐，抱起切開的西瓜，埋頭啃了起來。
    “好身手，好魄力，怪不得這麽快就找上我了！”王紀超不是第一次跟韓旭打交道，也算是老熟人了。
    韓旭咽下一口瓜汁，悠悠道，“王醫生才是好手段，一招借刀殺人，玩的爐火純青。我們都被你耍的團團轉呐。”
    “韓警官見笑了，我那些小把戲兒，還不是照樣被你看穿了？”王紀超由衷地佩服道。
    韓旭看著眼巴前的對手，絲毫不敢掉以輕心。
    “我那都是運氣，但凡差一點，說實話，還真找不到王醫生頭上。”韓旭說的是大實話。
    “第一次在醫院見到你的時候，我就有一種直覺，可能我做的一切，遲早會被你看透的。隻是沒有想到，居然這麽快！”
    王紀超吐出幾粒瓜籽，目光一瞬不瞬地盯著韓旭，同樣不敢怠慢。
    從剛剛的試探中，已經肯定十個自己也不是韓旭的對手。
    韓旭哪能不清楚對方的試探，隻是目前的局麵，對方占據了絕對的地利優勢。
    即便自己攜帶了槍支，也沒有把握能夠一擊斃命，而對方有足夠的時間斬斷係在護欄上繩索。
    那麽以蔣子歸大頭朝下的姿勢，必死無疑。
    何況韓旭根本沒有攜帶任何武器。
    王紀超剛剛不僅是在試探韓旭的身手，更重要的是想讓其空不出手來，以便更好地應對。
    哪知道韓旭居然席地而坐，學著自己啃起瓜來。
    這番操作屬實讓王紀超有些傻眼。
    同時也意識到，韓旭能夠在短時間內找上自己，絕非靠著什麽所謂的運氣。
    “韓警官，其實我想知道，你什麽時候開始懷疑我的？”
    這個問題一直縈繞在王紀超心頭，他自信手底下做的幹幹淨淨，不說天衣無縫，但也絕對沒有留下什麽大的破綻。
    韓旭又切了一塊瓜，啃了一口，才回道，“從李紅偉那起案子，我就注意到你了。”
    “不可能吧，韓警官說笑了，借劉芸之手幹掉李紅偉，我個人認為做的還行，近乎完美。”王紀超有些詫異，韓旭居然在第一次見麵後，便盯上了自己。
    韓旭也不賣關子，直言道，“李紅偉手機上的自動錄音功能，是你打開的吧？”
    聽到韓旭說出的話語，王紀超才意識到問題出在哪裏，“原來是我太著急了。”
    “李紅偉並沒有打開自動錄音功能的習慣，但你很清楚，如果沒有劉芸與她女兒的錄音，那起案子是沒有實證的，單憑一個小孩子的證詞，不足以給劉芸定罪。”
    “唉，沒想到畫蛇添足了，”王紀超接道，“不過，說實話，這並不算是什麽漏洞，而且你手上也沒有什麽證據。”
    韓旭笑了，“你說的沒錯，不僅沒有證據，當時也是亂猜的。所以第一起煤氣中毒案，隻能草草結案。不得不說，我挺佩服你的，能遇到你這樣的對手，是我的榮幸。”
    “嗬嗬，韓警官太客氣了，能遇到你，也是我的幸運。”
    說完這句話的時候，王紀超神色有些落寞，像是一直懸在心頭的巨石掉了下來。
    “你為什麽要殺他們？”韓旭借機問道。
    王紀超眉頭皺起，扶了扶眼鏡，“我暫時不想回答這個問題，還是換我問你吧。”
    韓旭仍舊坐在地上沒有動，以此減弱對方的戒心，“好，你問吧，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爽快，”王紀超目光灼灼地俯視著不遠處的年輕警官，“除了李紅偉的死，你還知道些什麽？”
    “除了李紅偉，葉子瓊、蕭雅、張恒毅、劉波的死，都跟你有直接關係吧？”
    韓旭每念出一個名字，王紀超的瞳孔便增大一分。
    他完全沒有想到韓旭竟然已經在這麽短的時間內，查清了自己幹下的所有事情。
    怎麽可能？！
    起先，王紀超隻是以為韓旭在得知蔣子歸被綁架後，順著線索查到了些什麽。
    而且因為某種原因，他也不想再拖下去，想要盡快了結所有的事情，所以才承認身份，邀請韓旭過來麵談。
    但是萬萬沒想到，自己做過的事情，竟然被對方查了個底掉。
    “看來韓警官已經什麽都知道了，厲害！我本以為做得天衣無縫，沒想到什麽都瞞不住你。
    那些人確實都是間接死於我手！
    原因很簡單，他們都該死！”
    “是因為趙婉婷的失蹤嗎？”韓旭拋出引子。
    一向沉穩的王紀超瞬間變了臉色，呼吸轉粗，
    “你果然已經查到了，了不起。
    說的沒錯，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她，但有一點你說錯了。”
    “哪一點？”
    “趙婉婷不是失蹤的，而是被他們害死的。”
    王紀超在說出這句話的同時，整個身體仿佛被抽空了一般，沒了靈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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