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幕

    第1章兄妹般的關係

    第2章錯音

    第3章行動代號藍色暴風雨

    第4章不祥的預兆

    第5章心連心

    第6章獻給你的鳴奏曲

    尾聲

    序幕

    少年的眼神充滿了期待。

    他看著高掛在天空的彩虹，興奮地往前跑。

    三個小小的身影，朝著小丘往前奔跑。

    少年的妹妹努力地跟在哥哥的後麵。小女孩的視線也停留在橫跨於天空的七色虹橋。

    少年真的很喜歡彩虹。

    所以每次隻要在大雨過後發現有彩虹，他就會帶著與自己感情最好的兩個女孩，一起跑到小丘上來。

    因為他知道隻要能爬的愈高，就能夠看得愈清楚。

    兄妹兩人逐漸跑向了坡道。

    在兩人後頭，跟著另一名少女。和走在前頭的兄妹相比，這名少女的身材顯得特別嬌小。即使如此，她還是努力地想要追上這兩個人。

    這名身材嬌小的少女是少年的青梅竹馬。打從娘胎出生以來，她就一直住在少年家的隔壁。所以小時候的照片，都是兩個人一起出現。

    即使有一天，少年家裏突然出現一名從未熟識的少女時，她還是覺得自己是和少年最親近的人。

    然而現在跑在少年身旁的人，並不是自己。

    ——雖然想要奮力追上前，奈何自己嬌弱的身軀像是千斤重般，無法趕到少年的身旁。

    少女仍然擠出全身的力量往前跑。然而在身材弱小的少女追上前時，兄妹倆已經駐足在可以一覽小鎮風光的小丘上。

    兩人一起抬頭看著高掛在天空的七色彩虹。少年的手緊握著妹妹的小手，眺望著炫麗的虹橋。

    太陽光灑在臉上帶著滿足喜悅表情的兩人畫麵，彷佛是一幅出自大師之手的作品。少女似乎苦尋不著自己的容身之處。

    「霧乃，妳快點過來啊！」

    在少年大聲喊她之前，身村嬌弱的少女一直杵在原地一動也不動。

    拖著沉重的步伐，慢慢地走到少年的身旁。

    淚水忍不住奪眶而出。

    因為忙著擦拭不斷湧現的淚水，少女並不記得當時彩虹的模樣。

    兩人緊握彼此的手，抬頭看著彩虹的背影，填滿了霧乃的記憶。

    沒有容身之處的自己的影子與看不見的彩虹，也填滿了霧乃幼時的記憶。

    ——今天是很「重要」的日子

    一邊溫柔地用梳子梳著及肩的發絲，木之阪霧乃一邊想著這個問題。

    站在鏡台前，霧乃再次仔細看著已著裝完畢的自己。

    霧乃身上的裝束，是準備明天上學時所穿的誌摩野學園製服。從明天開始，她就升上一年級了。白色襯衫的領口，戴著一個象征一年級生的綠色蝴蝶結。

    然而對霧乃而言，這「重要」的日子卻不是明天，而是今天。

    看了一下時鍾後，霧乃戴上搭配服裝而特別訂製的白色帽子。係在帽子邊緣的絲帶，也是配合袖口與裙子的紅色係顏色。

    看著自己穿上去年一直很期待的學生製服，霧乃不禁感到一陣莫名的悸動。

    拿了包包走出房間後，霧乃下了樓梯，往玄關的方向走了出去。霧乃的父親在楢崎町這個觀光區經營旅館。不過，霧乃走出的玄關並不是旅館的大門，而是家人平常出入的小玄關。從這個出入口到隔壁的鄰居家，即使是步伐短小的霧乃，也不過是十步左右的距離。

    隔壁鄰居的門口貼了一個上頭寫著『天海』的門牌。因為已經快要中午了，所以戶長莊一應該老早就去公司上班了吧。

    霧乃拿出天海家的備份鑰匙，沒按下門鈴就直接打開大門走進隔壁房去。因為是每天例行的工作之一，霧乃並不會感到有任何不妥的地方。

    「……春彥，果然還在睡大頭覺。」

    進入鴉雀無聲的屋內，霧乃脫口而出了這句話。接著和平常一樣，把包包擺在客廳，爬上了二樓，打開兒時玩伴天海春彥的房門。

    進到房間，發現春彥一動也不動地躺在床上。雙眼緊閉的他，熟睡的程度乍看之下真讓人有點擔心，到底還有沒有在呼吸啊。仔細觀察他身上蓋的棉被微微地上下浮動。

    霧乃隔著棉被把手放到春彥的身體，輕輕地搖了搖他。

    「春彥，你還不起來，已經很晚了耶。」

    沒有任何反應。霧乃又稍稍用力地搖了搖春彥的身體。

    「喂，春彥。再不起來的話，你會來不及的？」

    「……嗯？」

    春彥微微張開眼睛，並發出低沉的聲音。然而，當他從狹窄的視野確認是霧乃後，隨即拉上棉被把整個頭埋進棉被裏。

    「哇，不、不行啦，春彥。快點起來啦！」

    經霧乃一陣比剛才更加用力的搖晃之後，春彥這才終於從棉被鑽出頭來，慢慢地張開眼睛。揉著睡眼惺忪的眼睛，春彥有些不耐煩地從床上爬了起來。接著一臉狐疑地看著霧乃的模樣。

    「你幹嘛穿製服啊？明天才開學耶，妳該不會把時間搞錯了吧？」

    聽到春彥像是在向小孩說教的語氣，霧乃鼓著雙頰。

    「我當然知道明天才開學啊。因為訂製的衣服今天就完成了，所以我一大早就去店裏拿衣服了。而且人家想讓春彥第一個……看我穿製服的模樣嘛~~」

    說完，霧乃站了起來，讓春彥得以看到穿新製服模樣的自己。接著，霧乃還轉了一個圈圈。當然也不亡調整一下頭上帽子的角度。

    「如何？」

    「什麽東西如何啊？」

    「就是我穿製服好不好看啊？」

    喔，發出了不怎麽感興趣反應的春彥，從上到下打量著霧乃。

    感受到春彥對自己身體一陣打量的眼神，霧乃感到胸口一陣亢奮。

    「還不錯啊！！」

    「咦，真的嗎？……好高興喔！」

    春彥的話，占滿了霧乃的所有思緒。一股難以言喻的興奮之情，從心底湧現出來。

    「對了，妳讓不會隻是要我看妳的新製服，而大費周章地在春假的最後一天，一大早把我挖起來吧？」

    「吼，你要睡到多晚啊？今天……是莉子回來的日子耶！」

    那是曾以春彥的妹妹身份，和春彥一起生活的少女。雖然說是妹妹，但她的年紀與春彥相當，而且兩人也沒有血緣上的關係。隻是春彥把莉子當成是妹妹看待罷了。

    當時，幫朋友作保人的春彥父親莊一，因為替朋友背下龐大的債務，而迫使養女莉子得搬出天海家。那是春彥還在念小學三年級、霧乃念小學二年級時所發生的事。

    莉子，她預定今天回來楢崎町。這也是霧乃為何將今天視為重要日子的原因。

    「啊，對、對喔！我居然忘了。」

    春彥可是比任何人都還要期待今天的到來，霧乃再清楚不過。數年前兩人分離時，春彥一度難過地無法走出離別的傷痛。

    明明他是如此在乎莉子，春彥居然還故意誇張似地槌了一下手心。

    「明明就沒有忘記……」

    春彥沒忘記今天是和莉子兩人重逢的日子。他根本就不可能忘記。脫口而出的這句話，似乎更透露出霧乃難以掩飾的寂寞心情。

    「我去做早餐了。」

    打起精神的霧乃。臉上露出微笑，走出了春彥的房間。

    莉子與霧乃兩人從小感情就很好。雖然在一起的時間不算長，但卻經常玩在一起。終於盼到與莉子重逢的日子，要是表現出悶悶不樂的模樣，或許會帶給春彥困擾也說不定。但能和久未碰麵的莉子見麵，這肯定是件令人感到欣喜的事情。在確定自己的想法之後，霧乃走向天海家的廚房。

    在叫春彥起床後，霧乃開始著手幫他做早餐。這也是霧乃每天早上的例行工作。霧乃並不擅長做料理，但為了春彥，霧乃每天早上都會到他家做早餐讓他享用。這份差事，讓霧乃感到格外幸福。

    感覺兩人像是新婚的夫妻。霧乃也常常會有這樣的錯覺。

    今天的早餐是土司與火腿蛋。當她把火腿片並排在平底鍋，並在上頭打蛋的時候，春彥正巧從樓上走下來。

    「今天做荷包蛋喔。可是我今天想吃TURNOVER。」

    瞄了霧乃手上的平底鍋，春彥順手衝了一杯咖啡，同時向霧乃點餐。霧乃一手拿著平底鍋的握把，一邊搖頭露出疑惑的表情。

    「TURNOVER是什麽意思啊？」

    「就是兩麵都要煎啊。」

    「欸欸？可、可是我以前沒這樣煎過耶~~」

    用眼角瞄了驚慌的霧乃一眼，春彥一邊喝著咖啡，一邊坐在餐桌前的椅子上。

    「凡事都有第一次，沒試過怎麽知道不會呢？」

    「唔、唔……兩麵都要煎啊……」

    夾雜著不安的情緒，霧乃把鏟子插入火腿蛋的底部。

    隻要把蛋的上麵與下麵都煎過就行了吧。打定主意後，霧乃把火腿蛋翻過來。

    「啊唔……」

    「失敗了嗎？」

    馬上猜出結果的春彥，以失望的語氣說道。

    霧乃將蛋黃已經糊掉的火腿蛋放在烤好的土司上，接著小心翼翼地端出。看到盤子上的成品，春彥忍不住笑出來。

    「妳的功力還不行。」

    「嗯……對不起。」

    沮喪地向春彥道歉後。霧乃坐在春彥對麵的位子上。

    春彥咬了一口土司，將煎失敗的火腿蛋送進口中。

    「對了，霧乃。妳今天就為了要讓我看，所以特地把製服穿來喔？」

    「不是啊。因為今天還要去上鋼琴課，我打算也讓老師看看我穿製服的模樣嘛~~」

    說完，霧乃伸到餐桌底下的手指，別扭地一陣糾纏。當她偷偷抬起頭時，視線正好與火腿蛋掛在嘴邊的春彥對上。

    「嗯？怎麽了嗎？」

    「欸……你待會兒不是要到車站接莉子嗎？所以……如果你不介意的話，可不可以跟你一起去車站？雖然這個時候離莉子到站的時間，稍微早了一點……」

    ——因為今天是最後一次。

    霧乃在心中加了這句話。今天是春彥與霧乃能一起度過晨間時光的最後一次。但為了不讓感傷的情緒傳給春彥，霧乃的臉上始終帶著笑容。

    春彥不口將盛在蛋白上的蛋黃吃下肚，接著他確認了一下時間後，便點點頭。

    「沒問題啊。反正我們要去的地方都一樣。」

    「太好了……謝謝。」

    這次霧乃臉上帶著真摯笑容，靜靜看著春彥吃早餐的模樣。

    用完餐後，春彥與霧乃一起前往車站。從小就在楢崎町出生、長大的兩人，不知道這已經是第幾次相伴去車站。所以要在哪裏轉彎、要走哪一條路，彼此都不需提前明講。

    走在一旁的霧乃，突然抬起頭看著天空。

    「今天的天空依然高掛著彩虹啊……」

    不管是昨天還是前天，甚至是明天、後天，楢崎町的天空永遠都會高掛著彩虹。這道不管是晚上還是白天都不會消失的不可思議彩虹，理所當然也成了楢崎町的觀光賣點之一。

    然而對霧乃而言，這道彩虹並非隻是一個賣點，而是隱含著一個特別的意義。因為霧乃至今仍然記得這道彩虹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出現的。

    這道彩虹是從春彥與莉子分離的那一天開始出現的。或許莉子為了不被遺忘，所以才有這道彩虹的吧？霧乃每次看到這道彩虹都有這樣的感覺。

    「這是當然的啊。這是代表楢崎町兩大不可思議現象的其中之一。要是消失的話，那一定會引起不小的騷動吧！」

    春彥也抬起頭看了彩虹，但他卻沒有像霧乃有如此深刻的表情。對春彥而言，這道彩虹隻是突然間出現，然後就一直高掛在天空的東西罷了。

    「兩大不可思議的現象……」

    說完乃帶著笑容，看著遠方似乎並非遙不可及的彩虹。

    在楢崎町裏，存在著兩種不可思議的現象。一個是不論遇到什麽樣的天候，始終高掛在天空，永遠都不會消失的「彩虹」。另一個則是稱之為「GIFT」的不可思議力量。

    GIFT的力量，是唯有生長在楢崎町的人才能夠擁有。任何人都可以送給某人一個禮物，不論是具體的東西還是肉眼看不見的，都能拿來當作禮物送給某人的魔法。這就是所謂的GIFT。

    「不知道多摩姊正在研究什麽？」

    霧乃笑容可掬地向春彥如此說道。

    霧乃口中的多摩姊就是指近衛多摩美，也就是小時候經常照顧春彥、霧乃與莉子的大姊姊。現在以研究員的身份，待在森園研究所對楢崎町不可思議的力量進行研究。

    然而曆經數年，對於楢崎町兩大不可思議的力量，至今仍然理不出什麽頭緒。現在唯一可以確定的，就是這兩個不可思議的現象所出現的時間而已。

    霧乃記得很清楚，彩虹是春彥與莉子分開的那一天起開始出現的。至於GIFT則是春彥與莉子出生的那一年。這兩個一直無法解開的不可思議現象，也成了聚集各地觀光客到楢崎町的最重要賣點。

    「大概是肥料配方之類的吧？森園研究所基本上不也是農莊？」

    由於農作物的收入已經成了讓研究所經費的主要來源，所以雖然聽到春彥嘲諷的言詞，但也難以替多摩姊抗議的霧乃，露出了一陣苦笑。

    「你再這樣亂說的話，小心惹火多摩姊喔！」

    因為研究所的農園是多摩姊在負責的。

    「我到現在還會怕多摩姊，看來我還沒長大。」

    看到春彥一副理直氣壯的態度，霧乃再次露出一陣苦笑。

    到了楢崎町，霧乃確認了一下時間隨即買了車票。再過一會兒，莉子應該就會到了。走到剪票口，霧乃再度回頭看了春彥並露出一抹微笑。

    「你要幫我跟莉子問好喔~~」

    「沒問題。妳可不要忘了今天晚上有莉子的歡迎會。」

    「我知道。鋼琴課一結束，我會馬上趕回來。」

    電車就快進站，霧乃把落寞的心情隱藏在心中，並將車票插入驗票機裏。

    霧乃搭上電車後，走到一張七人座的橫排椅坐下來。窗外的景色開始慢慢移動。

    霧乃深深歎了口氣，用剛才一直不願被春彥看到的落寞眼神，目送距離逐漸被拉遠的楢崎町車站。

    ——莉子就快要回來了。

    春彥現在應該已經在送霧乃上車的地方，歡迎莉子的歸來。如此一來，我們又可以重溫以前三人一起上學的快樂時光。所以不該也沒有理由感到寂寞才對。

    不知道這是霧乃第幾次，如此說服自己。霧乃的心情始終處於低潮。

    「感覺和春彥的距離愈來愈遠了。」

    手指輕貼著車窗，霧乃如此喃喃自語。

    正因為此刻春彥沒辦法聽到自己的聲音，所以才能勇敢說出心中的話。

    貼在車窗上的指尖，傳來一陣冰冷的觸感。

    第1章兄妹般的關係

    「對了，莉子。我想吃TURNOVER。」

    春彥下樓來到餐廳時，莉子剛好在煎蛋，他瞄了一下莉子煎的蛋，突然想到這個是求。

    「什麽是TURNOVER？」

    「就是兩邊都要煎啊。」

    「哦，兩邊都要煎啊。我知道了。」

    莉子毫不考慮地點了點頭，開始以她熟練的煎蛋技巧，將蛋翻了過來。

    莉子回來的第二天早晨，春彥的生活便產生了很大的改變。

    一大早便從床上被轟起來的春彥，就已經強烈感受到莉子回到家的事實。

    原本沒有人住的房間陳列許多女孩子的家具與小東西，廁所的馬桶座也套上一個粉紅色的座套。浴室前的踏墊也不再像之前那樣又髒又舊，而是繪有花殳圖樣的嶄新踏墊。就連原本隻是雜亂無章塞了一堆東西的冰箱，現在則清了蔬菜室、冷藏室，讓冰箱終於能發揮應有的功能。

    春彥跌坐在椅子上，環視煥然一新的屋內擺設，莉子隨即熟練地泡著咖啡，把馬克杯擺在桌子上。

    「妳怎麽一大早就這麽勤快啊？」

    莉子一邊翻弄著平底鍋上的煎蛋，一邊向正為莉子感到敬佩，喝著咖啡的春彥，露出一陣苦笑。

    「是哥太愛睡懶覺了~~」

    說完，莉子把一片烤得非常漂亮的土司，從烤麵包機裏拿了出來，放置在餐盤上，接著將煎蛋擺在土司旁，端到春彥的麵前。

    「哈哈，真的是無話可說。」

    不僅將蛋的兩麵煎得恰到好處，蛋黃也保持完美的形狀。春彥張大嘴咬了一口。

    「好吃就趁熱吃啊。」

    帶著微笑的莉子，像是哄小孩的口吻說著。

    「昨天我也叫霧乃把蛋黃煎成TURNOVER。結果霧乃居然把蛋煎糊，已經無法分辨出蛋黃與蛋白了。」

    春彥脫口的一句話，卻讓莉子臉上露出不滿的表情。隻見她一邊喝著自己泡的咖啡歐蕾，一邊發出不像應話也不像歎息的聲音。

    「我說哥，請你不要什麽事情都拿我跟霧乃比較好不好？我是我，霧乃是霧乃，我們是不同的兩個人。」

    「這我當然知道啊。」

    聽到莉子出乎意外的嚴肅反應，讓春彥感到一頭霧水。莉子露出受不了的表情，一邊把奶油塗在土司上，一邊繼續說道：

    「你真的了解這是什麽意思嗎？哥基本上把我和霧乃看成是一樣的人。不管是我還是霧乃，你都當成是自己的妹妹一樣。」

    「唔，我……」

    看到莉子有些咄咄逼人的語氣，讓春彥一時也不知道該怎麽回話。

    「但這是不對的，我才是哥的妹妹。霧乃隻是你的青梅竹馬，這點哥得分清楚才行。」

    「是是，我知道了。」

    雖然嘴巴回答知道，但春彥實在搞不清楚莉子所說的意思。莉子和霧乃不同，這點春彥當然也了解，不過他將兩人都視為妹妹也是事實。可是莉子卻認為那樣是不對的。

    春彥趁腦袋還沒混亂之前便立刻停止探究。雖然兩人對霧乃的定位問題有不同的看法，但這隻不過是因為彼此沒有充份了解罷了。理出這個答案後，春彥繼續開始剛才停下用餐的動作。

    用完餐，春彥與莉子簡單地收拾之後，便前往隔壁按了霧乃家的門鈴。

    身穿學校製服的霧乃，很快便走出家門與春彥、莉子一同上學。頭上還戴著昨天春彥看過的那頂，與製服搭成一套的帽子。

    「從今天起，我們三個人可以每天一起上學。」

    右邊是莉子，左邊是霧乃，春彥則是站在中間。三個人浩浩蕩蕩地前往誌摩野學園。

    三人浸淫在春天和煦的陽光之中，七色的彩虹依舊高掛在天空。

    「自從小學三年級以來，這還是三個人第一次一起去上學呢。」

    「的確是如此。我也完全沒預料到莉子能回來。」

    看著一旁比鄰楢崎町的海岸，春彥對於莉子回來的事實，有著更深刻的感覺。能與莉子與霧乃聚在一起。感覺像是回到小時候的情景似的。

    「對了，莉子、霧乃，妳們兩人要參加什麽社團？」

    春彥突如其來的問，霧乃毫不考慮地開口說道：

    「我應該會參加音樂社吧。說不定還有機會練鋼琴。」

    「對喔，霧乃從小就會彈鋼琴。」

    聽到春彥這麽說，霧乃高興地點了點頭。而另一邊的莉子，則眉頭深鎖露出不知所措的表情。

    「嗯……那我該怎麽辦呢？我好像沒有特別想參加的社團。是不是所有學生，都非得加入社團不可啊？」

    「基本上是如此沒錯。對了，對於那些缺乏活力的現代年輕人，我建議可以加入科學研究社。」

    「誰缺乏活力啊！」

    莉子狠狠瞪了春彥一眼。

    「可是為什麽是科學研究社呢？」

    收回了銳利的眼神，莉子繼續追問春彥。

    「在科學研究社裏，隻有一部份精力旺盛的人會積極參與活動，其它人就算變成幽露社員也不會被盯上。順帶一提，我就是科學研究社的幽靈社員。」

    「原來如此……那我也加入科學研究社好了。」

    解決了惱人的社團問題，莉子臉上再度浮現開朗的笑容。

    「我以科學研究社的社員身份，歡迎妳的加入。」

    「你是幽靈社員吧？」

    莉子冷不防地向春彥吐槽。走在春彥左邊，聽著他和莉子兩人一搭一唱的霧乃，則忍不住一陣竊笑。

    春彥交互看了走在兩旁的莉子與霧乃，在內心深深地點了點頭。她們兩個人對自己有多麽的重要，在此刻感受更加的深刻。

    不管是莉子還是霧乃，對我而言都像妹妹一樣。

    即使莉子不這麽認為，但春彥卻有著不同的想法。那種感覺就像掛在天上的彩虹，就是那麽理所當然。

    三人重新展開的學校生活，就這樣安安穩穩過了好幾天。

    然而，在某個萬理無雲，彩虹依舊高掛藍天的日子裏，卻出現了某個人，在前往上學的途中，臉上的表情宛如陰霾的天氣。

    那個人是霧乃。

    「霧乃，今天不是哥的生日嗎？我想今晚幫哥辦個生日派對，妳要一起來嗎？」

    聽到莉子的聲音，霧乃抬起頭來，並收起從剛才就一臉沮喪的表情，而露出開心的笑容。然而此刻她的笑容，似乎與平常有些不同。

    「嗯，我上完鋼琴課後就會馬上趕回來。需不需要我準備什麽？」

    「嗯……晚上大家要吃的東西，我會準備……」

    「那我帶一些零食和果汁去好了。」

    兩人高興地討論晚上準備要舉行的春彥生日派對，而霧乃的歎息聲也不時出現在兩人的談話之中。

    春彥與莉子兩人都注意到今天的霧乃似乎沒有什麽元氣似的。雖然知道霧乃似乎不打算說出自己之所以會感到沮喪的原因，但春彥在進學校穿堂前，還是向身村嬌小的霧乃說道：

    「霧乃怎麽了？」

    「咦？我、我沒……怎樣啊……」

    回過頭去看著春彥的霧乃，對春彥突如其來的問題，顯得有些狼狽。看到霧乃此地無銀三百兩的反應，春彥也感到有些無奈。

    「什麽叫沒怎樣，剛才一路走來，妳不是歎息連連嗎？是不是發生什麽事情啊？」

    「沒、沒有啊。真的沒有，你不用擔心啦。」

    明顯為了某件事情而感到心煩的霧乃，還是努力擠出笑容。接著她一個翻身，急忙跑向一年級的置物櫃。找不到什麽理由可以叫住她的春彥，隻好與莉子一同走向二年級的置物櫃。

    霧乃帶著愁雲慘霧的表情，打開自己的置物櫃。

    原本以為裏頭隻放著一雙室內鞋的霧乃，卻被一隻白色信封嚇了一大跳。

    「這是什麽啊……！？」

    信封上頭沒有寫任何字。應該是信吧？霧乃手拿這隻信封腦裏一片空白，佇立在置物櫃的前麵。然而她此刻擔心的事情，不是這封信而是另一件事情。

    「霧乃怎麽了？」

    「哇，啊啊！」

    突然從背後傳來的聲音，讓霧乃嚇得整個人跳了起來。霧乃轉個頭去，發現春彥就站在她的身後。霧乃趕緊把那封信塞回包包。

    「嚇、嚇人家一大跳……」

    「我想妳怎麽在這裏搞那麽久啊？讓不會有什麽事情吧？」

    春彥一臉匪夷所思，盯著雙手壓在胸口、一副驚魂未定的霧乃。

    「你那麽擔心我喔？」

    霧乃的聲音夾雜著喜悅的心情。春彥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睜大眼睛看著霧乃。

    「對啊。我還想說該不會置物櫃被流刺網隔離了吧。要是傷到我們未來的大鋼琴家那還得了~~」

    「流刺網……」

    聽到春彥誇張的想法，霧乃一陣苦笑。

    「我們走吧。再繼續杵在這裏，上課會遲到的喔。」

    「啊，對不起，我換個鞋子。」

    突然想到就快要上課的霧乃，急急忙忙換上學校的室內鞋。

    看著霧乃的春彥，其實也瞄到霧乃剛才慌亂中塞到書包裏的一隻白色信封。通常被放入置物櫃的信，不是向人示好的求愛信就是死嚇信，不管是哪一種，都讓春彥感到十分擔心。

    但因為無從得知信封裏頭究竟放了什麽東西，使得春彥一邊看著急急忙忙穿著鞋子的霧乃，臉上同時也露出了不滿的表情。

    到了教室的霧乃，拿出第一堂課要上的課本與筆記簿的同時，也順手打開擺在置物櫃裏的白色信封。

    不知道是不是寄件人個性極為謹慎的緣故，信封的封口被牢牢貼住。霧乃撕開信封的封口後，從裏麵取出一張折了好幾折的信紙，信紙總共有三張，一開頭以纖柔的筆觸，寫上了『木之阪霧乃同學』的字樣。

    看完第一張信紙的霧乃，依舊帶著沉重的心情，深深地歎了口氣。

    「霧乃怎麽了？是不是人不舒服啊？」

    就在霧乃帶著鬱悶的表情凝視重新折回去的信紙時，從一旁傳來綁著兩個小馬尾的同班同學聲音。她叫做藤宮千紗，和霧乃從國中時就一直維持很好的友誼，而且經常被編在同一班。進到誌摩學園後，沒想到兩人又屬同一個班級，讓她們興奮地牽起手來歡呼大叫。

    霧乃抬頭看著好友千紗的臉。雖然從小常有人說霧乃的身村嬌小，但與她相比，千紗卻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兩人或許是因為同病相憐，而使得感情更加深厚吧。

    「千紗……嗯，是有一點……」

    千紗的視線移到臉上露出無奈表情的霧乃手上。

    「該不會是為了那封信而煩惱吧？」

    「嗯，這也是原因之一。妳要看嗎？」

    「可以嗎？」

    看到千紗一臉驚訝的模樣，霧乃想起了信封裏的內容，不禁一陣苦笑。

    「千紗的話當然沒關係。而且我也想找妳談談這件事情。」

    「好吧，那我就不客氣了。讓我看看……」

    霧乃將那三張純白且沒有任何花樣的信箋遞給千紗，千紗的視線在那幾張信紙上頭快速移動。不一會兒的工夫，便把信全部看完了。千紗帶著尷尬的表情，把信紙交還給霧乃。

    「這應該是情書吧……？」

    「大概是吧……」

    看到一臉孤疑的千紗，霧乃也彎著眉露出困窘的表情。

    「妳打算怎麽辦呢？上頭寫說今天放學後……妳會去嗎？」信上寫著希望今天放學時可以和霧乃見麵，並有話想跟她說。至於對方會說什麽，霧乃在這前雖然沒有這樣的經驗，但心裏大概也有個底。

    「我應該會去吧。不過我會拒絕他的。」

    霧乃一邊把信紙收回信封，一邊如此說道。千紗走到霧乃座位前方，同時也是她自己的座位上側坐，兩眼直盯霧乃收到包包裏的信封。

    「會不會有危險啊？要不要我陪妳一起去呢？」

    由於三張信紙上，寫了滿滿對霧乃的愛意，讓千紗心裏感到有些毛毛的。霧乃一臉困惑地，把書包的扣環扣了起來。

    「我想應該不會有事。第一次和對方見麵……我想還是不要太過失禮比較好。」

    「嗯……要是有任何事情的話，隨時都可以找我商量。」

    「嗯、我知道的，謝謝。」

    校園內傳起了上課的鍾響，早自習即將展開。極度擔心霧乃的千紗，緩緩轉身坐正。

    霧乃將視線移到掛在教室牆壁上的時鍾，並深深歎了口氣。情書之外的另一個煩惱，也隨著指針的行進再度陷入愁雲慘霧之中。

    結束一天的課程後，春彥迅速整理一下書本準備回家。隨後他和手拎書包的莉子，一起前往霧乃的教室。

    早上看霧乃的模樣好像很沒有精神的樣子，不知道是不是有什麽心事。春彥於是邀莉子一起前往霧乃的班級。兩人並肩走在一年級的走廊上，對於春彥而言這是他去經常走動而如今久違的地方，對莉子而言卻是極為生疏。

    春彥一副像是自家門般走進霧乃的教室，但卻沒看到帶著帽子的霧乃蹤跡。環視教室四周的春彥，詣問一名頭綁兩個小馬尾的女生：

    「請問木之阪霧乃同學已經回去了嗎？」

    迅速抬起頭來的女學生搖了搖頭，臉上露出開朗的笑容。兩側的馬尾也隨之在空中跳躍。

    「霧乃剛好有事出去了，我想她很快就會回來的。」

    「是喔。請問霧乃的座位在哪裏呢？」

    「就在這裏。」

    女學生笑容可掬地伸出手，指著她座位正後方的桌椅。

    「那我在這裏等她回來。莉子給妳坐。」

    「不用了，哥坐。我站著就好了。」

    「是喔？那我就不客氣了。」

    或許是因為擅自跑到別的班級裏，而感到有些不自在吧，莉子一臉尷尬的表情，站在霧乃的位子旁。

    「喂喂，你該不會就是霧霧常常提到的那個青梅竹馬吧？」

    坐在前麵的女同學，轉過頭來向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的春彥如此問道。女同學一臉好奇的模樣直盯著春彥，臉上浮現開朗的笑容。

    「我認識的人裏麵，沒有一個名字像霧霧那麽奇特哦~~」

    雖然明知「霧霧」指的是誰，但春彥卻故意裝胡塗。結果一臉燦爛的女孩馬上轉為苦笑。

    「沒有啦，我是說……你是霧乃的朋友嗎？」

    春彥神色自若地對改口的女孩說道：

    「是啊。那妳是霧乃的同班同學囉？」

    「嗯，是的。我們從初中開始，就一直是好朋友。我叫做藤宮千紗。學長、學姊還請多多指教。」

    千紗笑嘻嘻地向春彥與莉子很有禮貌地行了一個禮。莉子也急忙地鞠了一個躬。

    「嗯，我叫深峰莉子。請多多指教。」

    「我叫天海春彥，是霧乃的青梅竹馬。」

    三人分別自我介紹之後，千紗像是發現什麽事情似的，眼睛為之一毫。循著千紗的視線而跟著回過頭的春彥與莉子，發現正從後門走進教室的霧乃。

    「啊，春彥、莉子……你們該不會等很久了吧？」

    霧乃一發現春彥與莉子，臉上立刻帶著笑容，往兩人的方向跑了過去。看她現在的模，樣，心情似乎比早上要好了一些。而且一看到春彥與莉子兩人的瞬間，臉上也馬上綻放出笑容。

    「沒有啦，我們也是剛到。而且正在跟你的朋友拉關係。」

    「拉關係？啊，你說千紗喔。」

    看到坐在春彥前麵的好朋友模樣，霧乃高興地笑了出來。

    「你們那麽快就打成一片了喔。」

    「對啊。不過霧乃的青梅竹馬，還真的有點詭異。」

    千紗瞄了春彥一眼，一邊苦笑一邊將視線移到霧乃身上。她臉上也是一陣苦笑。

    「霧乃我們一起回去吧。」

    想起剛才來這裏的目的，春彥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莉子也急忙拿起書包。

    春彥今天已經計劃好要去一個地方，就是要到母親的墳前去上香。

    今天不僅是春彥的生日，同時也是春彥的母親天海晴的己日。也正因為母親是在自己出生的那天過世，因此春彥對母親並沒什麽印象。

    三人向千紗道別之後，隨即離開了教室。現在距離傍晚還有一段時間。通過學校穿堂的春彥，向並肩走在一旁的霧乃說道：

    「剛才千紗說妳有事出去，究竟是什麽事啊？」

    「啊，嗯……就剛好有點事情嘛。」

    霧乃笑嘻嘻地，隨便應付了春彥的問題。春彥認為如果霧乃要隱瞞的話，就算他繼續追問也沒用，所以便舍去真正想知道的事情，而重啟另一個話題：

    「看妳今天早上就一副沒什麽元氣的樣子，是不是發生什麽事情啊？雖然妳堅持說自己沒事，但我還是覺得有點擔心你耶！」

    像是在接話似的，莉子也跟在春彥的話後開口說道：

    「如果妳不想說的話，我也不會勉強妳的……不過，如果是我可以幫得上忙的事，我一定盡全力來幫助妳的。」

    看到春彥與莉弓一臉認真嚴肅，霧乃驚訝地露出慌張不已的表情。

    「不、不是啦，並不是我不想說……因為是真的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所以我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霧乃像是辯解似的，雙手在胸前揮舞著。接著像是有些不知所措地，帶著苦笑低下頭去。

    「其實是……二十四號即將要舉辦的鋼琴杯。」

    臉上帶著苦笑的霧乃，在一陣長歎後，開始吐出心裏的話。雖然堅稱沒什麽大不了，但她的口氣卻異常沉重。

    「鋼琴杯？」

    春彥睜大著眼睛看著霧乃繼續追問。霧乃垂著眼簾回答：

    「簡單來說，就是鋼琴大賽。」

    「喔，原來是比賽喔……霧乃就是在擔心這件事啊？」

    霧乃點了點頭，一邊往前走一邊把另一隻沒有拿書包的手，擺在自己的眼前。

    「因為我鋼琴彈的很爛啊……」

    雖然隻是簡單的一句話，但春彥與莉子卻感受到言外之意。莉子一臉不解地看著霧乃。

    「霧乃不是從小就開始學鋼琴了嗎？而且我也常常聽其它人說妳彈得很不錯，不是嗎！？」

    聽到莉子的疑問，霧乃臉上浮現落寞的微笑，並無力地搖了搖頭。

    「那已經是小時候的事，現在已經不一樣了。」

    「真的嗎……？」

    受到霧乃的影響，連莉子的聲音也帶有一絲孤獨的落寞。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沉重的氣氛，走在一旁的春彥像是為了要將這股無形的壓力全部打散似的，冷不防地拍了一下霧乃的背。

    「既然如此的話，那比賽當天我和莉子都去為妳加油。還帶著像這樣的一幅大旗，去幫妳加油。」

    「欸，你帶那種旗去，可能連會場都無法進去吧……」

    看到張開雙手像是揮無大旗的春彥，霧乃忍不住笑了出來。她臉上不再隻是苦笑，因為春彥逗趣的表現，而發出打從心底的笑容。

    看到霧乃沉重的心情似乎緩解了一點，春彥放下張開的手，隔著帽子撫摸霧乃的頭。

    「妳不用跟我們客氣嘛~~」

    「人家才沒有……不過如果你但願意過來幫我打氣，我真的很高興啊。你們真的會來嗎？」

    一邊調整被春彥弄歪的帽子，霧乃滿心期待地看著春彥與莉子。

    「當然是真的啊，就這麽說定了。莉子呢？」

    「咦，啊，嗯……對啊，我們一定會去幫霧乃加油的。」

    或許是因為春彥突然把話鋒帶到莉子身上，而一時感到有些驚訝，莉子停頓了一下才回。答春彥沒有太在意莉子不自然的態度，隨即看了霧乃，開口向她說道：

    「對了，既然是類似成果發表會或是比賽之類的現場演奏，我一定得在最後拍手時，加上一句『好啊，安可』。」

    「不、不要啦，這太丟臉了吧！」

    想要試著拍手當場排練一下的春彥，被莉子擋了下來。一旁的霧乃也被春彥的搞笑給完全打敗，完全不知道該做什麽樣的反應。

    「現在已經沒有人這樣做了啦。求求你真的不要這樣搞。」

    「是嗎？現代人真是無趣。我從以前就一直想要試試這一招說。」

    看到一臉不甘雙手交叉在胸前的春彥，霧乃剛才臉上露出的孤寂感，瞬間完全消失。

    「這個掌聲就保留到聆聽我的演奏後，會讓你覺得不虛此行的時候再用吧。」

    霧乃的聲音，像是消失在遠處般，讓春彥懷疑她是否真的站在自己眼前。霧乃小小的身軀裏似乎隱藏著，無法藉由自己的辨知能力去了解的某種東西，春彥感到一股莫名的寂寞。

    那天晚上。大夥兒聚在天海家，舉辦一個盛大的生日派對。

    餐廳裏的大餐桌上，擺滿了豐盛的各式各樣料理。有以蔬菜為主的高麗菜卷、紅蘿卜味噌湯以及包著滿滿蔬菜餡的肉丸子。色拉盤上的新鮮色拉則是淋上莉子親自調配的美味醬汁。在餐桌的正中央，還擺上了一個用鮮奶油與新鮮草莓點綴而成的生日蛋糕。

    「哇~~好豐盛喔。」

    多摩姊帶著滿麵的笑容，看著擺在餐桌上豐富的豪華料理。而坐在她身旁的霧乃也笑嘻嘻地拍了拍雙手，看著滿桌豐盛的菜肴。

    「之前因為先去晴的墳前上香，所以有點偷工減料啦。」

    說完莉子一臉害臊，對著因一桌的料理感動不已的多摩美與霧乃。

    「這樣還叫做偷工減料？每一道菜看起來都好好吃喔~~」

    「而且在這麽短的時間內，居然能弄出如此豐盛的料理。」

    受到霧乃和春彥大肆的讚美，莉子羞的連耳朵都泛起了紅潮。

    春彥的父親莊一從冰箱裏拿了啤酒，坐在春彥對麵的座位上，便徑自地把啤酒倒入玻璃杯裏。

    「對了，我還特地帶了這個東西來。」

    霧乃槌了一下手心，從一隻放在她旁邊的大紙袋裏，取出了某個東西。那是霧乃小時候玩過的紅色小鋼琴。迷你型的小鋼琴，大小正好可以放在大腿上來演奏。霧乃將小鋼琴放在大腿上，手指擺在一次隻容得下兩個大音階的琴鍵上。

    「我們唱首生日快樂歌，來幫春彥慶生一下吧。」

    聽到霧乃的提議，春彥露出抵死不從的表情。

    「不要鬧了啦。今天辦生日派對，就已經讓我覺得難為情了，妳們現在還想讓我無地自容哦……」

    「咦、啊，嗯……你不喜歡喔？」

    看到霧乃的雙眼流露出「人家可是特地把鋼琴帶來」的眼神，春彥急忙將原本不從的話吞了回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彷佛看到弄棄街頭的流浪狗時，心裏產生的莫名罪惡感。

    「好、好吧，既然妳都這麽說了……」

    「太好了。那要開始了喔。」

    臉上露出滿足笑容的霧乃，開始輕輕敲著窄小的鍵盤。小小的鋼琴響起叮叮當當的單音聲響，但卻是不折不扣的生日快樂歌。

    霧乃大方地唱起了生日快樂砍後，莉子與多摩美，就連莊一也都對著春彥唱了起來。不知道該用什麽態度去麵對大家，去麵對這如此和諧歌聲的春彥，隻能忍耐著強烈的羞澀，一臉尷尬地把色拉舀到自己的餐盤裏。

    此時的霧乃，臉上浮現出一股滿足快樂的表情。

    (霧乃每次彈琴時，應該都像現在一樣如此快樂吧？)

    看到她彈琴的模樣，內心像是注入一股暖流似的。如果能總是以這樣的心情去彈琴的話，對霧乃而言鋼琴在她的心裏，肯定占了很大的份量。

    當演奏的聲音結束後，霧乃也滿足地把手移開了鍵盤。

    「唱了生日快樂，更有過生日派對的感覺耶。」

    和霧乃一樣，也帶著快樂心情唱著生日歌的莉子，向春彥如此說著。春彥一度收回的尷尬表情，再度浮現在臉上。看到大夥兒唱著歌向自己祝賀，春彥當然也是感到非常開心，隻是害羞的心情似乎更強烈了一些。

    「嗯……對啊。」

    除了這麽回答之外，春彥實在也找不出還有其它的字句可以回答了。

    霧乃將玩具鋼琴放回紙袋，一旁的春彥則張大嘴巴吃了一口最喜歡的蔬菜色拉。看到春彥的模樣，霧乃帶著些許驚訝與高興的心情，臉上浮現出摻雜著羞澀的笑容。

    「謝、謝謝。」

    「這是妳幫大夥伴奏的獎賞。」

    一邊說著，春彥一邊伸出筷子，夾起青椒天婦羅送入自己口中。那種清脆的口感，真是令人大呼過癮。

    大夥兒把莉子特製的晚餐全都吃下肚後，接著吃著春彥特別要求的奶油草苺蛋糕。最後結束如此快樂時光的，是幾杯黃湯下肚就已經醉的不省人事的莊一，趴在沙發上呼呼大睡的時候。

    莉子到樓上拿了一條毛毯下來，多摩姊看了一下時間，從沙發上站了起來。牆上的指針已經過了十點。

    「時間不早了，我得先回去了。」

    明天還要上班的多摩美，拿起隨身的包包，走出了天海家的玄關。接著在莊一的打呼聲下，霧乃也抱起裝鋼琴的紙袋站了起來。

    「那我也要回去了。」

    「嗯，好吧。那我送妳回家~~」

    雖然霧乃就住在隔壁，但看到她一個人拿了一個那麽大的紙袋，隻送她到玄關就跟她說再見，似乎有點太迥冷漠。霧乃有些猶豫地看了莉子一眼，莉子便帶著笑意表示自己收拾就可以了，並露出燦爛的笑容，向春彥點了點頭。

    「真的可以嗎！？」

    「哎唷，沒問題的啦。鋼琴我幫妳拿啦。」

    春彥不等霧乃回答，便徑自拿了那個大大的紙袋，走向玄關換上了外出鞋。原本站在後麵的霧乃，也急忙跟了上來。當兩人一出屋外，外頭的天空已經綴滿星光。

    「哇，今晚的天氣真是晴朗啊。」

    抬起頭來，雖然已經夜幕低垂，但那道七色彩虹依舊高掛在天空。

    春彥瞄了一下拿在手上的紙袋，裏麵放著霧乃小時候玩的玩具小鋼琴。

    「我說霧乃，我以前曾聽過妳彈鋼琴嗎？」

    「咦……？」

    停下腳步的霧乃發出驚訝的聲音，臉上露出事情不妙的表情，但霧乃在春彥注意到之前就迅速隱藏起來。

    「嗯……我也不記得了耶。」

    「因為我是想，從小我們就一直玩在一起，在這麽長的時間裏，妳肯定參加過類似的鋼琴比賽吧？但是，我卻似乎沒有和妳一起去過的記憶。」

    「嗯……或許吧……」

    霧乃沒有直接回答春彥的疑問，眼神更是顥得有些飄移不定。

    「這是為什麽呢？」

    為什麽自己會完全沒參加過霧乃的鋼琴比賽呢？任憑春彥想破頭，腦袋瓜裏就是找不到霧乃在舞台上演奏鋼琴的畫麵。

    對於春彥的疑問，霧乃表情有些誇張地笑了笑後，便往自家門口走去。

    「我也不知道耶。對了，有件事情我倒是想要問問春彥。」

    「嗯？什麽事？」

    春彥與霧乃並著肩向前。雖然霧乃臉上還是堆滿了笑容，但她並沒有抬起頭來看春彥，隻是直盯自己前後交互踏出的腳趾。

    「莉子回來……你很高興嗎？」

    聽到霧乃的話，春彥感到一頭霧水。這真是奇怪的問題。春彥露出不解的表情盯著霧乃。而她臉上的表情，像是刻意擠出來似的。

    「嗯，當然高興啊。」

    雖然不知道霧乃問這句話的目的，但春彥還是毫不掩飾地回答了她。

    聽到春彥的回答，霧乃反射性地回答是喔，聲音微弱得像是貓叫。

    「難道霧乃不高興嗎？」

    雖然覺得霧乃應該不會不高興，但春彥還是問了一下。霧乃抬起頭來看著春彥，臉上露出溫柔的微笑。

    「高興啊。」

    春彥可以感受到那不是謊言，而是霧乃的真心話。雖然沒有說出口，但內心總算是鬆了口氣。

    「那，明天見了。」

    在家門口從春彥手上接過紙袋的霧乃，輕輕揮了揮手。

    「嗯，明天見。要努力練習鋼琴喔。我和莉子都會去幫妳加油的。」

    「嗯……」

    深深點了點頭的霧乃，此刻的表情與早上不安的模樣相比要開朗許多。看到霧乃陽光盤的笑容，讓春彥的腳步輕快起來，回到家裏看看還來不來得及幫莉子洗洗碗盤。

    春彥和莉子整理完生日派對所殘留的餐具後，兩人邊看電視邊喝著熱茶。天氣預報之後，電視正播放廣告，仌在春彥右方的莉子視線，從電視移到了春彥的身上。

    「哥，關於霧乃的鋼琴比賽……」

    「怎樣？」

    喝著熱茶的春彥沒轉過頭去，隻將視線移到莉子身上。莉子露出認真的眼神，凝視著春彥。

    「我想我還是不要去的好了。哥一個人去加油就行了。」

    「咦？為什麽？」

    春彥整個人像是跳了起來似的，驚訝地看著莉子。莉子雙手捧著茶杯，一邊輕輕點了點頭。

    「我想霧乃應該是希望哥去幫她打氣吧。所以我還是不要去了。」

    「哪有這種事。我相信霧乃一定很希望我們兩個人可以去幫她加油的。一起去啦。」

    「我已經決定不去了。」

    莉子頑固地搖了搖頭，視線再度回到電視。電視也正好開始播出莉子這陣子很迷的文藝愛情劇。順帶一提，春彥對這種文藝愛情劇，完全不感興趣。

    「是喔？」

    既然要幫霧乃打氣，當然是和莉子一起去效果最好啊。一直深信如此的春彥帶著無法理解的心情，拿著茶杯站了起來。

    呆坐在正專心看著文藝愛情劇的莉子旁，實在是有些無報。春彥從才演了幾分鍾就已經感動到熱淚盈眶的莉子身後走了過去，一個人獨自回到二樓的房間。

    太陽下山後，春彥騎著腳踏車通過楢崎町車站前的街道。腳踏車前的籃子裏，放了一片剛剛才買的CD唱片。這張CD可是春彥在精挑細選下，才決定拿到收銀台結帳的。記得他在天還很亮的時候進去店裏，可是一出店門，四周就已經暗了下來。

    春彥腳踩著踏板奔馳在回家的路上，彷佛朝天空的彩虹與明月的方向騎去。

    伴隨著夜晚的涼爽微風，飄來一陣淡淡的花香。再加上買了一張自己相當滿意的CD，春彥今晚的心情特別好。

    「咦？那不是……霧乃嗎？」

    突然映入眼簾的是自己所熟悉的背影，春彥急忙踩煞車停了下來。離楢崎町車站隻有幾步之遙，戴著帽子的霧乃在略為陰暗之處與某人談話。

    春彥從腳踏車上下來，推著愛車走向霧乃。

    和霧乃交談的人，似乎是與她同年齡的男生。在春彥還沒叫霧乃之前，霧乃正向那名男生深深地鞠了一個躬。彌漫在兩人之間的空氣，雖然還不致於到絕裂的程度，但似乎人感覺不到任何友好的跡象，並有著強烈的距離感。

    「霧乃。」

    走到霧乃身後的春彥，叫了她一聲，就在霧乃轉頭的同時，站在霧乃對麵的男生也看了春彥一眼。不過春彥的位置剛好正對路燈，所以苶法看清男生的臉。

    「春彥。」霧乃的聲音，明顯地帶著一種安心的感覺。當春彥一走到霧乃的身旁，那名男生突然像是發出某種低沉的聲音，隨即便一溜煙地跑走了。從腳底抹油逃之夭夭的背影看來，他的身材似乎微瘦。

    「那是妳朋友嗎？」不往車站這類較亮地方，而是選擇另一條昏暗小巷逃走的男生，才一眨眼工夫就已經不見蹤影了。春彥一邊看男生逃走的方向，一邊向霧乃如此問道。

    「不、不是，隻是……他剛好把我叫住。」

    「那是他搭訕妳囉？」

    「也不是這樣啦。」

    泛起微笑的霧乃抬起頭來看著春彥，用類似詢問的語氣向春彥說：

    「我們一起回家吧？」

    「嗯，好吧。把包包放上來吧。」

    春彥把腳踏車前的籃子轉向霧乃，霧乃道了聲謝後，便將上鋼琴課時專用的包包放進籃子裏。春彥則推著腳踏車，走在兩手空空的霧乃身旁。

    腳才一踏出去，春彥便轉頭向後看，眼前連個人影也沒有。然而春彥一直感覺到似乎有人正懷著不友善的眼神，盯著他和霧乃兩。

    (該不會是剛才那家夥，或是另有其人呢？)

    剛才雖然因為燈光的關係，讓春彥無法看清楚那名男學生的臉，但期本上春彥對他並沒有留下好印象。理由或許是對方的態度，或是他與霧乃之間微妙的氣氛吧，但春彥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如果不是班上同學的話，那應該不會出問題才對。)

    當春彥快自家門口前時再度轉過頭去。已經沒有那種受到監視的感覺了。不過最後還是在心裏留著疙瘩的情況下，在霧乃家門口前與她道別。

    翌日清晨，春彥與莉子一起在學生置物櫃前換上室內的鞋子。就好像重演數日前的戲碼般，兩人因擔心遲遲未出現的霧乃，而直接走到一年級生的置物櫃。

    霧乃站在置物櫃前，看著緊拿在手上的白色信封。接著她一手拿著信封，一手緩緩地取出放在櫃內的室內鞋，並將脫下的鞋子放了進去。

    「霧乃，妳手上拿的是信嗎？」

    站在春彥身邊的莉子，冷不防地向霧乃如此問。莉子雖然沒有特別大聲，但霧乃卻整個人跳了起來，急忙地回過頭去看了春彥與莉子。

    「啊，是春彥和莉子……對不起，讓你們久等了。」

    慌慌張張把信封塞到書包裏的霧乃迅速穿上鞋子。急忙關上置物櫃後，勉強擠出了笑容。

    「那我們走吧。」

    「嗯……」

    莉子雖然一臉匪夷所思的表情，但最終她還是沒有繼續追問。跟在後頭的春彥視線，直盯著裏頭放著信封的霧乃書包。

    春彥對那隻算是最基本款式的信封，有很強烈的印象。之前霧乃呆站在置物櫃前時，她也是拿著相同樣式的信封。雖然無法確認寄件者的姓命或是收件人諸如此類的訊息，但春彥相信這次的信，肯定與之前一樣是同一個人寄來的。

    一邊看著此刻正與莉子聊到有關點心話題的霧乃背影，春彥的心中油然浮現一股莫名的焦躁感。霧乃看起來似乎不打算提那封信的事情，或是該信件的內容不能讓我們知道。難以和春彥與莉子啟齒，究竟是什麽事呢？春彥即使到了教室，想破了頭還是沒有任何的答案，隻是徒增煩惱讓胸口一陣鬱結。

    那天，春彥一整個上午的課，幾乎都在煩惱霧乃與打瞌睡的狀庀下結束。筆記本裏寫著黑板上的小部份文字，剩下的全像在鬼畫符。感覺今天的陽光特別溫暖。

    揉著睡眼惺忪的雙眼，春彥從桌子上抬起頭來，帶著錢包走向霧乃的教室。他打算借著邀她去午餐的名義，看能不能打探到關於那封信的事情。然而到了霧乃的教室後，卻沒發現她的人影。就連那天看起來非常和善親切的千紗，也不知道跑到哪裏。

    (她們該不會自個兒跑去吃飯吧？真是無情的家夥。)

    雖然是他自己沒有預先跟霧乃約好，但春彥心裏突然燃起一把無名火。春彥推論霧乃可能在學校餐廳而走出了教室。就在春彥通過設在一樓穿堂的各學年置物櫃時，他突然想到霧乃平常總是自己帶便當到學校。

    (今天天氣那麽舒服，搞得我一整個早上昏昏沉沉。說不定他們是跑到戶外用餐。)

    學校的外圍附近有一大片草地，那裏用來當野餐的場所是再適合不過了。春彥買了三明治、漢堡和烏龍茶，要是霧乃真在那裏用餐的話，就可以和她一起度過一個愉快的午餐時光了。春彥穿上外出鞋，走出教室大樓。

    問題是，霧乃有沒有在那裏啊。當春彥準備往一處有一大片莫地與椅子的方向走去時，突然從另一邊的角落傳來似乎有人在說話的聲音。

    (是霧乃嗎？)

    春彥改變方向，朝著聲音的來源處前進。最先映入眼簾的，是綁著兩個小馬尾的千紗。接著在她的身邊出現霧乃的身影。

    「喔，妳真的在這裏。霧乃——！」

    聽到春彥的聲音而回過頭來的人，一共有五個。一個是霧乃、另一個則是千紗。另外在霧乃的對麵，是一名同樣綁著馬尾的女孩與一名身材高挑的長發女學生。春彥之前並沒有看過另外兩名女學生。

    而與霧乃以及其它三名女學生對峙的，是一名身村看起來弱小的男同學。從他身上還穿著誌摩野學園的製服來看，應該也是本校的學生，但春彥並不記得自己曾看過他。

    「春彥。」

    霧乃一邊發出高興的聲音。一邊帶著安心的表情看著春彥。霧乃的這一句話，當場讓原本緊張的氣氛，稍稍緩和下來。

    「唔哇、啊……」

    一看到春彥出現，那名身材弱小的男同學，臉色突然大變。接著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像是活見鬼似的轉身就挑。才一眨眼的時間，就已經消失在眾人眼前。這樣的情景讓春彥想起昨天晚上所發生的事。那是站在楢崎車站前與霧乃說話的男生。

    「你來得正是時候。」

    兩手叉腰的千紗，也像是鬆了口氣般地如此說著。

    「我來得正是時候是什麽意思？妳們圍在這裏做什麽啊？」

    「那是因為……」

    原本想要開口說話的千紗，轉過頭看了霧乃一眼。霧乃無奈地歎了口氣，接了千紗的話向春彥解釋：

    「剛剛那個男生希望我能和他交往，但是被我拒絕了。」

    「咦，他向妳告白喔？沒想到霧乃也已經到這個年紀，時間過得真快啊。」

    「不、不是你想的那樣啦。」

    聽到春彥還在開玩笑的態度，霧乃噘著嘴巴，還狠狠地瞪了春彥一眼。然而垂下的眉頭與霧乃心中的羞怯，卻削弱了霧乃想要以很嚴肅的態度來麵對這件事情的心情。

    春彥依序看了除了霧乃之外，另外三名在場的女生後，再將視線移回到霧乃的身上。

    「隻不過是拒絕他的告白，為何需要擺出這麽大的陣仗呢？」

    「那是因為……」

    有些難以啟齒的霧乃，轉過頭去向千紗求救。了解霧乃的暗示，這次換成是千紗幫霧乃回答春彥的問題。

    「其實霧乃之前就已經向那個男同學拒絕過了。奈何對方卻不斷寫信給霧乃，讓霧乃感覺愈來愈毛。要是等到不好的事情發生之後，就已經來不及了。」

    「原來如此。」

    仔細一看，從留著一頭長發的女學生，她衣服上係著的蝴蝶結看來，是三年級的學姊，而另一名綁著馬尾的女孩，手上還持了一把木刀。從她們的陣仗看來，的確已經可以帶給那名看起來瘦小的男學生不小的心理壓力。

    「因為我覺得有點恐怖……所以就向千紗求援。在討論過後，大家決定跟我一起來，跟那個男的把話說清楚。」

    說，完霧乃向另外兩名春彥之前從沒見過的女學生點了點頭道謝。

    「對了，霧乃。她們是……？」

    春彥一邊看著學姊與帶著木刀的少女，一邊向霧乃如此問。兩人雖然是第一次見麵，但卻沒有任何負麵的感覺，或許是因為她們都是屬於美女級的關係吧。霧乃帶著笑容，開始介紹學姊與另一位帶著木刀的少女。

    「這位是神代緣，三年級的學姊，同時也是千紗家的女仆。」

    「哇、女仆喔。」

    春彥發出讚歎的聲音。霧乃介紹的這名留著長發的學姊，溫柔地向春彥鞠躬。

    「我叫神代緣，或是直接叫我小緣也可以。」

    「小、小緣？」

    春彥一臉認真地，向神代緣鞠躬回禮。

    「我叫天海春彥。是霧乃的青梅竹馬兼鄰居。但是我們並沒有婚約，我還是單身。」

    「婚、婚約……」

    聽到春彥的說法，霧乃羞紅著雙頰。

    「我是說沒有啊，妳幹嘛那麽緊張啊。」

    搞不懂霧乃臉紅個什麽勁。春彥往一臉驚慌失措的霧乃頭上敲了下去。雙頰泛著潮紅的霧乃，繼續介紹另一名少女。

    「她叫外園綸花。雖然也是一年級，但和我不同班。她從小就和千紗是好朋友。」

    「學長，初次見麵還請多多指教。」

    把木刀擺在腰際上，像比賽前向對手行禮般的姿勢，這名叫做綸花的馬尾少女，低下頭向春彥鞠躬。受到她氣勢的影響，春彥也乖乖地做了一個四十五度的鞠躬禮。

    「啊，別這麽說，霧乃平時還多虧妳照顧。」

    抬起頭，春彥的視線落在綸花手上握的木刀。那可不是玩具，而是一把真的木刀。由她來當保鑣，倒是滿有說服力的。春彥露出苦笑的表情。

    「連木刀都帶來了，會不會有點小題大作啊？」

    聽到春彥的話，綸花有些不好意思地開口解釋說：

    「或許吧。但為了避免出現臨時的狀況，所以就把木刀帶來了……」

    一臉嚴肅的綸花，繼續說道：

    「剛才那個男生……看起來似乎是那種喜歡鑽牛角尖類型的人。所以還是帶來以備不時之需。當然能不使用是最好了。」

    「妳說的也是。」

    也認同綸花觀點的春彥，往男同學逃走的方向望去。

    「不過話說回來，霧乃為什麽不跟我說呢。我也一樣可以當妳的貼身保鑣啊。」

    「啊、嗯……那是因為……」

    霧乃感到有些不知該如何解釋。插入春彥與霧乃之間談話的千紗誇張地歎口氣。

    「你還真是隻呆頭鵝耶。當然是因為霧乃不想讓你知道，有人跟她表白這件事啊。」

    「是這樣嗎？」

    春彥沒有認同千紗的話，把視線移向綸花與緣。綸花尷尬地把眼神撇開去。

    「我、我……對這種事情沒什麽概念……」

    與不知所措的綸花相對比，緣則是露出淺淺的微笑。

    「這就是女孩子纖細的部份啊。」

    「原來如此。」

    既然是這樣的話，那還真的是春彥的問題。春彥泛紅了耳朵看著霧乃。

    「那家夥的行為看起來的確蠻詭異。好，從今天開始，舉凡上下課都由我來護送。」

    「咦，不、不行啦……這樣……太麻煩春彥了啦……」

    霧乃露出像是小狗的眼神，抬起頭看著春彥。春彥伸手輕輕地摸了一下她的頭。

    「這點小事，有什麽好介意的啊。我怎麽可能讓你繼續處於每天提心吊膽的日子呢。更何況，妳就像是我的妹妹一樣。」

    因為像是自己的妹妹一樣，所以隻要是自己能力所能及的，春彥都願意去做。春彥對霧乃露出微笑。然而，同樣微笑地看著春彥的霧乃，卻帶著一絲寂寞的情。

    「好，那大夥兒一起去吃飯吧。」

    「嗯，好——」

    跟在春彥與千紗身後的霧乃，偷偷地歎了口氣。

    「……原來是跟妹妹一樣……」

    帶著落寞心情的這句話，無聲無息地消失在空氣中。

    第2章錯音

    某日的午休時間，春彥和莉子一起去找霧乃到學校餐廳吃中餐。

    從結帳台拿了今天午餐的春彥，走到先占了三個人份座位的霧乃對麵坐了下來。春彥的旁邊則坐了手端著意大利肉醬麵的莉子。

    就在霧乃打開母親幫她做的便當盒，而春彥正準備先喝一呆味噌湯的時候，設置在餐廳內的揚聲器，突然發出了沙沙的雜音。

    平常都隻是負責音控的部長簡單地跟大家問好之後，就開始播放一些時下流行的音樂。今天揚聲器裏，卻夾雜著幾名學生在交談的聲音。

    「音控那些家夥在搞什麽鬼啊？該不會沒事先準備，開天窗吧。」

    「嗯。是出了什麽問題嗎？」

    春彥一邊舀起味噌湯裏的海帶芽，送入口中，一邊抱怨著音控的那些家夥，一旁的莉子也是點頭如搗蒜。彷佛是打了暗號似的，終於從揚聲器裏傳出了悅耳的鋼琴聲。

    這與平常播放的曲子有著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以鋼琴演奏出的流暢的旋律，是一首好像在哪裏聽過的古典樂曲。

    「古曲樂？」

    莉子一聽到曲子，臉上露出孤疑的眼神，抬起頭來看著掛在牆上的揚聲器。春彥反而把視線從揚聲器移了開來，忙著伸出筷子夾著餐盤上的食物。

    「沒想到我們學校的素質愈來愈高了。」

    對春彥而言，要放什麽音樂，他並沒有特別的要求，隻是古典樂配上日式的料理，感覺似乎有些突兀不搭吧。

    「嗯？霧乃怎麽了？」

    春彥突然發現坐在對位座位的霧乃，一邊露出像是要哭出來似的表情，直盯著自己的便當，一邊以雙手抱著自己的頭。

    聽到春彥的聲音而抬起頭來的霧乃，瞄了一眼揚聲器後，雙頰立刻泛起了紅潮。「這、這首……鋼琴曲子是……」

    話才一出口，霧乃就忍不住抱著頭，雙手掩住自己的臉。好像做了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情似的。看到霧乃的反應，春彥突然連想到她之所以會羞紅著臉的理由。

    「該不會這首曲子是霧乃彈的……？」

    也不知道為何會有這樣的想法，春彥戒慎恐懼地問了霧乃，隻見霧乃隨即輕輕地點了點頭。

    「為什麽會在這個時候……播放我彈的曲子呢……？」

    霧乃發出害羞顫抖的聲音，極盡難堪地如此說著。

    「難道事先沒有獲得妳可以錄音同意嗎？」

    「嗯，曾有一次被詢問過，但我當時就已經回絕了……」

    看著大口吃著薑餅燒的春彥，霧乃也慢慢地移開遮在臉上的手。拿起了放在便當盒旁的小叉子。但是她還是羞紅著臉，感到很糗。像是在掩飾心中羞愧的心情似的，霧乃用叉子一顆一顆地吃著玉米粒。

    「這麽說來的話，是對方擅自錄音囉。音控那些家夥，也未免太卑鄙了吧。」

    「重點是他們可以隨便播放別人演奏的歌曲嗎？」

    春彥與莉子相互看了彼此一眼，隨即無奈地歎了口氣。既然是對方有錯在先，那理應去痛罵他們一頓才是。不過霧乃肯定不希望發生這種事情。春彥瞄了連耳朵都羞紅的霧乃後，又繼續一邊吃著午餐一邊傾聽著從揚聲器裏播放出的鋼琴旋律。

    春彥對於古典音樂完全是門外漢。所以對於這首似曾相識的曲子曲名，不用說，當然是不知道。然而，即使如此，他還是對霧乃彈的這首名曲頗有好感，完全沒有排斥的感覺。不，應該說春還蠻喜歡這首曲子的。對於鋼琴一竅不通的春彥，直覺霧乃將這首曲子表現的很出色。

    「霧乃彈得不錯啊。妳之前還說自己鋼琴彈得不好，現在看來，這次的比賽應該沒有問題對吧。」

    這隻是春彥的感覺罷了。然而霧乃像是大感吃驚似的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但隨即悲傷似的低下頭去，並左右搖了搖頭。

    「我想這次的比賽，大概沒有希望了……」

    「怎麽會呢？」

    坐在春彥身旁的莉子，也麵露出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看著心情低落的霧乃。

    「我想比賽當天，你們應該就會知道了吧。」

    霧乃有氣無力地如此回答後，再度把視線移到了便當上。春彥雖然不怎麽了解霧乃的意思，但看霧乃現在的樣子，就算他繼續追問，似乎也不會說出自己所持的理由。

    「對了，關於這次的比賽……」

    彷佛是要撇開霧乃悲傷的聲音似的，莉子突然笑嘻嘻地說道。

    「關於霧乃這次的比賽，我因為臨時接到工作的關係，所以沒有辦法到比賽現場。之前雖然已經答應要和哥去跟妳加油的，實在很抱歉。」

    看到垂著眉頭雙手合十的莉子，霧乃一臉驚訝地抬起頭來。

    「咦，真的嗎？這……實在太可惜了。」

    雖然感到十分落寞，但霧乃還是努力地擠出笑容看著莉子。看到霧乃臉上的表情，春彥覺得自己之前的想法應該沒有錯吧。霧乃不僅希望春彥，她還相當期待莉子也可以到比賽會場來幫自己加油。

    「不過既然是工作，那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春彥一邊聽著柔和的鋼琴聲音，一邊配著薑餅燒，把一口一口的飯吞到肚子裏。

    結束了午餐後，回到教室的春彥走到了莉子的座位旁。莉子一邊把皮包收到書包，一邊把頭轉往走向自己的春彥。

    「我說莉子。妳剛才不是說這星期天要打工的嗎？」

    「星期天？啊，你說霧乃要比賽的星期天喔。是啊，我有說過啊。」

    莉子露出那有什麽問題的眼神看著春彥。

    「妳星期天要去哪裏打工啊？」

    莉子平時打工的地方，是正在進行楢崎町不可思議力量研究的森園研究所。所以星期天應該是放假的啊。聽到春彥的問題，莉子像是捉弄人似的忍不住笑了出來。

    「那當然是騙人的嘛。星期天根本就沒有打工。」

    「騙人的？妳為什麽要撒謊啊？」

    春彥一臉驚訝地看著莉子的臉。

    「總比比賽當天放你們鴿子要來得好吧。」

    「這是另外一回事。我是問妳，難不成妳真的不想去比賽現場幫霧乃加油嗎？」

    春彥一臉認真的表情看著莉子。莉子一陣苦笑，並點了點頭。

    「我是這麽打算的啊。所以那一天，哥一個人去幫她加油就好了。我想這樣的話，霧乃才可以更輕鬆地彈著鋼琴。」

    等待莉子把話說完後，下午上課的鈴聲也隨之響起。被莉子緊急地凵了回去座位的春彥，心不甘情不願地回到自己的座位。

    一會兒後，擔任下午課程的老師走進了教室，春彥瞄了一眼正在準備上課的莉子。春彥實在無法理解，為什麽莉子會對霧乃的鋼琴有那麽大的排斥感。就連剛才霧乃，一聽到莉小說不能來觀賞她的比賽時，臉上馬上露出感到寂寞的表情。

    (既然她都已經堅持不去了，我再做什麽也無補於事。到時候順道連莉子的那一份，也一起來幫霧乃加油。)

    春彥暫時撇開無奈的心情，打開沒留下什麽上課痕跡的筆記本擺在書桌上。

    星期六的下午，春彥一人走向位於學生大樓盡頭的音樂教室。

    明天就是霧乃鋼琴比賽的日子了。為了陪放學後還繼續留在學校練習鋼琴的霧乃，反正也沒有特別事的閑人春彥，因為事先和霧乃說好今天要來接送她回去，所以就決定提早跑來音樂教室來等她。

    「唷——霧乃——」

    就在教室內跳動著琴聲音符之際，春彥嘎啦嘎啦地拉開了推門，走進教室裏。春彥的聲音讓琴聲瞬間停止了下來。

    「春彥。」

    坐在鋼琴椅子上的霧乃，露出了像是一朵綻放的花朵般的燦爛笑容，看著春彥。

    「喔，妳不用管我，請繼續練習。」

    說完，春彥把書包放在音樂教室的桌上後，隨便拉了張椅子，擺在鋼琴的旁邊。雙手繞到椅背上，反過身來坐在椅子。

    霧乃待春彥坐定位後，再度把她纖細的手指放在鍵盤上。

    「突然覺得……有點緊張。」

    「就算彈錯也沒關係啊，反正我又不懂鋼琴，妳就放鬆心情來練習吧。」

    「嗯……我知道了。」

    帶著些許緊張的微笑。低下頭去看著自己的指尖，霧乃再度進行練習。

    春彥用繞在椅背上的手托著下巴，彷佛是很陶醉似地發出了嗯嗯的聲音。這還是他第一次那麽接近地聽鋼琴的演奏呢。

    之前曾聽說過鋼琴是屬於打擊樂器的一種。此刻的春彥對這句話感到更加的深。刻隻要藉由手打按下鍵盤，就能發出高低與強弱的聲音。

    就好像是從霧乃的心中激起一陣強烈的漣漪般，教室裏響起一陣悅耳優美的琴音。那是一種讓人感到溫暖的柔和聲音。現場的演奏，絕對不是像前幾天中午在學校餐廳，聽到的那種錄音聲音所可以與之比擬的。

    就在春彥敝揚在一種輕飄飄，彷佛是在空中被解放的感覺之中時，霧乃結束了她的演奏。看著霧乃的側臉，春彥不由得地一陣熱烈的拍手。

    「好厲害喔，好好聽喔，真的很讓人感動耶。」

    轉過頭來看著春彥的霧乃，害臊地笑了笑。

    「還是不行。剛才又彈錯了。」

    「彈錯我怎麽一點感覺也沒有。」

    聽到春彥這麽說，霧乃歎了口氣後，兩眼看著自己的手指。

    「我想那是因為春彥對這首曲子不熟的關係。對於那些連小細節都會吹毛求疵的人，一聽就知道了。」

    「是這樣喔……」

    原來不是聽起來很好聽就可以的樣子。春彥停止拍手。

    「可不可以也讓我彈看看呢？」

    好不容易有這個機會，春彥從椅子站了起來，走到霧乃的身後。霧乃把身體稍稍往後移，抬起頭來看著站在她背後的春彥。

    「當然可以啊。我教你彈好不好？」

    「嗯，那就麻煩妳了。」

    話才一說完，春彥從霧乃的身後伸出了手，輕輕地搭在霧乃擺在琴鍵上的手。逐漸往自己接近的春彥體溫，讓霧乃緊張地縮著身體。

    「啊，春彥、啊……」

    春彥把下顎輕輕地落在霧乃的肩上，彷佛是從背後抱住她般。

    「霧乃把手擺在上頭，教我彈。這樣子看起來會像是我自己在彈似的。」

    「嗯、好……」

    霧乃小聲到像是要消失在空氣中的聲音，從春彥的手臂裏傳了出來。霧乃慢吞吞地提起了手，將手指擺在春彥已經放在琴鍵的手上。接著，霧乃開始緩緩地動了拇指，春彥的拇指也跟著按下琴鍵，並發出了微弱的聲響。

    「哇，有聲音耶。霧乃的手還真小。」

    「咦，有嗎……」

    一邊緊張地應了聲，一邊努力地移動著手指。腦海裏努力想著小時候為了讓自己的手指熟悉琴鍵的曲子，讓自己的意識免於受到耳邊傳來的春彥聲音所迷惑。自己和春彥一起彈的琴聲，幾乎一片空白。

    按下最後一個音符後，霧乃停止了手指的動作，並將放在春彥手上的手指趕緊抽了回來，緊張地擺在自己的膝蓋上。

    「哇——真的太神奇了。」

    春彥在演奏結束之後，抬起放在鍵盤的手，並離開霧乃的背後，以誇張的動作一陣熱烈地拍著手。

    「原來我也會彈琴的哦。太神奇了。說不定我是鋼琴天才喔？」

    「喂，剛才是我在彈耶！？」

    看到春彥驕傲地自吹自擂，霧乃這才驚覺自己的雙頰一片潮熱。剛才碰到春彥的手指與手背的指腹，還殘留著溫熱的觸感。

    「妳的臉好紅喔。怎麽了？」

    就在春彥以為霧乃是不是發燒，而伸出手的同時，霧乃像是要避開他似的，迅速地改變身體的方向，把嬌小的手再度放在琴鍵上。

    「我得繼續煉習了。」

    霧乃有些焦躁的聲音，顯得更加的不自然。然而，春彥並沒有再繼續追問，而是選擇回到剛才自己反向而坐的椅子上，麵向鋼琴看著霧乃彈琴的模樣。

    「嗯。明天就要比賽了。加油喔。」

    「嗯，謝謝。」

    抬起頭來，霧乃原本緊張的表情稍稍獲得緩解。聽到春彥的鼓勵更是感到格外的高興。

    霧乃的手指再度彈著準備在明天比賽時演奏的曲目。比之前更加柔和的音符，斥在整個音樂教室裏。春彥緩緩地閉上了眼睛，讓自己沉醉在這個空氣微微顫動的異想空間之中。

    演奏完整首曲子後，春彥張開了眼睛。真的是一首動人的曲子。這次聽起來，音樂性上似乎比剛才還要更加豐富。然而坐在春彥眼前的霧乃，還是不滿意地歎了口氣。

    「還是不行嗎？」

    「嗯。看來是很難突破了。」

    交雜著歎息聲，從霧乃口中輕易說出『還是不行』的字眼，聽在春彥的耳裏，顯得格外的刺耳。春彥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走到了鋼琴的旁邊。

    「一定會有辦法的啦。而且妳不斷地在練習，說不定在正式上場時，會有出乎意料之外的成果出現。」

    「我不這麽認為……我想明天成功的機率應該很低吧。」

    「為什麽呢？」

    感到不解的春彥，露出孤寂的眼神看著霧乃。霧乃緩緩地伸出手放在琴鍵上。

    「不管我怎麽練習，每次一定會在相同的地方出錯。正式上場，更有可能因為臨場的緊張，而讓原本的實力大打折扣……」

    霧乃以熟練的指法，彈了數小節的曲子。如行雲流水般的曲子中，似乎可以聽到幾個不是那麽自然的音符。

    「……原來如此。」

    霧乃將範圍縮小後，春彥終於可以聽得出來，霧乃所謂無法突破的幾個音節。

    「而且還不隻有這個地方而已。」

    霧乃以微弱的聲音如此說完後，有些不好意思地把手指移開了琴鍵。

    「即使在我的麵前也沒有辦法克服嗎？」

    「好像是如此。」

    春彥靜下來想了一會兒。雖然對鋼琴完全是門外漢，但對於霧乃現在所麵臨的危機，春彥覺得隻有兩條路可以走。

    要嘛就放棄，不然就是繼續努力。再怎麽樣也不能向霧乃說出要她放棄的話。

    「那就繼續練習吧。如果妳怕在別人麵前會怯場的話，那就把我當成是一股的聽眾來練習吧。不管什麽時候，我都願意陪你練習。」

    「把你當成是一般的聽眾來練習？可是……我不覺得這樣就會有什麽明顯的突破耶……」

    看到臉上還是帶著消極表情的霧乃，春彥刻意以樂觀的開朗聲音向她說。

    「妳不用想太多啦。就從今天開始，我會一直陪妳練習的。說不定在今天結束練習之前，會有一次可以無錯音地從頭彈到結束喔！？」

    如此一來，對於明天的檢定，在信心上應該會很有幫勵吧。春彥露出開朗的笑容看著霧乃。

    「嗯，說的也是。我再努力試看看。」

    雖然消極的表情沒有完全消失，但聽到霧乃有些正麵的響應，春彥總算可以鬆口氣。他靜靜地陪在再度進行練習的霧乃身邊，並在心中期望，就算隻有一次也好，隻要能夠讓她沒有錯音的彈完整首曲子，對霧乃自信心的建立肯定有很大的幫助。

    之後，霧乃一次又一次彈著明天要發表的曲子，但半天下來，依舊無法突破。

    春彥與霧乃一起走在四周已經暗下來的回家路上。一股烤魚的香味從路旁的一家餐館裏飄了出來。

    「霧乃明天要幾點出門呢？」

    「早上十一點要先彩排，所以我得十點半以前出門才行。」

    霧乃的腦袋瓜裏想著明天大會所安排的行程。或許是因為一整個下午都待在音樂教室裏練習的緣故，她的聲音聽起來似乎略顯疲態。

    「那，我跟妳一起去好了。」

    「可是，正式開始的時間是在下午耶？」

    看到一臉驚訝的霧乃，春彥揮著手說無所謂啊。

    「我自己去找地方來打發時間就行了。霧乃午餐要怎麽解決？」

    「我媽會幫我做便當讓我在後台吃。」

    「是喔……那妳要告訴伯母不要做三明治，要帶壽司去喔。」

    「咦？為什麽？」

    「因為吃了米飯，才會更有元氣啊。」

    聽到春彥一副認真的模樣，讓霧乃不禁一陣竊笑。

    「嗯。我會請我媽幫我帶壽司去的。」

    看到開心地露出笑容的霧乃，春彥倒是一臉認真的模樣。

    「我說……霧乃，妳將來是不是想成為一名鋼琴家呢？」

    「咦……？」

    一臉疑惑的霧乃把視線從春彥的臉上移開。霧乃走路的速度也隨之慢了下來。

    「以前曾經有幻想過將來要成為一名鋼琴家……」

    「妳的想法，現在有了改變嗎？」

    繼續低著頭看著自己腳趾頭的霧乃，突然一陣苦笑。

    「我也不知道。以現在的情況看來，就算我想成為鋼琴家，也不可能吧。」

    春彥想起昨天在音樂教室裏，霧乃彈了一小段她無法突跛的音節。雖然一般人聽不出來，但肯定是難逃那些專家的耳朵。在霧乃還無法找出突破這個缺點之前，對她而言，想要成為一名鋼琴家隻不過是一個空談。

    「可是霧乃喜歡彈琴吧？」

    春彥開生日派對那個晚上，彈著玩具鋼琴的霧乃是如此的幸福。霧乃輕輕地點了點頭。

    「嗯、喜歡啊。我雖然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麽做，但對我而言，彈琴在我心中占了舉足輕重的地位。」

    看到以堅定的語氣如此回答的霧乃，春彥高興地瞇著眼。聽到霧乃還是把彈琴這件事看的如此的慎重，春彥打從心底地感到安心。也不知道自己是基於什麽理由，但就是希望霧乃能繼續喜歡彈琴。

    道路的前方，出現了春彥與霧乃兩人的家。相對於極為普通的天海家，經營旅館的木之阪家，顯得格外的大器。

    「明天大約幾點左右來接妳？」

    「嗯，大約十點左右好了。」

    「我知道了。」

    兩人在春彥家門口前停了下來。看著彼此，露出淺淺的微笑。

    「明天，要加油喔。」

    春彥冷不防地輕輕掐了霧乃的臉頰。瞬間，霧乃的雙頰泛起一陣潮紅，使得來不及反應的她，胡亂地揮動著雙手。

    「哇、不、不要鬧人家啦……」

    春彥露出了像是激勵著霧乃的笑容。

    「那明天十點見喔。」

    說完，春彥輕輕地揮了揮手跟霧乃道再見後，便走進屋內。

    背後傳來霧乃說著明天見的聲音，讓春彥在心中告訴自己，明天的會場一定要送給霧乃最盛大的掌聲。

    比賽當天，是一個溫度非常舒適的好天氣。春彥與霧乃在大海的氣息相送下，坐上電車駛離了楢崎町，並在經過數十分鍾車程的某個大站下了車。

    舉行鋼琴大賽的地點是在距離車站走路約五分鍾路程的月之石交響會館。春彥手上拿著霧乃的大型包包，並送她到會館後台的入口處。包包裏裝了上舞台時要穿的禮服與今天要演奏的樂譜，還有霧乃母親準備的便當。

    與外觀宏偉寬廣的會館正大門相比，設在建築物內側的後台入口處，顯得較為樸實雅致。在後台大門前將包包交給霧乃後，春彥便揮手向霧乃道別。

    「那我們待會兒見喔。」

    「嗯，加油喔。」

    笑容可掬地拿著包包的霧及，向站在門口的警衛先生打了聲招呼後，便迅速地進到建築物裏。

    春彥送霧乃進到後台後，一個人前往了站前的快餐店裏去耗時間，到了即將要開演前，才進入了月之石交響會館的觀眾席。

    觀眾席內燈光有些昏暗，裏頭滿是觀眾陸續入席的腳步聲，與彼此交頭接耳的聲音。春彥選了靠旁邊的位置，坐了下來後，抬起頭來看著設置在舞台旁的一個時鍾。距離開演的時間還有六分鍾左右。

    「啊——……怎麽突然超困的。」

    春彥努力地忍住哈欠，並連連用手擦拭從眼角拚出的淚水。突然會場內響起了距離開演前五分鍾的鈴聲，會場內的燈光變得更暗，觀眾席上的觀眾也愈來愈密集。

    (糟了……這下子不妙……)

    真的是超困的。沒想到觀眾席上的座椅居然是如此的舒服。腦海中閃過昨晚因為擔心霧乃今天的比賽，而感到期待與不安，居然在床上輾轉難眠的畫麵。不一會兒工夫，春彥便進入舒服的夢鄉裏了。

    因為做了一個自己在樓梯滑倒的夢，而突然驚醒的春彥，急忙地看了看四周。周圍的燈光已經整個暗了下來，前方出現了被燈光照的明亮的舞台。舞台上放了一台黑色厚重，看起來非常高級的大型鋼琴。站在鋼琴前麵的一名少女，向觀眾鞠了一個躬。

    這裏是月之石交響會館。想起這個事實的春彥，發現坐在隔壁椅子上的一名老紳士，正以一臉怪異的眼神盯著自己。春彥急忙地調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

    站在舞台上向大家行禮的少女，從舞台的旁邊退下場。

    (現在已經到了幾號的參賽者了……？霧乃應該還沒出場吧。)

    就在春彥抬頭看著牆上時鍾的時候，舞台上出現了自己所熟悉的小小身影。

    「哇，是霧乃！」

    春彥不由自住地叫了出來，並反射性地用力拍手。原本寂靜的觀眾席傳來了一個人熱烈拍手的聲響。

    舞台上的霧乃似乎有些難以自處。春彥發現自己的行為，與在場的氣氛格格不入後，隻得從善如流地停止了拍手的動作。

    調整好情緒之後，霧乃安靜地端坐在鋼琴前。觀眾席上一陣鴉雀無聲。彷佛自己也站上了舞台般，春彥也跟著緊張了起來。

    昨天自己曾聽過的旋律，開始流暢地在偌大的會場裏重現。聲音之悠美之深沉，豈是昨天在音樂教室裏所能比擬的。春彥臉上自然地流露出笑容。雖然不了解音樂的好壞，但自己隻要聽到霧乃彈的琴聲，就有一種全身舒暢的感覺。

    春彥深深地吸了口氣，整個人靠在椅背上，傾聽著霧乃所彈奏出的旋律。

    不久，音樂結束，春彥帶著興奮之情，使盡全身的力量給予霧乃熱烈的掌聲。今天的所有參賽者，霧乃的表現最出色。這就是春彥此刻心情最佳的寫照。雖然在這之前的出賽者演出時，春彥都在夢周公。

    終於從椅子上起身的霧乃向觀眾們鞠躬後，便消失在舞台上。隨後，春彥在聽了其它參賽者的演奏時，再度被吸入了夢境的旋渦裏。

    比賽結束後，被坐在旁邊的老紳士給叫起來的春彥，等在後台的出入口迎接霧乃，之後兩人坐上電車回到了楢崎町。在到達楢崎車站時，太陽已經下山了。整個楢崎町籠罩在深藍色的昏暗光景之中。

    「真的很可惜耶。」

    春彥向走在身旁的霧乃如此說著。他的手緊緊地拎著霧乃的包包。

    「沒辦法啊，我還是在同一個地方犯了同樣的錯誤。」

    相對於一臉可惜的春彥，霧乃的臉上倒浮現出終於結束比賽的放鬆情緒。

    「不過，霧乃的演奏，真的讓我很感動。」

    「謝謝。」

    「那些評審員真的是沒眼光。」

    「我想應該不是他們的問題……」

    霧乃一陣苦笑。

    霧乃今天的演出百分之百的完美。因為就連坐在春彥身旁的老紳士，聽到霧乃的演奏，臉上也露出親切的笑容。然而，這次的優勝者並不是霧乃，而是由別的參賽者獲得。當然全場都在昏睡的春彥，並沒有聽到該名少女的演奏。

    「可是妳真的有彈錯嗎？我怎麽一點感覺也沒有。」

    聽到春彥的疑問，霧乃垂著眉點了點頭。

    「既然如此的話……那就隻有繼續練習一途了。」

    「嗯，我想應該也是如此吧。」

    一邊如此說著，霧乃低下頭去並歎了一口氣。那是一種無奈又悲傷的歎息聲。

    「……其實我天概可以知道，為什麽我會一再的發生錯音的理由。」

    霧乃隨便脫口而出這句話。春彥睜大眼睛看著霧乃。

    「既然知道理由的話，是不是就代表有方法可以突破呢？」

    聽到春彥的話，霧乃還是沮喪地搖了搖頭。

    「理論上來說雖是如此。可是……我還沒有拿定主意。」

    「……是喔。」

    雖然察覺發生錯音的理由，但看到霧乃似乎沒有打算進一步說明的態度，春彥也就沒有再繼續追問了。春彥相信霧乃總有一天會主動跟自己說的。

    「春彥，我……」

    霧乃突然停下腳步，像是要對春彥說什麽似的。春彥也停了下來，轉過頭去看著霧乃。

    「怎麽了？」

    凝視著春彥的霧乃眼神異常的堅定，像是隱含著一股強烈感情的樣子。

    「我，喜歡春彥。」

    「……咦？」

    像是不敢相信自己耳朵所聽到的聲音般。春彥不頭霧水地看著霧乃的臉。霧乃則以認真的眼神凝視著春彥的眼睛。

    「我喜歡你。請你跟我交往。」

    「霧乃……」

    無意識地溢泄出的聲音，讓自己感到腦筋一片空白。

    一時之間，春彥完全搞不清楚剛才霧乃究竟跟自己說了什麽話。

    「我、咦……嗯嗯，我……」

    春彥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霧乃。在一陣苦思感到詞窮的結果，說出了對春彥而言是極度理所當然，極為單純的字眼。

    「對不起。我，一直把妳……當成是妹妹般來看待……」

    當然是妹妹來看待，所以呢！？春彥也想不出該以什麽話來接。

    聽到春彥的回答，霧乃扭曲著雙唇，臉上露出悲傷的笑容。

    「嗯，我就知道你一定會這麽說的……我就知道會是這個答案。」

    反複說著我就知道的霧乃聲音，聽起來似乎像是要哭出來似的。

    「謝謝你的回答。可是，對不起，我……」

    霧乃沒辦法把話說完，便急忙地從春彥的手上拿回了包包，迅速地往前跑。

    春彥靜靜地枚在原地，一動也不動地盯著霧乃嬌弱的身影，消失在前方的道路。雖然隻要趕緊跟上去，就可以把霧乃追回來，但春彥卻沒有這樣做。為了不讓自己在春彥麵前露出醜態而選擇離開現場的霧乃，讓春彥瞬間也不知道該如何麵對她，該如何向她啟齒來安慰她。在這樣的狀態下，春彥又怎麽有立場去叫住她去留下她呢。

    過了一會兒後，春彥這才終於得以踏出了沉重的一步。

    (因為一直把霧乃……當成是自己的妹妹來看待。)

    春彥在心中，再一次重複了剛才自己所說的話。真的是一句不值錢的台詞。對於霧乃鼓起勇氣，才向自己做出的深情告白。卻被這麽一句簡單的話全盤否定。春彥再度長長地歎了口氣。

    帶著悶絕的情緒，春彥拖著沉重的步伐，走向回家的路。霧乃一定難過地哭了出來吧。春彥擔心兩人的關係，會不會因為這件事情，而從此絕裂呢。

    (等回家心情稍做平複後，再打電話給霧乃吧。)

    春彥做了這個決定後，緩緩地走向回家的道路。

    此時，春彥的腦袋裏盡是霧乃的事情，而完全沒有注意到，有人躲在後方的陰暗處，雙眼直盯著兩人的一言一行。

    「……可惡……這是為什麽、為什麽……？」

    男子麵露凶惡眼神盯著春彥身影，並發出彷佛低沉呻吟的聲音。

    「為什麽，霧乃會喜歡那家夥……為什麽……？」

    一陣咬牙切齒，令人感到不寒而栗的聲響。

    「我絕對不容許……我絕對不容許這種事情發生……」

    伴隨著冷酷的聲音，男子的身影消失在暗夜低垂的黑幕之中。

    那天晚上，用完餐後，春彥從一個裏頭裝滿了小時候玩具的紙箱中，發現了兩個用線串連的電話筒。兩個白色的紙杯以釣魚線串連起來，並以膠帶固定的玩具傳聲筒。由於年代久遠，膠帶已經開始變黃了。

    「真的好懷念喔……」

    春彥拿起玩具傳聲筒走到窗戶邊，看著霧乃的房間窗戶。房間內的燈光還是亮的。

    小時候因為還沒有手機，所以春彥與霧乃每天晚上，都會用這種玩具傳聲筒來說一些悄悄話。即使每天都可以見麵閑聊，但兩人對這樣的方式還是感到樂此不疲，尤其是霧乃，特別喜歡以這種方式，來說出自己的真心話。

    但兩人是從什麽時候，開始沒玩這個遊戲的呢。

    「對喔，這個遊戲是從什麽候中斷的啊？」

    即使想破了頭，春彥還是沒有任何的印象。雖然記得兩人曾玩過這個遊戲，但究竟是什麽時候中斷的，怎麽也想不起來。

    「算了，不想了。」

    春彥打開窗戶，一手拿著係著釣魚線的聽筒後，將另一個聽筒弄向霧乃房間的窗戶。從對麵的玻璃窗，傳出了幾乎被夜晚空氣給吞沒般的細小聲音。

    像這樣直接把聽筒玉到對方窗戶的方式，是兩人約定好要進行通話的暗號。這是小時候春彥與霧乃兩人一起決定的通話規則。

    接回了掉在窗戶外的紙杯聽筒，春彥再度將紙杯聽筒丟向霧乃房間的窗戶。在連續試了幾次之後，霧乃終於拉開窗簾，打開窗戶。

    「春彥，這是……？」

    看到春彥手中的紙杯聽筒，霧乃露出驚訝的眼神盯著春彥。

    「我剛才突然找到這玩意兒。要不要來玩看看？」

    說完，春彥把紙杯作成的傳聲筒拋入了霧乃的房間裏。霧乃雙手接住傳聲筒，臉上帶著愉悅的笑容，將紙杯貼在耳朵上。

    「聽得到嗎——？」

    春彥把紙杯放在嘴巴前如此說著。接著換成是霧乃把紙杯移到嘴巴前，響應春彥的問題。

    『聽得到啊。』

    霧乃的聲音從紙杯裏傳了出來。

    這是兩人小時候定的規則。接下來輪到春彥說話。

    「是不是很懷念呢。」

    『嗯，好高興喔。我從以前就很喜歡玩這個遊戲了。』

    清楚地說出每一個字的霧乃，感覺到格外的幸福。

    「以前大部份都是霧乃先來找我玩的。」

    『因為這對我而言，有特別的意義啊。』

    「特別的意義？」

    一邊對著紙杯說話，春彥的視線也同時移到霧乃的臉上。霧乃的雙眼溫柔地瞇成了一條線。

    『因為隻有紙杯電話，是我和春彥兩個人所共享的東西。這是唯一可以讓莉子不介入我們兩人之間的遊戲。』

    霧乃的話突然中斷。接下來輪到春彥說話。雖然把話筒放在嘴巴前麵，但春彥卻不知道要說什麽。

    霧乃臉上露出微笑，將本貼在耳朵上的話筒移到了嘴巴上。看到她的動作，春彥也迅速地將話筒移到耳朵。

    『你一定覺得我是一個心胸狹窄的人吧。我對莉子後來突然出現在我和春彥之間，感到有些無法適應。在這之前，都隻有我和春彥兩個人，沒想到某一天她突然成了春彥的妹妹。』

    春彥還是不知道該說什麽話。霧乃察覺到春彥的反應，繼續向他說。

    「不知道你還記得嗎。以前我和春彥與莉子三個人，曾經一起跑到小丘去看彩虹。那時候的彩虹不是像現在每天都高掛在天空，而是隨時會消失，是一般大家所認知的彩虹。為了在消失之前趕到小丘，三個人拚命的往前跑。」

    春彥當然還記得三人曾一起跑去看彩虹的回憶。雖然一些比較細節的部份已經沒有印象了，但春彥記得當初為何要那麽急地去看彩虹的理由。明明自己也不特別喜歡彩虹，但卻拚命地想要跑到小丘去看彩虹，似乎因為莉子說想要在地勢較高的地方欣賞彩虹的緣故。

    「嗯，我還有印象。」

    『那塒候因為我跑得很慢，所以每次都遠遠落在春彥和莉子的後麵。雖然我努力地想要往前跑，但卻怎麽也追不上。就在我上氣不接下氣，終於登上小丘的時候，卻看到你們兩個人已經手牽著手，抬起頭來眺望著遠處彩虹。』

    一邊回想著過去的畫麵，霧乃繼續說著。

    『我一臉茫然的視線，凝視著春彥與莉子的背影。一種震驚的懊悔的感覺。充滿了整個胸口。要是莉子不是春彥的妹妹，那個時候和春彥手牽著手看著彩虹的人，或許是我吧。』

    「雖然那小時候的事情……但聽妳這麽說，覺得實在對妳很抱歉。」

    聽到霧乃說出春彥想都沒想過的話，讓春彥瞬間感到一股罪惡感。幾乎已經被自己完全遺望的一段小小回憶，竟會造成霧乃如此大的感傷。一想到這，春彥的胸口感到一陣刺痛。

    『啊，你不用在意啦。我隻是突然想到而已。』

    從紙杯的另一端傳來霧乃笑聲。然而她接著開口說的話卻帶著一樣的悲傷。

    『隻是……現在我還是很羨慕莉子。莉子還是春彥的妹妹，但我卻永遠都不是。』

    「別這麽說，霧乃……」

    一聽到春彥這麽說，霧乃迅速地把紙杯移開了耳朵。擺到了嘴巴上。如同被打斷話的春彥，緩緩地把話筒貼到耳朵上。

    『你要說我永遠都像是你的妹妹般，對吧？但那終究還是與妹妹不同啊。我是春彥的鄰居，是你的青梅竹馬。永遠都不會像莉子一樣，變成你的妹妹。』

    「我……」

    把紙杯貼在耳朵上的春彥，想到之前也被莉子抱怨過，說自己和霧乃不同的話。她指的或許就是現在這種狀況吧。

    『對不起，我盡說一些不愉快的事情。』

    「……沒關係，反倒是能聽到妳說出心裏的話，讓我覺得很高興。」

    春彥真的很高興可以了解霧乃究竟是帶著什麽樣的心情，來看她與莉子的關係。雖然結果並不會因此而有所改變，但是她願意說出口，就是一個很大的進展。

    『嗯，有一件事情想要拜托你。』

    「什麽事？」

    霧乃嘴巴靠著話筒，在一陣猶豫後，吞吞吐吐地說。

    『我希望之後，我們的關係還是不會有改變。』

    看來怕因為受到告白事情的影響，而打破彼此之間友誼關係，進而使得兩人的感情產生質變的人，不是隻有春彥他一個人。聽到霧乃的話，讓春總算得以鬆了口氣。

    「這是當然的。我也希望妳能如此喔。」

    『太好了。』

    兩人在互道晚安與簡單的問候後，才結束了春彥與霧乃的電話遊戲。霧乃放開紙杯，春彥隨即將紙杯話筒拉了回來。

    關上窗戶拉上窗簾後，春彥這才發現連係兩個紙杯的線，已經開始出現裂痕。這已經是古懂級的玩具了，東西難免會有一些損壞。

    「這已經沒辦法再派上用場了吧。」

    說完，低下頭去看著手中的話筒，發現剛才貼在耳朵上的紙杯，已經因為手捏住的關係，而形成了一個被壓肩的凹痕。也或許是因為一直擺在紙箱裏，而被其它東西給壓壞吧。春彥接著把壞掉的紙杯話筒往桌上一擺，便一頭栽到床上睡覺。

    那是在春彥與霧乃還年幼時，當自己還覺得世界以我為中心的某一個夜裏。天空布滿了雲層，連星星和月亮都不見光影。

    霧乃從自己的房間，看著就近在咫尺的春彥房間。房間並沒有開燈，緊閉的窗簾，像是要將屋內與世界隔絕似的。

    霧乃從書桌的抽屜裏拿出了用紙杯與釣魚線所製作而成的傳聲電話。一手緊抓著其中一個話筒，另一手則將吚一邊的話筒拋向春彥房間的玻璃窗。房間內沒有任何的反應。霧乃將紙杯話筒拉了回來，一次又一次地丟向對窗，叫著春彥的名字。

    她打算一直丟到春彥出現為止。不知道丟到了第幾次，春彥突然快速地拉開房間的窗簾，並用力地打開窗戶。

    霧乃把紙杯話筒再丟向打開的窗戶。這次不再是撞到玻璃窗，而是落到了春彥的手裏。

    春彥睜大著眼睛瞪著一臉笑嘻嘻的霧乃，接著把紙杯移到嘴邊。從春彥的動作就可以知道他此刻的心情是極度焦躁與不安。

    『妳要幹嘛啦？』

    不滿的口氣，正隱含著春彥極度悲傷的情緒。不想和任何人說話。極度不穩定的情緒透過話筒的透明絲線傳向了霧乃。

    霧乃為了傳遞自己的話，而將紙杯移到嘴邊。

    「……今天是我參加鋼琴發表會的日子。」

    霧乃每年都會著禮服，站上在月之石交響會館舉行的發表會舞台上，彈著鋼琴。原本說要到會場加油的春彥，因為要送即將要離開天海家的莉子，而無法到發表會的會場。

    「而且，我還獲頒優勝狀。」

    從一名偉大的伯伯手上獲頒優勝獎的獎牌。可是霧乃卻一點也不高興。因為春彥沒辦法看到她在台上領獎那一刻的畫麵。

    「我真的很希望……你也能在場。」

    『妳知道我今天沒辦法去的嘛。』

    聽到春彥的回答，霧乃用自己作的紙杯話筒遮掩住微微上揚的嘴角。

    「雖然如此，但我還是希望當時你能在。」

    霧乃知道春彥在生氣。春彥一把揉爛了手中的紙杯。

    「妳在說什麽啊！以後再也見不到莉子了耶！沒想到妳卻……！」

    「春彥。莉子離開這裏，你覺得難過嗎？」

    霧乃纖細的雙手把紙杯抱在胸前，兩眼凝視著春彥。

    「廢話！霧乃不難過嗎！？」

    春彥憤怒的質問，霧乃無法回答。反過來再問了春彥另一個問題。

    「我問你……你不喜歡這種難過的感覺吧？」

    「咦？」

    一時搞不清楚霧乃為什麽會這樣問的春彥，瞬間忘記悲傷，睜大雙眼看著霧乃。霧乃依舊麵露微笑凝視著春彥。

    「我真的不，願意看到春彥悲傷的樣子……所以我想要讓春彥不要再難過了。」

    「妳這話是什麽意思？」

    春彥眉頭深鎖，露出驚訝的表情。

    「我有一個可以讓你即使想到莉子，也不會感到悲傷的方法。所以我才問你……你不喜歡悲傷的感覺吧？」

    霧乃靜靜地等待著春彥點頭。以柔和的語調與笑容，等待春彥的回答。如果春彥的答案是不喜歡悲傷的話，那她就……

    春彥一陣猶豫地看著彷佛帶著祈禱心情的霧乃後，點了點頭。他那小小的動作，讓霧乃臉上浮現出無比幸福的表情。

    第3章行動代號藍色暴風雨

    春彥帶著錢包，前往霧乃的教室。他從位於3樓的二年級教室，爬上階梯前往位於4樓的一年級教室。一年級的學弟妹們，與春彥擦肩而過。

    「喂，霧乃——」

    春彥大搖大擺地走進一年級的教室裏，聽到春彥的聲音，轉過頭來的霧乃，笑容可掬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啊，春彥。要去吃中飯嗎？」

    「嗯，一起去吃吧。」

    聽到春彥的邀約，用力點著頭的霧乃，從包包裏拿出便當，隻嗒隻嗒地急忙跑向春彥。看到笑嘻嘻地抬起頭來看著自己的青梅竹馬，才終於讓春彥鬆了口氣。

    「還蠻有元氣的嘛。」

    「咦？什麽意思？」

    肩並肩走在春彥旁的霧乃，一頭霧水地看著春彥。

    「沒有啦，因為早上上學時，看妳的模樣好像怪怪的。所以我想妳是不有什麽事情。」

    之前似乎也發生過同樣的狀況，春彥在經過置物櫃時，發現霧乃一副似乎很沮喪的樣子。春彥大概也可以猜的出來。霧乃之所以會失神站在置物櫃的理由。

    霧乃前抱著以毛巾包裹的便當，一邊有些不知所措地笑了笑。

    「啊，嗯……因為今天又收到馬澤寫的信。」

    「信，妳是說那隻白色信封嗎？原來就是馬澤那家夥搞的鬼。」

    聽到春彥憤憤不平的模樣，霧乃露出驚訝的神情。

    「咦，你為什麽會知道信封的事情？我，我有拿給你看過嗎？」

    看到一臉慌張困擾不已的霧乃，春彥一臉疼惜地看著她。

    「妳以為妳那嬰兒般的嬌小身體，可以擋得住那隻信封喔。」

    「人……人家的身材才沒那麽嬌小啊！」

    瞬間霧乃像是在確認自己的身體似的，把臉抬了起來。

    「跟妳開玩笑的啦。前陣子妳不手拿著一隻外型平庸，沒什麽設計感的信封，一臉茫然地杵在置物櫃前。」

    「嗯、嗯，是……沒錯。」

    雖然不懂春彥所謂外型平庸的信封是什麽意思，但霧乃還是點了點頭。

    「裏頭寫了什麽呢。該不會是像~~霧乃是我的天使這類惡心的話吧？」

    「嗯……今天放學後，希望我到體育館內來一趟。他說有話要跟我說。」

    「有話跟妳說？又要告白喔。」

    真糾纏不清的男人。春彥眉頭一陣深鎖，內心突然湧現起一股莫名的不快感。

    看到春彥覺得不耐煩的表情，霧乃忍不住一陣竊笑。

    從樓梯下到了一樓，春彥與霧乃一起進入了學校的餐廳。就在霧乃找到了兩個位置時，春彥也已經手捧著一碗烏龍麵走了過來。還請餐廳的歐巴桑多加了一些海帶芽。

    春彥一屁股坐在拿出便當盒的霧乃對麵後，接著在烏龍麵上灑了一些七香粉的調味料。

    「開動吧。」

    「嗯，開動了。」

    和霧乃一起低下頭去，春彥開始用力啾滋啾滋地吸著白色的烏龍麵。

    「對了，今天放學我陪妳一起去啦。像之前千紗她們一樣。」

    大口吃著烏龍麵的春彥，突然說了這個提議。霧乃急忙地抬起頭來。

    「咦，可是……沒關係嗎？」

    「反正我也是要送妳回家。既然如此的話，那我陪妳去不是比較好嗎？」

    看著將海帶芽吃進嘴巴的春彥如此說後，霧乃臉上露出嬌羞的表情。

    「嗯……那就麻煩你了。」

    「沒問題。下課後我會到班上去找妳，妳不要亂跑喔。」

    一邊吸著烏龍麵，春彥的心裏有一種說不定可以直接和馬澤那家夥正麵交鋒的期待感。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盯上霧乃，之後就厚著臉皮不斷寫情書的家夥，究竟是何方神聖。吃著烏龍麵的春彥，偷偷地瞄了一眼霧乃。

    (看來，霧乃在學校還蠻炙手可熱的嘛。)

    外表當然是沒話說。雖然她的個性較為內向軟弱，但說不定就有男生特別喜歡她這種類型的也說不定。

    (繼馬澤之後，也許會出現更多的追求者搶著要向霧乃告白。)

    春彥吃著灑上七香粉的烏龍麵，心裏頭閃過不祥的預兆。

    結束了一整天的課程後，迫不及待等到下課的春彥，前往霧乃的教室，兩個人一起前往體育館。一進到體育館內，馬上傳來藍球校隊響亮的操練威勢。相對的，在體育館的內側，就顯得格外的安靜。

    春彥與霧乃背倚在體育館的牆壁站在一起等待，因為有話要說，而把霧乃找出來的馬澤。兩人等了一會兒後，還是沒看到有任何人出現。春彥打定主意，決定把中午吃飯時心中出現的疑問，直接問霧乃本人。

    「霧乃，除了馬澤之外，還有其它人跟妳告白過嗎？」

    「咦，當然……沒有啊。」

    可能是想到馬澤跟她告白的事情吧，霧乃一臉害羞的表情如此回答。馬澤寫的那種信，有什麽好感到不好意思的啊，春彥感到莫名的火大。

    「真的沒有嗎？」

    「真的沒有啊。你……為什麽那麽在意這件事情呢？」

    一臉困惑的霧乃抬起頭來看著春彥，讓春彥突然一陣結巴，說不出話來。為什麽會那麽在意呢，春彥自己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沒有啦。就好奇隨便問問而已。」

    除了這句話之外，實布也想不出其它的理由。感覺到有些難為情的春彥，刻意拉高音調向霧乃提出，自己突然靈光一現的主意。

    「下次如果有人跟妳告白，記得來找我喔。如果有煩惱的話，歡迎妳隨時來找我。」

    「嗯……謝謝。不過我想以後應該也沒有機會了，你放心好了。」

    春彥覺得這是一個不錯的主意，但對霧乃而言，她顯然不這麽認為。垂著眉頭，硬擠出笑容的霧乃，似乎不是客氣也沒有高興的感覺。

    春彥像是要把視線移開霧乃的表情似的，環視了一下四周。馬澤仍然沒有現身。

    「對了，春彥。下個月的二十二號……你有沒有事情呢？」

    霧乃突然露出她平時的招牌笑容，但卻有些許不安地凝視著春彥。

    「沒有啊。妳有什麽事情嗎？」

    「當天我會參加一場比之前那一次規模還要更大的鋼琴比賽。所以，如果你有空的話……」

    帶著不安心情仃瞄著春彥的眼神，有意無意地希望可以邀請到春彥到會場。看到霧乃那彷佛是小動物般令人憐愛的模樣，春彥不加思索便用力地點了點頭。

    「嗯，我當然會去幫妳加油啊。不過這次一定要帶一麵大型加油標語進去。」

    「大、大型標語就不用了啦……」

    霧乃急忙地揮著雙手，否絕春彥的提議。接著，春彥拿起了手機，確認了一下時間。兩人待在這裏，已經等了超過二十分鍾以上了。

    「我們回去吧。」

    把手機放回口袋，原本把背靠在體育館牆壁上的春彥，把身體挺了起來。霧乃雖然也跟著把身體移了開來，但她一臉困窘的表情，不妹地看了看四周後，一把抓住了準備離開的春彥衣袖。

    「可、可是，他還沒來耶……？」

    「是他把你找出來的，居然還讓我們在這裏枯等。而且待會兒妳不是還有鋼琴課要上嗎？」

    「嗯……對啊。」

    春彥一把抓住可能是因為膽怯或是還猶豫不決的霧乃小手，往前走了出去。突如其來的觸碰，讓霧乃纖細的肩膀反射性地跳了起來。

    「不用想那多了，我們走吧。」

    「嗯……」

    霧乃也緊緊地握著春彥的手，隨即便和春彥一起回到教室大樓內。

    藏在草叢裏的芋個不知名的身影，此刻正睜大著眼睛，盯著手牽著手離開體育館的春彥與霧乃兩人。

    「哇哇……這是搞什麽啊？」

    翌日清晨，如平日般和霧乃與莉子一同上學的春彥，看到自己整齊劃一的置物櫃，露出驚訝的表情。

    原本被亂塞一通的教科書與筆記本，居然整整齊齊地並列排在一起，連上課用的講義也依大小之分做好歸納。

    春彥整個人完全傻眼。就連一旁的莉子一看到置物櫃裏的情景，也是麵露驚訝的表情。

    「哇，這是怎麽一回事啊。」

    「我也想知道啊。」

    不過，更奇怪的事情還在後頭，因為唯獨那雙原本放在置物櫃裏的鞋子不見蹤影。春彥隻好先把今天要上的教科書與筆記本塞到書包裏。

    接著，拜托莉子、霧乃以及隨後也到校的千紗與緣，幫忙尋找那雙失蹤的鞋子。緣的朋友傳來春彥的鞋子出現在焚化爐中的消息，已經是要開始上第一節課的時候了。

    結束了第一堂課的下課時間，聽閑早上所發生一連串怪事的春彥好朋友江戶真紀，通稱小紀，雙手交叉在胸前，以低沉的嗓音說道。

    「嗯……你真的完全想不起任何可疑的人物嗎？」

    「沒有啊。我這個人可是為了普世的人民而活的。」

    與小紀一樣雙手交叉在胸前的春彥，想破了頭也沒有一點頭緒。站在一旁的莉子。則完全被打敗似地看著春彥。

    「什麽為了人民而活啊。」

    「啊，對了，昨天放學時，我的置物櫃前還貼了一張寫著『危險！高壓電勿近』的紙條。我不以為意，隨手就把它給丟了。」

    接受了莉子的建議，春彥便找了一向多智謀的真紀商量。

    「照這情形看來，昨天貼這張紙條的人，或許和今天早上幹這檔事的人，是同一號人物。換句話說，這起惡搞事件，從昨天就已經悄悄地在進行了。」

    原本雙手交叉在胸前的春彥，也認同小紀的推論。如果是昨天的話，唯一比較特別的事情，就是陪霧乃去見馬澤。結果他並沒有現身，而他之所以避不出麵的原因，或許是因為春彥也在場的緣故。想到這裏，也不能說心裏完全沒懷疑的人。

    「小紀，你認識馬澤這家夥嗎？」

    「馬澤？」

    聽到春彥突然說出這個未曾聽過的名字，一邊眉角上揚的真紀露出詭異的表情。

    「霧乃是我的青梅竹馬。最近常被一個叫做馬澤的家夥糾纏不清，所以我每天都會護送霧乃回去。」

    「原來你們最近常在一起，是因為這件事情。」伴隨著長長的歎息聲，莉子嗯嗯地點了點頭。

    「昨天馬澤又想要約霧乃出來，所以我也跟著一起去，結果明明是那家夥找霧乃出來的，居然放她鴿子爽約沒來。」

    聽到春彥的話，真紀點了點頭，並用手指推了一下眼鏡。

    「這樣看來他涉案的可能性似乎很高。而且他又有犯案的動機。」

    「應該說，我確定這檔事一定是那家夥搞的。」

    一想到馬澤那家夥，就讓春彥一肚子火。不僅對霧乃糾纏不清，現在竟然惱羞成怒在暗地點搞這種小動作。

    看到氣憤難耐的春彥，真紀揚起嘴角一陣竊笑。

    「你先冷靜一下。現在還不能一口咬定犯人就是馬澤。這件事就交給我負責好了。」

    「交給你負責？」

    真紀露出傲人不可一視的眼神。不知道他正在打什麽鬼主意。雖然真紀每次隻要露出這種眼神，就表示他又想來大搞一場，但相對的，他的存在也令人感到安心。春彥嘴角一陣微笑，並將右手伸向了真紀。

    「沒問題，，就交給小紀你處理了。看你的了。」

    「嗯，我將以不辱我江戶真紀之名而作戰到底。」

    杵在緊緊地握著手的春彥與真紀兩人麵前，莉子瞪大著眼睛，露出像是看到了某種珍奇異獸的眼神，臉上的表情更是對在自己麵前上演的這段男人友情物語，而一陣扭曲。

    翌日清晨的惡作劇，讓原本想要以平常心視之的春彥，已經到了忍耐的極限。

    「現在這是怎樣啊！」

    為了安全起見，而事先把私人的物品移到莉子的置物櫃，今天倒是安然無恙。然而，取而代之的是，春彥那像是遭逢大戰迫害的桌子，大刺刺地出現在教室內。

    「唔哇……這太過份了吧。」

    站在春彥旁的莉子，也大感不可思議。

    春彥的桌子留下了像是被雕刻刀切鑿過的痕跡。一條扭曲粗大的線從桌麵畫過，桌子的兩旁還被刻了各種咒罵的不堪字眼。桌子的右邊還刻了一列『天海春彥到此一遊！』的謎樣字眼。

    「哥，你看這裏。」

    莉子激動地拉著春彥的衣袖，手指著刻著『天海春彥到此一遊』旁的地方。循著莉子的手指仔細一看，上頭以類似原子筆的筆，寫了一行小小的字。

    「咦？這是什麽啊……『天海春彥給我聽清楚。霧乃是我的。』」

    讀著上頭文字的春彥，一開始臉上還露出傻笑，但隨後突然一腳把被虐待到不成形的桌子，用力跩了出去。

    「那家夥，居然還敢威脅我！」

    一陣刺耳的聲音後，那張裏頭已經空無一物的桌子，硬聲翻倒在地上。一把甩掉想要製止的莉子手腕，春彥怒氣衝衝地衝出了教室。雖然不知道馬澤他念哪一班，但就算把學校翻了，也要把這家夥找出來，然後狠狠地揍他個幾拳。

    就在春彥準備衝出教室的時候，突然出現的真紀擋住了春彥的去路。

    「想複仇的話，請你再忍一下吧。」

    「小紀，你不要阻止我！」

    安撫著已經失去控製的春彥，真紀將好朋友推回了教室。

    「用不著那麽激動嘛。要是你現在上門興師問罪的話，隻不過是暴力行為罷了。要是對方故意挑釁讓你陷入圈套的話，那他所有的反製行為都可視為正當防衛。你不妨先聽聽我所調查到的最新情報。」

    說完，真紀從口袋裏拿出隨身的筆記本，並且以不徐不緩的動作翻開頁麵。

    「一號嫌疑犯馬澤。他的父親是藤宮商社的重要董事之一，家裏非常的富裕。但或許也就因為生活富裕，讓他常以自我為中心，並發展出極度偏激的性格。」

    「他不隻是嫌疑犯了，幾乎已經肯定這一切都是他搞出來的把戲！你看看這裏！」

    春彥將剛才一時情緒失控所踢倒的椅子扶正，並手指著被刻印在書桌上的文字。真紀看完了春彥所指的文字後，露出胸有成竹的笑容。

    「嗬嗬，這可以作為最有力的證據。而且我還取得有人在今天早上看到馬澤手拿著雕刻刀，臉上露出詭異的笑容，走出教室的證詞。既然已經可以百分之百確定凶手就是馬澤的話，事不宜遲，我們就開始展開反製的作戰計劃吧。」

    彷佛是扮演偵探小說裏的大偵探般，真紀胸有成竹地說道。

    春彥想起了真紀曾說過這件事就交給我辦的話。

    「作戰計劃？內容是？」

    看到真紀上揚的嘴角，春彥突然恍然大悟。真紀他似乎已經謀定而後動了。對真紀他以前的輝煌戰績了如指掌的春彥，心中突然有股激昂的情緒。

    「作戰計劃的內容，現在還不能說。因為怕大家人多口雜，恐怕會泄露秘密。不過執行這個計劃的時間訂在午休吃飯的時間。就趁會讓大家最容易大意的時間裏，來一個殺得對方措手不及的大突襲。」

    「中午……」聽到真紀煞有其事的說法，讓春彥也感受到一股緊張的氣氛。午休時究竟會發生什麽事情。真紀的預告讓春彥的身體彷佛通過電流般地一陣麻痹。真紀用手指輕輕地撫摸著春彥被蹂躪的書桌後，突然眼神一撇，看著書桌的主人。

    「這次任務的名稱就叫做藍色暴風雨。」

    「YES！」

    春彥身體一陣緊繃筆直地立正站好，並向真紀舉手行禮。站在兩人身旁的莉子，無力地長長歎了口氣。

    吃完中餐後，春彥一回到教室，就發現霧乃、千紗、綸花與緣全部聚在一起。被圍在人群裏的真紀，好像正在裝置什麽設備似的。

    「唷。為什麽聚集了那麽多人？」

    聽到春彥的聲音而回過頭來的真紀手上，拿了一個像是麥克風的東西。

    「觀眾愈多才會愈有看頭啊。我這個就喜歡熱鬧。」

    「是這樣喔……」

    完全搞不懂作戰內容是什麽的春彥，看到班上突然圍了這麽一大群人，而感到有些不安，但現在看起來也隻能對真紀言聽計從了，所以他決定不多說廢話照著劇本演出就對了。

    「江戶，你手上那個麥克風有什麽作用呢？」

    莉子注意到真紀手上的麥克風，忍不住問了真紀，真紀一臉驕傲的表情，把麥克風往天花板一舉。

    「這玩意……就叫做有線挾持麥克服！」

    「有線挾持麥克風？」

    千紗睜大著眼睛，露出好奇的表情。不知道真紀是不是原本就期待有人提出問題，隻見高舉著麥克風的他，臉上露出了笑容。

    「隻要使用這玩意，不管哪一種有線線路都可以入侵，接著就可以拈據使用該線路了。換句話說，到時候就可以依心情，任意地切斷每天中午音控室所播放的那些罐頭音樂！」

    「你不喜歡中午播放的音樂喔？」

    從真紀手上拿起麥克風一陣端詳的春彥，向他如此問道。

    設置在天花板上的喇叭，正播放著前幾天才首度發表出道曲，現今最受期待與矚目的一名女歌手單曲。

    真紀瞄了一眼牆上的喇叭後，不屑地哼的一聲。

    「之前就有跟音控那群家夥建議播一下放克、搖滾類型的歌曲，結果居然碰了一鼻子灰。」

    「這真的太過份了吧。」

    看到麵對麥克風，春彥臉上出現一副像是英雄所見略同的表情。莉子與霧乃雙目交會，露出一陣苦笑。

    「準備完成。天海，這你拿去。」

    說完，真紀拿了一張活頁紙出來。春彥看完上頭寫的內容，驚訝地睜大眼睛。

    「這、這是你想出來的喔……？」

    「我的字典裏，沒有不可能這三個字。」

    挺著胸說完後，真紀突然有些尷尬地垂下眉。

    「這是努力的目標啦……其實昨天晚上還參考了一些少女漫畫，東拚西湊弄出來的。因為那已經超出了我所能理解的範圍了。」

    「……真是辛苦你了。」

    春彥一邊苦笑，一邊向真紀慰勞他的辛勞。

    「來，把麥克風交給我吧。」

    說，完真紀從春彥手上把麥克風拿了回去，接著按下開關，突然開口說。

    『啊——、啊——。TEST、TEST，麥克風測試』

    真紀對著麥克風所說的話，從學校各個教室裏的喇叭播放出來。確認係統完全沒有問之後，真紀滿足地點了點頭，開口繼續說道>

    『耶——、二年C組的馬澤同學。天海春彥有話想要對你說。我想你應該不會不認識他吧。接下來是天海春彥本人，要對你的嗆聲。請洗耳恭聽。』

    原來他是隔壁班的學生。聽到真紀的宣言，春彥大感意外，沒想到馬澤居然離自己那麽近。

    結束了像是在耳提麵命般地宣言之後，真紀把麥克風交給春彥。

    「來吧，把寫在上頭有關於你心中的話，對著麥克風大聲地喊出來吧。」

    「大聲喊喔。要用ROCK的方式來表現嗎！？」

    「這是一定要的啊。」

    「真是被你們打敗……」

    被莉子吐槽之後，春彥拿起了麥克虱擺在嘴巴前。接著拿起了寫著台詞的稿子，用力地吸了一大口氣。

    『馬澤——！』

    春彥使用丹田的力量，發出了氣勢如虹的聲音。高分貝的聲音從分布在學校的每一支揚聲器內傳了出來。

    『你給我聽好。霧乃……就是你瘋狂的熱戀，對她糾纏不清的霧乃！』

    春彥再度刻意地用力地倒吸了一口氣。接著像是在釋放全身所有的力量似的，對著麥克風大聲地怒吼。

    『霧乃是我的女人————！』

    「咦、咦咦！？」

    事先沒看過寫在活頁紙上台詞的霧乃，雙頰瞬間一陣潮紅。站在一旁的千紗則一陣竊笑。緣的臉上也露出高興的表情。相反的，莉與綸花兩人，則睜大著眼睛一臉驚訝地看著春彥。

    『我警告你，不要再騷擾霧乃了！不管你多麽喜歡霧乃，霧乃是絕對不會喜歡你的。因為我和霧乃已經被愛給緊緊地係在一起了！沒有任何你可以見縫插針的餘地。聽懂了吧！』

    念完台詞後，春彥又用力地做了一個深呼吸。關上了麥克風的開關之後，接著從喇叭那頭，傳來音控室那群家夥亂成一團的聲音。

    「啊……好累喔……」

    春彥整個人癱軟在椅子上，拿回麥克風的真紀則往他的肩上拍了一下。

    「你在喊什麽累啊！重頭戲還在後頭呢，馬澤那家夥很快就會殺過來了。」

    真紀的話都還沒說完，突然就有一名男同學衝進教室。看到那名男同學的霧乃，害怕地發出了悲鳴聲躲到春彥的身後，一旁的綸花則擺出了攻擊姿勢。

    「你、你、你……天海！」

    馬澤以令人感到背脊冷顫的冷酷眼神盯著春彥，接著他發出了像是雄吼般的低沉聲音。一股無以壓抑的感情，讓雙肩更是激烈地上下顫抖。春彥避開了從人群中往自己衝過來的馬澤，馬澤則因為身體突然失去重心，整個人摔倒在地上。

    「你……為什麽要做這種事情！霧乃是我的！她是我的女人！」

    「剛才的話，你是沒有在聽喔。霧乃是我的……」

    馬澤一陣怒吼打斷了春彥具挑釁的話。

    「你明明把霧乃給甩了，還在說風涼話！還說什麽她是你的女人！」

    春彥一時啞口無言。因為他沒辦法馬上判斷馬澤對這件事情是不是百分之百的肯定。不僅如此，更令春彥大感震懾的是馬澤為何知道這件事情。

    「霧乃……她才是我的！」

    「不、不要再說了……！」

    原本一直躲在春彥背後的霧乃突然從旁邊竄出，用身體撞擊已經抓狂失去理性，準備揪住春彥的馬澤。突然其來的衝撞力道，讓馬澤腳步一陣踉蹌，並以充滿敵意的眼神看著霧乃。

    「給我走開！」

    「啊——」

    馬澤的手，向霧乃嬌弱的身體用力地推了一把，霧乃整個人往教室的地板摔了過去。途中還撞到一旁的椅子。教室裏突然掀起一陣嘩然。

    看到被急忙跑向前的莉子慢慢扶起來的霧乃的身影，春彥的心中像是有什麽東西破碎似的。春彥轉過頭去怒視著馬澤。馬澤也對自己的行為大感驚恐，再加上看到春彥已經燃起怒火的表情，發出了怯懦的聲音，並反射性地向後倒退了一步。

    「你竟敢霧乃動手！」

    霧乃對自己而言，是無法被任何人取代、是絕對……想要珍惜嗬護的人。就像是自己的妹妹一樣。雖然不曾具體的用文字來表達過，但她對自己的重要性絕對不亞於此……再加上心中所湧現出那種無法用言語來形容的心情，讓春彥的拳頭硬生生地打向了馬澤。

    霧乃並沒有受傷，倒是馬澤受到春彥的重搫後當場昏倒送往保健室。一旁圍觀的學生，都對春彥的英雄救美給予正麵的肯定。而馬澤則成為大家公幹的箭靶。春彥的挑釁，讓馬澤不得不上場應戰，而給春彥一個機會，把自己受到馬澤暗中搞鬼的鳥氣一口氣全部發泄出來。不僅如此，還營造出整起事件的目擊者，全視馬澤為想要不擇手段搶奪春彥的情人。所有人都站在春彥這一邊，也給了春彥正當的防衛的理由。藍色暴風雨的作戰計劃也畫上了一個完美的結局。

    然而春彥的情緒卻沒有因此而感到撥雲見日，隻見他緊握著剛才出拳打馬澤的拳頭。因為他受到了馬澤叫罵自己明明甩掉霧乃這句話的影響。

    手持著麥克風，大叫霧乃是自己的女人的當下，並沒有任何的抗拒感。明明幾天前才剛拒絕霧乃的告白，為什麽自己可以如此輕易地說出這樣的話呢？

    春彥的胸口感到一陣難捱的後悔。究竟自己是後悔拒絕了霧乃的告白，還是後悔自己為什麽毫不抗拒地念出宜紀所準備好的台詞。春彥自己也沒個底。春彥咬緊牙根，懊惱自己為何連如此簡單的問題都無法看清。

    中午的事件一直到了下午，大家都還很熱烈地討論。春彥被視為彷佛是英雄般的歡迎。連放學時，一些平常不曾打過招呼的同學們，也都麵帶微笑地和他道再見。

    適時地響應那些主動打氣要他加油的人，春彥從被畫得不成形的書桌裏，拿出教科書、筆記本與一些從沒看過的講義，塞到包包裏頭。就在這個時候，已經收拾好東西準備放學的莉子走向春彥。

    春彥也正好想把今天向莉子借的墊板還給她。

    「哥，我……」

    把墊板收回放到包包裏的莉子，臉上露出認真的表情。

    「今天可以麻煩你送我到研究所一趟嗎？」

    「咦？可是，我待會兒還得等霧乃耶。」

    莉子應該也知道這陣小春彥每天都會送霧乃回去啊。春彥有些為難地抬起頭來看著莉子。

    「霧乃待會兒不是還得練琴？你隻要在她練琴前回來就好了啊。」

    「妳的意思是要我先送妳到研究所，然後再回學校嗎！？」

    「嗯，沒錯。」

    莉子毫不思索地點頭。她如此直接的反應，倒讓春彥嚇了一大跳。

    「啊，嗯……好吧，那也隻好這樣了。」

    的確正如莉子所言，隻要在霧乃結束練琴之前回到學校，一樣可以達到護送霧乃回家的目的。春彥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與莉子走出了教室。

    「謝謝，哥。因為我有一點事情想跟你說。」

    莉子一邊下樓梯一邊如此說著，但一路上兩人除了如平時的閑聊之外，莉子遲遲沒有提到正題。

    兩人一邊討論著今天晚餐的菜色，一邊沿著海岸邊朝莉子打工的地方——森園研究所前進。研究所位於山丘上。原本黑色的柏油路麵，逐漸變為土黃色的道路。春彥還向莉子說，聽說如在泥土上灑下花椰菜的種子，就會開出黃色花朵的話。

    走上往山丘的坡路後，兩人沉默了一會兒。正當兩人走到坡路的途中，莉子突然停下腳步，並邀春彥一起到坡路旁一處視野寬闊的平台。

    從這裏可以一覽整個楢崎町的美景。還有那道不管從楢崎町的哪個地方都可以看到的七色彩虹。

    春彥一邊看著逐漸被夕陽染紅的天空與高掛天空的彩虹，腦海裏一邊浮現著霧乃說的三人兒時情景。亖個人一起跑到這裏看彩虹的那一天，霧乃或許就是站在這裏望著我和莉子的背影。

    「妳不不是說有事情要跟我說嗎？」

    春彥轉過頭問了抬頭眺望著彩虹的莉子。兩眼盯著彩虹的莉子緩緩地點了點頭。

    「哥。你對霧乃是什麽感覺？」

    「咦？」

    聽到這意料不到的問題，春彥傻了眼，莉子緩緩地轉過頭看著春彥的臉。

    「霧乃向你告白了是吧？」

    聽到莉子的話，春彥感覺現在連呼吸都會驚動到她。莉子可能是聽到馬澤與春彥的對話而察覺的吧。

    「嗯……」

    春彥沒有隱瞞的點了點頭。莉子再度問了同樣的問題。

    「那哥對霧乃是什麽感覺？」

    「妳是說我怎麽回答她嗎？」

    「嗯……我想先知道你怎麽回答她的。」

    莉子認真地直盯著春彥的眼神，彷佛隱含著某種難以形容的情感。

    春彥用力地倒吸了口氣。

    「我拒絕了。」

    「為什麽？」

    莉子緊接著繼續追問。春彥稍微想了想，謹慎地尋找著適當的字眼。

    「我跟她說……她就像是我的妹妹一樣。」

    春彥至今仍然不知道這樣的回答，是不是正確。

    看著春彥的雙眼，莉子聳了聳肩無奈地歎了口氣。

    「之前不是跟你說過，我和霧乃是不一樣的……」

    「話雖如此，但是……」

    春彥有些尷尬地搔了搔頭。

    莉子將視線移彩虹，接著瞇起眼睛，像是帶著懷念的心情般看著遠方的太陽。

    「我覺得哥應該重新考慮對霧乃的答案。」

    莉子堅定強烈的聲音，在春彥的胸口蔓延開來。

    「可是這樣會不會太過份了呢。畢竟我已經拒絕過她。」

    聽到春彥如此說完後，莉子淺淺地笑了笑。

    「如果是別人的話，可能就沒有機會。但我想霧乃應該是突然跟哥提出告白，而哥肯定是突然被迫得當場回答，沒經過慎重的考慮，對吧？」

    「妳真是料事如神，全被妳說中了。」

    莉子像是鐵口直斷的推論，讓春彥發出大感不可思議的聲音。

    「果然如此。我就想以霧乃的個性應該不會那麽直接才對。真的讓我大感不解。」

    「我也是嚇了一大跳啊。所以……我就胡裏胡塗地回答了啊。」

    我想也是這樣，莉子有些沮喪地低下頭。臉上的表情更摻雜著一絲寂寞。

    「你再好好想清楚。究竟自己對霧乃什麽樣的感覺？我想霧乃也不願見到你的答案是沒有經過思索的。」

    「或許吧。」

    事到如今，真的還有機會好好想清楚嗎？

    莉子臉上浮現出溫柔的笑容，緩緩地走過春彥麵前，一個人朝著研究所的方向走去。

    漸行漸遠的腳步聲從背後傳來，春彥抬頭看著天空的彩虹。究竟自己是如何看待與霧乃的關係呢？以前總是以曖昧的態度把她當成是自己的妹妹看待，現在似乎是該把霧乃當成是一個獨立的個體，重新檢視與她之間關係的時刻了。唯有如此，才能真的厘清自己究竟是如何來看待霧乃的。

    (回去看一下霧乃練琴練的如何吧。)

    春彥移開盯著彩虹的視線，開始朝剛才上坡的方向往下走。

    西邊的天空已經被夕陽染紅。春彥回到誌摩野學園，打開音樂教室的大門。

    走進音樂室，大家拿著各自的樂器練習，霧乃也獨自的坐在鋼琴前練習。

    「唷，霧乃。練習的狀況還好吧。」

    「啊，春彥。」

    停止了演奏，霧乃從椅子上站起來。

    「沒關係，妳繼續練習啦。」

    「我正好想要休息一下。」

    「那好吧。」

    春彥把包包擱在桌子上，走到鋼琴台旁瞄了一下樂譜。春彥對音樂的知識，頂多知道DOREME琴鍵的位置，打開擺在霧乃麵前的樂譜，頁麵上密密麻麻印著許多已經超越春彥所知的跳動音符與文字。

    「這是這次比賽要演奏的曲子嗎？」

    隻看樂譜根本搞不懂這是什麽樣的曲子。

    「嗯，沒錯。這首曲子是一位叫李斯特音樂家所寫的曲子。」

    「是——喔。那會不會很難？」

    光是看到樂譜上麵那一大堆的音符，就已經夠讓春彥頭昏眼花了。

    看到皺眉一臉認真表情看著樂譜的春彥，霧乃開心地笑了笑。

    「嗯，是有一點。但我最大的問題不曲子難度的問題……而是……」

    霧乃雙手一攤，臉上露出一陣苦笑。

    「又是錯音的問題喔。要是能夠克服它，就可以發揮妳應有的水平了。」

    「嗯，理論上來說，是如此……」

    春彥雙手交叉在胸前。

    「那在這次比賽前，一定要努力突破這個障礙才行。」

    說完，春彥露出開心的笑容，但霧乃卻是一臉憂慮的表情，輕輕地點了點頭。

    「那，我要開始練習了。」

    擺好琴譜，霧乃再度把手放在琴鍵上。做了一個深呼吸後，霧乃的手指如行雲流水般地敲彈著琴鍵。春彥一邊看著霧乃彈琴的模樣，一邊傾聽著熟悉的旋律。

    好優美的音色喔。這或許是受到彈琴的人，也就是霧乃對鋼琴所產生的一種情感所影響的吧。春彥再度感受到霧乃對彈琴的熱愛。

    在從頭到尾彈了一遍之後，霧乃接著反複練習幾個容易出錯的地方。如果隻針對這幾個地方來練習，似乎沒有多大問題，但當霧再往前多彈幾個音時，就會再度出現錯音的情況。

    結束練習，把樂譜收到包包裏的霧乃輕輕歎口氣，聽在春彥的耳裏顯得格外感傷。心中一股要是沒大出現錯音，那一切就會變得很完美的懊惱，充斥在整個胸口。

    走在天色逐漸變暗的回家路上，霧乃與春彥聊到二年級生即將舉行的校外教學。雙手抱著包包的霧乃，抬起頭看著走在一旁的春彥。

    「這次你去校外教學，我們家也正好要來一趙家族旅行。」

    「可是這正值黃金周的旅遊旺季耶？旅館的生意怎麽辦？」

    「父親打算交給其它幹部來負責。」

    「四天三夜？」

    「嗯，父親說偶而也要把時間用來服務一下家人。」

    看到霧乃滿心期待的開心模樣，春彥也跟著笑開。

    「而且這次家族旅行的地點，跟校外教學的地點還蠻近的」

    「真的嗎，有多近呢？」

    春彥不知怎的異常興奮。比他更期待的霧乃，把書包抱在胸前開心地跳躍著。

    「坐車的話，隻要十五分鍾。」

    「那真的很近耶。」

    「沒錯吧，連我都嚇了一大跳。說不定我們可以在自由活動那天碰個麵喔。」

    春彥想起了那天自己睡眼惺忪地聽著班會時導師發布的消息。自由活動的時間，是訂校外教學的第三天。

    「第三天，也就是五月五日的下午，是自由活動的時間。我們到時候再約看是要在哪裏見麵吧。」

    「真的可以嗎？」

    再次向春彥確認的霧乃，充滿期待的眼神。春彥用力地點點頭。

    「當然啊，我再想看看要去哪裏玩。」

    愉快的時光，時間過得特別快，轉眼間兩人已經到了家門口。突然，春彥想起了有件非得霧乃說的事，急忙地叫住準備道別回家的霧乃。

    「啊，唷，霧乃。」

    「咦？什麽事？」

    準備把手伸向自家大門的霧乃，突然停止動作轉過頭去看春彥。

    「我……有件事情想跟妳說。」

    春彥為了要叫住霧乃而伸到一半的手，尷尬地停在半空中。春彥急忙地把手收回來，並輕輕地幹咳了一聲。

    「關於之前的事情……」

    「之前的事？」

    霧乃露出不解的表情，接著轉過身麵對春彥。霧乃將書包抱在胸前。

    「嗯，就是……妳參加鋼琴比賽那天的事情。」

    「啊，嗯。」

    那天發生的事霧乃當然再清楚不過。露出淺淺微笑，霧乃臉上帶著親切的表情。

    「可以請妳把我那天的回答，當作沒發生過嗎？」

    聽到春彥的話，霧乃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她那小小的表情變化，使得春彥感到有些慌亂。或許是這樣的話讓霧乃受到二度傷害，春彥的心裏感到一陣強烈不安。

    「那天，霧乃突然說喜我，讓我一時感到不知所措。當時的回答我並沒有經過認真思考。所以我希望妳可以再給我一些時間去好好地想想。」

    從嘴巴說出的話，百分之一百代表春彥此刻的心情，但霧乃會如何去思考這個問題就不得而知了。不知道什麽時候，春彥不由自主地吞了一口口中的唾液。

    「妳可以給我時間讓我好好想想嗎？」

    霧乃沉默不語兩眼直盯著春彥。純粹的眼眸閃爍著清徹的光芒，春像是著了魔似的，也雙眼凝視著霧乃。感覺就好像霧乃的眼睛裏有一股神秘的吸引力。在這之前，春彥看著霧乃時，從來沒有意識到心中那股豐富的情感。

    長久以來自己竟然把霧乃的存在當成是理所當然。仔細一看，才發現霧乃身上有許多自己未曾發現的表情。

    「嗯……我知道了。好，我等你的答案。」

    靜靜地如此回答的霧乃，嘴醜畫出了一道柔和的曲線，此刻感覺她像是一名成熟的女人。

    「不過我也有個要求，就是希望你能在校外教學結束之前，給我你的答案。如果最後你願意與我交往……我希望你能在前往的戀愛成就寺廟，送那裏的姻緣符給我。」

    霧乃雙手緊抓著包包。春彥發現自己也跟霧乃一樣，雙手正緊緊地抓著書包。

    「我了解。」

    「那……我等你的消息。」

    留下像是喃喃自語的話後，霧乃走進了屋內。春彥在目送霧乃進入屋內的身影後，也回到自己家裏。就在他關上大門的那一刻，全身力量瞬間釋放開來，這讓春彥再度體驗到剛才自己是多麽的緊張。

    脫下鞋子上了樓，春彥鑽進床上的被窩裏。

    感覺頭一陣昏眩，現在什麽事都無法思考，春彥把棉被蒙在頭上。

    第4章不祥的預兆

    校外教學的第一天，就在趕場與反複暈車作嘔的情況下度過。正確的說法，是中途還去了一處觀光茶園。不過入宿飯店的春彥，對這一整天的感想就是惡心想吐。

    「惡——」

    把隨身行李丟到下榻房間的春彥，順道也讓自己整個人倒臥在榻榻米上。真紀一臉被打敗的眼神，低下頭去看著己經整個人躺平全身虛脫的春彥。

    「馬上就要舉行入館式了耶。」

    所謂的入館式，就是集合二年級的學生，由帶隊老師說明有關接下來的行程以及注意事項的大會。由於全部的學生都會出席，所以春彥就算沒參加也不會被發現。這麽認為的春彥，舉起虛脫使不上一點力的手，向真紀揮了揮。

    「你自己去就好了……我已經不行。」

    「真拿你沒辦法。我會幫你跟老師說你身體不舒服不克參加。」

    「麻煩你了。」

    春彥的手啪地一聲落在榻榻米上，真紀於是和同房的男同學一起走出房間。

    春彥把當枕頭，兩眼看著飯店的天花板。其實也沒有特別之處，就是釘上木板作修飾，一個極為普通的天花板。

    先前搭巴士準備到飯店的這段路途中，搞得春彥幾度差點要吐出來，但稍做休息後，情況已經好很多了。一個人待在房間的春彥緩緩地起身，從口袋裏拿出手機。

    從手機的電話簿找到了霧乃的電話。不知怎麽搞的，突然好想聽霧乃的聲音。雖然一整天下來，隻記得自己不是反複想吐就是頭昏腦脹。但卻很想要打電話給霧乃，即使隻要打個招呼也好。突然從心中湧現而出的寂寞感，讓春彥按下了撥號鍵。從耳朵傳來規則的通話鈴聲，更加激化充斥著胸口的寂寞感。

    就在通話鈴聲中斷的瞬間，春彥的胸口揪了一下。

    『喂，是春彥嗎？』

    「喂，霧乃喔？」

    聽到從話筒傳來的聲音，春彥臉上忍不住露出了笑容。拿著手機的手也無意識地用力。

    『太好了……我也突然好想聽聽你的聲音。』

    「是、是喔。那還真巧。」

    隻不過是湊巧罷了，春彥的心裏卻感到異常興奮，但他還是努力地讓自己保持冷靜，至少得避免自己太得忘形。為了壓抑內心的亢奮，春彥把茶葉放入擺在桌上的小茶壼，並注入熱水。

    「妳那邊如何？已經到飯店了嗎？」

    『嗯，房間很寬敝，讓人覺得很放鬆。而且這裏還可以泡溫泉喔，待會兒可以好好享受一下泡湯的樂趣。春彥呢？住進飯店了嗎？』

    「對啊，我現在正在房間裏休息呢。」

    春彥在心中還多補了一句「隻有我一個人」。春彥倒了綠茶在茶杯裏。

    『房間如何呢？』

    「嗯——還可以啦。」

    春彥啜了口綠茶如此回答。

    『啊、對了。關於五號那一天。』

    「啊啊，對喔。妳想去哪裏呢？」

    『嗯，你要不要陪我一起逛溫泉街的土產店，並在那附近散散步呢。』

    從她的聲音，春彥想象霧乃露出甜美笑容的模樣，臉上也自然地露出微笑。

    「那不錯啊，可以輕鬆地享受午後的時光。」

    『那就這麽決定了。』

    「啊，妳剛才說待會兒要去泡溫泉是吧。要小心不要被偷窺喔。」

    霧乃在電話那頭感到詭異地笑了出來。

    『才不會呢，春彥想太多了吧。』

    「這種事情很難說的。」

    被霧乃一陣譏笑，讓感到有些尷尬的春彥嘔氣地加以反駁。突然，從電話那頭傳來叫著霧乃名字的女性聲音。那是霧乃母親的聲音。

    「是伯母在叫妳喔。我再打電話給妳好了。」

    『嗯……抱歉。我等你電話喔。』

    「嗯，那五號的行程就這樣決定了。」

    『沒問題。』

    春彥按下了結束鍵，將手機放在桌上，再度倒了一杯綠茶。

    視線偷偷地瞄了一眼已經結束與霧乃通話的手機。剛才明明還覺得興奮不已，怎麽一沒聽到霧乃的聲音，春彥的心底又像是滲入了寒冬的寂寞感。

    為了要消除這種不滿足的感覺，春彥把已經有些冷掉的綠茶一口喝下去。

    校外教學的第二天，從一大早誌摩野學園的女同學們就異常興奮，理由是因為今天的行程裏，包含了一間可以幫信男信女牽紅線結姻緣的寺廟。一到封廟，除了女學生之外，就連一些男同學也受到影響，開始跟著瞎起哄。

    從巴士下車後，春彥與莉子一起走進寺廟內。蔚藍的天際，再加上周遭樹木也逐漸染上鬱鬱的綠葉，讓人感受到季節的變化。身處在這片不是楢崎町的土地，天空沒有那道熟悉的彩虹。

    (不知道霧乃現在在做什麽事情……)

    早上因為一連串緊湊的行程，所以也沒時間打電話給霧乃，所以隻有簡單地傳了封簡訊跟霧乃彼此問候一下。

    「他們在排什麽啊？」

    幾乎清一色是女學生的長長隊伍出現在眼前。春彥問了走在身旁看著手上簡介的莉子。莉子抬起頭看了一眼後，臉上浮現笑容。

    「因為那邊是販賣姻緣符的地方。聽說隻要把在這裏買到的姻緣符送給你喜歡的人，兩人的感情一定會有好結果。」

    「是喔，大家排了這麽長的隊伍，就是為了這個目的。大家還真熱衷這種事。」

    春彥盡可能避免讓莉子看穿，自己正在為要不要買姻緣符送給霧乃的事煩惱，而刻意表現出一副不在乎的樣子。

    一整列長的長的隊伍，幾乎都是誌摩野學園的學生。熟悉的臉孔正一副躍躍欲試的模樣，一邊確認錢包裏的錢一邊加入排隊行列。參觀寺廟的時間應該無法全部消化掉排隊的人潮吧。但在這段時間裏，又有許多人陸陸續續地加入買姻緣符的行列。

    (……看來今天是沒機會買到姻緣符了。)

    要是真有辦法弄到一個姻緣符，會把它送給誰呢？看著如魚貫般長長的隊伍，春彥腦裏突然閃過這個念頭。他一個個整理心中複雜的情緒，一股溫暖又穩定的情緒，令人感到窒息般的猛烈，一種幾乎讓人熱淚盈眶的情緒，究竟要向何處發泄？為何心中有股難以解釋又互相衝突的情緒波動……

    春彥閉上眼睛，深深地歎了口氣，接著雙手插入口袋，靜靜地走開。

    第三天的上午，大夥兒在觀光地EDO村拍了記照並用了午餐。中午過後就是自由行動的時間。基本上學校是希望學生利用自由行動的時間，體驗EDO村內的各項設施，並買一些當地的土產與紀念品。

    然而，春彥卻轉過頭看了已經在EDO村入口處集合的真紀與莉子，並確認一下手機上的時間後，向兩人說了聲抱歉。

    「抱歉，我想要單獨去一個地方。」

    莉子一臉疑惑，睜大眼睛看著春彥。

    「單獨去一個地方？」

    「因為我已經跟人家約好要見麵了。」

    「好吧。如果導師問的話，我再幫你跟他胡扯幾句。不過你可不要自己被逮到喔。」

    看到臉上露出些許無奈的真紀，春彥也是一陣苦笑。依照學校的規定，雖然名為自由行動，但至少得兩人一組才行。像春彥這種不想與莉子、真紀一起行動的，就是所謂的脫隊行為，是不被學校所允許的。

    「哥，你要小心一點，不要發生什麽意外喔。」

    胸有成竹地說自己會小心的，試著安撫一臉擔心莉子後，春彥突然眉頭深鎖，胸口感到一陣悶痛。

    「……怎麽了？」

    胸口傳來心髒快速跳動的噗通噗通聲響。春彥用手壓在心跳迅速加快的胸前。

    「天海？」

    「哥，你怎麽了？」

    看到春彥突然臉色大變，真紀與莉子一臉擔心地看著他。然而春彥並沒有看著他們任何一個人，隻是靜靜傾聽著從心中擴散開來，那股不可解釋的恐懼情緒。一種帶著不安、疑惑與恐怖的感覺。突然，放在口袋裏的手機傳出來電的鈴聲，將春彥從那股彷佛無止盡的不安旋渦裏拉回到現實。

    「哇！」

    差一點把手機掉在地上的春彥，先確認手機上的來電顯示，發現屏幕上出現『霧乃』來電的訊息。

    「霧乃？」

    耳朵傳來莉子驚訝喘氣的聲音，春彥用力地按下手機上的通話鍵。

    「喂，霧乃嗎？怎麽了！」

    霧乃並沒有馬上應話，隻傳來像是有人因為跑步而發出的急促喘息聲。

    「霧乃！」

    『春彥，救、救命……』

    伴隨著急促喘息聲，霧乃發出了歇斯底裏的哭喊。

    一聽到霧乃呼喊救命的聲音，春彥緊緊地握住手機。

    「怎麽了，究竟發生什麽事情？」

    『馬、馬澤他……啊啊！』

    「霧乃？喂，霧乃！」

    電話那一頭傳來手機掉落到地麵的聲音。春彥繼續讓手機保持在通話的狀態，急忙地攔下一台正好準備通過EDO村前的出租車。

    「哥，等一下！霧乃怎麽了？」

    一把抓住準備坐進出租車的春彥手臂，莉子一臉鐵青的直盯著春彥拿在手上的手機。雖然電話還沒切斷，但那一頭卻已經聽不到霧乃的聲音。

    「實際情況我也不清楚，好像是馬澤他……總之，肯定不什麽好事。我現在要立刻趕去找霧乃才行。」

    「可是霧乃現在人在哪裏啊？」

    「現在沒時間跟妳解釋那麽多啦！」

    甩開莉子的手，春彥迅速地坐進出租車，接著告訴司機開往和霧乃約好見麵的溫泉街。

    「我也一起去！」

    撂下這麽一句話後，莉子身體也跟著滑入出租車裏，一屁股坐在春彥的旁邊。像是連鎖效應般，原本站在後麵的真紀緊跟著也坐了進去，並迅速關上車門。

    「司機先生，麻煩你開快一點！」

    「是不是有急事？沒問題包在我身上。」

    還好遇到一位願意配合的司機。隻見司機先生用力地踩下油門，出租車迅速地朝目的飛奔而去。

    春彥緊握著拿在胸前的手機，心髒快速地跳動著，彷佛自己也感受的到霧乃此刻所麵臨的恐懼。天氣雖然不熱，但汗水卻不斷從額頭冒出，腦袋更是混亂的無法思考。

    (霧乃……妳一定不能出事！)

    春彥雙手緊握著手機，閉著眼睛不斷如此祈禱著。

    一陣尖銳的煞車聲，春彥三人坐的出租車，在溫泉街的入口處緊急停車。後車門隨即自動被打開，司機先生從前座回過頭對春彥他們說。

    「不用付車資了，你們快點趕過去吧。」

    「大叔，謝謝你！」

    已經沒時間再客氣了。春彥向親切的司機大叔鞠躬後，便迅速地下車。

    「要去哪裏找霧乃呢？」

    看到莉子一臉不安的模樣，臉上也浮現心急表情的春彥，左右搖搖頭。

    「我也完全沒有頭緒。隻好地毯式搜索了。」

    「那我們分頭去找好了。」

    用指尖推了一下眼鏡的真紀，往溫泉街的中心走去。

    「那我往這邊找。」

    莉子則進入左側的通道。春彥向迅速跑去找霧乃的莉子與真紀道謝後，隨即往與莉子反方向的道路跑過去。

    雖然隻是憑著自己的第六感，但總覺得霧乃應該是往這個方向逃的，隨著愈跑愈深入，胸口的那股不祥預感就愈來愈強烈。憑著逐漸強烈的第六感，春彥毫不猶豫地彎進一處轉角。

    『……喂……喂喂……』

    突然從手機的那頭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春彥急忙地拿起手機。

    「喂喂，你是誰！」

    這顯然不是馬澤的聲音。或許是某人路過時撿起來的吧。

    『你是那女孩的男朋友嗎？快點！快去阻止我家少爺！』

    「少爺？……你是說馬澤嗎？」

    這麽說來，正在說電話的這個男人和馬澤有關係囉。春彥憑著直覺繼續往前跑，最後，視線落在道路遠處的地方。

    「你現在人在哪裏？」

    『在哪裏……嗯，我看看喔……』

    猶豫的聲音從轉角的地方傳來。春彥加快速度跑向前方的轉角處，一進入轉角，就發現前方有穿著西裝的男人，拿著手機不知所措的四處張望。男人手上的白色手機正是霧乃的手機。

    「喂，你！」

    春彥按下手機的結束通話鍵，一把抓住男人的肩膀讓他轉過身來。發出驚訝聲轉過頭看著春彥的男人，屏氣凝神地按下手機結束通話的按鍵。

    「你是那女孩的男朋友嗎？」

    「嗯，沒錯。你呢？」

    春彥一邊壓抑急捉的呼吸一邊從男人手上取回霧乃的手機。

    「我是馬澤家的司機。在少爺的指示下……把他載到這裏。」

    男人明顯地感到極度懊悔。

    「霧乃現在人在哪裏？」

    「我想應該是往那個方向跑去吧，我已經跟丟了……拜托你，一定要阻止我家少爺。他一路在追趕著你的女朋友。」

    春彥緊握著霧乃的手機。並往男人指的方向衝過去。

    (馬澤這家夥……)

    春彥心中充滿憤怒。不僅是對糾纏程度已經到了過份的馬澤，還有對把馬澤載來這裏的司機，同時也對無法保護霧乃安全的自己，都感到無以形容的氣憤。

    (霧乃……！)

    胸口一陣劇痛。一路往前衝的自己，身體雖然是發熱的，但內心卻像是急凍似的冰冷。要是馬澤追到霧乃，他會做出什麽事情呢？春彥不敢想象腦海中所浮現的不祥預感。

    每跑一步，就使得那股恐懼的力量變得愈大。春彥相信這是因為自己已經一步步接近霧乃的緣故。

    完全不知道自己是從哪裏來，也不知道畏跑向什麽地方的霧乃，隻是一直往前跑。胸口痛的不知該如何是好，從後麵傳來的腳步聲更令霧乃害怕得幾乎要哭出來。

    明明自己就想人群多的地方跑，但為什麽愈跑，四周的景象愈荒涼呢。

    (春彥……)

    一邊跑，霧乃一邊叫著春彥的名字。要是春彥就等在不遠的前方，那會是多麽令人高興啊。然而不論自己怎麽努力往前奔跑，就是看不到任何人影。取而代之的，是從後麵不斷朝向自己逼進的腳步聲。

    就在霧乃準備用手擦拭掉從眼眶迸出的淚水時，整個人突然因為被絆到而摔倒。雖然急忙地想要站起來，但腳踝卻傳來一陣刺通，並同時讓霧乃的身體瞬間產生一陣無力感。

    胸口傳來心髒快速的跳動聲。霧乃難以呼吸地壓著自己的胸口，整個人跌坐在地上，已經跑不動了。就在這個時候，出現在霧乃麵前的是從轉角跑過來上氣不接下氣的馬澤。

    「……哈啊、哈啊……被我抓到了，霧乃……」

    用長袖擦拭從額頭冒出汗水的馬澤，陰沉沉地笑了笑。

    帶著一種最後還是躲不掉的今頭而抬起頭的霧乃一臉鐵青，並恐懼地拖著身體往後退。不過，因為無法起身，所以根本逃不了。霧乃使盡氣力地想要拉開距離，但馬澤卻不斷地向她逼進。

    「不……不要，不要過來……」

    聽到霧乃懼怕的聲音，讓馬澤愈感興奮的露出笑容。

    「為什麽要這麽說呢？霧乃是我的女人啊。能和妳最喜歡的人見麵，應該要感到特別高興才對啊？」

    一邊說著，馬澤向霧乃伸出雙手。看到馬澤的雙手準備要抱住因為害怕而不停顫抖的霧乃嬌弱身體時，霧乃鼓起勇氣，怒氣衝衝地瞪著他。

    「我才不會覺得高興啊！你到底要我說幾次你才懂啊？我喜歡的人是春彥不是你！」

    聽到霧乃的話，馬澤臉上的血色頓時消失，天海春彥是馬澤最不想聽到的名字。一聽到他的名字，就讓馬澤想起數日前，被他K了一拳而當場昏倒的慘痛回憶。

    「霧乃……妳，把我惹火了。妳這個壞女孩，居然不接受我的感情。對了，既然是壞女孩就要受到處罰。」

    站在霧乃麵前的馬澤，像是在視奸霧乃的身體般。，看著她受驚的模樣。嬌弱的霧乃，怎麽也無法讓自己站起來。一想到不管自己做什麽事霧乃都逃不掉的事實，讓馬澤全身因為施虐的興奮而一陣顫動。

    「要給妳什麽樣的處罰呢？有了……霧乃現在把身上的衣服全部脫下來，然後跪在我麵前，請求我對妳的原諒。尤其是妳這陣子對我的態度。」

    「我、我……我才不要呢。」

    抬起頭來看著馬澤的霧乃，努力地發出因為恐懼而失聲的聲音，雖然想要大聲地呼救，但不管怎麽求救就是發不出聲音。不管怎樣，絕對不可以在除了春彥以外的男人麵前露出自己最私密的身體。

    馬澤向睜大眼睛直盯著自己的霧乃伸出手。

    「妳不自己脫的話，那我來幫你脫！」

    「不要，住手……」

    被抓住洋裝胸口而死命掙紮的霧乃，突然發現瘋狂的馬澤對麵出現了一個人影。雖然一度感到懷疑，但那個人影正迅速地往霧乃與馬澤的方向飛奔而來。

    「春彥！」

    聽到帶著希望與喜悅的霧乃呼叫聲，馬澤全身一陣僵直。當他緩緩地循著霧乃的視線回過頭去時，發現不應該在此時出現的人，正露出像是凶神惡煞般的表情直瞪著馬澤。

    「馬澤……你這個敗類……這次我絕對饒不了你……」

    春彥緊握雙拳迅速地向馬澤逼進。馬澤見狀一陣慌張地饒過霧乃身邊想要後退。

    「等、等等，是……是我的不對，我跟你們道歉！對不起！這樣子可以了吧？可以原諒我了吧……」

    沒讓馬澤繼續把話說完，春彥他那彷佛子彈般速度的拳頭，硬生生地陷入馬澤的臉。突如其來的衝擊力道，讓馬澤的世界瞬間斷電。

    瞄了一眼整個人向後摔倒的馬澤後，春彥緊緊地抱住坐在地上不斷因為受驚而顫抖的霧乃。

    春彥的雙手緊地抱住霧乃纖弱的身體，霧乃鬥大的淚水更像是決堤似的，從眼眶不停拚發而出。當身體從彷佛是弓上弦般緊繃的氣氛中被解放開後，脆弱的心靈像是被狠狠蹂躪般地破碎。霧乃一股腦兒地鑽進春彥的胸懷裏，讓春彥能把自己抱的更緊些。

    春彥托起了身體微微顫抖已經哭成淚人兒的霧乃下巴，用手輕輕地擦拭臉頰上的淚水。

    「對不起，我來的太慢了。」

    「別、別這麽說……真的很高興可以看到妳……」

    壓抑住啜泣的顫抖，霧乃露出高興的表情。春彥溫柔地親吻著霧乃粉嫩的雙唇。像是舔弄般的舌尖吮濕了霧乃的嘴唇。

    或許是因為搔癢的關係，霧乃忍不住地從嘴邊泄溢出笑聲。

    「我真的好想見你喔。」

    「我也是。」

    在確認彼此的表情都恢複了笑容後，春彥再度親吻了霧乃如櫻桃般的嘴唇。雖然帶著些許的緊張，但兩人的粉舌還是一陣糾纏。此時從兩人雙唇所發出的濕淋水聲，讓春彥與霧乃兩人赤紅著臉掩麵而笑。

    大夥兒用完餐也洗完澡後，春彥便被警車載回了飯店。

    由於時間已經很晚了，所以在飯店大廳裏，就隻剩下等待春彥的莉子與真紀兩人。春彥穿過了自動門，一臉疲憊的表情對著跑向前的莉子與真紀兩人問候一聲。

    「哥，平安回來就好了。結果……怎樣呢？」

    聽到莉子不安地詢問，春彥長長地歎了口氣。

    「這起事件還鬧的滿大的。連馬澤的老爸都趕到警局了。」

    「連他的父親……結果怎麽了？」

    莉子不安地筋了動眉。春彥一屁股地坐在大廳的沙發上，開口回答莉子的問題。

    「在霧乃的父親與馬澤的父親談過之後，最後決定要和解。他們兩家似乎都希望這起事件就此落幕，不希望再節外生枝。」

    「事件本身對於雙方都不是什麽光彩的事情，和解是最好的結果。」

    坐在春彥對麵的真紀如此說著。也認同真紀說法的莉子，坐到了春彥的身邊。

    「哥，那你自己呢？」

    「我沒事啊，就隻是被問了整起事件的經過情形。」

    春彥深深地歎了口氣後，整個人累攤在沙發上。莉子也終於露出了安心的表情，臉上帶著微笑看著春彥。

    「咦？那是……」

    真紀突然發出驚訝的聲音，並急忙地從沙發上站起來。接著把頭轉向飯店入口的莉子也跟著露出驚訝表情，並用手推了一下春彥的肩膀。

    「哥，有你的客人。」

    「咦？客人？」

    春彥把身體從柔軟的沙發上挺了起來，轉動上半身將視線移到入口處的方向，飯店的大門前停了一台出租車。接著一名女孩小跑步地往春彥的方向跑過來。

    「霧、霧乃！？」

    春彥也急忙地衝出去，通過自動門跑向霧乃麵前。

    「霧乃，妳怎麽會來這裏啊？」

    抬頭看著一臉驚訝的春彥，霧乃雙頰害羞地泛起潮紅，並露出甜甜的笑容。

    「因為……人家很想看到你嘛。最後實在忍不住，所以就跑來了。」

    「就跑來……那伯父他知道嗎？」

    「嗯……我有留一張紙條。」

    「喂喂……」

    才剛發生這種事情，女兒又突然不見，她老爸肯定很著急吧。春彥一邊歎氣一邊有些同情霧乃的雙親。

    看到春彥歎息的模樣，霧乃臉上浮現出不安的表情。

    「我是不是不應該擅自跑來這裏……」

    霧乃沮喪地低下頭的模樣，搞得春彥也不敢再多說些什麽。因為他不忍心再看到霧乃悲傷的樣子。更何況春彥心裏，其實也很想要見霧乃一麵。

    「不，我也很想見妳。真高興看到妳專程趕來這裏。」

    春彥雙手放在霧乃的雙肩如此說著。霧乃的表情頓時開朗起來。

    站在後方的莉子與真紀也朝兩人走過來。

    「哥，我和江戶先回房了。」

    「晚點名之前，記得要回房來喔。」

    簡單地提醒春彥後，兩人的身影迅速地消失在飯店的大廳。商店街也幾乎都打烊了，所以寬敝的大廳，此刻隻剩下春彥與霧乃兩人。霧乃等莉子與真紀兩人人影完全消失於大廳後，麵帶著微笑看著春彥。

    「其實我趕來這裏，是想要知道你的決定。」

    「決定……妳是說妳對我告白那件事情嗎？」

    霧乃輕輕地點頭。接著春彥做了個深呼吸。

    「今天發生了這件事後，我發覺自己真的深深地愛上你。我不要你不在我身邊。我想要永遠都陪在你身旁。」

    「嗯。我也做好決定了。這段時間裏，我很認真地去考慮我們兩人的關係。」

    這些日子以來，霧乃的告白，占滿了春彥的腦袋。對自己而言，究竟是如何看待霧乃？而霧乃她又是怎麽看待自己的呢？究竟什麽樣的答案，才會讓自己不會後悔呢？還有自己內心逐漸產生變化的情感，甚至還一度懷疑為什麽這麽簡單的答案，卻要花上那麽多時間去思考。

    春彥一邊凝視著霧乃的眼睛，一邊以最適宜的速度向霧乃說道。

    「我喜歡霧乃，我也希望霧乃能夠和我交往。」

    「……真的嗎？」

    霧乃以平靜的口吻如此反問著春彥。春彥肯定點點頭，用力將霧乃抱在懷裏。春彥緩緩地呼著氣，擁抱著霧乃那嬌小暖和的身軀。

    「雖然沒買到妳要的姻緣符，但妳能接受我的決定嗎？」

    聽春彥在自己耳邊如此說後，霧乃害羞地把頭攢進愛人的胸懷，並緩緩地點頭。

    第5章心連心

    結束校外教學的第一天，春彥與霧乃兩人前往音樂教室。因為是星期六，所以社團並沒有活動。在學校餐廳用完餐後，兩人回到音樂教室，為即將到來的鋼琴比賽進行一連串的特訓練習。不過練琴的人當然隻有霧乃一個人，春彥則隻是在一旁聆聽著從鋼琴所發出的優美音色。

    「……唉。」

    彈完了一整首曲子後，霧乃對著琴鍵深深地歎口氣。看到她臉上無奈的表情，春彥也大致猜得出霧乃是為什麽緣故而歎氣。

    「又錯音了嗎？」

    「嗯……今天錯音的地方似乎比平常還要多。」

    說完，霧乃把手從琴鍵上移開，站在霧乃身後的春彥，分別看了樂譜與琴鍵後，發出了低沉的聲音。

    「我聽起來還是覺得妳真的很會彈琴說……要不要先休息一下？」

    抬頭看了音樂教室的時鍾，霧乃已經整整彈了兩個小時了。霧乃想了一下，不好意思地點點頭。

    「也好，我先休息一下吧。」

    「我去買瓶飲料。」

    說完，春彥走出教室，走到設置位於一樓的自動販賣機前，買了一瓶自己要喝的烏龍茶與霧乃的蘋果汁回來。

    「拿去。」

    「謝謝。」

    霧乃坐在鋼琴椅上，春彥則把背靠在窗邊，兩人分別把吸管插入樂利包的飲料裏。一邊喝著烏龍茶的春彥，觀察著用雙手手指拿著蘋果汁，嘴巴吸著吸管的霧乃。好小的手喔。沒想到這麽小的手，居然可以彈出如此複雜的曲子，真是令人感到不可思議。

    「嗯？春彥怎麽了？」

    發現春彥睜大眼睛凝視自己的霧乃，好奇地問了春彥。

    「啊啊，沒有啦。隻是覺得妳好像是啃著果實的鬆鼠，好可愛喔。」

    「咦？春彥，你不要故意取笑人家啦……」

    露出不知所措表情的霧乃羞紅了臉，噘著嘴巴向春彥抗議。

    她此刻的表情更加讓人感到可愛，春彥自然地揚起嘴角露出微笑。接著像是想起什麽事情，開口說道。

    「對了，昨天在校外教學時，我遇到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情耶。」

    「不可思議的事情？」

    即使被春彥笑稱是鬆鼠，還是雙手拿著飲料的霧乃，一臉狐疑地問道。

    「嗯，霧乃當時不是打電話跟我求助嗎。接了那通電話後，我直覺妳一定出事了。但其實在這之前，我心裏就閃過一股莫名的不祥之兆。」

    在未接到電話之前，春彥就感到一股莫名的不安與恐懼感。當時就覺得肯定是發生了什麽事情。不僅如此，那種突如其來的感覺似乎與自己的意識無關。一開始雖然認為可能是所謂的第六感，但是那種彷佛置身現場的真實感，更加令春彥感到不解。

    「也不知道為了什麽事情，心裏就自然感到不安與恐懼。該不會我當時也體驗到與霧乃相同的感受吧。」

    春彥喝了口茶後，一派輕鬆地笑了笑。

    「也許我和霧乃兩人是心連心也說不定。」

    春彥原本是抱著這種事情是絕不可能發生的前提，而有些開玩笑地說。對春彥而言，隻是他對兩人能成為戀人的一種開心表現。

    然而與半開玩笑的春彥形成強烈對比的，則是露出一臉認真的霧乃。

    「我們的確是心連心啊。」

    霧乃揚著嘴角，露出了淡淡的微笑。

    一時搞不懂霧乃意思的春彥，拉長下顎狐疑地問了霧乃。

    「這話怎麽說？」

    「我和春彥的確是心連心的喔。」

    霧乃的這一番話，讓春彥緊鎖著眉頭。霧乃說話的語氣與原先想開開玩笑的春彥明顯不同。春彥一時不知道該怎麽回答，隻是臉上露出更加不可思議的表情。

    「哈哈，我也希望我們兩人真的能心連心。」

    「就跟你說是真的嘛！」

    看春彥一臉不相信的模樣，霧乃把果汁飲料放到一旁的桌上，走到春彥的麵前。隻見她右手放在自己的胸前，左手伸向春彥的胸口。

    「我想你可能已經忘了，但我們兩人的確是心連著心的喔。從幾年前就一直是如此。」

    春彥低下頭去看著觸摸自己胸口的霧乃。被她觸及的部位感到一陣熾熱。

    「這是怎麽一回事？」

    既然霧乃鐵口直斷說兩人心連心，可見一定有她的理由。春彥反射性地提出自己的疑問。

    「在我們還小的時候，我曾經把GIFT送給春彥。而贈送的就是我的心。」

    「妳的心？GIFT？」

    所謂的GIFT，是出生在楢崎町裏的人，天生所擁有的一種魔法力量。然而與長年高掛在楢崎町上空的彩虹並列為不可思議現象的GIFT，是一生隻能使用一次的魔法力。所以要把GIFT送給誰、送什麽東西，絕對是重要的決定。

    霧乃突如其來的一句話，讓春彥反射性地把身體挺直，並一把抓住放在自己胸前的霧乃的小手。抬起頭看著春彥一臉驚訝模樣的霧乃，緩緩地點點頭。

    「沒錯，我當時以為隻要能把自己的心給你，就可以讓你永遠陪在我身旁不會離開。所以……就把我的心當成是GIFT送給你了。」

    霧乃說著說著，卻透露出一陣寂寞的眼神，並輕輕地握住春彥的手。

    雖然不解霧乃為什麽一臉悲傷的表情，春彥還是暫時忍住心中的疑問，也緊緊地握著霧乃的小手。

    「因為妳把心送給我，所以我才會感受到霧乃的恐懼與不安。」

    春彥盡可能以溫柔的語調說出自己的推論。

    「嗯，我想應該是這樣吧。所以每當春彥出現比較強烈的情緒時，我也能同時感受到。」

    「原來是如此。沒想到我們兩人的心居然是連係在一起的。」

    聽到霧乃也可以同時感受到自己的情緒，春彥發出驚訝又讚歎的聲音。

    春彥覺得可以和戀人心連心，並沒有什麽不好。現在知道自己與霧乃之間擁有一股無形的力量，而能夠感受到彼此的情感，更是令人感到開心。

    然而霧乃此刻的神情，卻與開心的情緒扯不上關係。

    「妳不喜歡這樣的結果嗎？」

    聽到春彥的話，霧乃連忙地搖搖頭，抬起頭凝視著春彥。

    「當、當然……不是不喜歡。能夠和你心連心，對我而言，是一股支撐的力量。」

    她的話不像是在說謊。隻是霧乃的笑容裏，似乎不單純隻有開心的情緒。

    一股悶悶的情緒從胸口湧現上來，春彥把烏龍茶放到桌上後，溫柔地將霧乃抱在胸懷。霧乃沒有任何抵抗，隻是輕輕地握著春彥的手腕。

    春彥撫摸著霧乃的發絲，輕輕地吻著霧乃。當兩片唇分開的瞬間，發出了雙唇觸碰的聲響，霧乃一臉害羞地把臉頰貼在春彥的胸膛。

    「春彥……」

    霧乃在春彥的胸口裏輕聲地呢喃。霧乃抬起頭接著一個向後仰的動作，主動地親吻春彥。當兩片粉唇移開的同時，泛著潮紅雙頰的霧乃微微地動了嘴角。

    「你可以感受到……我現在想要的嗎？」

    「嗯。」

    春彥的聲音有些沙啞幹涸。由於兩人緊貼著身體，讓人分不清此刻強烈的悸動，究竟是自己的還是霧乃的。隻是隨著一股被誘惑的情緒。春彥深吻著霧乃的嘴唇，放在霧乃背後的手也從她的柳腰往大腿移動，撫摸著那道誘人的曲線線條。

    結束練琴，春彥與霧乃兩人走在映照著夕陽餘暉的道路。

    霧乃纖細的手緊緊地握著春彥的手。肌膚的碰觸，讓兩人同時感到有些羞澀。

    走在與平時沒有兩樣的道路上。腦海中突然閃過從未見過的霧乃表情。顫抖著身體緊地抓住自己，隻唇還不斷溢泄出悲鳴聲的霧乃模樣，短時間內想要忘記她這個表情恐怕很難吧。低著頭看著自己步伐的霧乃，還是隱約地可見剛才淫豔的影子。

    「春彥。」

    「……嗯？」

    「關於GIFT的事情。」

    原以為霧乃是要提剛才在音樂教室裏的事，春彥迅速地把思考拉回到霧乃把她的心作為GIFT的這件事上。

    霧乃抬起頭看著西方逐漸被夕陽染紅的天空。

    「自從那之後……每每在彈琴時，就開始不斷出現錯音。」

    「自從那之後……妳是指送給我GIFT之後嗎？」

    霧乃輕輕地點點。頭

    「原本之前練習都不會有問題的曲子，突然開始出現一連串的錯音。不管我怎麽練習，還是不斷的出錯，就連參加鋼琴比賽的成績，也一年不如一年。」

    孤寂的聲音像是快要被吸入溫暖的橘色夕陽裏。春彥看著仰頭眺望著橘紅色天空的霧乃神情，忍不住地吞了口口水。

    「換句話說……之所以會錯音，是因為GIFT的關係？」

    「可能吧。」

    雖然霧乃一派輕鬆地回答，但她似乎十分肯定GIFT是主要的原因。那是一種無法用言語來形容，但內心卻十分清楚的感覺。別人或許無法體會，但對身為演奏者的霧乃而言，比誰都還要更加的了解。

    「原來如此……」

    春彥低下頭深深歎了口氣，連係的心忠實地傳來戀人的情緒，像是霧乃就存在自己體內一樣，格外地令人感到一股莫名的喜悅與溫暖。但如果這一切的代價是必需犧牲霧乃的鋼琴生涯，那就另當別論了。

    「或許我與春彥心連心的過程中，我的彈琴技巧也會與春彥的技巧重迭吧。」

    「不論霧乃再怎麽會彈琴，但卻因為我是個門外漢，而使得妳的琴藝也大受影響，而錯音連連。」

    春彥輕輕地歎了口氣。如果是因為GIFT的緣故，導致霧乃錯音的結果，那要解決的方法就隻有一種。

    春彥也會和霧乃一樣眺望著眼前的夕陽。接著春彥沉穩地說道。

    「如果這樣的話，那就一定得把GIFT還給霧乃了。」

    雖然一生隻擁有一次GIFT的魔法力，但它終究是一種禮物，所以還是可以歸還給贈予者。隻是與當初贈送時一樣，要歸還也需獲得彼此的同意。

    把GIFT還給霧乃吧。就在這個時候，春彥突然意識到一個疑問。

    「咦？可是，霧乃是什麽時候送給我GIFT的啊？」

    GIFT對於贈予者當然是一件人生大事，但對於受贈予者理當也是非同小可的事情啊。更何況在贈予GIFT時，還得分別獲得雙方的同意，魔法才會出現效力啊。不可能單方麵把GIFT送給某人，或是單方麵想要從誰的身上獲得GIFT。所以霧乃當時贈送GIFT給春彥時，應該也有獲得春彥的答應才對啊。然而，為何春彥卻完全沒有收取霧乃GIFT的記憶呢？

    霧乃抬起頭看著春彥，嘴角浮現出大人般的笑容。初夏的微風輕輕地吹過霧乃肩口上的發絲，吹春出一段微弱的曲子。

    「那是發生在春彥小學三年級的時候。晚上，我們玩傳聲筒遊戲時所做的約定。」

    「我還是沒有印象啊。」

    春彥皺著眉頭如此說著。真的一點記憶都沒有。

    看到春彥急的有些焦躁的模樣，霧乃忍不住竊笑。

    「我想你應該不記得了吧。」

    春彥一臉孤疑地看著為什麽會認為自己應該不記得的霧乃。

    「因為這樣的結果，也包含在GIFT裏麵啊。」

    「妳可不可以說清楚一點？我真的完全沒有記憶耶，這太詭異了吧。」

    「嗯，說的也是。」

    霧乃可以感受到春彥此時雖然表現出一派輕鬆的模樣，但對GIFT的事情卻非常掛心的心情。霧乃用笑容掩飾著自己五味雜陳的情緒，用力地點點頭。

    「晚上，我再打電話給你好嗎？大約是用完晚餐之後。」

    「咦？也可以啦。」

    霧乃握著春彥手指的手，稍稍地用了力。春彥先放開霧乃的手後，再次以整個大手握住霧乃的小手。

    霧乃臉上露出安穩的表情。

    「晚上我再跟你說。當時送GIFT給你時的情況與時空背景。」

    「就這麽說定。」

    春彥緊緊地握著霧乃的手，兩人以輕鬆的步伐走在已經浸潤在夕陽餘暈的街道上。就像在莉子還沒有在春彥家前，兩人一起上下學的情境。

    晚上，用完晚餐後，春彥回到房間，把手機擺在麵前坐了下來。春彥靜靜地等待電話響起鈴聲。為了讓霧乃知道自己已經在房間，春彥打開房間裏所有的燈光。

    不久，就在霧乃房間也亮起來的同時，春彥的手機傳來了來電鈴聲。春彥迅速地拿起電話，也沒確認屏幕上的來電顯示，就按下了通話鍵。

    「喂？」

    春彥當然知道來電者是誰。春彥站起來打開窗戶，發現對麵的窗戶也是同樣開著。而霧乃就站在窗戶邊。

    『喂喂，春彥嗎？』

    「都已經看到了，還懷疑喔。」

    的確是春彥正笑嘻嘻地站在窗戶邊，霧乃從對麵向春彥揮揮手。站在窗戶旁一邊講電話一邊看著對方的狀況，讓春彥想起小時候和霧乃玩傳聲筒的回憶。

    「妳不是要跟我說有關GIFT的事情嗎？」

    『……嗯。再繼續瞞著你，也蠻奇怪的。』

    站在窗戶旁的霧乃，表情雖然帶著笑容，但她說話的語氣卻是認真的。

    霧乃以冷靜的眼神看著春彥，並開口向他說道。

    『那個時候，也是像現在這樣跟春彥說話。當然不是用手機，而是用作為傳聲筒的紙杯。』

    「就是對妳具有特別意義的那兩個紙杯電話。」

    那是唯一沒有莉子介入，隻有自己與春彥兩個擁有的回憶。前陣子兩人用那兩個已經快要壞掉的紙杯玩通話時，霧乃就曾經脫口而出這句話。霧乃將手機貼在耳朵旁，刻意用力點頭的動作，連站在對麵的春彥也可以清楚看到。

    『那天，對我而言是一個很重要的日子。因為那天我正好參加一場鋼琴比賽。對當時的我而言，是所有出賽過中規模最大的比賽。春彥之前說要來觀賞我的比賽，所以我一直很期待那天的到來。當然也花了很多的時間去練琴……』

    「啊……這我有印象。」

    春彥把記憶拉到小學三年級的時候。記得霧乃參加鋼琴比賽當天，還有一件事情等著春彥。就是和莉子道別。為了到車站送莉子，所以無法前往霧乃比賽的場地去跟她加油打氣。

    「那個時候真的很抱歉。我記得為了這件事情，還一度遷怒於妳。」

    『別這麽說，那都已經是過去的事情了，更何況莉子要離開你們家，難怪你會心情不佳。可是，那個時候的我……對這件事情非常在意。』

    帶著有些自嘲的語氣，霧乃繼續朝著手機說。

    『你因為莉子的離開，而感到非常悲傷。不斷地哭泣著……我真的不希望看到這樣的你。甚至對這件事情吃醋。就隻是因為莉子，而無法到會場參加我的比賽。就算莉子離開你，但也別忘了你的身旁還有我啊。』

    現在看起來雖然隻是小孩子鬧脾氣，但當時腦袋裏，想的盡是感到不公平的片麵思考。霧乃充滿懺悔的告白，向春彥訴說著那段她揮之不去的少女情懷。

    『於是，我認為隻要春彥不再悲傷，就會把注意力再移到我的身上。所以我絞盡腦汁，想要找到如何讓你不再為莉子的離開而感到悲傷的方法。最後得到的答案就是GIFT。於是我贈送了一個可以封印住持續讓你感到悲傷的禮物給你。』

    那就是……霧乃做了一個深呼吸。繼續開口說道。雖然已經知道霧乃接下來要說的答案。但春彥還是默默地等待霧乃說話。

    『我覺得最好的禮物，就是給你我的心。因為隻要能排除讓春彥感到悲傷的因素，所有的事情就可以迎刃而解了。而這其中莫過於……即使莉子離開，也不會感到悲傷的我。』

    霧乃充滿自責的字眼，讓春彥的胸口感到一陣悶痛。當自己反射性地摸了一下胸口時，發現站在前方的霧乃也同樣的把手壓在胸前。

    「於是，我接受了妳的GIFT。」

    『嗯，沒錯……我實在是個小心眼的女孩。』

    雖然霧乃半開玩笑的如此說著，但春彥卻很認真的回答。

    「我一點也不覺得。」

    這不是單純隻安慰或是隨便說的客套話，而是春彥內心真正的想法。如果可以的話，真希望現在可以伸出手一把抱住霧乃。取而代之的是，春彥以感動的眼神看著站在窗邊的霧乃。

    感受到春彥的視線，霧乃臉上浮現喜悅、安慰的表情。

    『不過，我還是很後悔因為自己的私心，而送給你這個禮物』

    「你是說送GIFT這件事嗎？」

    霧乃點點頭。

    『因為我違背了與莉子的約定。』

    「約定？」

    聽到春彥的質問，霧乃嘻嘻地一陣竊笑。她用手掩住嘴角的模樣，讓春彥更是心急。

    『我們在小時候就已經說好，不送GIFT給春彥的。』

    「為什麽要做這種約定啊？」

    『因為GIFT是送給喜歡的人，對吧那個時候，我和莉子在感情上算是競爭者。所以要避免一方使用偷跑的方式啊。』

    GIFT並沒有規定非得送給喜歡的人不可。隻是大部份的人都把GIFT送給情人或是結婚的對象。即使是當時還小的霧乃與莉子，也已經有了這樣的認知。聽到霧乃帶著興奮的口吻，讓春彥感受到自己的想法，果然與女生們有很大的差異。也不知道該說什麽話，一直到最後，春彥隻是簡單地「嗯」的一聲來響應。

    「如果妳感到後悔的話……那妳跟我在一起時，不會覺得很痛苦？」

    和不知道兩人心連心的春彥不同，霧乃應該隨時隨地都會意識到GIFT的存在。

    聽到春彥的話，霧乃左右搖搖頭。

    『不會，雖然彈鋼琴的實力大不如前，但是我卻可以時時刻刻感受到春彥的存在，所以一點也不會痛苦啊。就算感到後悔，也不希望切斷與春彥之間的係絆』

    「係絆……」

    春彥喃自語的重複著霧乃的話。接著朝電話筒向就站在自己對麵的霧乃說道。

    「如果隻是這樣的話，那GIFT就沒有繼續存在的必要吧？因為我們已經是戀人了。彼此愛著對方。我想沒有比這樣的係絆更的吧。」

    霧乃突然整個人楞住。像是受到驚嚇似的以手遮住嘴巴，睜大雙眼看著春彥。

    「不是這樣嗎？」

    『對……對喔。』

    春彥帶著笑容如此說後，霧乃像是解除了心中的緊張，露出微笑。

    『對喔。還真是如此耶……』

    聽到霧乃釋懷的聲音，春彥也放下了心頭的大石。

    「把GIFT歸還給妳吧。這樣霧乃才能恢複彈琴的真正實力。而且我也很期待聽到霧乃到時候彈出的優美旋律。」

    那個已經很久沒有聽到的琴聲，沒有受到春彥的牽連，以霧乃真正的實力所彈出曲子，春彥覺得如此才能看到霧乃最真實的一麵。

    霧乃臉上原本像是要哭出來的表情，浮現出一抹撥雲見日的笑容。

    『聽到你這麽說，讓我覺得……好感動好想哭喔。』

    「為什麽會想要哭呢？」

    『因為真的很高興啊……能聽到你這麽說。』

    聽著或許是因為顫動而發出的微弱聲，春彥的臉上湧現出一種感到溫暖的表情。因為不能直接伸手摸著霧乃的頭。所以隻能在電話裏安撫她乖乖的。

    『那明天……等鋼琴課結束後，就來進行歸還GIFT的儀式。』

    「嗯。我去車站接妳。」

    『好……』

    就在看著霧乃擦拭臉上的淚水而露出笑容後，春彥結束與霧乃的通話。春彥同時也感受到霧乃此刻充滿喜悅與帶著些許不安的心情。

    霧乃的鋼琴課是從中午過後才開始上課，而她會在用晚餐前回來，春彥看著即將下山的夕陽，站在楢崎町車站的剪票口前等待坐電車回來的霧乃。

    春彥蹲下來低頭看著自己的雙手。今天就要把GIFT歸還給霧乃。春彥並不會覺得有任何不妥，隻是霧乃她似乎不如此。

    (就算是心連係在一起，也不可能會有同樣的想法。)

    雖然感到有些不可思議，但負責人類情感或是進行思考的是大腦，就算是心靈相通，也不是兩個人就會有相同思考的道理，春彥對這倒是蠻有深刻的體會。

    「春彥！」

    霧乃帶著滿麵的笑容，通過剪票口往春彥的方向跑過去。春彥從地上站起來。一把抱住跑向自己的妖小身體。

    「唷，妳回來了哦。」

    「這樣很不好意思耶……春彥……」

    雖然向抱著自己的春彥抗議，但霧乃並沒有想要掙脫的意思。春彥將臉埋在霧乃漂散著瀠淡香味的發絲數秒鍾後，將霧乃的身體放開來。

    「那，我們回去吧。」

    「嗯。」

    用開朗的聲音回答後，霧乃緊緊握住牽著自己的春彥手心。

    「今天練習的如何？還順利吧？」

    春彥看著霧乃手上的背包如此問她。裏頭肯定是放了練琴用的樂譜吧。

    「嗯……還好啦。和平常沒什麽兩樣。」

    「還是會出現錯音的情況嗎？」

    「對啊，還是一樣啊。」

    霧乃苦笑著有些不好意思地回答。

    「這樣的情況到今天就會結束了。」

    「不知道是不是真會那麽順利……」

    霧乃露出不安的眼神看著春彥。

    「絕對沒問題的啦。隻要不再出現錯音，下次的鋼琴賽大獎，就非霧乃莫屬了。」

    「等、等等……你不要給我那麽大的壓力啦……」

    「妳要對自己有信心一點嘛，。我相信妳一定會有很好的成績！」

    對於鋼琴一竅不通的春彥，說這種話似乎沒有什麽說服力，但春彥覺得霧乃的演奏，有一種難以解釋的魅力。並不是因為霧乃是自己的情人才這麽覺得。就算有錯音，但霧乃所彈奏出的旋律充滿感情，能讓聽眾感到沉靜安穩的感覺。春彥覺得那種感情的表現，遠比彈奏的技巧要來得重要。

    「謝謝你，我會加油的。」

    霧乃一臉沒有自信的表情，微笑地看著春彥。

    穿過兩人所熟悉的商店街，走入寧靜的住宅街。兩旁有從小以來就一直沒有改變過的老宅，也有一些外觀較新穎的住宅。春彥與霧乃兩人聊起了兒時對這些房子的回憶，最後走到兩人的家門前。

    兩人就站在春彥與霧乃他們兩家玄關的中間，橘紅色的夕陽逐漸消失在地平線。春彥與霧乃兩人麵對麵，像是在互相鼓勵似的露出笑容。

    「那，就開始吧。」

    「嗯，好。」

    雙唇畫出一條美麗曲線，霧乃雙手伸向春彥。

    「把GIFT歸還給妳吧。」

    霧乃不安的眼神仍殘留在臉上。春彥為了努力地去安撫霧乃的不安，緊緊地握住她伸出的雙手。

    「我隨時都可以。」

    「嗯……」

    帶著緊張神情的霧乃，做出一個深呼吸。

    「就算沒有GIF，莪們依然是戀人。而且還可以讓妳找回以前彈琴的手感。這是一舉兩得的事情。」

    「說的也是。我……準備好了。」

    緊張中帶著微笑的霧乃，緊握著春彥的手。

    受予者將收到的GIFT做為GIFT，歸還給當初的贈予者。這就是GIFT的歸還。在這樣的儀式裏，春彥得負責吟唱出GIFT的名號。

    做了一個長長的深呼吸後，春彥開口說道。

    「GIFT。」

    如此一來，霧乃就可以像以前一樣盡情地彈琴了。這是春彥此刻的唯一希望。然而卻事與願違，在手牽著手的兩人之間並沒有發生任何的變化。

    「……這樣子……算是沒成功嗎？」

    春彥既沒有霧乃曾經送給自己GIFT的記憶，也沒有其它人送給自己GIFT的經驗。這更是他第一次進行GIFT的歸還儀式。所以他並不曉得，魔法的效果究竟會以什麽形式來表現，但唯一能確信的，所謂的GIFT魔力，應該不會在這樣無聲無息的狀態下發生吧。果然，霧乃一臉悲傷的表情低下頭。

    「對不起……好像沒成功的樣子。一定是因為我……」

    春彥急忙地拉住霧乃因自責而準備要收回的手。

    「妳別那麽在意嘛。反正機會還多的是啊。」

    「嗯，話是沒錯……」

    春彥看著深瑣眉頭卻又露出稍稍微笑的霧乃那五味雜陳的表情。

    春彥托起霧乃的下顎，突然一陣擁吻。雙手抱著她那纖細的背，舌尖深入兩片嫩唇裏麵一陣攪弄。霧乃的口腔裏發出了淫靡的水聲。

    「嗯呣唔……嗯、哈……」

    放開雙唇，霧乃的呼吸顯得有些急促。她用濕淋的眼眶抬頭凝視著春彥。春彥緊緊地抱著霧乃，眼神則堅定地看著她1。

    「我會永遠陪在妳的身旁。妳放心，事情一定會好轉的。」

    春彥也不知道哪裏來的自信。但心底卻有一種最後一定會成功的信心。為了達到這個目的，春彥打算不管會付出什麽代價，自己都要竭盡所能地完成。

    「嗯……我知道。」

    霧乃輕輕地把臉頰靠在春彥的胸口，似像是呢喃的溫柔聲音如此說著。接著霧乃放鬆了緊張的情緒，在春彥的胸懷裏呼地吐了口氣。

    「明天要繼續努力練琴喔。」

    「嗯。那明天見了。」

    兩人再度輕輕地吻了對方後，春彥與霧乃便各自返家。

    然，而，打開家門的霧乃，內心卻對那股渾沌的不確定感，感到強烈的不安。不僅隻是不安，而是那不確定感似乎夾帶著不祥預兆。

    之後，經過約一個星期的時間。這中間，雖然幾次進行GIFT的歸還，但都是失敗的結果，最後霧乃總是帶著沮喪的表情回家。

    每次失敗，春彥都會鼓勵霧乃繼續再接再勵，並目送霧乃回去的背影。然而不論春彥有多麽堅定，無奈GIFT遲遲沒有發生。

    就這樣，一個星期後的星期一早上，春彥突然全身感到不舒服，腦袋昏沉沉，身體更是軟趴趴。不僅如此，還不時感到寒冷與甩不掉的咳嗽。

    放學後，站在稍遠處陪著霧乃一起練琴的春彥，整個人在椅子上縮成一團，努力地忍住咳嗽。因為如果不斷咳嗽，一定會打擾到霧乃練琴的情緒。

    霧乃彈奏出的旋律，還是和平時一樣，聽起來如此的優美悅耳。然而這段時間下來，春彥也開始熟悉霧乃所彈奏出的曲子，感覺自己似乎也漸漸能聽得出來，霧乃會發生錯音的幾個主要段落。

    今天的演奏似乎還是無法擺脫錯音的惡夢。平時溫柔躍動的音符，今天像是失去什麽似的。會有這種感覺可能是因為自己今天身體不舒服的緣故吧，春彥瞄了臉上帶著不怎麽開心的霧乃如此想著。

    稍做準備後，春彥與霧乃一起走出音樂教室。就在兩人走出學校，春彥想開口和霧乃說話時，原本被自己抑製的咳嗽，突然像是泄了洪似的一湧而出。

    「咳……咳咳、咳……咳咳咳……」

    「咦，春彥，你還好吧？」

    臉色突然大變，霧乃手撫著痛苦地咳嗽的春彥背部。在霧乃手心的平撫下，春彥的咳嗽總算得以稍稍平複。春彥有些勉強地站起來。

    「沒事，沒事啦。」

    「你……該不會感冒了吧？」

    霧乃一臉擔心地把手伸向春彥的額頭，春彥假裝要往前走，閃過了她的手。現在要是被霧乃摸到，一定會被發現自己正發高燒。春彥原本就打算瞞著霧乃自己發燒的情況，等到了明天早上病好了，就能像是沒發生任何事般。

    「沒事啦，隻是喉嚨有點痛而已。」

    「真的嗎？」

    硬是裝出一副沒事的模樣，春彥接著霧乃繼往前走。

    「對了，妳的鋼琴大賽不是迫在眉睫了嗎？希望能在這之前，趕緊解決掉GIFT的問題吧。」

    聽到春彥如此說完後，霧乃輕輕地點點頭。

    「嗯。我希望能該春彥早日聽到，我發揮真正實力好好演奏的曲子。」

    「就是嘛。真的很期待這一天的到來。」

    說完，春彥摸摸霧乃的頭。春彥特別喜歡隔著帽子摸霧乃頭發的觸感。雖然帽子會因此而有些歪掉，但霧乃還是露出開心的笑容。

    「其實還蠻高興的。這還是我第一次在戀人的麵前，站上舞台演出呢。」

    「我會以妳男朋友的身分，睜大眼睛看妳在台上最完美的演出。」

    雖然春彥的口吻有些半開玩笑，但卻是他最真實的感受。霧乃也帶著同樣的心情與期待的笑容，用力地點點頭。

    「覺得真的好幸福喔。人可以那麽幸福嗎？」

    「幸福有什麽關係？」

    幸福又不是什麽壞事。春彥帶著這樣的心情，看著霧乃笑了笑。原本以為霧乃也帶著同樣的心情，回給自己一個燦爛的笑容。但春彥的期待，卻被某個不知名的巨大衝擊粉碎了。

    「咦？」

    像是被什麽聲音給叫住似的，春彥的視線定在霧乃的身上。霧乃臉上浮現與平時無異的表情，嘴角還微微上揚。但是她的視線卻沒有半點的笑容。

    「霧乃？」

    霧乃的反應，讓春彥感到像是突然被狠狠K了一拳似的巨大衝擊。

    霧乃的表情並沒有特別的起伏。然而，這反而讓春彥感到不安。雖然明知道那股衝擊力量已經傳向春彥，但霧乃卻還是刻意地隱藏。春彥眉頭深鎖不知該作何反應。

    霧乃拋下春彥一個人，往前踏出了一步。

    「春彥，對不起，我突然想到有件急事，我先回去了。」

    「咦，喂，霧乃！」

    春彥伸手想要叫住霧乃，但霧乃已早一步跑向前去。徒留春彥遭受另一個衝擊。

    「等等！」

    想要衝向前去攔下霧乃，搞清楚內心那股莫名的衝擊究竟是什麽。春彥急忙地衝了過去，想要拉住轉身而去的霧乃。但隨即又停下了步。

    現在的體溫似乎比早上測量時要來得更高。才往前一小步，額頭就已經冷汗直流。然而，霧乃並沒有停下腳步，才一眨眼，就不見霧乃嬌小的身影，春彥帶著懊惱的表情，緩緩地走回家。

    回到家後，春彥整個人倒在房間的床上。接著便像是昏死過去似的睡著了。直到隔天早上，擔心的莉子將化搖醒之前，春彥都一直躺在床上處於昏睡的狀態。

    第6章

    獻給你的鳴奏曲

    就在霧乃對春彥刻意隱藏某件事情，留下春彥一人的翌日清晨，春彥與莉子兩人一起上學。兩人依往霧乃家，才發現霧乃已經先去學校了。

    走在少了一個人的上學途中，莉子撇過頭去叫了一副沒有精神的春彥。

    「哥，你還好吧？」

    「咦？什麽事情？」

    「就你的身體啊。昨天晚上也沒起來吃晚飯，看你今天的氣色似乎也不是很好。」

    逃開莉子擔心的眼神，春彥將視線移向道路旁的雜草上。

    「我覺得你今天還是請過個假比較好吧？」

    「我真的沒事了啦。而且現在燒也退了啊。」

    春彥的說法明顯是硬撐。雖然說燒退了，但實際上他的身體尚未完全恢複。不過現在已經不像昨天那樣頭昏腦脹，身體無力的情況也有明顯的改善。

    但不管身體狀況如何，春彥今天肯定不能在家裏度過。因為昨晚之後，就一直沒與霧乃見麵。連說話的機會也沒有。在不知道昨天衝擊霧乃的究竟是什麽情緒的狀況下，怎麽可以讓能與霧乃見麵的機會再度延後呢。

    (為何……霧乃什麽都不肯說呢？)

    春彥感受到的隻是霧乃內心那股莫名的悲傷而已。至於主因為何，則是一頭霧水。強烈的焦躁不安在春彥的心中擴散開來。希望可以盡快與霧乃見麵，早點知道她難過的原因。帶著這樣心情的春彥，不自覺地愈走愈快。

    放學後，春彥一個人穿越吵雜的走廊，走向音樂教室。午休時間也沒機會見到霧乃。送放學後要去打工的莉子到學校穿堂之後，春彥沒有馬上到音樂教室，是希望霧乃可以比自己早進入音樂教室裏。

    隻要從音樂教室外聽到琴聲，就可以得知霧乃已經在練琴了。熟悉的琴聲從四樓最內側的教室傳出來。旋律中卻感受不到平時那種撫慰人心的感情，隻是按照樂譜發出正確的音調罷了，像是失了魂的音符。

    (沒想到會造成那麽大的影響。)

    再過不久就是鋼琴大賽的日子。要是以現在的狀況站上舞台。霧乃一定會後悔的。聽到這樣的演奏，相信熱愛彈琴的霧乃，比誰都還要感到難受痛苦。春彥的手一個用力，打開了音樂教室的大門並進入。

    布一旁各自練習樂器的其中幾名團員，回過頭來看了春彥後，也一臉擔心地轉頭看了霧乃。春彥點點頭表示知道後，搬了張椅子就坐在霧乃旁邊，霧乃雖然察覺春彥的出現，但她並沒有多說什麽，隻是不發一語，繼續彈奏著那沒有感情的音符。即使如此，但她的手指還是不聽使喚的在特別的幾個音階中出現錯音。

    結束練習後，霧乃還是不發一言，默默地將琴譜收到包包。接著她一臉不知所措的表情看著春彥。不知道此刻該說什麽話，春彥感受到她內心掙紮的情緒。

    「我們一起回家吧。」

    「嗯……」

    聽到春彥露出平時的笑容如此說道。霧乃臉上隨即露出安心的神情。

    回家的路被夕陽染成一片橘紅色。那是每天練完琴回家時都會看到的畫麵。以前因為怕隨時會消失而急急跑到小丘看的彩虹，如今卻整天都出現在天際。

    「妳昨天怎麽了？」

    春彥佯裝成一副若無其事的模樣向霧乃問道。霧乃的肩膀輕輕地顫了一下。

    「妳忘了我們是心連心的嗎？雖然妳嘴上說沒事，但我還是感覺到妳心裏的悸動。」

    「對喔……我們兩人是心連心的……」

    終於肯開口說話的霧乃，聲音感覺像是帶著眼淚般的悲傷。

    「霧乃？」

    「我……」

    春彥的聲音與霧乃開口說出的話，幾乎是在同一時間。

    「我似乎知道為什麽GIFT的歸還無法成功，為什麽我無法下定決心的原因了。」

    「真的嗎？」

    春彥的聲音明顯帶著喜悅。因為一旦知道儀式失敗的原因，隻要將問題解決，就可以順利歸還霧乃送給他的GIFT了。

    然而，霧乃的嘴角雖然帶著笑容，但臉上卻浮現像是在忍耐某種痛苦似的表情。與春彥高興的心情截然不同，是帶著沮喪低落的情緒。

    「但等我知道之後……我覺得就算沒有成功也無所謂了。所以，我們不要再嚐試了好嗎？我希望春彥能繼續留著我送給你的GIFT。」

    「這、這是為什麽……？」

    GIFT的歸還對春彥而言，是解決所有問題的最好方法。而且對霧乃應該也是如此才對。春彥一臉疑惑地看著霧乃。

    「那妳彈琴錯音的問題怎麽辦？如果不把GIFT歸還給妳的話……」

    「錯音也無所謂了。」

    打斷春彥的話，霧乃突然的不在意彈琴功力大幅退步的態度，讓春彥的身體感到一陣僵硬。霧乃開心地彈著鋼琴的笑容，似乎在春彥的腦海中逐漸模糊。

    「我放棄了。反正我不希望你把GIFT歸還給我就是了……」

    「等、等等。這倒底是怎麽一回事，請妳把話說清楚。」

    春彥一陣慌亂。這樣沒頭沒腦地，霧乃就突然要白白斷送自己在鋼琴上的前途，這是春彥所最不能接受的。相信對霧乃而言，要放棄自己從小就一直努力到現在的鋼琴生命，也是一件痛苦的事情。春彥不敢相信自己所聽到的事實。

    霧乃將視線移開春彥的身上，眼神不安定地回答說。

    「因為你之所以會喜歡我，是受到GIFT影響的緣故。」

    「什麽？」

    雖然發出驚訝聲，但春彥多少能理解霧乃說的話，繼續等待霧乃進上步的說明。

    「就因為我們心連心，而進一步左右了春彥的思緒，讓你在不知不覺中喜歡上我。這與我彈琴時頻頻出錯的情況是一樣的。」

    因為和春彥心連心，所以使得霧乃彈琴時頻頻出現錯音。因為與霧乃心連心，春彥才會因此喜歡上青梅竹馬的霧乃。

    「這種事情……！」

    怎麽可能。春彥原朲想要說的話，被霧乃堅定的眼神打斷。並不是瞪著春彥，隻是睜大眼睛凝視著春彥的霧乃，繼續開口說道。

    「那春彥為什麽會突然喜歡上我呢？一開始你不是拒絕我的告白嗎？你喜歡我的理由是什麽？」

    霧乃堅定的眼神與不容置疑的口吻，讓春彥一時感到困窘。雖然明知道得好好回答這個問題，但絞盡腦汁去想，卻怎麽也想不到能回答霧乃問題的答案。

    就在春彥感到困惑之際，霧乃的表情突然蒙上一層陰影，並將視線移開。

    「因為GIFT才得以成為戀人……這未免太可悲了……不如不要這樣的感情……」

    這樣的發展，讓春彥感到措手不及。霧乃或許是昨天才突然有這樣的想法，但對春彥而言，卻令他感到百思不解。

    「不管怎麽說……這隻是妳的推論而已啊。」

    「你覺得這隻是推論而已嗎？」

    霧乃似乎對自己的說法有很大的信心。唯一能夠推翻霧乃推論的方法，就是春彥說出喜歡霧乃的理由。

    「我……不覺得是我想太多。我覺得我們隻有分手一途。」

    「我不能接受，就隻是因為這樣的理由而分手。我喜歡霧乃是事實，我不覺得是因為GIFT的原因。」

    春彥以堅定的態度向霧乃說。然而，春彥自己也知道光隻是這樣的理由，是不具任何說服力的。因為對春彥與霧乃兩人而言，都需畏一個可以讓彼此接受的理由。

    因為找不到理由而感到有些急躁的春彥，繼續開口說道。

    「如果真如妳所說的，那反而更需要把GIFT歸還給妳啊。要是把GIFT歸還給妳，我仍然繼續喜歡妳的話，那就可以證明妳的推論是錯的啊。」

    「但如果你不再喜歡我呢？要是真是受到GIFT的影響，而讓你不再喜歡我……我不希望看到這樣的結果。最後不僅做不成戀人，連GIFT的連係也都消失，那我還寧願選擇就算不是情人，但我們之間還有GIFT維係的狀態。」

    像是在說服自己似的，霧乃如此說道。臉上浮現壓抑著內心激動情緒的表情。

    此時春彥也深刻了解，對霧乃而言，能和自己連係在一起是多麽重要的事情。以前是傳聲筒的紙杯電話，如今則是情人的關係與GIFT。

    「……既然如此的話，我會努力尋找的。雖然現在一時之間無法回答，但我一定會找出喜歡妳的理由。肴望妳可以再給我一些時間。」

    一定會有理由的。雖然不知道那樣的理由，能否讓霧乃回心轉意。但絕對不能讓自己與霧乃的關係，在這樣的情況下結束。

    春彥把手伸向霧乃的肩膀，相互目視著對方的眼神，滿是難過與不舍。

    「我不想和妳分手。因為我真的喜歡妳。我不是因為受到GIFT的影響而喜歡妳。我也希望妳能恢複原本的實力。」

    霧乃的手觸摸著春彥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指腹傳來春彥的熱氣。

    「可是……我害怕。」

    霧乃的聲音和眼淚同時落下。春彥帶著疼惜的心情凝視著霧乃悲傷的表情。

    「我希望妳可以相信我對妳的感情。我一定會出喜歡妳的理由。」

    春彥溫柔地環抱住霧乃。抱著比自己嬌小的身體，讓春彥感到一股莫名的安心。

    「霧乃，我喜歡妳。」

    「我也……喜歡你。真的希望可以和你成為真正的情人。」

    霧乃的手臂繞到春彥的背後，輕聲地在春彥的胸口前如此說道。聽到自己最想聽的話，讓春彥臉上不覺覺地浮現開心的笑容。

    「雖然喜歡你，可是……可是，我卻還不能成為春彥真正的女朋友。」

    因為對春彥抱持著強烈的感情，所以不允許兩人的愛情有半點的虛假。但另一方麵，卻又恐懼失去兩人長久以來建立的關係。春彥不願意失去這一切，失去與霧乃的情侶關係。

    「我愛妳……」

    春彥帶著在胸口擴散開來的情感，在霧乃的耳邊如此說道。

    在說完這句話後，春彥與霧乃突然感到詞窮。因為春彥無法具體說出喜歡霧乃的理由，而霧乃也沒有撤回和春彥分手的決定。

    兩人鬆開手後也沒有再牽手，隻籠罩在彌漫著迫使他人接受自己情緒的沉重空氣中。那掛在天空的七色彩虹與滿天的星鬥，春彥與霧乃都視若無睹。

    在霧乃家門口和她道別的春彥，直奔自己的房間，懶得開電燈，整個人沉甸甸地坐在床上，書包被隨手丟在腳邊。

    喜歡霧乃的情感依然存在於春彥的心裏。然而，究竟自己是因為什麽而喜歡上霧乃的呢？這是春彥現在不得不認真思考的問題。

    自己真的喜歡霧乃，這是毫無疑問的。隻是當初霧乃向春彥告白時，春彥卻以一直都把她當成是自己妹妹來看待的理由而斷然拒絕。而之所以會重新思考這個問題，最直接的關鍵就是莉子，而非春彥自己主動去重新檢視霧乃的告白。

    當春彥知道霧乃喜歡自己之後，對霧乃的感情也開始產生變化。在這之時，確實一直把霧乃當成是妹妹看待，自己也覺得這是理所當然。

    為何『霧乃像是自己的妹妹』的認知，會產生變化呢？是因為愛到霧乃的告白嗎？還是因為莉子要自己重新考慮這個問題呢？抑或是受到GIFT影響的緣故呢……？

    「不，應該不是吧。」

    一個人待在昏暗房間的春彥，對自己吐槽。

    之前曾經聽多摩姊說過。GIFT並無法改變人類情感的部份。舉例來說，霧乃並無法利用GIFT來改變春彥對自己的怠情。

    (理論上雖是如此，但這是直接的影響，不表示不會因為GIFT的關係，而間接影響到一個人的決定……)

    這麽說，春彥搞不好真的是因為GIFT的影響，所以才喜歡霧乃也說不定。

    (這應該不可能吧……)

    雖然春彥如此辯解，但唯一支持這個論點的力量，就隻有春彥單方麵認定自己應該不是受到GIFT的影響。

    正當春彥陷入苦惱之際，突然門外傳來敲門聲。

    「……哥？」

    「莉子？有什麽事？」

    傳來卡嘎聲，房門應聲被打開。門口出現剛打工回來的莉子，緩緩走進房間。

    「怎麽連燈都沒開。你還好吧？還會不舒服嗎？」

    莉子從早上就一直擔心身體微恙的春彥。看到滿臉憂心的莉子，春彥痞子的向莉子揮揮手。

    「哪有不舒服。你看我還是活龍一條呢。」

    「是嗎？我可不這麽認為。」

    莉子被打敗似地歎口氣後，打開房間電燈。

    「……你的臉色好像有點蒼白。」

    「哪有啊……」

    雖然春彥笑著否定莉子的話，但自己所發出的聲音，確實顯得有氣無力。

    身上還穿著製服的莉子坐到床上，把手伸向春彥的額頭。

    「好像已經退燒了。」

    「就跟妳說我己經好了嘛。」

    「我擔心的不隻是你的身體狀況。」

    莉子露出溫柔的表情，握著春彥無力地垂在兩腿之間的雙手。

    「你和霧乃之間……」

    在結束校外教學後，春彥向莉子報告自己和霧乃正式交往的結果。每天待在音樂教室陪霧乃練琴與之後陪霧乃一起回家的事情，莉子都知道。所以今天早上，當莉子聽到霧乃沒有等春彥而自行先去學校時，莉子就懷疑他們兩個人肯定出了問題。

    「是不是發生了什麽問題。」

    說完，莉子像是在麵對著小朋友似的，臉上露出了微笑。不是嘲諷的意思，而是一種溫柔的笑容。看到她那種笑容，讓春彥也不得不向莉子招供。

    「霧乃說想要和我分手，因為她說不清楚我為什麽會喜歡上她。畢竟我曾經拒紀過她的告白。」

    莉子一邊聽著春彥的話，一邊像是催促他繼續說似的點點頭。

    「我什麽話也說不出口，究竟為何會喜歡上霧乃，又為何撤回之前拒絕她的決定。」

    「然後呢……哥有打算要和霧乃分手嗎？」

    聽到莉子溫柔的語氣，讓春彥原本亂成一團的情緒稍稍獲得舒解。春彥搖搖頭。

    「沒有，我並不打算和她分手。我一定會找出喜歡上她的理由。不僅為了霧乃也為了我自己。」

    「是喔。」

    莉子應了聲後，春彥一時不知該如何反應。笑盈盈的莉子往春彥的手打了一下。

    「哥，要加油喔。我會支持你的。」

    「嗯……謝謝妳。」

    突然覺得有些尷尬，春彥反射性地將視線移開，並用另一隻手搔搔頭。

    莉子再度發出一陣竊笑，接著放開春彥的手，從床上站起來。

    「那我去做晚餐了。你繼續好好煩惱這個問題吧。」

    「嗯，晚餐就麻煩妳了。」

    「今天是蔬菜蕃茄湯喔。」

    說完，莉子離開了春彥開著燈的房間。

    心情稍稍放鬆的春彥躺在床上。雖然還沒有找到理由，但他相信一定能找到的。

    春彥的嘴角，浮現出安穩的笑容。

    之後，又經過了四天。春彥迎接著二十一日的早晨。今天是星期六，明天就是霧乃比賽的日子了。令人感到精神為之一振的溫暖陽光從窗戶外射了進來。

    春彥至今還是找不出自己喜歡霧乃的理由。

    「哥。」

    莉子大口喝著加滿牛奶與砂糖的咖啡歐蕾，突然開口叫了春彥。

    「怎樣？」

    應聲的春彥手上，則是端了一杯純咖啡。

    「明天霧乃就要參加比賽了吧？」

    「嗯，沒錯啊。」

    在春彥和霧乃談到要分手之前，霧乃就曾在上學途中向莉子提過這件事。不過那個時候莉子以那天剛好有事的理由，婉拒了霧乃的邀請。

    「關於鋼琴比賽，記得以前我被迫離家時，霧乃就曾經參加過類似的比賽。對吧？」

    春彥喝著咖啡靜靜地點了頭。那天晚上，就是霧乃把GIFT送給春彥的日子。從那一刻起，兩人就心連心。春彥是在半個月前才知道這件事情的。

    「明天的比賽，重要性似乎和當時一樣。昨天我稍微和霧乃母親聊了一下。」

    「一樣重要？」

    這倒是春彥第一次聽到。春彥一臉孤疑地看著莉子。

    「沒錯。隻要取得優勝，就可以參加全國區的比賽。聽說是一場規模相當大的比賽。換句話說，如果能在這場比賽獲得優勝，就可以站上全國大賽的舞台演奏了。」

    「這是……很了不起的事情嗎？」

    能有資格參加全國大賽，隻限於在當地的比賽獲得優異成績的參賽者。

    「嗯。聽說還會有不少知名的音樂家到現場，對將來的發展是一大助力。」

    「將來！？妳是說成為一名鋼琴家嗎？」

    春彥用手托著下巴靠在桌上。沒想到明天的比賽，居然對霧乃是如此的重要。

    (既然如此……那更應該讓霧乃以她真正的實力出場比賽才可以。)

    實在不希望讓別人以為霧乃現在這種半調子，是她真正的實力。春彥一口氣把咖啡喝完。像是在模仿春彥似的，吃完早餐的莉子也一口氣的喝完咖啡，接著以燦爛的笑容看著春彥。

    「我其實從以前就一直喜歡著哥。」

    「咦？什麽？」

    春彥差點把剛剛喝掉的咖啡全噴出來。而慌張地用手壓住嘴巴。兩眼看著一臉驚訝的莉子。站在眼前的妹妹狐疑地一陣竊笑。

    「哥，你那是什麽臉啊。」

    把碗盤拿到料理台的莉子，背對著春彥開口說道。

    「所以，為了幫我最喜歡的哥哥，我也來為哥哥做點事吧。」

    「幫我做點事情？」

    莉子沒有回答春彥的疑問，取而代之的是水衝洗碗盤的聲音。

    將早餐用的餐盤收拾好後，兩人一起到霧乃家接她一起上學。霧乃隻有在與春彥談要分手的那天，才沒有等春彥與莉子。之後，三個人還是一起去上學。

    按下電鈴後，霧乃帶著羞怯的表情，走在春彥的身旁。

    就在三人走在熟悉的上學途中時，莉子突然浮現認真的表情，叫了霧乃一聲。

    「莉子……」

    「聽說妳要和我老哥分手是不是？」

    聽到莉子脫口而出的話，霧乃臉上的表情瞬間大變。霧乃偷偷地瞄了春彥一眼，春彥一臉尷尬的不知所措。

    「妳真的要和我老哥分手嗎？」

    「咦？」

    霧乃低下頭，一臉不安的神情。莉子繼續說道。

    「我從小就喜歡春彥。即使是現在也是如此。」

    莉子靜靜地看著霧乃臉上僵硬的表情。春彥夾在這兩個女人中間，努力故作鎮定不發一語地往前走。

    「如果霧乃和我老哥分手，那我應該就可以和我哥正式交往了吧？」

    「咦，我……」

    霧乃的眼神左右飄浮不定，像是一個挨罵的小孩般，直低著頭感到不知所措。

    「我再問妳一次喔，妳真的想要分手嗎？」

    莉子再次詢問霧乃的語氣，要遠比第一次來得溫柔。一旁的春彥感到有些詭異。

    霧乃不知道該如何回答莉子。雖然有幾次想要開口回答，但最後還是作罷。

    莉子臉上浮現出像是成熟大人般苦笑，並且無可奈何地歎了口氣。

    「妳不用馬上回答我的問題，我覺得妳應該再多花點時間，和我老哥重新檢視這個問題。霧乃有時會被自己的情感束縛住，最後迫使自己困在象牙塔裏。」

    「莉子……」

    霧乃以微弱的聲音叫了莉子一聲。莉子臉上露出了親切笑容。

    「我老哥就交給你負責了喔。這樣我也可以落的輕鬆。」

    「喂，妳這是什麽話啊。怎麽把我說成像是個拖油瓶。」

    一旁的春彥忍不住為自己辯解，然而莉子像是有備而來似的立刻吐槽。

    「對啊。你本來就是我的拖油瓶啊。」

    「雖然我這個人是有點麻煩啦，可是……」

    看到春彥與莉子的一搭一唱，霧乃忍不住竊笑。當春彥與莉子轉過頭去看著霧乃時，霧乃已經手摀著嘴巴咯咯地笑開來。看到霧乃的反應，春彥與莉子兩人臉上也出現了靦腆的笑容。

    開心地笑著，在春彥的心中由衷地感謝莉子的幫忙。三人的關係雖然因為感情的因素而出現了微妙變化，但也多虧莉子的用心良苦，讓三人之間的友情得以繼續維係。為了回報莉子所做的努力，自己更是不能輕易放棄霧乃。

    春彥帶著輕鬆的心情走在上學的途中，做了這樣的決定。

    早上，莉子向霧乃說的話，對春彥而言具有很大的影響力。

    霧乃結束了參加比賽前的最後一次練琴後，和春彥走在回家的途中。春彥邀了霧乃一起前往小丘。兩人已經有段很長的時間沒來這裏。走在被夕陽染成橘紅色的泥土路，春彥突然有股莫名夢幻的感覺。

    兩人在登上小丘的路上，春彥並沒有牽霧乃的手。就算霧乃有意無意地伸出手，春彥還是假裝視而不見。之所以如此是有理由的。但春彥並沒有特別說明，兩人就這樣走進那片可以一覽整個楢崎町的大片草原。

    「哇，好美喔。」

    站在可以一覽整個楢崎町的草原，霧乃看到一整片橘黃色的街景，發出讚歎聲。

    看著霧乃同樣被染成橘黃色的側臉，春彥緩緩地伸出手，緊緊握住霧乃的小手。

    「啊……」

    春彥的體溫，讓霧乃不自覺地發出聲音。

    春彥抬頭挺胸地站在霧乃的身旁，眺望著高掛在遠方的彩虹。

    「霧乃，妳有看到彩虹嗎？」

    「咦？嗯、嗯，看到了啊……？」

    被問的一頭霧水的霧乃，不自主地提高了語尾的音調。霧乃也學春彥抬頭看著天空中的彩虹。

    「妳之前不是說過嗎？小時候妳曾經站在後頭，看著我牽著莉子的手，兩個人看彩虹的模樣。」

    「嗯，我記得啊。」

    霧乃微弱得幾乎要消失在風中的聲音，帶著些許喜悅。春彥握著霧乃的小手。

    「所以今天我也想要和妳一起看著彩虹。因為妳似乎很在意這件事情。」

    「那已經是小時候的事情了。」

    帶點嬌羞與隱藏著喜悅的聲音，刺激著春彥的耳朵。

    春彥將視線移開彩虹，看著睜大眼睛凝視著彩虹的霧乃。

    「不過，我一直很想象現在這樣，和妳一起看著彩虹。對我而言，妳在我心中的地位是無人可以取代的。」

    春彥溫柔地親吻了轉過頭來的霧乃。當嘴唇移開那柔嫩的觸感後，春彥像是要把霧乃抱在懷裏似的，雙手放在她的肩膀上。

    「聽說明天的比賽對妳而言非常重要。」

    聽到春彥溫柔地如此說後，霧乃垂下眉頭點點頭。

    「雖然我無法說明為何自己會如此喜歡妳，但是我隻希望霧乃能對自己更有信心。」

    「信心……你是指彈琴嗎？」

    「不僅是彈琴，還包括我愛妳的心。」

    話一脫口而出，春彥的雙頰和耳朵瞬間整個紅起來。

    「我一直在思考要如何讓妳更有自信。不知道這個方法能不能行的通。」

    「咦……？」

    春彥突如其來的一個深吻，打斷了霧乃發出疑問的聲音。伸入口腔內的舌尖，誘使霧乃也弁慎恐懼地伸出她的粉舌。春彥一邊吸吮著霧乃的粉舌，一邊讓舌少更深入濕熱的雙唇。

    「嗯……、嗯嗯、呼啊啊……」

    聽著從霧乃鼻腔裏發出的嬌喘呼吸，春彥解放了霧乃的粉舌。快速跳動的心髒，讓春彥的體溫直線升高。春彥被唾液沾濕的雙唇，從霧乃的耳朵滑向了下顎。

    「哈啊……嗯、啊，春彥……」

    春彥接下來打算做什麽事，霧乃不需要感應也可以猜得出來。像是渴求熾熱的肌膚接觸，霧乃的手腕也抱住春彥的頸項。

    「我是不是一個很色的女孩子啊……？在這種地方，做這種事情……居然還會覺得很高興很興奮。對這樣的行為，一點也不覺得羞恥……」

    「我還不是一樣。如果妳覺得自己很色的話，那我也不例外啊。」

    看到春彥一陣竊笑，霧乃倒是一臉驚訝地看著他。

    兩人整理好服裝後，肩並著肩倚在剛才霧乃緊抓著的樹幹旁坐下來。此時夜幕低垂，腳底下的楢崎町，家家戶戶燈火通明，形成一幅繁星閃爍的夜景。春彥伸手抱住坐在一旁的霧乃。霧乃則撒嬌的把頭靠在春彥的肩膀上。

    與那些擁有高樓大廈的城市相比，楢崎町的夜景顯得有些寂寥。然而春彥與霧乃的出生地風景，卻能為兩人帶來一股莫名的安心感。

    「春彥。」

    眺望著夜景的霧乃，突然小小聲地向著春彥說。

    「我們再來試試看……吧。」

    「嗯。」

    兩人獨處的這一刻，讓霧乃的內心充滿無比幸福的感覺。霧乃有一種相信現在不管做什麽事情都一定會成功的預感。

    緊靠在一起的兩人手牽著手。一陣涼風吹撫過兩人的身旁。春彥與霧乃轉過頭看著彼此。接著春彥緩緩地說出那句不可思議的咒語。

    「GIFT」。

    即使歸還GIFT，自己對霧乃的心還是不會改變。春彥有十足的把握，所以覺得自己可以在毫無顧慮的狀況下把GIFT歸還給霧乃。然而，牽著霧乃的手，卻依然沒有發生任何變化的跡象。

    「好像沒有成功。」

    春彥輕描淡寫地說了這句話。然而霧乃臉上本的幸福表情已經消失無蹤。

    「為什麽……我……」

    鬥大的淚珠從霧乃的眼眶流下來。

    「對不起……都怪我這個膽小鬼。妳好不容易……」

    「別這麽沮喪嘛。」

    雖然試著安忍霧乃，但春彥的心裏卻有一股莫名的罪惡感。霧乃之所以無法踏出那一步，重要的原因應該是春彥造成的。因為春彥至今仍然無法具體地說出自己為什麽會喜歡上霧乃，使得霧乃的心裏仍存在著不安。

    「明天要加油喔。」

    歸還GIFT宣告失敗。代表著霧乃還無法尋回彈琴的真正實力。換句話說，明天霧乃還是得站上舞台，以她最差的狀況參加比賽，胸口一陣悶痛，讓春彥不由自主地抱緊霧乃。成了淚人兒的霧乃，也把手伸到春彥的背部。

    「嗯……我會加油的。」

    說完，緊握著春彥手的霧乃，突然把春彥的身體推開。

    「怎麽了？」

    睜大眼睛看著一臉不解的春彥，霧乃緩緩地把手伸向他的額頭。

    或許是因為夜風而變得冰涼吧。霧乃觸摸著春彥的手，傳來一陣透心涼的觸感。想到這裏，春彥突然意識到自己的身體狀況還沒完全複原。

    「啊，我……」

    春彥雖然想要躲開霧乃的手，但已經來不及了。霧乃垂下眉頭露出悲傷的表情。

    「春彥，你是不是發燒了啊……？」

    「一、一點點啦。不過沒事。」

    早上量體溫時，燒已經退的差不多。不過下午放學時，體溫又突然升高。春彥雖然知道自己又發燒，但卻不想讓霧乃知道，免得她做無謂的擔心。

    「什麽沒事，摸起來很燙啊。明天你還是待在家裏休息吧。」

    霧乃露出哀求的表情。雖然每次都會為這樣的表情妥協，但春彥這之卻搖搖頭。

    「明天一定會好起來的。我一定會到會場幫妳加油。比賽是下午一點開始，在明天石交響會館舉行，對吧？」

    「……是沒錯啦。」

    「那妳大約在十一點左右，抽個空打電話給我。我怕自己會睡過頭。」

    看到春彥明明生病，還露出完全沒事的開朗笑容，霧乃感到有些迷惑。手心還殘留著剛才摸春彥額頭時的熱度。霧乃不由自主地握緊了手心。

    「嗯，我知道。那你今天晚上要充分休息喔。」

    「嗯，我一定好好休息的。」

    被霧乃的強勢語氣給震攝住，春彥用力地點點頭。

    既然感冒了，當然不能繼續待在空曠的地方。在霧乃的催促下兩人便快快下山。

    擔心春彥身體的霧乃，緊握著春彥的手。看著抬頭問自己會不會冷的霧乃眼神，春彥內心感到一股暖意。

    雖然無法成功歸還GIFT，但明天一定要去聽霧乃演奏。春彥心裏如此決定。

    春彥的感冒比想象的還要嚴重。從睡死狀態突然清醒的春彥，望著天花板歎氣。

    霧乃似乎還沒有打電話來。對自己主動清醒而感到不可思議的春彥，從床上坐起來。除了感到全身無力之外，還傳來陣陣的頭痛。把手放在額2頭上，感到一陣熱氣。

    「看來，終究還是得吃藥才行。」

    霧乃今天就要參加比賽。而且還是與春彥小時候無法成行的那場比賽規模相同。為了彌補那次缺席，春彥決定不論發生任何事情，都一定要看到霧乃上台的那一幕。

    隨便從衣櫃裏拿了套衣服穿在身上的春彥，拿起放在枕頭旁的手機。接著就在他反射性地看了手機的屏幕時，春彥頓時有些不相信自己看到的畫麵。

    「……一點？」

    正確的時間是一點八分。春彥覺得背部一陣冷顫。他記得比賽時間是一點整。

    「這、這怎麽可能？」

    急忙地確認所有的來電號碼，卻沒有任何霧乃來電的記綠。春彥把感冒全拋到腦後，隨手拿了錢包便急忙地跑下樓。

    「哥，你還好吧？」

    聽到一陣騷動聲，莉子從容廳內露出臉。

    「一點都不好，已經來不及了。霧乃那丫頭居然忘了打電話叫我起床。」

    「她有打電話到家裏來喔。」

    「……咦？什、什麽時候！」

    正準備穿上鞋子的春彥，身體有些失去平衡地轉過頭看著莉子。莉子擔心的走到春彥的身旁，接著確認放在玄關的時間後，回答說道。「中午的時候。大約是過了十一點左夻。她要哥在家休息，不用出席她的比賽。」

    「啊——可惡！那丫頭！」

    春彥迅速地拿了自行車的鑰匙，無視莉子的觀阻，便飛快地衝出家門。跨上自行車，使出渾身氣力踩著踏板。兩旁熟悉的街景與吹過雙頰的風一起向後流逝。

    踩著自行車，春彥開始在心裏自問自答。為什麽自己會喜歡上霧乃呢？為什麽都發生這種狀況了，還非趕去和霧乃見麵不可？

    一直以來，霧乃在春彥的心中就像是個妹妹。是什麽緣故，讓親情轉變為愛情呢？春彥對霧乃的感覺，和以前相比，也沒岡多大的改變才對啊。

    「沒有什麽改變……從以前就一直是這種感覺。」

    隨著兩人的成長，對霧乃的感情也逐漸改變。這樣的變伈絕對不是短時間內發生的，一定是從好幾年前漸漸地轉變成愛情的。就好像莉子曾說過的話。莉子和霧乃是不一樣的。沒錯。莉子是『妹妹』，而霧乃是『像妹妹般』的關係。

    踩著自行車的春彥，更用力加速往前。希望自己可以盡快地趕到霧乃的身旁。

    為什麽我會喜歡上霧乃。

    (根本就不是這個問題。而是因為我是一個呆頭鵝罷了！)

    春彥在楢崎町車站前停下來，接著迅速地跑上剛好進入月台的電車，從楢崎町坐電車到離月石交響會館最近的車站，大約要花上十五分鍾。現在是一點十五分，待在隻能站著卻什麽事都不能做的電車裏，讓春彥更是焦躁不安。

    在接連幾個長長的歎息聲後，終於到達目的地的春彥，穿過人群衝出車站，往月之石交響會館的方向狂奔。春彥邊跑邊盯著那座咖啡色的巨大建築物。裏頭現在正在舉辦鋼琴比賽。

    (希望霧乃還沒上台才好啊……)

    春彥先跑到上次霧乃直接進入會場的後台入口，但因為不是參賽者，所以被陰擋在外頭，不得其門而入。

    春彥隨即衝向大廳的入口，往會場的方向飛奔。雖然發現好像有一名看起來像是驚衛的人在跟自己嚷嚷，但春彥頭也不回地繼續往前跑。

    「入口就在那裏！」

    春彥用力推開入口大門。在一片漆黑的觀眾席前，可以看到被燈光照亮的舞台。舞台上放著一台擦得光亮的大鋼琴，以及穿著禮服一臉茫然地看著春彥的霧乃。

    「霧乃！」

    設在觀眾席內側的出入口到舞台前，由一個往下延伸的階梯連接。一步就跨了好幾個階梯的春彥，穿過了因為發現有人衝進會場而有些騷動的觀眾席。從觀眾席的正中央附近，傳來會場相關安全人員的聲音。然而春彥排除所有想要阻止他前進的障礙，一心隻想跑到霧乃的身旁。

    春彥一個箭步的衝上舞台，也沒顧慮到腳下的髒鞋，一把抓住楞在原地的霧乃。

    「妳已經演奏完畢了嗎？」

    「還沒，下一個就輪到我了……」

    「太好了，妳聽我說。」

    雖然站在舞台的邊緣，但台下的觀眾因為春彥這位不速之客，而開始議論紛紛。

    春彥吞了口唾液，並努力緩和急促的呼吸。

    「我是從以前就一直喜歡妳的。我想應該是在妳跟我告白之前。」

    霧乃的眼睛為之一亮。春彥等不及霧乃是不是要回話，繼續說道。突然從舞台的另一端，傳來警衛大聲嚷嚷的聲音。

    「對我而言，妳才是我喜歡的人。在我心中，『像妹妹一樣』的人，也隻有妳而已。所以，之前或許是我把妳的角色定位搞混了。」

    霧乃的眼神透露出堅定的意誌。春彥看到她的反應，緊張的情緒總算得以稍微緩和，也很慶幸能在霧乃麵前說出自己內心的感受。

    「換話話說，對我而言所謂的『像妹妹一樣』的人，就是指我最最喜歡的人。但我卻完全沒有意識到這件事情，總是以妳就像我妹妹一樣來說服自己。而因為妳的告白，才終於讓我得以看清這個事實。」

    「你快點下來！」

    一名穿著西裝的男子，從舞台旁一把拉進春彥的手，春彥反射性地把手甩開，霧乃則轉向那個男子向他央求。

    「對不起，可不可以請您再等一下。」

    等待霧乃的視線再度回到自己的身上後，春彥開口繼續說。

    「每天早上叫我起床，不是很擅長料理卻還是每天幫我準備早餐，一起去上學，平時還會以電話聊天。我喜歡和霧乃在一起的時光。就連妳時而怯懦時而頑固的個性我也喜歡。還有……妳高興地彈鋼琴的模樣，更是讓我的視線一刻也不想離開。」

    「春彥……」

    觀眾席的入口大門被打開，數名警衛走了進來。

    春彥深情款款地握著霧乃的手。

    「我愛妳。妳能接受我的愛嗎？」

    霧乃緩緩地閉上雙眼，雙唇描繪出安隱的曲線。

    「謝謝，我真的很開心。……嗯，把GIFT還給我吧。」

    即使沒有心連心也沒關係了。從這一刻起，兩人將成為真正的戀人，永遠陪在彼此的身邊。

    春彥帶著開心的笑容，緊握著霧乃的手。接著他閉上眼睛，開口說道。

    「GIFT」。

    瞬間在春彥與霧乃的手心，發出一道溫和的光線。會場中的每個人都屏氣凝神，不敢眨眼地看著那道跡的光芒。在眾人的麵前，春彥將GIFT歸還給霧乃。

    當光芒消失後，春彥被回神的警衛們從舞台上拉下來，但春彥的視線卻始終停留站在舞台上的霧乃身上。現在一定可以發揮實力。春彥露出期待的眼神。

    「求求你們，讓我聽完這首曲子。」

    春彥低下頭，向準備把他攆出會場的警衛們請求，最後才得以站在觀眾席的最後一排聆聽霧乃的演奏。霧乃坐在鋼琴前，看了一下春彥後，便把手指擺在琴鍵上。接著用力地做了一個深呼吸。

    才彈下第一個音節，就讓春彥感受到霧乃之前所未表現的氣勢。這一刻讓春彥終於了解，自己讓霧乃原本的實力倒退多少。

    從琴鍵譜出的音符，讓人有一種愛情滿溢，深度如大海的感覺。每一個波動都硬生生地衝擊著自己，讓旋律滲入了體內，將春彥帶入由霧乃譜出的音樂世界裏。

    形雲流水般移動手指的霧乃，臉上充滿了幸福的表情。

    不久，原以為會永遠持續下去的演奏結朲了。當聲音消失於會場時，台下的觀眾們開始從霧乃所彈奏的音海中解放。觀眾席內傳出了歡聲雷動的鼓掌聲。春彥也滿麵笑容地用力拍著手。比任何人都還要用力地拍，用力地拍出最響亮的聲音。

    「安可！」

    雖然一旁的警衛與舞台上的霧乃都一臉驚訝地看著春彥，但春彥一點也不在意。因為霧乃之前曾說過，這句話要在霧乃如果真能完美彈完一首曲子時說出。春彥隻是照著她的思做罷了。

    看到不好意思低下頭的霧乃，春彥聽著自己拍手的鼓掌聲，漸漸地感覺身體虛軟無力。肩膀直接撞擊觀眾席堅硬地板的衝擊力，讓春彥瞬間失去意識。

    尾聲

    那是一片光明的世界。

    穿著高貴禮服的霧乃，在鎂光燈聚焦的舞台上完美地演奏出一首精湛的曲子。觀眾席裏傳出歡聲雷動的掌聲。坐在最後一排的春彥看著這一刻令人感動的畫麵。

    春彥站起來，向舞台上大叫『安可！』

    被帶動起氣氛的觀眾席傳出的安可聲此起彼落。舞台上的霧乃則向大家深深地一鞠躬。

    穿著燕尾服的男子拿著金色的獎杯出現於舞台上，接著他向大家宣布。

    『今天鋼琴比賽的優勝者是，本之阪霧乃。』

    台下再度傳出如雷的掌聲。春彥跑向拿著獎杯的霧乃，一把將她抱起……

    沉浸在幸福夢境中的春彥緩緩地張開眼睛，發現自己此時並不是在舞台上。

    「……咦？」

    就在還搞不楚自己看到的是現實還是夢境時，眼前突然出現某個人的臉。

    「春彥。你、醒來了喔？」

    快要哭出來的霧乃，低下頭看著躺在床上的春彥。她身上穿的衣服不是舞台上那套高貴的禮服，而是平時她經常穿的小洋裝。

    「嗯，醒來了啊。這是怎樣？我，我有出席妳的比賽吧？」

    春彥急忙地從床上起身，向霧乃確認自己是否有在舞台上將GIFT歸還給她。

    霧乃一邊要春彥躺在床上，一邊點頭。

    「嗯。你有到會場幫我加油，而且也把GIFT還給我了。」

    「那，你贏了這場比賽嗎？」

    這次霧乃變成左右搖頭。

    「沒有。不過我彈琴時，已經不再出現錯音了。」

    「嗯，我有聽妳的演奏，像是脫胎換骨似的。」

    換句話說，霧乃最後獲得優勝純粹隻是一場夢境。春彥忍不住一陣苦笑。

    「真是太可惜了……可是我擅自跑上舞台。有沒有造成妳的參賽資格被取消？」

    「這倒是沒有。隻是，可能也因此被扣了一些分數吧。」

    霧乃垂著眉頭忍不住竊笑。

    「真的很抱欺，又是因為我的緣故。」

    看到因為不好意思而搔著鬢毛的春彥，霧乃笑嘻嘻地對他說道。

    「你不用在意。我真的很高興你能夠出現。看到你的那一刻我感動的要哭出來了。」

    「哪有那麽誇張啊。」

    「是真的。」

    春彥一把抱住微笑的霧乃讓她坐在床上，接著輕輕地吻她那淡粉紅色的櫻唇。

    「與比賽的成績相比，我更在意你對我說的那些話。尤其聽到你說自己喜歡我彈琴的模樣……所以我當時是抱著為你而努力地彈奏出一首優美的曲子。」

    「為了我？」

    這句話雖然讓人有些感到不好意思，但心裏真的很高興。春彥再度親吻霧乃，將此刻心裏感受到的暖傳達給她。口腔裏傳出濕淋唾液的聲音。

    保持親吻的狀態，春彥把霧乃推倒在床上。霧乃沒有抵抗，還發出詭異的笑聲。

    「就算沒有GIFT，我還是可以察覺的出來，你現在想要做什麽。」

    「被妳這麽一說，害我覺得有些害躁。」

    春彥的身體緩緩地移向霧乃兩腳之間的地方。

    滿室皆春。

    「霧乃……」

    春彥緊緊地抱著已經虛軟地趴在床上的霧乃。兩人互相感獨彼此的熾熱體溫。

    「我好幸福喔……因為有你在身旁陪我。」

    霧乃轉過頭看著春彥的眼睛，泛著紅潮的雙頰露出了燦爛笑容。

    春彥揚起嘴角，笑嘻嘻地親吻霧乃的頸項。

    「我也很幸福啊。就算沒有gift，我衣然是愛著霧乃。」

    「嗯……我知道，即使沒有gift，你依然是愛我的。」

    閉上眼睛，霧乃喃喃自語地說著。手臂碰到霧乃的呼氣，讓春彥感到一陣搔癢。

    春彥稍稍用力地抱著霧乃，耳朵聽著從胸前的乳房下傳出的陣陣鼓動聲。

    房間內像是時間暫時停止似的寂靜。

    春彥與霧乃又互相吻了對方。兩人之間，已經不再因為gift而心連心。然而透過兩片糾結的粉舌，就足以感受到彼此的情感。停止接吻的兩人，凝視著彼此的雙眼，淫欲的肉體更是緊貼在一起。皎潔的月光從窗外射入昏暗的房間，隱約顯露出兩人身體的曲線。隻是想讓觸碰彼此身體的單純擁抱，在這長長的夜晚，伴隨接吻的水聲，相互依偎在一起。

    兩個人獨處的時間將會持續下去。在這個心中滿溢著甜蜜幸福感的夜晚時光，將緩緩走向迎接朝陽升起的那一刻到來。

    ——終——

    後記

    看過第一卷莉子篇的讀者們，好久不見。我是作者駒尾真子。

    不知道第二卷霧乃篇是否也能滿足各位的需求。作品能獲得大家的肯定，是我感到最幸福的事情。

    對了，不知道各位是不是已經玩過原作遊戲『GIFT』了呢？

    我個人非常喜歡霧乃篇的結局。考慮到還有許多沒玩過的讀者，所以無法做詳細的明，但最後那段翻雲覆雨我情節，著實讓我感到心花朵朵開。所以還沒有玩過的讀者，一定要去玩玩看喔。

    我在看結局時，還一度忘了自己有任務在身，把之後自己得寫小說版的工作，拋到腦後，以玩家的心情享受遊戲所帶來的樂趣。真的不得讓我不佩服它的劇作家.

    還有還有，提到本書的遊戲,原作的劇情與小說版的內容，我稍微更改了馬澤這名角色。對於喜愛馬澤的人，在這裏跟大家道歉。其實我也很中意他喔。

    提到霧乃，最受注目的還是她彈了一手好聽的鋼琴。其實我以前也曾經學過鋼琴，那是在幼兒園的塒候，前後大約學了半年左右。不過我好像不是學鋼琴的料……即使到了現在,還是看不懂琴譜在寫些什麽。其它的樂器更不用說了。

    國中和高中上音樂課時，老師不是常常會找班上會彈琴的學生出來伴奏嗎。那個時候，我覺得他們真的好酷喔。但是對於伴奏的學生而言，也許在內心暗罵，『怎麽又是我啊』也說不定。

    要是霧乃也被老師要求伴奏，搞不好也會抱怨一下吧.

    另外，我想利用後記這個版麵，筒一些人表示我心中的感謝。

    出版社的編輯們，工作人員，以及曾經照顧過我的所有朋友們，真的很感謝你們這段期間的幫忙。因為有你們提供的協助，才讓我得以在高稿大限前，成功完成這部作品。

    另外，還有最值得信賴的某人。我之所以能嚴守時間準時交稿，還多虧了你嚴謹的時間管理。真的很謝謝你.希望下一卷還能繼續借助你有效的控管能力。

    最後，還是要再次感謝購買本書的所有讀者們。希望可以在下一次的綸花當中，與您們再度相會。謝謝您們的支持。

    駒尾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