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風萬萬沒想到。
    大壽還沒過完。
    自己就被留京了。
    具體要留多久，慶皇根本沒說。
    隻說等秦標登基。
    兄長登基為皇帝，他們這些做兄弟的，自然要送上足夠的祝福。
    這倒也是很正常的事兒。
    興許是為了秦標登基做準備。
    也興許是慶皇此刻自私了些，覺得上了年紀，見一天少一天。
    若是可以。
    希望他們這些兒子，能夠在京都多陪陪他，或者說多陪陪馬後。
    至於說慶皇這是想將兄弟三人軟禁在京，那又是不可能的事兒。
    因為慶皇又說了另外一件事兒。
    那就是三王輔政。
    這個就很令人意味難明了。
    秦風率先開口。
    “父皇，兒臣與二哥三哥，都是在外的藩王，若在京幫大哥處理政務，必然惹來無盡非議。”
    慶皇冷笑了一聲。
    “整個天下都是咱家的，咱說怎麽做，那就該是怎麽做，誰敢不服？”
    慶皇又望向了秦雄英。
    “大孫記住，這天下人都有可能會欺你騙你，但唯獨家人不會。”
    “家人就是如此，興許有時候說話很直接很難聽，但家人永遠不會騙你。”
    “等你以後，自己去執掌這個天下了，真正能夠倚仗的，也就是你的這幾位叔父了，哪怕你五叔看起來很不靠譜，但若真用得上他的地方，他必然會傾盡全力，萬死不辭。”
    秦博聽到這話，忍不住身體都繃直了。
    這麽多年。
    這麽多年了！
    終於從父皇的口中，聽到了一句對他的認可。
    那是對他人品的肯定。
    這如何能讓秦博不感動？
    秦棣望著這一幕，內心歎息了一聲。
    父皇今日大壽，卻在此處如此說著如此重要的事兒。
    在秦棣看來。
    目的就是為了斷了他們兄弟的任何心思啊！
    而且這話中的意思很明顯。
    未來的秦雄英繼位之後，若真遇到了什麽事兒。
    他們這群做叔父的，必須去給遮風避雨，讓秦雄英徹底成長起來。
    如此。
    才算不負了父皇的期望。
    秦雄英目光逐漸變得堅定。
    “皇爺爺放心，孫兒必定謹記皇爺爺的話！”
    慶皇笑著道。
    “以後若有什麽髒活累活，都讓你二叔去做，你二叔的名聲已經徹底壞了，可在嘉峪關上又挽回了一些。”
    “隻不過他在官員士子們的眼裏，仍舊臭名昭著，你要殺人，用你二叔最為妥切。”
    秦樉瞪大了眼睛。
    哪裏有父親，當著孫子麵說自己二叔這些的？
    這讓自己的臉往哪裏擱？
    好在。
    秦雄英很懂事兒。
    “二叔在嘉峪關上的風采，雄英仰慕知己，雄英一直覺得二叔就是這天下間的英雄。”
    秦樉聽到這話，忍不住嘴巴都咧了起來。
    “哈哈……哈哈哈哈……”
    “雄英這話說的沒毛病，我這髒活累活都是替父皇大哥做的，可當年父皇竟然信了官員們的那些鬼話，差點辦了我。”
    “那群官員們壞的狠，雄英以後聽著時，可要萬萬留些心思。”
    說到這，秦樉至今還心有餘悸。
    當年全天下，都說他在秦地暴虐無道，搞得天下沸騰。
    而他。
    隻不過是在秦地修了座王宮。
    就算占地百畝，可橫豎不就是蓋了一些大點的房子。
    能有多麽的奢靡？
    他修的隻是王宮，又不是阿房宮！
    可偏偏的，慶皇信了，還讓大哥親自去了秦地，去懲治他。
    畢竟從小到大。
    秦樉秦棣等，都被秦標拿捏慣了。
    慶皇打他們，雷聲大雨點小。
    而秦標打他們，一邊說著身為大哥，我也不願意打你們，可為了你們的未來，不能不打。
    然後……
    下手是真的黑啊！
    但那都是年輕時的事兒了，搞得即便秦標都已經這樣了，他們對於秦標仍舊是又敬又畏的。
    哪怕秦棣再對皇位有心思。
    隻要秦標還在一天，他心底都不會有半點想法。
    也正是如此，秦標才去的秦地，好在秦標發現了不對的地方，最終明述了情況，才讓慶皇消了氣，沒有發現不對。
    不過那也是多年後。
    慶皇才發現不對，弄死了那些佞臣。
    這還得多虧老六，在遼地破了局，否則他們一家人至此怕是都要被那群佞臣戲耍，如今不知道又是怎樣的局麵。
    甚至可能……
    父子之間，早已成仇。
    秦樉至今，都對這群官員充滿了怨氣，覺得都是一群心眼太多的人，稍微不注意，就會著了道。
    秦棣也跟著點頭。
    “當今大慶官吏，皆為人傑，最難駕馭，如今皇權，也早沒了往昔那般的神聖，誰掌控了天下大勢，誰就能左右朝局。”
    秦棣也在給秦雄英提醒著。
    就連慶皇，都遭遇過官員的背叛、蒙蔽。
    更不用說未來的秦雄英。
    權力越大，盯著的人越多。
    秦博張了張嘴，最終摸了摸腦袋沒有說出來什麽。
    最終隻能道。
    “二哥三哥說的對。”
    唯有秦風在沉默。
    慶皇目光落在秦風身上，最終詢問。
    “老六就沒什麽說的嗎？”
    “兒臣曾聽過一句話，是說這山上的樹木，三五人都合抱不來的大樹，多出現在山腰處。”
    “因為山腳下的樹木照耀不到多少陽光，長得自然就緩慢。”
    “而山頂上的樹木，所承受的狂風暴雨最大。”
    “唯有處山腰上的樹木，才是最好的，長得最為茁壯。”
    秦風緩緩開口。
    “故兒臣想過，若將這天下比作大山，那麽世族坐大的原因，便是因為他們長期處於山腰處，方能茁壯成長。”
    “而皇家，則就是長在山頂上的大樹，必須要承受住衝風冒雨，忍受住酷暑寒冬，這個位置萬眾矚目，所需承受的也是萬民難知。”
    慶皇聽到這話，徹底沉默了。
    最後長歎一聲。
    “你們兄弟，知道咱為啥這麽喜歡老六嗎？”
    “因為許多人跟咱說話，用的典故咱都聽不懂，都是一些古人的事兒，能有多種解釋。”
    “而老六用的比喻，卻都是一些很接地氣的東西，咱能聽懂的，也看得到。”
    “昔日咱便是那長在山腳下，瞧不見陽光的樹苗，為了爭那一抹陽光，一直長到了山頂之上。”
    “可那是咱，你們一出生時，就生在了山頂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