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標躺在床上，穿著金色的龍袍，仿若睡去了。
    慶皇坐在床頭，捏著秦標的袖子，看著再也睜不開眼的秦標。
    “這龍袍……”
    “比朕的好。”
    “老大穿上……好看。”
    慶皇握住秦標的手，緊閉著嘴唇，似乎瞧見了秦標剛出生時的模樣。
    那時候小小的一隻，給了慶皇亂世中最大的慰藉。
    孑然一身的慶皇。
    終於有後了。
    就算之後有了老二老三。
    有了那麽多子嗣。
    可終究沒有第一個兒子時的那種感覺。
    是那麽的……
    珍貴。
    慶皇想將天下間一切最好的，都留給秦標，甚至將這錦繡江山全都打理好了，一起交給秦標。
    可老天。
    偏偏不能全了自己的這份圓滿。
    慶皇在秦標身邊坐了許久許久。
    秦樉一直背著身子不敢看，時不時用袖子抹著眼睛。
    小時候，他被大哥揍的最狠。
    但要被父皇打，也總是大哥護著他，哪怕到了秦地，也是如此。
    秦棣望著秦標的臉，無比的恍惚。
    他屬於跟秦樉，一起挨打的那一個。
    當然還有老四，隻不過老四早沒了。
    秦博坐在床邊地下，望著天花板，雙眼無神。
    沒了大哥。
    他在京都，就沒了儀仗，未來還能靠著誰的威風，去作威作福？
    秦風望著仿若睡去的秦標，瞧見他臨終前，似乎帶著笑容。
    他不免望向了殿外天空中那片奇景，此時正在隨著夜色的降臨，一點點的變淡。
    他想起了秦標寫給他的諸多信件，如今都收留在遼王府中。
    那些信件裏，寫著秦標諸多的抱負與誌向，想要建立一個強盛而富饒的大慶。
    是那麽的意氣風發。
    可如今，秦標的理想才剛剛起步，便魂斷了此處。
    秦風捏緊了手掌。
    秦標的那些誌向，不會斷絕的！
    因為秦風也覺得，大哥信中所說的一切，都是對的。
    而且最為契合大慶當下的情況，而做出的決斷。
    直到天色徹底暗了下來，馬後這才帶著秦雄英匆匆來到此處。
    “老大！”
    馬後頭發早已白了一大片，此時趴在秦標的身上，痛哭不已。
    秦雄英站在床頭，不斷的擦著眼淚。
    “老大啊！”
    秦風聽著馬後那撕心裂肺的哭聲，想要勸阻，又不知該當如何。
    慶皇別過了腦袋，拉住了馬後。
    “衣服弄皺了，不好看。”
    “這是我的兒！我的兒啊！”
    “我的兒……”
    馬後坐在床頭，狀態明顯不對，徹底昏了過去。
    “太醫！太醫！”
    馬後身體本就算不得太好，為了這個家操心過度。
    就算有心瞞著馬後，可這東宮的哭聲終究瞞不住。
    而且連死時都不能瞧見最後一麵，那未免也太過殘忍。
    “老二老三，送你們母後回去，切莫再出了岔子。”
    慶皇的聲音都有些慌了。
    兒子已經沒了。
    他的發妻，切莫再隨著兒子去了。
    哪怕能多陪陪他一點，也是好的。
    否則。
    他這個皇帝，看起來就更像是孤家寡人了。
    哪怕坐擁了整個天下，又有什麽意義？
    秦樉與秦棣急忙帶著馬後離開。
    這種悲傷的場麵，馬後的身體承受不住。
    此時宮人已經準備好了麻衣孝服，整個東宮，也掛滿了白幡。
    靈堂也已準備了出來。
    王得水擦著眼睛，走到慶皇身邊，匯報著一切。
    “停靈三日，葬在咱皇陵的東邊。”
    慶皇站了起來，摸著秦雄英的腦袋。
    一旁的秦允炆也大哭著抱住了慶皇的大腿。
    “好孩子，都是好孩子。”
    慶皇一手抱著一個，心中悲痛萬分。
    但好在還有孫兒，還有希望。
    雄英他如同老大一般最為滿意。
    慶皇又瞧向了秦允炆，精神略微恍惚了一下。
    似乎瞧見了老大的小時候。
    跟老大小時候一模一樣。
    可想到秦標就躺在那床上後，慶皇的淚水終究落了下來。
    “老五老六，陪著雄英在這給你們大哥守靈吧。”
    “朕累了。”
    慶皇摸著兩個孫兒的腦袋，最後離開了東宮。
    此時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哀樂繚繞在東宮的上空，東宮的哭聲仍舊不斷。
    太子妃呂氏哭的最慘，她終究是秦標的妃子，替秦標打理著東宮。
    秦標沒了之後。
    她又將何去何從？
    她的父親呂本也來了這，告訴她禮部正在擬定殉葬名單。
    凡是跟秦標好過的女人，都將在殉葬名單之列。
    她作為太子妃，可以繼續撫養秦允炆等幾個兄弟，等長大後秦允炆就封後，可一同前往封國。
    秦雄英跪在棺前，手裏不斷的燒著紙錢。
    這紙錢要一直燒著，不能斷了。
    秦允炆終究太小，沒那麽懂事兒，無法替秦雄英分擔。
    等秦雄英燒得有一個多時辰了，秦風這才過去，接過了紙錢。
    “去歇會兒，再吃點東西，再眯一會兒。”
    “六叔你們先去睡會兒吧。”
    “我陪陪大哥。”
    秦允炆愣了下，但最終還是站了起來，換做秦風來守靈。
    秦風燒著紙錢，望著前方擺著的棺材，穿過火焰的目光似乎都在搖晃。
    大哥終究是沒了。
    還是當真去了另外的一個世界。
    興許，大哥真的看到了未來，用另外一種方式在活著。
    秦風也曾想過那個世界，隻是在這大慶，他早已有了羈絆。
    秦風秦博秦雄英，輪流守夜。
    而次日天亮後，宮外也傳來了消息。
    “河南的雨終於停了！昨夜傍晚時停的。”
    等確定了這個消息後，秦風再度恍惚。
    秦標也是昨夜傍晚時走的，走的時候紅霞漫天。
    而黃河的雨停了。
    也就代表著黃河泛濫的災害，也就快要好起來了。
    這一切。
    過於的巧合了。
    似乎又應了秦標的胡話。
    黃河泛濫，是來接他來了。
    隻是這代價，未免有些大，這場大災，太子沒了，可河南又不知道沒了幾千幾萬人。
    秦風搖頭，換做秦雄英繼續來燒著紙錢。
    早晨東宮的大門已經開了。
    藍田大號著狂奔到靈前。
    “殿下！”
    後麵一群勳貴群擁而至，跪拜在東宮靈前。
    秦標曾一度是他們的主心骨。
    也是他們未來的希望與保障。
    可如今。
    他們的主心骨沒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