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鸞有些怕。
    在廣寧城時，她意氣風發，甚至想過無數次，讓王爺成為這天下間的皇帝。
    可如今到了皇城根下，離著皇位近了。
    紅鸞也漸漸發現。
    皇位也沒什麽好的，處理著天下的各種事務，忙得不行。
    紅鸞看得出。
    太子完全就是累死的。
    這個天下，那個皇位，沒有那麽好坐。
    相比那至高無上的權利。
    紅鸞更在意秦風。
    她不想秦風會那麽累，甚至有些害怕。
    太子薨後，慶皇的幾個嫡子中。
    唯有王爺最有明主之象！
    以往紅鸞有多麽希望秦風當上皇帝，此時就有多麽的怕。
    他怕秦風真的當上了皇帝，徹底埋首到那繁多無比的政務中，從此過的再也不快樂。
    秦風摸了摸她的腦袋。
    沒想到紅鸞平日裏膽子挺大的，此時膽子卻小成了這個樣子。
    “若不出意外，雄英會繼位。”
    遼王妃坐在邊上，目光凝重。
    “權力更迭，最為動蕩，等大哥入了陵寢之後，整個京都怕是都會成為漩渦，無數人都將爭鋒而上。”
    “因為這是他們謀取未來的最佳機會。”
    遼王妃在京都長大，對這裏也最為了解。
    那群臣子。
    便是賭徒。
    一切都穩定的時候，他們自然會按部就班的做事兒以及鬥爭奪權。
    如今曾監督國事兒的太子一死。
    朝堂上權力便出現了真空。
    慶皇上了年紀，處理不完那麽多的國事兒。
    此時誰若能上來，那麽就能分享這執掌全天下的權利。
    為了權利。
    這些人將會不擇手段。
    這也是為了。
    紅鸞在這個時候突然怕了。
    這裏終究是京都，不是廣寧城，紅鸞當真怕秦風出現什麽意外。
    秦風摸了摸紅鸞的腦袋。
    “以往大哥站在高處，替我們遮風避雨，如今大哥不在了，也該本王去給遮風避雨了。”
    “王爺……”
    “不用擔心，就算真出了事兒，本王要走，天下間無人能攔得住本王。”
    秦風相當自信。
    哪怕重重陷阱，秦風也有信心殺個七進七出。
    在京都呆得這一年多，還不至於他荒廢掉這身功夫。
    遼王妃也相當冷靜。
    “京都終究也是王爺的家，無事兒的。”
    紅鸞雖還是忍不住了慌張，點了點頭。
    在遼王府安穩的睡了一夜，次日清晨洗漱，上朝。
    在京都呆的這一年，讓秦風的作息規矩了許多。
    如今的秦風，已經二十四歲，對於慶人來說，這已經是相當成熟的年紀。
    人到了二十五歲，基本上是身體上的巔峰。
    而後就會逐漸的衰敗。
    隻不過有些人，能夠通過一些方式，將巔峰狀態一直保持住。
    規律的作息，便至關重要。
    早朝上的事兒，先是匯報了東陵陵寢事宜，也就是秦標的陵寢。
    以及明日的百官送葬隊伍名單擬定。
    還有就是黃河的事兒，如今河南的天徹底晴了，河水已經消退。
    太子走了。
    也帶走了黃河兩岸的災難。
    坐在皇位上的慶皇，越發的沉默。
    以往還會說許多的話。
    隻是此時此刻，全程都是禮部的人在主持著大朝會。
    慶皇興許說的最多的。
    便是：“朕知道了。”
    除此之外，似乎再無任何聲音。
    以往慶皇的情緒寫在臉上，要怎麽做，該怎麽做都直接交代的明白清楚。
    可此刻的慶皇。
    所有的情緒都猜不透了。
    似乎徹底變成了冷酷無情的皇帝。
    百官們也不敢多說什麽。
    還是上午，早朝便匆匆結束了，慶皇回到了謹身殿內休息。
    秦博與秦風自然也隨之而去。
    到了謹身殿，殿內的奏疏明顯堆積了許多，慶皇坐在龍椅上，秦風從臉上看到了疲憊。
    六十大壽時，慶皇臉上還很精神，甚至可以說意氣風發。
    可此刻。
    卻仿若受了最大的打擊。
    “咱這一生，遭遇了無盡挫折，可從未有一次，如這般的大。”
    “白發人送黑發人了。”
    慶皇的手裏拿著奏書，當著兄弟二人的麵，萬分感慨著。
    “你們兩個，都給咱好好的。”
    “無論發生了什麽，命都是最重要的，哪怕不是為了你們自己，也要想想咱。”
    不知怎的。
    慶皇的話顯得有些絮叨。
    這是以前從未有過的。
    這一刻。
    兄弟二人，都清楚的感受到，父皇老的不是那白了大半的頭發。
    而是心徹底老了。
    “父皇放心，兒臣身體強的狠，要不你再打兒臣兩下試試。”
    “老六身體比兒臣更強，父皇打他估計都能給手打疼了。”
    慶皇看著秦博，點了點頭。
    “少拿這些混賬話來寬慰咱，咱還用不著你來寬慰。”
    秦博摸了摸腦袋。
    “咱調了兩千戶百姓，充當守陵百姓，另外還有東陵衛兵等。”
    “老大的享殿估計來年才能開建，雖讓老大穿了龍袍下葬，可沒登基，終究隻能按太子規製入葬。”
    “老大是想當皇帝的，也能當好皇帝，等哪天秦雄英繼位了，到時候老大會被追封為皇帝，那樣也算成全了老大。”
    慶皇在跟兄弟二人說著。
    又像是在自言自語。
    秦標的去世，對於慶皇來說，終究是最為沉重的打擊。
    這話，又似乎像是在跟秦風商量。
    秦風不敢多說什麽，隻能拱手。
    “明日兒臣與二哥三哥五哥，親自抬棺為大哥送葬。”
    慶皇聽此頓了頓，也點了點頭。
    “老大平日裏最回護你們這群兄弟，在天上若知曉你們兄弟能親自送他安寢，必定欣慰。”
    雖說運往陵寢時用的都是車輛。
    然而在入墓室時，車終究進不去，隻能人抬進去。
    當然，也不存在將皇帝放進去，人就直接鎖死在裏麵的情況。
    皇陵就在那裏，誰都知曉。
    除了秦標的臨幸過的一些女人之外，基本無人殉葬。
    東宮大多宮女太監，等東陵修建好了後，都會住進去，繼續守著秦標。
    隻不過因為終究不是按照皇帝禮製入藏，雖有享殿，卻沒有明樓以及方城。
    最為關鍵的。
    是東陵修建的時間有限。
    皇帝的皇陵，基本從登基之時就開始修建。
    秦標的陵寢，若不是秦標生前自己準備了一些，入葬時怕是更加簡陋。
    秦博與秦風在謹身殿內批閱了大半個時辰的奏疏，便聽到了慶皇的聲音。
    “行了，剩下的咱自己來吧。”
    “你們最後去陪陪你們的大哥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