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16章 雪莉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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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白懸浮於空,黑發狂舞,暗紅的瞳孔徹底化作熔金之色。
    “鬧劇該結束了。”
    他的聲音不再屬於少年,而是疊加了無數古老血族的共鳴。十二隻蝠翼殘骸脫落,取而代之的是從脊背刺出的六對水晶骨翼,那是初代血皇該隱的真正形態!
    “哢嚓!”
    他徒手撕開胸膛,暗金色的心髒完全暴露。每一次跳動都引發天地震顫,血族城市“緋紅之牆”的所有居民同時跪倒在地,血脈深處的敬畏讓他們無法抬頭直視。
    “純血秘儀·生命回廊。”
    以心髒為中心,無數金色血管在虛空中蔓延,轉眼間編織成籠罩戰場的立體牢籠。正在重組的概念體饕餮突然僵住,它的每個能量粒子都被金色血管刺穿,如同困在琥珀中的昆蟲!
    饕餮的能量軀體劇烈掙紮,卻連最微小的震動都無法產生。這不是力量的壓製,而是維度的碾壓——慕白直接將它拖進了血族獨有的“生命時間軸”!
    太遲了。
    慕白的指尖點在核心表麵。
    “抹除。”
    沒有爆炸,沒有閃光。饕餮的軀體就像被橡皮擦去的鉛筆痕跡,從末梢開始一寸寸消失。不是毀滅,而是從根本上否定它“曾經存在過”的事實。
    使出這一招後,慕白昏迷了過去,黑胡子等人連忙將他接住。
    冷白色的月光透過彩繪玻璃窗,在病房地板上投下斑斕的光影。慕白的睫毛輕輕顫動,緩緩睜開了眼睛。
    映入眼簾的是雕刻著薔薇花紋的天花板,空氣中彌漫著血晶蘭的幽香,這是血族皇家醫院特有的氣息,能夠安撫失血過多的族人。
    “您醒了?”
    一道輕柔的女聲從身側傳來。慕白微微偏頭,看到一名穿著暗紅色護士服的女性血族正站在床邊。她的尖耳因緊張而微微抖動,琥珀色的瞳孔裏寫滿了好奇與敬畏。
    純血貴族。
    這四個字在血族社會有著無與倫比的重量。更何況是剛剛拯救了整個“緋紅之牆”的英雄。
    “嗯。”慕白簡短地回應,聲音有些沙啞。他嚐試撐起身體,立刻有五六隻白皙的手從不同方向伸來攙扶。
    直到這時他才發現,病房裏竟然站著七八位護士,每個人都捧著不同的醫療用品。有人拿著盛滿真血的水晶杯,有人托著浸泡月銀草的玉盤,甚至還有位抱著記錄板的護士長,正用羽毛筆瘋狂書寫著什麽。
    所有人在對上他視線的瞬間,齊刷刷低下頭,尖耳泛起嫣紅。
    “請、請用補血劑!”
    最先開口的護士手抖得厲害,水晶杯裏的液體晃出幾滴,落在慕白雪白的病號服上,立刻暈開幾朵小小的血花。
    慕白接過杯子,指尖不經意擦過對方的手背。
    “呀!”小護士像被燙到似的縮回手,整個人都快埋進胸口。她頭頂的護士帽歪到一邊,露出幾縷銀白色的發絲。
    病房裏響起幾聲壓抑的輕笑,其他護士你推我搡,卻沒人敢上前半步。最後還是護士長清了清嗓子,用專業口吻說道:
    “閣下昏迷了三天。根據檢測,您消耗了72的真血儲備,左側第三、第七肋骨……”
    慕白抬手打斷匯報,指尖按壓著太陽穴。純血解放的後遺症比想象中嚴重,他現在連維持基本的精神屏障都很吃力。
    “其他人呢?”
    “明哥大人在地下三層的特殊病房,他的線線基因……”
    “我問的是黑胡子。”
    護士長的記錄板啪嗒掉在地上。
    “賊哈哈哈!老子活蹦亂跳著呢!”
    陽台窗簾突然被掀開,黑胡子大咧咧地跨進病房。他左眼還纏著繃帶,右手的蘋果啃得隻剩果核,病號服敞開露出滿是傷疤的胸膛。
    護士們尖叫著抱成一團,這家夥身上濃鬱的海賊氣息對血族來說就像闖進沙丁魚罐頭的鯊魚。
    “喲~挺受歡迎啊?”黑胡子促狹地掃視那群麵紅耳赤的護士,隨手把果核往後一拋。
    “啪!”
    果核在半空被黑暗吞噬。
    慕白眯起眼睛。這家夥居然已經恢複果實能力了?
    “別緊張~”黑胡子一屁股坐在病床邊緣,壓得金屬支架吱呀作響,“慕白大人我這次表現的不錯吧。”
    “還可以。”
    慕白淡淡的說道。
    ……
    血族皇家醫院的午夜花園,是連月光都顯得溫柔的地方。
    慕白披著暗銀色的絲絨睡袍,赤腳踏過被露水浸潤的玫瑰小徑。連日的修養讓他厭倦了病房的封閉,而純血族與生俱來的夜行本能,更讓他渴望在夜色中舒展筋骨。
    花園中央的噴泉旁,他第一次見到了那個身影。
    月光像傾瀉的銀河般籠罩著她,純白的長發流淌至腳踝,發梢末端泛著珍珠母貝般的微光。她穿著素白的古典長裙,裙擺下露出的一截腳踝纖細得近乎透明,仿佛輕輕一碰就會碎裂的冰雕。
    最令人窒息的是她的眼睛。
    當慕白無意踩斷一根樹枝,少女受驚回眸的刹那,他看清了那對瞳孔,左眼是初雪般的銀白,右眼卻像封存著晚霞的淡粉,在月光下流轉著非人間的色彩。
    她的美帶著某種令人心碎的脆弱感。鼻梁上點綴著幾顆幾乎透明的淺色雀斑,說話時睫毛會像受驚的蝶翼般顫動。
    當偶爾有夜風吹過,白發會露出右側藏在發絲下的尖耳,那耳尖比普通血族更加修長,頂端還綴著一粒小小的紅痣,如同雪地裏落下的朱砂。
    少女在看到慕白的瞬間,整個人凝固成一座蒼白的雕像。
    她的手指揪緊了裙擺,指節因用力而發青。當慕白下意識向前半步時,她竟然踉蹌著後退,赤裸的腳踝被薔薇枝劃出血痕也渾然不覺。
    “等等,我……”
    慕白的話卡在喉嚨裏。少女已經化作一道白影消失在迷宮般的樹籬後,隻有幾縷銀白發絲掛在荊棘上,像被遺落的月光。
    接下來的三天,慕白總在相同的時間來到花園。而少女永遠與他保持著精確的三十米距離,這個長度剛好是血族貴族禮儀中“陌生人”的界限。
    直到第四天深夜,一場突如其來的大雨打破了僵局。
    當第一滴猩紅的雨珠穿透樹葉時,慕白正倚在紫杉樹下假寐。
    “請、請用這個……”
    細如蚊呐的聲音從頭頂傳來。睜開眼,看見少女高舉著一把黑骨傘,傘麵傾斜成恰到好處的角度,既為他擋雨又不至於侵入私人空間。她自己的半邊身子卻被血雨淋得透濕,白發黏在臉頰像融化的雪。
    慕白沒有接傘,而是直接拽住她冰涼的手腕。
    “啊!”
    傘落在地上。少女顫抖得像隻被猛禽盯住的幼鹿,但這次沒有逃。雨珠順著她的睫毛滾落,在眼下匯成淡紅色的溪流,特殊血族哭泣時的特征。
    “為什麽怕我?”慕白鬆開手,發現自己的指尖沾了銀粉,她居然在皮膚上塗了隔絕氣息的月光草粉末。
    少女的嘴唇開合幾次,最終吐出一個破碎的音節:
    “…髒…”
    在斷斷續續的交談中,慕白拚湊出了真相。
    她叫雪莉爾,是比該隱血脈更古老的“月隱”一族末裔。
    原來那夢幻的白色是過度淨化的後遺症。她不敢靠近慕白,是因為感知到該隱左手殘留的殺戮氣息。
    慕白突然單膝跪地,捧起她沾滿血雨的腳踝。傷口在掌心綻放出柔和的金光,這是初代血皇都罕少示人的“生命之觸”。
    “你看。”他讓雪莉爾摸自己正在愈合的傷口,“我們是同類。”
    遠處鍾樓傳來黎明前的鍾聲。少女突然撲進他懷裏,白發像月光織成的繭包裹住兩人。她身上有初雪融化般的味道,冰涼的手指死死攥住慕白的衣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