藝術，是個很奇妙的東西。
    而且夾雜著很強的個人主義感觀。
    所以藝術從來沒有第一第二。
    隻有當大多數人都覺得好的時候，它才是真的好。
    當然，這大多數人中，有多少個真正懂藝術的，就很值得考究了。
    “在座的各位，你們如果你們敢當著你們最尊敬的劉老麵前發誓，你們絕對不是因為他的名氣才圍在他身邊的話，我們再討論藝術的話題吧。”
    方賢的視線，審視著眾人。
    不出意外，他們全都低下了頭。
    除了一個人，那個中年男人。
    “或許，我們是因為劉老的名氣才跟隨他的，但是，經曆過這麽長時間的相處，我們已經受到了藝術的熏陶！”
    此話一出，瞬間引起了眾人的叫好。
    “沒錯，我們是為了名氣，但是絕不僅是為了名氣！”
    “既然你們臉皮都這麽厚了，那我們就開始討論藝術吧。”
    方賢道“當年，劉老還不是劉老的時候，畫過一張絕世佳作，第二天想複刻一份，可是說什麽也畫不出原稿的境界，這是為什麽？”
    方賢的問題，讓在場的所有人都啞口無言。
    他們哪裏真的懂啊？
    但還是中年男人腦子轉的快“你的這個問題，就連劉老都沒有找到答案，我們這些人怎麽可能知道！？”
    方賢笑了笑“那我再問個簡單的吧，劉老說那幅畫改的好，好在哪裏？”
    這一下，算是將軍了。
    秦默畫完的時候，他們隻是覺得一個高中生毀了一幅畫，若不是劉老說好，他們也不會覺得好。
    “為了藝術”方賢拉起岑語詩，“走吧，這裏的人腦子都不清醒了。”
    說著，岑語詩就站了起來。
    和她一起站起來的，還有一個人。
    “小兄弟，告訴我，我為什麽畫不出來？”
    他的眼神中飽含激動，隻要能搞出來原因，讓他再次創作出那絕世佳作，他這條老命，就算是死了也無憾了。
    “你不是剛拜師嗎？去問那個比你小幾十歲的師傅吧。”
    兩人走了，沒有留下一片答案。
    這家酒店，確實有一個懂得藝術的人，劉老。
    若不然，他也不會見到比自己要強的秦默的時候，甘願拜他為師。
    但隻可惜，他這一拜，將自己一輩子積攢的榮譽和驕傲，全都給扔掉了。
    如果他真的是一個為了藝術，什麽都不顧的人的話，他應該會感到很開心。
    但他不是。
    為了心中一時衝動，葬送了最重要的東西。
    然而這一切，和我又有什麽關係呢？
    “唉，沒想到劉老老糊塗了，現在拿著他的畫給爸爸，他應該也不會高興的吧？”
    “要我說，送什麽畫？直接送給他一個外孫，不比什麽都強？”
    “討厭！”她蹦起來掛在方賢的腰上。
    “那今天晚上就好好努力。”
    傍晚，方賢租的小屋中。
    兩人正吃著火鍋，忽然外麵門鈴聲響起。
    方賢打開門，隻見劉老和一群人在他麵前討好。
    方賢覺得有些好笑，“你們來這裏幹什麽？”
    來者，正是在酒店內對方賢趾高氣昂的那群人。
    “還有，你們是怎麽知道我家的地址的？”
    方賢麵色一沉。
    雖他從來沒有隱藏自己住的位置。
    但是，不經過他同意，就擅自闖入他的生活，其心可誅。
    “是我老劉失禮了。”
    劉老從人群身後走了出來，“你失禮的這件事我等會追究，說吧找我來幹什麽？”
    “請先生，告訴我”
    “你該不會也想要跪我拜師吧？我可沒有高中生的那個畫功。”
    方賢的話，讓被人攙著的劉老半彎不彎的腿停了下來。
    難受啊，太難受了。
    他劉老什麽時候如此下賤了？
    輕易就向別人跪下了。
    “如果是曾經的大師劉老，來不恥下問我這個對藝術略有研究的小生，我一定會很高興的同他交流。”
    “但是你看現在，一個普普通通，說跪就跪的老劉。”
    方賢話剛剛說完，岑語詩的聲音從裏麵傳了出來。
    “劉老？你怎麽來了？”
    “我”
    “現在我要追究你們是不速之客了，請離開吧。”
    方賢啪的一下，將門關上，然後推著岑語詩往裏走。
    “唉，他們來找你幹什麽啊？”岑語詩坐在方賢對麵，一邊涮著牛肉一邊問道。
    “無非就是我在酒店提出的那幾個問題唄。”
    “那些問題你知道答案？”
    方賢夾起一根香菜遞到岑語詩嘴邊。
    “我又沒有學過畫，怎麽可能知道？”
    “切，我還以為你真的會點什麽呢。”
    “岑語詩。”
    “怎麽了？”
    “你膽子肥了？”
    這句話嚇得岑語詩連忙坐到了方賢旁邊。
    “今天晚上不要趕我下床！地上多涼啊，要是凍著了你可愛的女朋友也是你的損失啊！”
    “第二個問題我不知道答案，但是他第二天為什麽畫不出佳作的原因，我倒是了解一二。”
    那天晚上，劉老喝了一些酒。
    人在微醺的狀態下，有機會進入頓悟。
    會筆如行雲，下筆如有神。
    因為沒有標準答案，所以畫在哪都是對的，也都是錯的。
    覺得錯了就改，而改動也在行雲流水之間。
    “所以”
    岑語詩明白了“昨天的勾勒是順著改動勾連的，今天的重畫是不重畫改動，當然勾勒不出那種連續的感覺了。”
    “我們家語詩真是絕世聰明啊。”
    “那是！”方賢的表揚，讓岑語詩略微有些驕傲。
    但她立刻又意識到了一個問題“那你為什麽不告訴他呢？”
    “告訴他也做不出來，頓悟是可遇不可求的，而且，我也沒有義務幫助一個蠢人。”
    “那個小姑娘真的是畫作天才嗎？”
    “或許吧，不過以她的性格，應該是在畫作上難有建樹的。”
    漫漫光陰長河，不知掩蓋了多少曆史的真相，多少驚天動地的人物，就這樣默默無聞地隕落了，從不為人所知。
    更何況區區一個天才。
    好刀如果不知道將自己的刃藏起來的話，終會有一天被這個世界給鏽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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