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代社會為什麽要鼓勵科學？就是為了這個時候。
    方賢口中的大冰期沒有人願意聽，自然也沒有人願意按照方賢這個瘋子的說法願意遷徙。
    方賢見沒有人回應，也不想要多管。
    反正自己已經仁至義盡了，他一路喊著一路往北方繼續行進。
    冰河時代的到來，若是集親緣沒有做什麽，那他的國家不用打就已經亡了。
    方賢已經沒有理由繼續往北方前進。
    可是，他沒有停下腳步，他要繼續向北方走。
    他想要和冰河時代對抗，他想要和時代對抗。
    “世界之塔，你想要殺了我嗎？如果你真的做得到，那就把我和這些凍死的人們，一同埋葬在這裏吧。”
    方賢一邊走著，一邊在口中呢喃。
    方賢的永生之體是絕對比普通人要厲害的，從各方麵來說。
    可是它有一個缺點，那就是需要常人數倍的的能量。
    在這冰天雪地之中，沒有能量的補給，體溫又迅速流失。
    方賢能夠明顯感受到，自己的身體機能在下降。
    四肢逐漸僵硬，最終，方賢還是倒在了大雪之中。
    彌留之際，方賢想到了曾經看過的一篇文章。
    人在被凍死的時候，好像大腦會欺騙自己，身體發熱然後解開衣服，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這是方賢不自量力和自然做對抗的結果。
    不知道過了多久，方賢的眼前泛起真正暗紅色的光芒。
    他睜開眼睛，昏暗的燈光下，一個老人正坐在他前麵不遠處，擺動著用樹枝堆成的烤架上的烤魚。
    方賢感受到自己腦袋傳來的疼痛，“這是什麽地方？”
    大娘見方賢醒了，也沒有回答她這個問題，“把你拖回帶的時候，頭撞到了石頭。魚馬上就要好了，你等一下吧。”
    方賢將頭上的布頭扯下，“大娘，給您。”
    “唉唉唉，你扯下來幹什麽？還沒好呢！”
    可是方賢卻搖搖頭。“不，已經好了。”
    大娘扒拉著方賢的腦袋，眼中滿是奇怪“唉，還真的好了。”
    方賢笑了“我從小就是這樣，無論什麽傷口啊，恢複的都特別快。”
    見方賢沒心沒肺的樣子，大娘繼續回到火堆前坐下。
    “你幸運啊，若不是我去河邊抓魚回來，看到你身上沒有多少雪，說不定我還真的把你給撂下了。”
    然後她看向外麵。
    “你說說這大雪什麽時候能停？現在的冰都要有十寸了厚了，抓不到魚，還怎麽活啊？”
    方賢來到火堆前麵，“短則兩三年，多則三四百年吧。”
    “唉，你這話是怎麽說的？我家世世代代靠著捕魚為生，你這不是咒我們嗎？”
    方賢卻搖了搖頭“大娘，你知道我這麽大雪天為什麽還要在外麵走路？”
    之後，方賢說了自己在外麵喊著讓所有人往南方搬家的事情，讓大娘有些詫異。
    方賢看上去不像是胡亂說話的人，於是她問了一個方賢問題。
    “你怎麽知道的？”
    “我是從南邊過來的，一路上全都是被凍死的北方人，他們背著自己的家當，半路上被凍死。”
    這是所有人都能看見的，方賢之所以說這個，就是為了增加說服力。
    當然，方賢並不指望這麽說就能說服眼前的大娘。
    “這世上的天氣，可不是神仙掌控著的，都是有規律可循的。”
    十年一小寒，百年一大寒，萬年大冰期。
    “現在距離上一個大冰期，正好是一萬年。”
    “冰雪會從極北地區，往南部走。”
    方賢沒有詳細解釋，因為他知道，自己無論說的有多麽專業，眼前的人也聽不懂。
    “那，按你這麽說，我也要搬走了？”
    方賢點點頭，告訴她這些，也算是報答她的救命之恩吧。
    可是老人家卻搖搖頭“算了吧，我還是不折騰了。”
    方賢不解“你不打算搬走嗎？”
    “我五十九了，死了沒多大關係，兒子在國都生活，在天子腳下是不會死的。”
    一個人沒了後顧之憂，那就隻剩下享受生活了。
    “我在這裏的雖然每天捕魚，但整個村裏隻有我兒子是在國都生活的，他過得好，我臉上有光。在這裏我說話有人聽，要真的離開了”
    “年輕人，你走吧，帶著這兩條烤魚路上吃。不要再繼續北上了，你救不了所有人。”
    相對於方賢來說，這個無名的大娘是無知的，甚至可以說是愚蠢的。
    她沒有方賢的現代思想，也沒有方賢來到這個世界的所見所聞。
    她隻會守著自己的小河，維持自己的捕魚事業。
    就像她自己說的那樣，在這裏，她是有出息兒子的母親。
    她是個成功的母親，在這裏有人脈有地位，離開這裏她什麽都不是。
    而方賢呢？在如今的強國大原中擔任新政禦使，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打仗，治國全能之才。
    可是她卻說出了令方賢無法反駁的一句話。
    你救不了所有人。
    方賢救不了所有人。
    而方賢是何許人也？攀登者，掌握著現代的科學的治國之法的人。
    將捶死的大原救活了的人，被世界之塔承認為聖賢的人。
    將來要普渡眾生的人。
    她說方賢救不了所有人？
    即使沒有那麽深刻的意思，她說的仍然是正確的。
    方賢清楚的明白自己的極限在哪。
    如果說一個大娘他都說服不了的話，那麽他又如何普渡眾生？
    忽然方賢腦袋一疼。
    “小夥子！小夥子！”
    方賢暈了過去。
    這次方賢沒有醒來，而是做起了夢。
    在夢裏，他看見了一個人，一個他無比希望再次見到的人。
    方賢不知知道他姓什麽，隻知道他的名字裏麵有希望。
    “你不打算救我們了嗎？自由？”
    自從船上下來之後，方賢的噩夢就沒有停止過，可是方賢喜歡睡覺，也喜歡做夢。
    因為隻有做夢，他才能再次看到自己想見的人。
    在得到永生之體和聖人的血脈之後，方賢無數次想過，如果現在回到那個船上，是不是就沒有那麽多人死了？
    是不是就能救下所有人？
    可是直到現在，方賢就算不想承認，也不得不承認。
    無論是現在的寒隆民眾，還是當初的船上眾人，方賢都救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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