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保衛威尼斯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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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往後撤!快往後撤!”羅戈尼上校的嗓音貫穿了彌漫整個戰場的煙霧,幾近崩潰的意大利軍隊在聽到這句話後如蒙大赦般地毫無紀律地向後潰退,已經非常神經質的帕什卡總督不斷地舉起他那把沒有裝填任何彈藥的步槍向奧地利人的方向射擊,而帕累托爵士則死命拽著他跟隨潰退的部隊一同向前往老城區的橋梁方向移動。
    羅戈尼上校本想在新城區利用熟悉地形的優勢伏擊奧地利人一次再向後撤退,但他沒料到奧地利人不僅找到了本地的向導,還順手把一部分火炮給搬了進來。
    這麽做的結果是毋庸置疑的,奧地利人的霰彈給了羅戈尼的伏擊部隊當頭一棒,隊列中的帕什卡總督就這麽親眼看見了排頭的幾十名意大利士兵的身體被霰彈無情地打成了破布,在風中歪歪斜斜地倒在地上。
    他瘋狂地向奧地利人射擊,絲毫沒有注意到槍膛裏沒有子彈的事實。本就有些神經質的帕什卡總督再也承受不住刺激——他瘋了,如果不是帕累托爵士發現並帶回了他,他現在可能已經是奧地利人槍下的亡魂了吧。
    “啐,那些該死的叛徒!”羅戈尼認識和奧地利人的指揮官站在一起的那幾個叛徒,他們曾經發誓效忠共和國,但最後還是被奧地利人的幾袋錢給收買了。戰爭時代從不缺少叛徒和野心家,這些人有的僅僅隻是為了這幾袋錢,另外一些則是為了更多的利益——但他們的行為總是出奇的相似,畢竟晉身最快最便捷的方法顯然是出賣自己曾經的利益集團。
    奧地利人並沒有給羅戈尼留下炸橋的時間,在帶路黨的幫助下,奧地利人很輕易地便找到了從新城區前往舊城區的橋梁——奧地利指揮官當然知道防備意大利人炸橋,因此他立即要求部隊頂著意大利守軍的火力壓製衝過橋去。
    卡洛斯不斷地重複瞄準、射擊、裝填、抬槍的循環,剛從對岸撤回來的士氣將近崩潰的部隊顯然不可能立即組織起反抗,因此阻擋奧地利人過橋的任務隻能交給他們這些負責後勤的人員——不過好在射擊並不是什麽有技術含量的事情,特別是麵對橋梁這種狹小的戰場,即便是精度感人的前裝滑膛槍也能有效地擊中目標。
    多段式的射擊陣型使得意大利人這邊的火力幾乎沒有間斷,雖然奧地利人不斷地向橋梁處發起衝鋒,但在密集的射擊麵前還是不斷崩潰——死在橋上的奧地利人屍體慢慢堆了起來。麵對這種情況,即便是奧地利指揮官也沒有辦法再命令毫無士氣的自家軍隊繼續衝鋒了,他隻能另外找尋進攻的方法。
    “你們還知道別的能進攻老城區的方法嗎?”奧地利指揮官找到幾名投誠的意大利士兵,向他們詢問道,他的這口法語說的相當蹩腳,但這些叛徒們好歹能勉強聽懂。
    “抱歉,大人。”一名叛徒說道:“從陸上進攻老城區的道路隻有這一條,其他隻能依靠船隻進行運送了……”
    “那你們倒是說說你們這些混賬有什麽用處?”奧地利指揮官暴怒了起來,他本就因被從炮兵指揮官這個清閑的崗位調到巷戰指揮官而不爽,現在好不容易拿下了新城區卻被告知對麵的防禦和鐵桶差不多——碰到這種情況換誰都要生氣吧,這些叛徒們要怪也隻能怪自己運氣不好了。
    “大人……”一名叛徒擦了擦飛濺到臉上的唾沫星子,他獻媚地說道:“其實還有一個辦法。”
    奧地利人雖然不再進行大規模的衝擊,但對意大利人依舊進行著零星的騷擾,雖然意大利人對此煩不勝煩,但他們還是要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盯住橋梁——畢竟天知道什麽時候奧地利人就突然打過來了。
    “這活見鬼的……”馬裏奧覺得自己今天倒黴透頂,不僅是因為他被那個邋裏邋遢還有口臭的奧地利人用該死的唾沫星子噴了一臉,還因為他提出的勸降方案——要讓他自己來實行。
    這下好了,意大利人麵對他這種叛徒當然是人人得而誅之,但是如果他因為恐懼意大利人的怒火而逃回去的話,看戲一般的奧地利人說不定也會因為覺得受到了戲弄而把他給宰了——橫豎都是個死那還不如去試試運氣,要是那些負隅頑抗的蠢貨突然腦子開竅了,對自己來說豈不是大功一件?
    想到這,他便突然挺直了腰杆——這反倒讓後方那些看笑話似的另外的叛徒們覺得有些奇怪。
    馬裏奧費力地在橋上一排又一排奧地利人的屍體中穿梭,這些奉命進攻的年輕士兵們把自己的青春和熱血永遠留在了異國他鄉——以一種極不光彩的形式。
    “不要開火!不要開火!”馬裏奧艱難地把幾具堆疊在橋中央的屍體挪開,他滿臉堆笑,橋這邊的意大利士兵們謹慎地望著他。雖然他們沒有開火,但手中的步槍卻緊緊地指著這個叛徒。
    “這不是馬裏奧嘛,不知道你的奧地利主子有什麽事情要勞您尊駕啊?”羅戈尼上校除了去後方看望過幾次傷員外,一直都在前線指揮著戰鬥,馬裏奧一從橋的那頭出現他便看到了:“還是說您突然覺得應該把奧地利人也賣個好價錢,因為他們根本沒把你當人看?”
    “上校!”馬裏奧提高了自己的聲音,以使自己顯得很有誠意:“您看奧地利人的大軍都逼近到了這裏,再做抵抗也是徒勞的了,與其無端端地空耗這些小夥子們的生命,為什麽不認清事實早點投降呢?我相信指揮官閣下不會虧待你們的。”
    “閉嘴,你這個白癡!”羅戈尼喊道:“共和國是屬於我們的,屬於我們意大利人的國家!我寧願當共和國的鬼,也不願意在奧地利人手下做一個和你一樣的牲口不如的三等公民!”
    “意大利人永不為奴!”
    意大利人的陣營中爆發出了經久不衰的歡呼聲,在場的意大利人永遠不會忘記十五年前讓威尼斯人成為奧地利人奴隸的《坎波福爾米奧條約》,威尼斯人已經嚐夠了當奴隸的滋味,為了自由他們將不惜一切。
    “去死吧,叛徒!”意大利人的隊列中突然發出了這樣一聲叫喊,隨後而來的是逐漸彌散的火藥味和突兀的一聲槍響——子彈打在了早就冰冷僵硬的奧地利人的屍體上,但還是濺起了一片血花。
    馬裏奧被嚇了一跳,他趕緊轉身向回跑去,但慌不擇路的他並沒有注意到橋麵上橫七豎八的屍體——雖然被絆了一跤的他因為屍體的阻隔不至於和堅硬的橋麵來個親密接觸,但顯然摔在屍體堆裏和一堆屍體親密接觸也不算什麽好體驗不是?
    意大利人的陣營裏充斥著歡樂的笑聲,他們相信叛徒是不會得到美好的結局的。
    “廢物!”奧地利指揮官毫不留情地狠狠抽了馬裏奧一巴掌,接著他讓人把這些廢物一般的投誠者們帶走,雖然我們並不知道迎接他們的是什麽,但想必應該不是什麽好事情。
    就在剛剛勸降的當兒,奧地利人的後勤部隊終於在千回百轉的威尼斯城裏找到了路,把火炮運抵了前線,奧地利指揮官勝券在握:“快,你們這些慢吞吞的泥腿子,快把火炮推到前麵去!”
    卡洛斯到達港口的時候下午已經過了一半有餘了,蔚藍的海麵上沒有任何人類造物的跡象。
    帕累托爵士把他和幾近瘋狂的帕什卡總督送來之後便打算軍隊裏——奧地利人的火炮發揮了作用,意大利人被迫放棄了無遮無攔的大橋,在威尼斯老城區複雜的河網和彌補的橋梁道路中轉入了和奧地利人的巷戰。
    所有人都知道失敗僅僅隻是時間問題了,羅戈尼上校雖然策劃了幾次完美的反擊,但這也僅僅隻能稍微阻擋奧地利人的腳步。
    “老師,您真的不……”卡洛斯說道,他的聲音有些哽咽,帕累托爵士和他在一起額時間很長,雖然他並沒有成為帕累托的幹兒子,但心理上早就視這個快要五十多歲的老人為自己的父親,自己的親人。
    “卡洛斯,別忘了。”帕累托爵士飽經風霜的臉上流露出了滄桑的感情,他希望在最後的時刻再交給卡洛斯一課。
    “煙、火、碳,藍、紅、黑,希望、美德、信仰。”
    “每個燒炭黨人的一生總是要完成一個戒律,但是這次我想我能完成三個。”他看了看帕什卡總督,這個男人依舊不斷地用雙手做著瞄準與射擊的動作,但現在他的麵前已經沒有了敵人,他的手上也沒有了武器。
    帕累托爵士把自己的徽章別在了帕什卡的衣領上,黃銅徽章在陽光的映襯下閃耀著金色的光芒,徽章上的煙、火、碳褶褶生輝。
    遠處的海麵上出現了船帆的蹤跡,那是一艘大船,卡洛斯眯起眼睛仔細觀察——那並不是一般的商船,看那大小像是一艘護衛艦。
    “我該走了,卡洛斯,祝你們好運。”帕累托爵士抬腳想要離開,但卻依舊有些不舍:“卡洛斯,在我們分別的最後時刻,你能滿足一個孤獨一生的老人的最後一個要求嗎?”
    “……”卡洛斯低下了頭,隨後又抬了起來,他撲進了爵士的懷裏,淚水肆意地流淌在了他的臉上:“沒問題,父親。”
    這是一艘真正的護衛艦,雖然卡洛斯對海軍並沒有多少研究,但他仍然看得出來這艘側麵數十個炮孔的大船和那些商船最基本的區別,他甚至覺得自己很熟悉這艘船,這是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歡迎來到安德烈亞托利亞號!”蓄滿絡腮胡的船長遺憾地看著燃燒著的古城威尼斯,零星的槍聲昭示著反抗者們仍在抵抗,但最終的結局已經很明顯了。
    “為了自由,為了意大利!”船長喊道,附近的水手也以同樣的口號附和著。
    “為了自由,為了意大利!”卡洛斯同樣喊道,他覺得自己胸口的徽章從來沒有像現在這麽明亮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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