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命運的齒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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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之前她要幹的事還有很多。
給研究所製定了一個長期目標,又提拔了之前接觸過的一些人。
說實話,她有點想念一些故人,也漸漸理解亞當建立聯邦之初的難處。
更明白他縱容某些蛀蟲的原因。
能幹活就很好了。
現在聯邦的人確實太少,在百分比恒定的情況下,基數小就代表各方麵都不夠。
所以她當初很想讓人類大範圍進化。
不分優劣。
從基因庫角度來說,五萬是底線,再低就有可能因為多樣性太少,扛不住一點風吹草動。
從發展的角度看,也是越多越好。
但每個星球都有固定的承載力,從前有個說法是地球是有自己的意誌的,即地母蓋婭。
在地球上的生物逐漸超出承載力範圍後,祂會從最深層的意識裏影響生物的繁衍需求,使生物的數量回到承載力可以接受的範圍。
當初地球就已經有點這個趨勢了,二戰後人類生活水平提高,人口指數級增長,然後步入二十一世紀,增長放緩,但天災的出現打破了本來可以觀察到的這一現象。
總之,露西的人口遠遠沒有達到承載力上限,千萬級的人對一個物種來說遠遠不夠。
帝國那麽多短生者,如果能解放生產力,確實能帶來不小的飛躍,雖然也許要幾十年來培養。
但對種族的發展來說是好的。
陸秋覺得曆史確實是某種輪回,雖然現在大家在太空裏到處亂飛了,但本質上,和人類部族文化沒區別。
口號喊得如何偉大,本質還是搶奪物資和人口。
工作之外,她又去見了西澤爾和塔雅辭行。
西澤爾可以等周末回家的時候說,所以她下班以後先去見了塔雅。
“可惜現在我不能陪你一起去了。”她送了陸秋很多家裏做的小零食,非常感傷地抱了抱她。
“那麽難過幹什麽,最多一年半載也回來了。”她被熊抱著有點呼吸困難。
“希望你能趕得及我的婚禮。”
這聲音就像從她胸腔裏發出來的一樣震撼了陸秋。
“什麽?怎麽忽然要結婚了?你什麽時候談的?”
“其實沒多久,還沒告訴你呢,隻是你這一走就不知道什麽時候回來。”塔雅放開她,非常不好意思地對著手指。
“還沒談多久你就想著結婚了。”她忽然露出壞笑:“這麽喜歡。”
“哎,就是……多想了一下,覺得和他一起度過餘生也很好。”
“嘖嘖,沒關係,我懂,是什麽人?”
兩個人聊起來沒完,還在她家吃了飯,最後差點住在那,還是想到克裏昂在家,才勉強結束話題。
詭異的是她忘了時間,這家夥居然一條消息都沒發,事出反常。
塔雅送她到門口的時候才知道為什麽。
他就站在人家門口。
塔雅這房子是租的,普通居民區黃色的燈光鍍在他身上,一身西裝式軍裝,讓他看起來像一張泛黃的老照片。
“親……少將閣下。”塔雅打了個招呼,看他臉色,跟陸秋吐吐舌頭縮回家裏了。
“你給我裝定位了?”她隻說了晚點回去,這家夥就這麽在這等著,合理嗎?
“終端本來就有定位。”他不過是潛進去用了一下。
“這要放別人身上真是夠恐怖的。”她勾了勾手,克裏昂彎下腰靠近。
她忽然一把抱在他脖子上,狠狠地……
親了兩口。
時間是在流動的,生活在正常繼續。
羅切爾被冰封後很多年她已經沒有這種感覺了。
就算偶爾感覺到時間的流逝,也一定是因為壞的方麵。
故友的離開,新的麻煩出現。
現在這樣就很好,很好。
不會有那種讓人喘不過氣的壓迫感和絕望。
雖然麵前的問題也不少。
“發生什麽了?”語調沒變,但他很明顯開心起來。
“沒有,就是,特別開心,也特別喜歡你。”
抱著的人忽然震了一下,忽然收緊她腰上的手。
克裏昂的配車總算批下來了,兩個人一路火花帶閃電飛回家裏,燈都沒開就被撲到地上了。
雖然很貼心用手給她墊著,這衝擊依舊不小。
“別在這,這一樓。”這屋子還要住別人,到時候記憶閃回尷尬癌都要犯了。
克裏昂夾著她,一步跳上二樓。
總感覺他行動力,過於強了。
而且不知道為什麽忽然那麽激動。
就因為一句‘特別喜歡你’嗎?她以前也說過吧?
這麽想著,克裏昂忽然停了下來。
“叫我的名字,再說一次。”
毫不意外。
她要是個男的可能早被折騰不舉了。
陸秋一翻身,把他壓著。
窗外清輝氣氛正好,克裏昂攤著手腳溫順地躺著,好像隨便她處置。
隻有目光死死望著她,滿懷期待。
她還真想隨便叫個啥名字把他氣哭,他哭起來挺好看的。
但是可以了,雨季夠長了。
“克裏昂,你脾氣真的很爛。出什麽問題就生悶氣,逃避,還自作主張把我送走或者打算自己去死。故意讓人生氣、擔心,故意裝可憐。”她慢慢說道,讓一顆心慢慢下沉。
這是他應得的評價。
“但誰叫我喜歡你呢。”
心髒用力搏動,把血液泵到全身,仿佛是為了告訴渾身上下每一個細胞這個喜訊。
他用實際行動告訴了她自己的回答。
西澤爾周末回來的時候,聽到這個消息不出所料鬧了起來。
“不是說你不去嗎?有你什麽事啊非要跟著!”大概是和同學相處久了,他現在舉動就和年輕人一樣。
“我需要……額,去實際查看新製備的原罪使用情況。”她用了官方說法。
“是不是他非要你陪著!”他指著克裏昂毫不客氣地說道。
克裏昂看著他,像看著一個傻子。
“這次還真不是他。”
“亞當?”
“算是吧,不過他也是為了我考慮。”
“得了吧,他別坑人就不錯了。”他似乎因為霍爾拉克海姆的事對亞當的評價並不高。
“反正你可以自己照顧自己,我的工資每月留了一半給你,塔雅會定期來看看你的死活的,加油上課哈。”她沒打算多解釋,反正他現在也不用她照顧了,這樣挺好的。
西澤爾看著她,暴躁的眼神逐漸沉寂下來,好像一瞬間長大了一樣:“是不是,如果我有原來的記憶,可以幫到你的話,就可以留下來或者跟我一起。”
“和你有沒有記憶沒關係,這是我自己的決定。”
他有了記憶大概比克裏昂還不穩定,倒是確實需要人盯著。
“你……不用這樣安慰我。”
可以了,再說就煩了。
陸秋摸了摸腦袋:“其實你之前和我們關係並不算好,隻是碰巧因為某些事在一起。”她看了看克裏昂,有種父母等到孩子高考後終於坦白離婚的感覺:“你既然選擇現在的自己,就不要糾結之前的那些事,在這裏好好生活下去吧。”
西澤爾望著她半天,冷冷地說道:“既然之前可以在一起做事,現在你單獨把我留在這,就是因為我幫不上你的忙了吧。”
“真的不是啊!”她快抓狂了,這個不聽人話的毛病也是一點沒改:“你該上學的年紀跟著我們跑來跑去幹什麽!”
“我明白了。”
他明白個屁。
“你如果恢複記憶的話,我們很有可能連朋友都做不成了,而且你大概率會後悔的。”
從前西澤爾在帝國的時候,總是活得自卑又自負,虛張聲勢,為帝國鞍前馬後,隻為了融入這個群體。
現在他不需要背負姓氏,不需要別人的承認,這難道不是更高明的生活方式嗎。
但他畢竟是個有自主決定權的人——也許算不上成年——他想做什麽陸秋不能代替他做選擇。
“那我們現在是朋友嗎。”
“是。”
這件事就這麽告一段落。
不管他接不接受,他們的任務是絕對定了的。
塔雅一來是幫忙照顧,二來也是防止他真的出什麽事。
最後還要去見的兩個人算不上朋友。
奧奧爾濱畢竟是她帶來這裏的,雖然她隻是暫離,但還是應該給他說一聲。
“我知道圖拉阿爾特很忙,有很多別的事。我會在這裏好好學習,不辜負您的期待。”
比起西澤爾,人家真小朋友倒是讓人放心很多。
現在霍伯爾人把他當做小頭兒,做什麽事都會事先征求他的意見,他雖然年紀不大——雖然人類看不太出來——但已經很有氣勢了。
這對管理他們來說非常方便。
在很久以前,殖民時代末尾,也是采取這種受過己方文化教育的本地人管理的辦法。
當然他們並不想把別的地方當殖民,隻是說文化必須流通,才能不停留在簡單的羈縻製和殖民製。
再來是奧斯頓。
他的想法即使是陸秋也拿不準。
本來聯邦聯合銀閃帝國壓製馬爾斯第二帝國的事她就覺得很微妙。
和帝國還能說是人類內戰,拉銀閃帝國下場有種微妙的引狼入室的感覺。
當然,當時聯邦太弱小,不拉別的勢力下場,確實有點難運轉。
但不代表他們會一直是盟友。
這段時間她和亞當一直在收集關於銀閃人的身體各項指數。
以期他們那天不像合作了,也不會忽然被打得措手不及。
奧斯頓也知道,但他好像無所謂。或者說沒辦法,畢竟靠他的體能,還找不到他單獨一個人能做的事,他還得靠他們養著。
雖然沒告訴他他們要離開去幹什麽,但他大概猜到了,畢竟他之前也不是個平頭百姓。
“去吧。”他反而輕鬆了很多:“別總來煩我們。”
“無論如何,我還是希望你有好好考慮我的話。”
陸秋並不在意奧斯頓的態度,隻要埋下一顆種子酒已經足夠,生活會給這顆種子澆水施肥。
走的那天,算好的最佳衛星偏離角,時間是傍晚。
基本沒什麽人來送行,畢竟又不是上什麽榮耀的戰場,這一去結局還未知。
聯邦這邊分撥了五萬人,三艘大型戰艦和幾十艘小飛船,不過都要泊在他們來時坐的那艘巨型飛船裏。
雖然表麵上是亞當擔任指揮,但大家心裏多少都明白。
這次大概又是克裏昂的秀場。
五萬人已經足夠證明大部分人的不支持,這些人馬已經是給執政官和拉夫維夫將軍麵子。
由於某種原因,這家夥的形象已經從平地驚雷變成了裙帶關係。
而且從一個裙帶換成另一個裙帶。
軍部人送外號‘裙帶菜小白臉’。
隻要你強到難以理解,別人就會腦補出他們不知道的空白,但是好是壞方麵就很難說了。
“你總是在到處跑,這次我就不說什麽了。”辛西婭作為議員之一,還是到場了的。
他們來時是她接的,現在又要把他們送走。
這何嚐不是一種緣分。
“對方非要我去,沒辦法的,你們看好家。”這句話雖然是對在場所有人說的,但他看著辛西婭,露出溫和笑容,如同親人之間的囑托。
辛西婭低下頭,認真答應:“好。”
就憑陸秋在議會這三個多月裏,大概能看出議會的傾向,搞文化藝術的,搞民生基建的,搞科學發展的,搞軍事作戰的,搞法律量刑的,大家自成一派,但所有人都要被這個搞錢的管起來。
如果沒意外的話,辛西婭大概率會是下一任議長。
三議長裏海爾森比較年輕,瑟蘭娜女士倒是差不多快退休了,不過她是搞法律的,古雲女士也是之前從財長升起來的,正值中年,就不知道她會補哪個人的空缺。
在重建研究所的路上,陸秋少不了和她打交道,即使有亞當的人情也是比較難對付的一位……
等飛船接駁進大飛船,大飛船又開始穩定運行後,才有時間歇一口氣。
“你喜歡辛西婭嗎。”
“噗!咳咳,咳!咳!”
忽如其來的疑問讓亞當差點沒把自己的肺咳出來。
“你,你怎麽會這麽想?”他張望了一下,看到克裏昂還沒回來,忽然笑道:“你吃醋了?”
手指骨的咯咯聲表明了她一點開玩笑的意思都沒有。
“開玩笑的,辛西婭是孤兒,是我把她帶回的聯邦,非要說的話,我更像她的長輩或者家人吧。”
“孤兒?”
“嗯,帝國的孤兒,她父母都在戰爭中死去,隻留下這麽個孩子,給地下錢莊辦事。我看她挺有意思的,就帶回來了。”
看到友人馬上要報警的眼神,他趕緊給自己找補:“沒有親自帶大,我送去孤兒院了。”
他想了想:“再見的時候已經是很久以後了。”
他確實總在外麵到處跑,如果這次談妥了,可以把陸秋立起來,也許他真的能稍微休息一下說不定。(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