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狼人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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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當把克裏昂撈回了作戰室。
總不能陸秋不醒他就一直不幹活吧。
這次的敵人是他的老熟人,所以讓他來應該比亞當自己上好。
不知道是不是受陸秋影響,總覺得他看起來呆呆的,完全沒有之前那種揮斥方遒。
“那個萊斯特被你帶到哪去了?”亞當忽然想起這麽個人。
雖然覺得他現在已經翻不出什麽水花塞勒斯或者巴爾那邊該知道的都已經知道了,他又混不進作戰室,但保險起見還是問了一嘴。
“被關在地下室。”他看著全息星圖,仔細研究著每一點的布防,淡然說道。
“好吧,隨便你,但你要保證他不會再跑出來犯事。”他這次如果毒的是別人,大概現在已經應該準備那個人的葬禮了。
萊斯特作為敵方,本來是應該享受和所有伊爾曼一樣的待遇的,但剛才的審問亞當也聽了。
說實話,感覺他沒什麽價值。
隻是巴爾豢養的家禽而已。
加上他是克裏昂的故人。
禮法之外,尚有人情,就把他丟給兩個人不做公開處理了。
但他做的事是殺人未遂,就算是陸秋,也不能輕鬆對待。
他還是相信克裏昂的,至少對陸秋的忠誠這點。
“不會了。”
之前就布置得差不多了,隻是戰況瞬息萬變,即使是最完美的計謀,都需要隨著事態的發展改變。
克裏昂在作戰室,那些軍方的家夥就像找到主心骨了一樣,哪怕他也沒做什麽,隻是在那待著。
可他自己都有幾分心神不定。
他總是喜歡縮在某個角落,臉色陰沉地發呆。
沒事的時候,他就回去看看陸秋,雖然她也一直沒有醒過來。
他們就這麽靜待巴爾大軍的到來。
從古就有以逸待勞這麽個說法,現在他們就蹲在別人老家,等著對方上門,天時地利怎麽說應該是都占了的。
再加上亞當還有另外一個消息渠道。
雖然女王被困在千景城,但靠著光明之心,她還是能收集到很多消息。
他也想過讓克裏昂接手光明之心,但一是AI叛亂以後不知道帝國對這東西有沒有什麽禁製,不知道它還能發揮多少作用。
二來,光明之心似乎存有羅切爾,甚至是之後的幾個人的記憶,他不太清楚當年格蘭特叛亂的始終,他願意為之造反的事現在到底是什麽結果。
說白了,那麽多年過去,如果把所有記憶都取回來。
那就不止是羅切爾也不止是克裏昂。
在那段誰都不在的時光裏,他到底是怎麽過的。
有沒有別的生死不忘、別的魂夢難平。
誰都說不準。
人真的是很奇怪的生物,身體、記憶、人際關係,到底哪個才是真正決定你是你的標準呢?
他現在隻希望陸秋趕緊醒來,這種形而上的問題想多少遍都沒有意義。
但直到兩邊開打,她都還一直沉睡著。
再有不久就要到他們兩個約定的期限了,但對方來勢洶洶,不知為何,完全沒有落入他們事先布置的埋伏陷阱。
這樣的排布他和克裏昂、軍方的人們商量了很久,本以為知知己知彼,這安排就算不能達到百分之百的效果,也應該挫傷對方氣勢。
沒想到他們居然避其鋒芒,是一點也沒發揮作用。
克裏昂看著根據戰局模擬出來的投影,緊鎖眉頭:“不應該,這是他們的必經之路,就算懷疑有詐,也不應該連探索都沒有就直接繞道。”
“現在說這種事都晚了,趕緊布置下一步吧。”亞當輸入參數,把現在的情況投影出來。
分析成敗緣由是打完以後才該做的事,戰場上可沒時間讓你慢慢想。
就算能分析出來到底哪裏出了問題,打輸了也不會有讓你改進的地方了。
克裏昂猶豫了一下,還是轉換了重心方向。
按理說這不應該是亞當提醒他才想起來做的。
重新布置好下一步棋以後,就是焦急地等待著戰況發展。
有時候確實感覺天下局勢如同博弈,你一步,對方一步,急不得一點。
“我去看看她。”克裏昂推開麵前的一堆情報,站了起來。
又來了。
亞當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為什麽會有這種想法。
現在左右沒事,他隻是坐電梯上樓看一眼而已,隨時能叫下來。
“快去快回。”但他還是覺得有股無名火在往上躥。
“總覺得少將這段時間心不在焉的。”
等他走以後,亞當也去了茶水間,但留了個小麥克風在桌子
“我剛才看他轉電筆呢,吃飯的時候還玩餐叉,也沒吃多少東西,怎麽和小孩兒一樣。”
“因為陸所長好像出了點事吧,聽說被下毒了?”
“啊?怪不得這兩天沒見到她。”
“他也太脆弱了吧,一個大男人,之前傳說他裙帶關係難道”
“噓,別亂說,打伊爾曼的時候還挺厲害的不是嗎,人也有感情吧,會擔心愛人很正常。”
“我知道,但是現在不是他憂鬱的時候啊戰況緊急,他現在的狀況真的能指揮嗎?好多事都是執政官”
亞當拐了出去,並沒有表現出任何異常。
局部的家夥們也低下頭,專心致誌幹手裏的活。
大戰當前,軍心至為重要,他現在的狀態還真不好說,聽到前線沒有按照計劃走,他甚至比亞當還吃驚。
這是一個前線將領應該表現出來的嗎。
亞當忽然覺得克裏昂似乎是真有點不對頭。
很細微的感覺,沒有由來。
人的感覺是某種潛伏於基因或者潛意識的本能,就算目前沒有任何證據,也可以相信你的感覺。
是從多久開始的呢?
他仔細想著。
從萊斯特出現?
還是陸秋睡過去?
不,那時候雖然他情緒波動很大,但還是原來的感覺。
是從他讓他先離開去作戰室或者處理萊斯特。
兩個人說了什麽嗎?
亞當蹭一下站了起來。
巴爾那種老狐狸,把偌大一個城堡托付給萊斯特這種連成體都不算的人,那是有什麽後手嗎。
幾個正在整理前線信息的人被他嚇了一跳。
“執政官怎麽了麽。”
“你們幾個,跟我來一下。”他點了幾個人,又讓通知另外一撥人來接班,轉身就要走,臨了又想起來囑咐道:“你們幾個,等克薩麥爾少將回來以後就說我也去休息了。”
那幾個人麵麵相覷,不知道他這忽然是要幹嘛。
“是。”
但這是執政官的命令,作為軍人,隻要知道這點就行了。
“等他回來,說任何話做任何事都報告給我。”
“是。”
去地下實驗室的電梯是獨立的,所以完全不用擔心進電梯麵對麵的尷尬場景。
亞當一邊飛速調集著這座城堡的所有攝像頭,確定克裏昂是真的去了陸秋的房間。
如果他有問題,現在陸秋也很危險,但他們還沒有暴露出什麽,所以就假定他暫時不會對她出手。
他現在心跳得飛快,是以前遇到什麽事也沒有過的快。
如果開始懷疑,一切好像都說得通了。
包括對方的隊伍完全沒有任何探查就繞開他們精心準備的陷阱,如果不是事先知道,真的說不通。
他到底是出於什麽目的這麽幹?
難道那個什麽萊斯特真的說動了他什麽?
他始終不能像相信陸秋一樣相信克裏昂就是因為這個。
他已經在帝國侵染了太久,權利是可以腐化人的,在聯邦,即使他以後混到議長甚至他這個位置,能享受的權利也比不上帝國一個小貴族。
如果之前被陸秋強行帶走是無可奈何的話,現在確實是他返回帝國的好機會。
本來他被化為通緝犯,是亞當在中間耍的小手段。
這一戰就是投名狀!
他心裏拔涼拔涼的,如果驗證了他的猜想,一來這場戰爭的力量差距馬上就變了,二來他居然有點擔心陸秋。
克裏昂始終不是羅切爾
折騰那麽一圈,死去活來,還是這麽個結局麽。
那一樓的攝像頭確實有拍到克裏昂進入房間的鏡頭,他稍微放了點心不幸中的萬幸他沒有在這裏,如果真的針鋒相對,他還沒想好要怎麽麵對克裏昂。
電梯門打開,經過驗證,他進入實驗室。
這是陸秋睡之前給他的,她好像事前就想到會出這樣的事。
這個走廊依舊讓他覺得不適,那些做成標本的生物仿佛正在看著他。
裏麵不乏一些人形或者接近人形的東西,但現在已經很難說是人形了,他心裏的恐怖穀效應達到某種**。
身後的兩個士兵是第一次來這裏,對這些奇怪的標本更是難以接受,他甚至能聽到他們作嘔的聲音。
“這城堡居然還有這種地方,這裏原來的主人是什麽樣的變態啊。”其中一人小聲說道,仿佛生怕驚動了這些標本。
雖然上過戰場,也見過戰爭中慘烈的景象,燒焦的、殘缺不全的屍體也確實會讓很多老兵有戰後心理問題,但那是為了達到某種目的的途中所造成的不幸。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純粹是把生命當成某種飾品。
“噓,保持警覺。”他命令道,聲音在這個走廊上空空蕩蕩的。
他們來到之前萊斯特暴露出的暗門處,打開門。
這裏和別的任何實驗室都一樣,除了那些器械,還有牆邊令人懷疑的桶狀裝置,沒有別的東西。
連萊斯特都沒有。
亞當在裏麵轉了兩圈,甚至操作電腦把那幾個桶狀裝置的外殼現象度調整到可以看清裏麵。
“嘔!”其中一個士兵再也忍不住,發出幹嘔。
那一排五個桶,其中一個已經空了,應該是萊斯特之前在的地方。
而另外四個,其中兩個是胎兒,另外兩個,是隱約的人體器官,說不上具體是哪,但可以分辨得出來,毫無秩序地像一灘爛泥一樣被置放在裏麵。
好在他們似乎並沒有活力,其中一個桶裏還有一隻眼珠,實在讓人覺得不舒服,他又把透明度調了回去。
“帝國的家夥真是變態啊!”一個人低聲又激憤地說道:“他們根本沒有對生命的尊重吧!”
亞當默不作聲,打開實驗室的監控。
這裏的監控隻有走廊上的。
在加快很多倍速以後,看到克裏昂從一間屋裏出來,然後再沒有回來。
時間是,他去找陸秋把他撈到作戰室那天。
那天以後他就真的沒有跟萊斯特聯係過?
這和他猜測有些不一樣。
他把錄像繼續往前拉,看到他把萊斯特塞到另外一間實驗室裏。
打開那間實驗室的門,他終於找到萊斯特。
隻是他倒在地上,不知死活。
亞當的心莫名悸動了一下。
不太對勁。
這時,他的終端響了一下,留守的人員報告,克裏昂回到作戰室了。
他一邊壓製住狂跳的心髒,一邊靠近萊斯特,探查對方的生命氣息。
陸秋已經讓他轉變了,所以摸到冰涼的皮膚時,亞當的心理更是遊移不定。
再摸脈搏,翻眼皮,更是完全沒有生命跡象。
就這麽死了?
到這為止,他的一切猜測好像都失去了頭緒。
克裏昂把他丟進來的時候他還是活著的,如果他沒有痛下殺手的話,就算這麽多天沒水沒糧也不應該死的。
他殺的?
如果殺了他,那克裏昂是並沒有叛變嗎?
可他這段時間的異常又算什麽?當真戀愛腦發作智力退化?
終端這時又傳來消息,克裏昂在打聽他的消息。
他是這種人嗎?
這家夥一個人就能頂住很多事,從前他完全是把亞當當做多餘的。
他也起了懷疑了?
腦子裏一時亂成一團麻,他愣了幾秒。
“走!”他放下萊斯特的屍體,快速奔向電梯。
兩個士兵在受到一波又一波衝擊,已經快不能思考,聽到他的命令本能就跟了上去。
電梯到達地表,又換了另外一個電梯,來到陸秋所在的樓層。
走在柔軟的地毯上,他手腳都有些無力。
不會的,不會的,不會的!
推開門的瞬間,他以前一片發花。
但又想不到會看到什麽場景。
陸秋是不一樣的,他從來沒看到過她的慘狀,她總是遊刃有餘地處理著任何事,就算在最絕望的時候,也會安排好一切,從容赴死。
屋裏沒有任何異常,窗簾拉了一半,打開窗戶,床幔垂落下來,而大床裏的睡美人麵容和緩,就像真的隻是睡著了一樣。
“莉莉絲?”亞當走到床邊,探了探陸秋的手腕。
還有溫度,脈搏正常。
他鬆了一口氣,哪怕現在一切危急都沒解決。
她在就很好,哪怕什麽忙都幫不上。
“執政官大人。”
叩叩兩聲,聲音是從門口傳來的。
“他們說你去休息,你就是在這裏休息的麽?在別人妻子的房裏。”
門口背著光,站著一個人。
光芒灑在他銀色的長發上,仿佛給他鍍了一層光圈。
亞當轉頭死死看著克裏昂,茫然又警惕。(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