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荔坐穩之後，莫名其妙地看了他幾眼，然後轉過頭去，敲了敲駕駛艙的玻璃，問道“獸潮不是消退了嗎？現在這是要去哪兒啊？”
    艾薩克通過後視鏡，與她對視了一眼，但是沒有回答。
    謝荔這才偏過頭去，視線落到了一直扣著她手掌不肯撒手的溫遂白身上，他不說話，謝荔直直地盯著他，也不說話。
    艾薩克大概是受不了這尷尬的氣氛，主動升起了駕駛艙的玻璃，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態度。
    最後，還是溫遂白先敗下陣來，開口解釋起來
    “趁著這一波獸潮退去，我們打算去中段河穀附近看看。”
    “早先你也看到了，這條河幹了幾百年，附近是熱帶地區，沒有雪山也沒有大型湖泊，近來也幾乎沒有下雨，所以出現這麽大的水流，看起來不太正常。”
    謝荔點了點頭，表示自己已經知曉。
    但他們倆之間的事兒還沒完，溫遂白捏了捏她的指尖“所以，你們剛剛在做什麽？”
    “在比什麽賽？你都沒有和我比過賽呢。”
    謝荔“……”
    沉默了一下，她才開口“那你想和我比什麽賽？”
    她這麽一問，溫遂白反而沉默了，因為他並不是真的想和謝荔比賽。
    兩人互相沉默了一會兒，好在浮空車很快在懸停，謝荔的注意力很快就被車窗外奔騰而過的河流吸引。
    “我靠，水流這麽大？”
    三人先後跳下了車，原本幹涸的河穀已經被渾濁的水流填滿，一直向下流奔騰而去。
    “衛星沒有拍到任何水位異常嗎？”
    艾薩克搖了搖頭“河穀上段還是幹涸狀態，穿過了一片麵積很大的變異森林，衛星拍不到更仔細的畫麵了。”
    原來是這樣嗎？
    謝荔蹙眉思考了一下，然後歎了口氣“這麽說，得去那片森林看看咯？”
    艾薩克沒有立刻回答，而是先看了自己老大一眼，見他麵色如常，才斟酌著回答道
    “這件事情，得等到冬季才行。”
    說完他蹲下身，采集了一些河水的樣本，然後揣回了兜裏。
    “四處看看吧，說不定會有些意外發現。”
    艾薩克臉上的表情一直沒怎麽變過，似乎早就對這些變故免疫，根本不放在心上，反倒是謝荔一直擰著眉頭，讓他有些側目。
    “你在前線待個一年半載，各種狀況都能見識一遍，就不會這麽吃驚了，真不是什麽大事。”
    謝荔對他的勸慰不置可否，對於未知的一切，她天生就不太樂觀，所以遇到事情，總是會懷揣著最壞的打算。
    這片河穀附近，有著很明顯的變異種滯留的痕跡，除了各種血液和殘肢軀體，其他的東西幾乎很難分辨出來。
    轉了一圈，一無所獲，謝荔有些喪氣。
    正想拉著溫遂白說點什麽，緩解一下無聊情緒，不遠處的艾薩克，忽然朝他們揮手大叫起來
    “有發現！快過來！”
    謝荔精神一震，連忙扯著溫遂白一起跑過去。
    “什麽東西？”
    話剛出口，謝荔的視線就被山坡下那一大片迷蒙的熒光吸引，臉上的表情在那一瞬間都呆滯起來。
    “這玩意兒好臭啊，謝荔，你鼻子沒問題吧，聞不到嗎？”
    見謝荔沉浸在自己的情緒中，沒有理會他，艾薩克又去看溫遂白，小聲問道“老大，你也聞不到嗎？”
    溫遂白看了他一眼“我當然能聞到，但她覺得這是化學廢氣的味道。”
    艾薩克立刻明白過來，可能是謝荔的嗅覺產生了問題。
    謝荔根本沒有空理會他們，直接從腰包裏取出一個簡易的采集裝置，在熒光消失之前，迅速采集了幾份樣本。
    做完這一切，她回過頭看著他們，眼神十分平靜“我想下去看看。”
    說著她戴上防護麵罩，直接跳下了山坡。
    山坡並不高，還不到她身高的一半，隨著她的動作，那些熒光像是被驅散的霧氣一樣，上下浮動。
    她在下麵摸索了好一會兒，才站直身體，聲音有些興奮“這些熒光，是從地底滲出來的。”
    “艾薩克，車上有工具嗎，我想往下挖挖看。”
    艾薩克“……”
    默了默，他木著臉回答道“有，稍等一下。”
    說完他就往浮空車懸停的位置跑去，而蹲在山坡上的溫遂白，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她。
    “我剛才查到一件很有趣的事情，你要不要聽？”
    謝荔抬起眼，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溫遂白，你現在翅膀硬了，還賣起關子來了是不是？”
    聽到她的話，溫遂白扯著唇角笑道“是，那你到底要不要聽啊？”
    謝荔根本不買他的賬，嗤笑一聲，說道“不聽。”
    溫遂白“……”
    在他吃癟的時候，謝荔已經嚐試著在踩腳下的土地，試圖尋找合適的相對鬆軟的部分，用來待會兒開挖。
    沒想到這一腳下去，土層下麵，傳來了極其明顯地液體擠壓的聲音。
    謝荔動作一僵，下意識抬起頭來，與溫遂白對視一眼。
    幾乎就在同一瞬間，溫遂白雙手捏著她的肩膀，硬生生將她整個人從山坡底下提了上來。
    就在謝荔雙腳懸空的那一刻，腳下鬆軟的土層中，忽然竄出來一道昏黃色的水流。
    隻差那麽一點點，她就會被這股子噴湧而出的激流淋到。
    謝荔腦子還是木木的，但身體卻先於意識有了反應，她取出另外一隻采集裝置，順勢裝了滿滿一大瓶液體，然後封存裝進了腰包裏。
    這個動作剛結束，溫遂白一把將她抱進了懷裏，迅速往後退了一大段距離，沒等謝荔出聲，忽然就看到方才他們站立的坡地，竟然整個塌陷了下去！
    然後轉瞬被地底湧出的昏黃色水流給淹沒。
    謝荔“……”
    事實就是根本不需要言語，兩個人飛快地往浮空車懸停的位置跑去，正好在半路碰到了一臉懵逼的艾薩克。
    來不及多加解釋，謝荔拽了他一把，大喊道“快走！有危險！”
    艾薩克麵帶不解，根本摸不著頭腦，卻還是跟著他們一起跑。
    等到三個人屁滾尿流地上了車，根本不需要解釋，艾薩克看著腳下被奔湧的渾濁水流吞噬的大地，陷入了長久的沉默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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