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橋明月夜】這幾天你玩得很high嘛，又是cv又是ser的。
    周日的早晨，夏羽鈞親身體驗了一回“垂死病中驚坐起”。
    他從沒告訴任何人，更別說這個認識不到半年的網友。
    但現在，這個人不僅知道自己的過往，甚至近些天發生的事情也清楚。
    【夏羽鈞】你是黑客，對吧？
    【夏羽鈞】我警告你，根據《刑法》第二百五十三條規定，侵犯公民個人信息罪情節嚴重者，處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並處或者單處罰金；情節特別嚴重的，處三年以上七年以下有期徒刑，並處罰金。
    【綠橋明月夜】不愧是法學生，法條張口就來。不過你放心，我隻是監督，不會泄露你的個人信息。
    【綠橋明月夜】再說，把我告了，你還想不想知道你父母離世的真相？還想不想複仇？
    【夏羽鈞】複仇？什麽複仇？
    鑒於對方故作神秘，他認為這個當網文作者的網友編故事編魔怔了。
    官方報告和嫌疑人都表示，是由於操作失誤導致煤氣爆炸，導致員工（夏的父母）和客人過世。
    而這個人卻在自己麵前發癡發癲，說什麽另有隱情、要看自己表現。
    【綠橋明月夜】你不恨聶世存和王馨雨嗎？難道你忘了他們帶給你的痛苦嗎？聶世存高一時把你按在雪地裏毒打，高三時還橫刀奪愛，你這麽快就忘記了？
    【夏羽鈞】朋友，我提醒你一下法治社會是不允許濫用私刑的。我要複仇的唯一辦法就是比他們活得精彩活得長久。
    【綠橋明月夜】後半句我讚同，前半句我保留意見。我不會用蠻力解決問題，畢竟你是在我起步階段打賞三千塊錢的人。
    大約在一個月前，夏羽鈞刷到綠橋明月夜的新書。書裏對於法醫、盜墓、癌症描寫得生動詳細，甚至讓他懷疑作者是不是親身經曆者。
    他一高興，就打賞了三千塊錢——反正多做幾個ppt就掙回來了。
    【綠橋明月夜】羽鈞小弟，你就這麽甘心被他們踩在腳下？你不是想讓欺負你的人付出代價嗎？這不是複仇是什麽？難道你想讓那些人渣逍遙法外？
    發完這段話，他看向窗外那個被雨夾雪光顧的世界。
    在北方大風的強勁吹拂下，老態龍鍾的鬆樹無力地送別孩子們，留下光禿禿的臂膀迎接肅穆的寒冬。
    這一年的最後一個月即將到來，他依舊穿著病號服住在病房內，等待著命運的安排。
    不同的是，室友換了一個又一個，而自己依然躺在床上和時間賽跑。
    病危通知書已經下達，他無牽無掛，本想一走了之。
    但現在，他還有讀者和榜一大哥，還有屏幕對麵的那個人。
    要不要放棄？
    要不要在這個冬天結束一切？
    他37歲了，但對於知天命的事兒拿不準。
    【夏羽鈞】逍遙法外？你是說他們做了違法的勾當？
    【綠橋明月夜】何止是違法。他們做的下賤事被放在了一個絕密檔案中，其中也包含一件和我有關的事。我正在追查。
    在夏羽鈞的追問下，他隻吐出了三個字。
    聶成龍。
    這回夏羽鈞不得不相信了。
    聶成龍是春市政法委書記、聶世存的父親，四年前擔任市公安局局長。和前任春市市長王文皓關係密切。
    “綠橋明月夜”說，爆炸事件另有幕後黑手，自己的父母是被偶然捎帶上的。
    難道說……
    夏羽鈞得出一個自己不敢相信的結論。
    激動的心、顫抖的手。本著投桃報李的原則，他把張倩茹教的舉報信寫法給對方講了一遍。
    “教我的人是林省紀委書記的繼女。她經常給我分享奇怪的知識。”
    夏羽鈞想讓他在搜集證據後向紀委舉報，也算是給張倩茹的繼父一份政績。
    【綠橋明月夜】這招過時了。如果聶成龍已經站隊劉仲德（張倩茹的繼父），多少份舉報材料也沒用。
    【夏羽鈞】那你想怎麽辦？
    【綠橋明月夜】船到橋頭自然直，等我的消息吧。記住，別催我、善待他人。
    【夏羽鈞】我不保證不催更
    【綠橋明月夜】我每天兩更、節日三更，準時的很。
    【夏羽鈞】不過，最近給你打二星三星的人蠻多。說你寫得太高深，還有些亂。這你還能堅持更新幾個月？
    【綠橋明月夜】不用理會挑刺的黑子。你做什麽都會有人不滿意，何必因為loser破壞好心情呢？
    他剛想再發點什麽，護士和醫生進入病房。他隻好合上筆記本電腦。
    醫生提醒他“張成，你該繳費了，後天是最後期限。”
    不等張成回答，醫生光速走人。
    張成搖搖頭，一分錢還真是難倒英雄漢啊。
    他目前寫小說的收入並不多，十萬塊那就是天文數字。
    ……
    聊天結束，夏羽鈞在自己大膽的假設中久久不能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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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真是那樣，這個國家就太可怕了。
    夏羽鈞莫名地感到悲哀。
    悲哀之餘，晨練和吃早餐都沒有興趣。他百無聊賴地刷起了公眾號。
    “惡性腫瘤癌症晚期患者，急需十萬元……”
    他小聲念著公益機構的文章。
    文章裏說，這個人無親無故、積蓄不多，因為企業優化而失業幾個月，在這期間查出了癌症。
    他砸鍋賣鐵還差十萬元的治療費用，銀行拒絕貸款。要是還不能繳費，後天一早就要搬出醫院等待死亡。
    夏羽鈞不是善男信女，但他對“達則兼濟天下，窮則獨善其身”深有認同感。畢竟自己就是被堂哥、媽媽家的親戚、遠房親戚和鄰居們幫助的人。
    王馨雨釣自己確實可惡，但在小姨出差三個月（那時他還不會做飯）時，他經常被她母親邀去吃飯。
    當然，吃飯歸吃飯。和人家女兒早戀，當母親的有意見很正常。她父母在早戀事件前也不知道自己和小姨住，也難怪他們會強烈要求自己的父母到場。
    不過，派人堵路迫使他繞路回家一事，夏羽鈞永遠銘記在心。
    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
    夏羽鈞點開捐款通道捐了三萬塊錢，留下一句鼓勵的話。
    他這一捐，也觸發了羊群效應。十萬塊錢被多名愛心人士在不到一天的時間內籌齊，讓這個病人有了生命延續的可能。
    ……
    晚上七點，津城的某間病房內。
    一名身材瘦削的男子正盯著電腦。
    他看起來比正常人還精神，喃喃自語道“這條命，是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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