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40分鍾，淩薇就等在衛生間前。
    她已經看到了張成發到網上的舉報材料，材料詳細得讓淩薇連連咋舌。
    夏羽鈞父母買的爛尾樓是聶世豪開發的、買到爛尾樓後去上訪、上訪之後被打、被打之後連帶著被聶世豪派人炸死，這種事居然也能查到。
    比起對曝光者的讚歎，淩薇更擔心夏羽鈞的精神狀態。他是帶著手機進浴室的，之前一會兒哭一會兒笑，還唱什麽“我想要怒放的生命”。恐怕也看到了舉報材料。
    夏羽鈞在看到張成退出語音聊天後，曾想發消息詢問情況。但由於淩薇催促他快點洗澡，隻好作罷。
    出來時，他看到了一臉緊張的淩薇。
    現在的夏羽鈞比任何時候都平靜，尤其是在女朋友麵前。
    一直以來，他給自己灌輸的觀念是絕不能在別人麵前哭。要哭自己找個沒人的地方哭。不能影響別人的心情。
    夏羽鈞強顏歡笑道“姐姐，你怎麽在這兒啊？被窩裏多暖和。”
    他剛剛看到了張成在語音通話中沒說的部分聶成龍、聶世豪、王文皓之所以在那家燒烤店策劃製造爆炸案，一是做掉春市紀委副書記；二是幹掉爛尾樓上訪者（夏羽鈞的父母），殺雞儆猴。
    夏羽鈞清楚記得，那次所謂的上訪其實是信訪。寫給有關部門之前，父母還請秦老師幫忙，找林省大學法學院教授檢查流程。確認流程和內容無誤後才提交。
    而根據張成的爆料，正因為這封信寫得過於正式、準確，引起了聶成龍和聶世豪的高度警覺。他們就把夏羽鈞的父母也列為目標。
    夏羽鈞理解張成剛才不說的原因。畢竟自己那時情緒不太穩定，張成不適合透露太多。
    淩薇看他坐在床上發呆，連浴袍都不脫。再一細看，夏羽鈞臉上一會兒陰的可以滴水，一會兒紅的足夠淌血。有點忍不住了。
    “那個……網上曝光的東西我都看到了。你想哭就哭出來吧。”
    這三個主謀，一個是他前任、鄰居、高中同學的父親，一個是他高中班長的父親和哥哥。他還和這兩個人當了三年同學，甚至和王馨雨還有過一段不堪回首的感情。別說夏羽鈞哭出來，就算他氣得把床單撕的粉碎，淩薇都能理解。
    夏羽鈞勉強一笑“什麽網上的東西？我為啥要哭？”
    淩薇不是傻子。憑著女人的第六感，她才不相信夏羽鈞對此一無所知。
    換上睡衣後，夏羽鈞眼眶濕潤了。
    幾乎全網都在轉發張成的這份舉報材料，就算被精選評論，即使被關閉超話。依舊有人源源不斷的討論、轉發和緩存。
    這份長長的舉報材料有理有據，詳細得就連六歲孩子和八十歲老人都能看懂。突出一個雅俗共賞、因材施教。
    看到帖子上一個又一個網友要求嚴懲王文皓、聶成龍和聶世豪，夏羽鈞的情感終於抑製不住了。
    淩薇發覺不對勁“你……你哭了？”
    夏羽鈞轉過身“我沒有。”
    他不想讓女朋友看到自己哭，不想掃女朋友來東北旅遊的興致。
    淩薇遞來紙巾“還說沒哭，快擦擦。”
    夏羽鈞依舊表示“我沒哭，沒事的。”
    這次淩薇準備親自上陣，給他擦眼淚“還說你沒哭。”
    夏羽鈞咬住嘴唇，半天才說一句“謝謝你。”
    他不想在女朋友麵前哭，但是更不願意衝她發脾氣。
    淩薇捏捏他的臉“謝啥？你是我的人。”
    夏羽鈞依舊有些抱歉“對不起。原本應該讓你在我這兒開開心心旅遊的，沒想到碰上這麽多事。讓你看笑話了。”
    淩薇直接坐在他的腿上，輕輕敲了一下他的頭“想什麽呢？我們是男女朋友。你的開心、喜悅、快樂、憂愁，我都願意傾聽，也都願意幫你疏解。”
    聽他的呼吸逐漸平穩下來，淩薇示意他躺到床上，給他做一次采耳。
    閉上雙眼後，夏羽鈞開始胡思亂想。
    除了父母和真相，夏羽鈞更想當麵感謝張成——盡管他想不到該如何報答這位義士。
    綠橋兄，你還在嗎？
    他不知道，張成已經去天上找太上老君同誌喝茶了。
    ……
    春市，徹夜無眠。
    舉報者是匿名的，張成的信息沒有半點暴露。由於擴散的速度比凝固汽油彈還快，網警一時間焦頭爛額。
    林省大大小小的領導來到辦公樓開會。大領導開大會，小領導開小會。省委書記開常委會。
    核心議題就一個——事情鬧大了，掩蓋不住了，中央發話了不能遮遮掩掩。
    林省紀委書記劉仲德（張倩茹的繼父）在會議結束後，立刻派人把聶成龍“請來”省紀委喝茶。
    忙活完這些，他向繼女打趣道“貴圈真亂。”
    在網上衝在吃瓜第一線的張倩茹和蔣伯涵，也是笑笑不說話。
    最後還是蔣伯涵先發話“老夏真慘。高中三年的同學，他們的父親竟然成了殺父殺母的仇人。這在古代可是滅門之仇啊。”
    張倩茹想的是，這下王馨雨還有什麽資格求複合，還有什麽資格高傲。
    與此同時，齊省也傳來消息。前任春市市長、現任泉城市委書記王文皓，因涉嫌嚴重違紀違法，已經被雙開。
    王馨雨萬念俱灰。
    父親倒台了，還參與謀殺夏羽鈞的父母。以夏羽鈞的性格，是絕對不會給自己好臉色看的。
    她的母親李丹沒有閑著。做完最後一台手術後，就趕緊找人給王文皓說好話。
    但是春市和林省的各級官員唯恐惹火燒身，趕緊和王文皓劃清界限。沒人願意找京城的老領導幫忙說情。
    事情鬧大了。一個市長和一個市政法委書記買凶殺人，不僅殺普通百姓，還對市紀委副書記下手。這是國家絕對不允許的。
    國家紀委書記更是放話“是可忍孰不可忍！必須嚴查！”
    殺人都殺到紀委頭上了，這要是不表個態，誰還跟著他幹？別的不說，紀委的威嚴何在？
    一場林省官場的大風暴，就在今晚強勢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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