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過了過久，方遠渾身已經被鮮血浸濕，整個人半跪在了城牆之上。
    手中的刀已經換了很多柄，鮮血更是順著那刀尖流了下去。
    “先登。”
    “先登。”
    “先登。”
    血色的天空之中，卻聽到一聲聲的怒吼傳來。
    方遠看著那密密麻麻的先登軍已經占據了城牆，不由笑了。
    三個時辰之後，整座城池都已經被清理幹淨。
    那些守城的士兵，一部分逃走，一部分被斬殺，其餘的人全部淪為了俘虜。
    站在城牆之上，方遠能看到那數以萬計的俘虜，此刻都被壓著跪在了大街之上。
    “你很不錯。”
    “第一個登上的城頭，無愧先登之命。”
    “我會與陛下為你請功。”
    身後傳來了一個洪亮的聲音， 那是這一場戰役之中的先鋒官。
    更是方遠的直係領導，整個先登軍，都是在他的掌控之下。
    “還不謝謝李將軍？”
    旁邊有人推了推方遠。
    方遠回過神，隨即對著那李將軍行了一禮。
    與此同時，無數的記憶湧動而來。
    方遠此刻才明白，自己此刻的身份。
    “不苟言笑，這倒是不錯。”
    “既然你領了那先登之功，那麽這些人，就由你清理掉吧。”
    李將軍指著那些俘虜道。
    “都殺嗎？”
    方遠沒想到李將軍要讓自己清理掉。
    “自然。”
    “這可是跪在那邊的軍功，若不是你得了那先登之功，我也不會給你這個便利。”
    “你帶著人，去把所有人都清理掉，一個不留。”
    李將軍大笑一聲，而後抽出了自己的隨身長刀。
    “去吧。”
    “我相信，你可以的。”
    李將軍把長刀交給了方遠。
    方遠還在遲疑，旁邊的人卻沒有任何猶豫，拽著方遠就走。
    一直下了城牆，旁邊的人這才開口道：“方遠，你什麽情況？”
    “這是李將軍給你的獎勵，你可不要放棄。”
    “就算是多斬殺數十人，那都是極好的。”
    方遠驀然停下了腳步，盯著身邊的人問道。
    “王五，你這是什麽意思？”
    “難道說，殺俘虜也算是戰功？”
    方遠遲疑道。
    “自然，非但是要殺俘，我們這一次，可是要屠城。”
    “這裏的男女老少，一個都不會留下，我們要讓這裏徹底化作了一個死城。”
    王五笑著道。
    “屠城？”
    “戰爭已經結束了，沒有必要這麽瘋狂吧。”
    方遠遲疑道。
    “你不殺他們，他們就會殺你。”
    “戰場之上，隻有你死我活，沒有什麽仁慈。”
    “你別忘了，我們多少兄弟就是因為那所謂的仁慈，這才丟了性命。”
    “你想死，可不要拉著我們。”
    王五的表情一變，變得很是冷酷。
    “這。”
    方遠並不是不理解這一點，隻可惜，他並不屬於這裏，所以並不想沾染這些因果。
    “方遠，你乃是領了先登之功的存在。”
    “別人可以遲疑，你絕對不行。”
    “否則，那就是我先登軍的恥辱。”
    “甚至於，你會連累我等共同受罰。”
    “有什麽遲疑，待到解決了這裏的事情再說。”
    王五提醒著。
    方遠深吸了一口氣，而後徑直走向了大街。
    殺戮，無端的殺戮。
    沒有任何的抵抗，甚至於無法反抗的殺戮。
    短短一炷香的時間，大街就被鮮血染紅。
    而後，方遠就看到大軍進入了城池，開始了屠城。
    男女老少，不管是誰，都不能活。
    方遠看到那小孩眼中的絕望，老人眼中的不甘，以及那女人眼中的憤恨。
    隻可惜，他現在什麽都做不到。
    “怎麽，還想不明白？”
    “還在糾結那些事情？”
    王五坐在了方遠的身邊，屠城的事情根本不需要先登軍出手，況且，他已經撈夠了足夠的軍功。
    方遠沒有說話，隻是眼神已經給出了回答。
    “這有什麽不明白的？”
    “這就是戰場的規則，勝者為王敗者寇。”
    “你可別忘記，我們在失敗的時候要經曆的是什麽。”
    “那最後的結果，也是屠城。”
    “所以，你不要有太多的心理負擔，我們這麽做，隻是為了更好的活下去罷了。”
    王五擦拭著手中的刀，刀身經過了這一場瘋狂戰爭的摩擦，卻依舊是沒有任何的損壞。
    “我入伍之前就是一個孤兒，無牽無掛，甚至於還有一抹主動尋死的瘋狂。”
    “可是，就在不久之前，我認識了一個姑娘。”
    “他們全家都被敵軍殺害，一個人流落風塵。”
    “我於是拿出了全部的身家為她贖身，與我成了一個小家。”
    “所以，現在的我，隻是想要軍功，從而為她換取更好的條件。”
    “所以，擋在麵前的，都是我的敵人，我絕對不會手軟。”
    王五說到這，眼中迸發出了一縷殺機。
    “你不是為了加官進爵？”
    “不是為了國家而戰？”
    方遠遲疑道。
    “為國家而戰？你隻怕是腦子有問題。”
    “入了先登軍，一輩子都無法脫身，直到你身死戰場之中。”
    “加官進爵，那是根本不可能的，我隻是想要軍功，在身死之前攢夠足夠的軍功。”
    “讓她能好好的享受人生罷了。”
    王五笑道。
    “守護心中的美好？”
    方遠嘴裏嘟囔著。
    “算是吧。”
    “畢竟，我也算是有了牽掛，不是嗎？”
    王五點了點頭。
    方遠沒有說話，他能理解王五的心思。、
    隻是，如此簡單的要求，或許根本不需要走這一條路。
    還有很多辦法，能讓他們所有人崛起的。
    “方遠。”
    “你忘了你是如何加入了先登軍的嗎？”
    王五反問道。
    方遠一愣，對於這些，他腦中的記憶並沒有答案。
    “戴罪立功，你全家都被斬殺，你也是戴罪之身。”
    “無法脫離先登軍，那就隻能是不斷的苟活。”
    “隻希望戰爭結束之前，不要死在這裏即可。”
    “不是嗎？”
    王五一字一頓道。
    方遠沒有回答，若是這一具軀體的主人，那絕對是這個念想。
    可方遠自己卻清楚，他要的乃是道，那獨屬於自己的道。
    隻是現在，方遠並沒有發現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