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密室案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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衙役領命而去,待我們四個出得衙門口時,見車轎已備停當,捕快們列隊站好,仵作莊秋水身上挎著隻木箱站在隊尾,那箱子裏想必是驗屍用的工具。
楚鳳簫雖是楚龍吟的弟弟,但於公來說他也隻是個師爺,因此沒有他的轎子,他便也隻能同我和子衿一樣跟著楚龍吟的轎子在地上走。於是起轎,一行人徑往案發人家中行去。楚鳳簫和子衿走在轎子左側,我走在右側,才走了沒一會兒,忽見莊秋水從後麵趕了上來,將手在我麵前一伸,木木地道“家母讓我給你的。”
見他那隻蒼白修長的手上托著一個小小的油紙包,便接了過來將它拆開,一股清涼味兒立時衝進鼻孔,卻是一塊薄荷膏。“這個?”我問向莊秋水。
“含在嘴裏,防暑。”莊秋水麵無表情,仿佛在替他娘完成一項任務。
想來是莊夫人見莊秋水拎了工具箱要出門,知道有案子發了,打聽到連楚龍吟也要親自出動,便想到我做為貼身長隨肯定也會跟著去的,外麵日頭正大,恐我跟著車轎跑容易中暑,便讓莊秋水給我帶了防暑用的薄荷膏。
心中不由一陣感激——如果莊夫人能夠打消讓我嫁給莊秋水的念頭的話,我倒真想把她當成個親人。自從我穿來這古代,還從沒有人能像她這樣如此細心體貼地對我好。
沒等我道謝,卻見楚龍吟忽地掀開轎簾兒探出頭來壞笑“什麽好東西?嬸子忒個偏心,也不分我一些。”一眼瞅見我手裏托的薄荷膏,伸手便搶了過去,“見麵分一半,這道理,懂?”
我瞪向他“那是給我的。”
楚龍吟張嘴便咬去一半,然後遞還給我,壞笑道“給你留著呢。”
看著那薄荷膏上一排整齊的牙印,我忍住想把剩下的這一半丟到他臉上的衝動,重新用油紙包好,向莊秋水道“替我謝謝夫人。”
莊秋水眼睛都不眨一下地如鬼魅般退回了隊尾。
楚龍吟看著我擠眉弄眼地笑“那一半兒你若不願吃便都給了我。”
我便把那油紙包狠狠塞到他伸過來的手裏,卻見他一轉臉打開了另一邊的轎簾兒,衝著外頭笑道“小鳳兒,熱不熱?這兒有薄荷膏。”
聽得楚鳳簫在那邊道“怎麽誰還咬了一口?”
“那是咱們天兒爺咬的。你吃不吃?不吃我可吃了。”楚龍吟語氣自然地道。
真是讓我哭笑不得。
想來楚龍吟若說那一口是他咬的,楚鳳簫肯定不會要,可是說成是我咬的那也一樣別扭啊,楚鳳簫再怎麽著也是個少爺,未見得就肯吃別人咬過的東西呢。
然而出乎我所料的,楚鳳簫居然真的要了。楚龍吟空著手落下那一側的轎簾重新在轎內坐好,臉上是淡淡的笑。
這個家夥……也不是那麽一無可取之處。
青槐街玉蘭巷離衙門不算近,走了大半天才到,見大門口是先一批抵達現場進行探察的捕快,已將整個胡府封了起來,任何人不得進出。
楚龍吟下了轎後直奔案發現場,卻是在後花園中一處石屋之內。
胡家的人在石屋外麵站著,個個臉色蒼白身體發顫,先向楚龍吟行過禮,便有個三十歲上下的男人上前來道“大、大人,小的是胡澤夫的胞弟胡澤人,家兄他如此慘死,還望大人給我們一家做主!”
楚龍吟揮了揮手,道“這個不必你說本府也會秉公決斷。且先將這石屋門打開,讓仵作進去驗屍。”
胡澤人卻麵露難色,道“大人……不是不開門,是、是開不了門。家兄從裏麵將門上了閂,縱是有鑰匙也沒有辦法從外麵打開門。”
“咦?”楚龍吟揚起了眉毛,“你們進不了這屋子又是如何得知胡大人死在裏麵了呢?”
胡澤人哀歎了一聲,道“請大人隨小的到那邊一看便知。”
這石屋原是建於地麵之下的,有一道石階通下去直達石屋唯一的一扇鐵門外。石屋的房頂高出地麵半米多,並排開了幾扇大小相等、沒有窗扇的小天窗。胡澤人便領著我們來至這扇小天窗前,向裏一指,一句話也沒說。
就著從天窗灑進去的光線,石屋裏的一切盡覽無餘——如果不是因為從胡家人的麵色和表情中隱約察覺到了幾絲端倪而有了些心理準備,隻怕這一眼過去我就要驚叫出聲了——卻見滿目的鮮血沾遍了牆壁與地板,而死者胡澤夫的屍體——確切的說,是屍塊,零七碎八地灑落在屋子的各個角落裏,一顆死不瞑目的頭顱正對著天窗的方向,張著嘴,慘白的眼仁似在訴說著他的慘死之冤。
子衿在我的身旁驚叫一聲昏了過去,我連忙伸手抱住他,免他磕在地上。麵對如此血腥慘狀沒有人能麵不改色,楚鳳簫帶著震驚地轉過臉來看我,卻因我的鎮定自若而愣了一愣。
這當然不是我炫耀在那一世時至少見過類似死狀的屍體不下十次的時候,我連拉帶拖地把子衿放到了旁邊的一棵梧桐樹下,幾個亦被屍體慘狀嚇得臉色煞白的衙役也正在那裏休息。給子衿掐了半天的人中才將他弄醒,臉上驚懼未散,拍了拍他的肩膀,讓他先在這裏緩緩,然後我自己回到石屋的天窗前——楚鳳簫一直目不轉睛地望著我,讓我以為他有話要對我說,便走過去挑眉問他“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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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鳳簫動了動唇角,偏開臉去,什麽也沒說。
“是誰發現的屍體?”楚龍吟也被胡澤夫的死狀弄得皺起了眉,問向背著身不忍看自己哥哥屍體的胡澤人。
“回大人,是敝府下人發現的。”胡澤人忙轉過來躬著身道,“因聞到了這石屋裏的血腥味兒,一看之下發現是家兄……便跑去通報了小民。”
楚龍吟點了下頭,道“你趕至此處時,屋內情形便是如此麽?”
“是的,小民受驚匪淺,略略緩了緩神兒後便著人立即前去報案。因無法進得這石屋,隻好在此等大人前來。”胡澤人臉上雖驚懼未減,回答起話來倒也條理分明。
楚龍吟低頭檢查這天窗,楚鳳簫便同他打了個招呼,繞到前邊去檢查那唯一的鐵門。便見這天窗不過是在石屋的牆壁上挖出來的四四方方的窗洞,寬窄隻能伸進個腦袋去,別說大人了,連三歲小孩也不可能從這窗戶裏鑽進屋去。而從窗口可以很清楚地看見這石屋的門從裏麵上了閂,也就是說——這是一件殺人分屍的密室奇案!
楚鳳簫的調查結果是,石屋的那扇唯一的鐵門確實從裏麵被閂住了,由外麵根本無法入內。
這下子想要進屋驗屍都成了問題,黑衣森森的莊先生挎著箱子戳在太陽地裏化身為木。
如今隻好把天窗砸開著人翻進屋去把門打開,由於這石屋壁相當的厚,不能豎著砸,隻能把這一排幾扇窗砸通了讓人趴著進去。
於是叫來衙役們拎上大錘,乒乒乓乓地一通敲打,果然砸通了三扇窗,好歹能讓人豎著爬進去了。然而又出現了一個問題這窗的寬度夠了,高度卻不夠,再瘦的捕快也隻能進到胸的位置就卡住了。大家於是四下裏張望著找合適的人選,先是瞄中了比我還略瘦些的子衿,七拉八扯地把他揪到了天窗前,子衿才向裏看了一眼,就又白著臉昏了過去。楚龍吟目光“啁”地瞟到了我的身上,大手一伸蓋上我的頭頂,湊過臉來低聲道“小天兒可能勝任?”
不能勝任……也得任一下。眼下除了我實在是沒有別人再生得這副能鑽天窗的好身材了,我估摸著我這輩子能用到自己身材的機會也就僅此一次,雖然跟人家選美小姐泳裝秀展示魔鬼身材什麽的性質相差甚遠,總算也是在眾目睽睽之下“展示”過一回了。
不由往那石室裏又偏頭看了一眼——屍體我是不怕的,隻是窗口距離石室地麵有點高,便道“找條繩子拴住我的腰放下去吧。”
楚龍吟唇角一揚,給了個“真是好孩子”的誇獎的笑,一拍我腦瓜,向著旁邊的衙役道“找繩子,放小天兒下去。”
——這家夥,原來也會正經地叫我啊?!
半晌將繩子找來,我將它繞在腰上,才係好一個活結,卻見楚鳳簫忽地過來又替我解了開來,我抬眼看他,他卻低著頭不看我,隻道“笨小子,這麽係在腰上不勒得疼麽?!”邊說邊一彎腰,竟將那繩頭從我的雙腿間穿了過來,一霎間我隻覺自己由內而外徹徹底底地石化在了當場,腦中轟然一聲一片空白。我想裝著無所謂,可這肉身易臉紅的體質早就出賣了我的意誌,臉上燒得幾乎要噴出火去——這下子……說啥也不能暴露自己女兒身的身份了。
楚鳳簫拿了繩子在我兩腿的腿根處各繞了幾圈,最後才在腰上繞好係緊,倒是同登山結的原理大同小異。這才抬臉看了我一眼,卻不由又怔住了。
知道被他看到了我臉紅的樣子,連忙偏開頭,假意用手在臉旁扇了扇風,裝作臉紅是天熱導致的樣子,也顧不得能不能蒙混過去了,二話不說地便俯下身往窗裏鑽,忽地被誰在屁股上踢了一腳,轉回頭去,見楚龍吟似笑非笑地立在身邊兒道“傻蛋兒,想腦瓜兒先著地麽?”
反應過來,調了頭,讓腳先進去,然後才慢慢蹭著往窗裏進,到胸的位置時果然有些卡,便深吸了口氣硬是擠了進去——如果因此而造成我可憐的胸部發育不良,我就撕了楚龍吟那王八蛋。
幾名衙役在外麵拽著繩子將我慢慢地放下地去,濃重的血腥味兒衝鼻而入,熏得我幾欲作嘔。小心地落在靠著牆壁擺放的書桌旁的地上,腿有些發軟,踉蹌了一下才站穩,聽見楚鳳簫在上麵輕斥著放我下來的那幾名衙役“慢著些!四個人還扯不穩繩子麽?!”
仰頭向上望去,見天窗口是楚龍吟那張笑得略帶深意的臉,瞟了眼蹲在他身旁的楚鳳簫,而後看向我,壞笑著用口型道“怕了?”
挑起半邊唇角賞給他一記皮笑肉不笑的笑臉,逗得他摸著鼻子直勁兒壞笑,再看看他身旁麵帶擔心之色的楚鳳簫,臉上又有些發燙,輕籲了口氣,收斂心神,低頭解開身上繩子,小心翼翼地避過滿地的碎屍塊,走到門邊,才要拉開門閂,想了想又暫時沒動,而是低頭仔細看了看門閂四周有無異狀,這才將門打開。
楚龍吟很快同楚鳳簫和莊秋水由門外石階上下來,莊秋水二話不說直撲那屋中碎屍,楚鳳簫也隻飛快地掃了我一眼便去四周檢查石屋內情況了,隻有楚龍吟在我麵前停住了腳,伸手彈了我個腦崩兒,低笑道“小情兒表現不錯。說說看,門閂之上可有什麽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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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揉著腦門瞪了他一眼,道“門閂是鐵做的,由於這地下比較潮濕,上麵已生了鏽,鏽跡上有幾道新留下的劃痕,正對著門縫的位置,大人最好親自過目一下。”
“不必了,”楚龍吟忽地伸出一根手指在我的眉心點了一下,笑容曖昧地低聲道“小天兒你就是老爺我的眼睛,老爺我相信自己的‘眼力’。”
少巴結我。
我極其自然地轉開頭隨意望在屋中某處,就好似剛才從耳邊吹過去一陣風,壓根兒沒有人說過話一般,惹得楚龍吟又是一陣低聲壞笑,索性一伸胳膊架在我的肩上,整個身體的重量倚過來,懶洋洋地對著屋中的楚鳳簫道“師爺,本府要去問訊當事人案發情況,你便在這裏仔細查查罷——小鍾留下來做你助手。”說罷又彈了我個腦崩兒,就好像專門同我方才揉腦門的行為對著幹似的,然後就留給我個流裏流氣的背影轉身沿石階離去了。
楚鳳簫應過聲後卻沒有回頭同我說話,隻滿屋子檢查著蛛絲馬跡,而我也正因為那係繩子的尷尬短時間內還不太好意思麵對他,再加上這屋內血腥味兒實在難聞,便立在門口通風處靜靜打量這間石室。
這間石室並不大,東牆一張竹榻,上設枕席被褥,北牆的上方就是天窗,下方是一桌一椅,桌上有油燈茶盞並文房四寶,西牆則是一架書架,南牆上便是石室的門,牆角處一隻馬桶、一個洗漱架。
胡澤夫的屍體碎塊主要集中在北牆這一邊,莊秋水蹲在那兒麵無表情地翻查著,興致濃時還把胡澤夫的頭顱捧起來細細觀察嘴裏的舌頭。一時聽得楚鳳簫問道“秋水,可能看出胡澤夫死了多久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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