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意解決了午餐後，秋野將他帶出基地，繞了一會兒巷子才找到小馬。
    銀辰巳看到沒有被積雪覆蓋的小馬，眼裏閃過詫異，不過很快，他又恢複成正常的表情。
    秋野並未察覺，她招呼銀辰巳上車。
    目的地田園巷的21號鋪子。
    這個地方，便是紅寶石耳環的位置——銀辰巳母親屍骨所在地。
    等安葬好屍骨，再將他帶回官方基地，那麽她總算是完成了老銀杏的任務了。
    目的地距離龍庭基地不算很遠，三四公裏左右。
    路上喪屍很少，道路也都變成了冰路，換做是別人肯定是難以前行。
    可小馬是誰，自帶意識有著晶核能量的超級悍馬。
    防滑對它來說不過是個小小的、不值一提的技能罷了。
    所有的一切在秋野眼裏都很正常，但在銀辰巳眼裏就古怪了。
    他餘光觀察著秋野，將所有覺得不對勁的地方都放在心裏。
    不要做討她厭的事，不要說討她厭的話。
    他閉上了眼，放空思緒，將所有負麵的情緒屏蔽在外，心裏有了計劃。
    秋野以為他睡覺，便多看了幾眼，這家夥，從早上開始就像變了個人似的。
    明明昨天話也不少，還經常對她笑，怎麽就突然沉默了下來。
    不說話，也不笑，說要去的地方，他也不在意，啥都不問，就跟著上來，不怕她賣了他？
    她細細回想了早上兩人的相處，問題似乎是出在了她說不需要隊友。
    所以他是因為不能當自己的隊友而鬧脾氣了？
    這完全是小孩脾氣嘛
    悍馬在冰路上馳騁，沒多久就到達了目的地。
    秋野下車一看，有一瞬間的錯愕，這間鋪子，是棺材鋪。
    她左右看了一圈，沒錯，這條巷子上不是棺材鋪就是蠟燭紙錢鋪。
    銀辰巳也終於忍不住開口問“來這兒是？”
    “我，我得到消息，你母親的屍骨在裏麵。”秋野不知道該如何解釋她的消息來源。
    但銀辰巳並沒有問她，而是率先邁步走了進去，鋪子不大，外麵擺著三口空棺，旁邊是一些木材與廢棄料。
    一張收銀台擺在最裏麵，旁邊是一扇門，可以通往後院。
    透過窗戶，他看到後院擺放了不少的棺材。
    推開門，徑直走入後院，沒有等待秋野，他開始一口棺一口棺地打開查看。
    在打開第五口棺材後，他的腳步終於停下，手指握在棺材邊沿，壓得指節泛白，能看得出他在極力忍耐。
    秋野進來時就看到他一副隨便要爆發的樣子。
    她快步跑去，隻掃了一眼棺材內部，接著就迅速拉開銀辰巳，將他背對棺材，麵對自己，她狠狠掐著他的雙臂，不讓他轉頭。
    “別看！”她的聲音帶著顫音，這一句話裏全是心疼。
    銀辰巳紅了眼眶，那不是因為悲傷，而是憤怒。
    王重明真不該死那麽早那麽快！
    秋野感受到他因憤怒而顫抖，一時間不知該如何安慰，她知道，這時候說再多語言都是蒼白。
    就剛才那一眼，她已經看清楚了棺材內部的畫麵。
    任誰都做不到無動於衷。
    更何況那是自己的母親！
    由於天氣寒冷，所以屍體得到了較好的保存，也正是如此，才能看清她的慘狀。
    她的四肢、額間、心髒，都被釘上了鋼釘，屍體衣衫不整，傷痕累累，明顯是死後還被虐打過幾次。
    麵容被毀，頭發掩蓋，嘴裏更是被塞了糠。
    麵容被毀、頭發掩蓋，是為了讓人無法認出她的身份。糟糠塞嘴裏，是為了防止她去地府告狀。
    這雖然是迷信說法，死後是否有靈魂、是否下地府另說，但王重明的做法簡直是惡毒到了極致。
    沒有安慰的話，此時此刻，她隻想給他一個充滿力量的擁抱。
    這麽想，她也這麽做了，銀辰巳被她拉了下來，腦袋撞入她的懷裏，緊緊貼著她的胸口。
    她一手摟著他的腦袋，一手拍著他後背，柔聲說“好了好了，一切都過去了。別去看，我幫你處理可好？”
    銀辰巳愣怔了幾秒，一直垂落在腿邊的手隻遲疑了一會兒，就抬起來回抱秋野，用盡了一身力氣似的，恨不得融入她懷中。
    秋野像哄小孩似的，一直在拍他的背，她壓根就忘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她的心跳。
    銀辰巳正貼在她胸口處，感受那沒有心跳的寧靜，他眼裏沒有驚恐，沒有抗拒，隻有無限的平靜與安心。
    幾分鍾後，她覺得氣氛好像慢慢變得有些奇怪，便推開了他。
    銀辰巳不舍地鬆開擁抱，離開了她沒有溫度的身軀。
    他垂首看向她，眼底是無盡的溫柔，他給她整理了被弄亂的發絲，才說“那就拜托你了。”
    秋野被他看得渾身不自在，這人怎麽突然就溫柔了。
    她點點頭，跑進後院的房子，找到一些破舊的床單。
    現在沒條件，隻能先委屈他的母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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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在空中奮力甩了甩，將灰塵狠狠甩了出去才走到棺材旁。
    隨後就是取下鋼釘，她力氣很大，取下時很小心仔細，沒有二次傷害到屍體。
    接著她又給他母親穿好身上的衣服，才用床單將她包裹在內。
    一切做好後，銀辰巳才轉過身，看到被床單包裹的母親，他的臉又再次沉了下來。
    “我抱出去吧。”他從秋野手中接過屍體，小心翼翼托著，仿佛母親還在世般，他笑著說“媽，回家了。”
    明明臉上掛著笑容，秋野卻覺得那笑比哭更難看。
    她心裏很難受，可是卻無淚可流，要還是人類，她怎麽也得跟著哭一頓。
    這不是懦弱，是因為銀辰巳的母親，會讓她聯想到幻境裏的家人。
    她很渴望家人，渴望親情，所以見不得這種事。
    兩人回到車裏，秋野問他“你要將她帶回銀杏村嗎？”
    銀辰巳沉默了半晌才回答“不了，火葬吧，千年銀杏樹沒了，家人也全都沒了，母親還是放在身邊吧。”
    “你，你怎麽知道千年銀杏樹沒了？”秋野很驚訝，她可沒說這事。
    “你給我的葉子，看狀態就知道了。它應該是跟著銀杏山一起滅亡了吧。”
    他仰頭歎息，在他帶著母親離開之前，銀杏山上的小樹們就已死亡。所以樹爺在不久之後，肯定也會跟著一起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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