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林村長瞧不上我們這群土包子是嗎？”
    金河見林楓一直沒給出答案，有些譏諷地開口問道，同時後退了兩步，仿佛在和他拉開距離一般。
    遠處那些站在寒風裏的難民不約而同地露出了失望的表情。
    林楓不想去看那些人的眼睛，那些瞳孔裏的東西過於沉重。
    他閉上眼睛深呼一口氣，隨後睜開眼睛說道“好，我滿足你的要求。”
    安靜的廣場在這一刻像是一隻被引爆的火藥桶，無數情緒與呐喊轟然爆發。
    金河的眼睛裏透出駭人的精光，勾起的唇角已經真切地表露了他內心的情緒。
    喧天的呐喊中，林楓拿起抵到麵前的匕首，抵在左手的手心。
    他看著台下那些目光熾熱的民眾，高聲說道“我會用行動來證明自己，我跟你們一樣，都是被拋棄的人！”
    刀刃割開手掌，鮮血汩汩滴落，金河立刻上前拿起那隻碗放到林楓的手掌下麵。
    林楓把刀子遞給金河，金河卻沒有去接，而是笑著說道“你這麽年輕，我可是很老了，而且我已經有自己的兄弟和家人了。”
    “那誰來？”林楓皺眉問道，很快他就明白過來，扭頭看向司雅。
    司雅神情平靜地上前拿過匕首，一刀劃過自己的手掌，鮮血汩汩流入碗中，與林楓的血混合在一起。
    金河捧著碗麵向台下，神情變得莊嚴且肅穆。
    “無論男女老幼，貧窮富貴，身體強壯或肢體殘缺者，我們皆是同胞兄弟，血脈相連！”
    人群的氣氛攀升到巔峰，無數人興奮地喊叫著，似乎正在見證一件能改變世界的事情發生。
    “從今日起，摒棄私欲，棄絕惡念，互幫互助，共同分享食物，彼此照顧親友，向永不熄滅的太陽發誓，相互守望永不背叛！”
    司雅舉起左手攥緊拳頭，任由鮮血順著胳膊流下。
    “我，司雅，在諸位同胞的見證下，在天地萬物與永不熄滅的太陽的見證下，與共誓者結成兄弟，相互守望永不背叛！”
    林楓同樣舉起了自己的左手。
    “我，林楓，在諸位與天地萬物和太陽的見證下，與共誓者結成兄弟，相互守望絕不背叛！”
    金河轉過頭來，深深地看了兩人一眼，高聲道“棄誓者天人共戮！”
    司雅跟著喊道“棄誓者天人共戮！”
    廣場上的幾十萬人在這一刻形成了驚人的默契，全都開始呼喊起來。
    “棄誓者天人共戮！”
    林楓用力揮舞了一下左臂，回應了他們的期待“棄誓者天人共戮！”
    金河的聲音變得更加高亢，充滿了一種興奮與欣慰的情緒舉起了手中盛著鮮血的碗“我們與烈火一同見證，他們在此融為一體！”
    金河轉身蘸取血漿，伸手抹在了司雅的額頭“往後路途多艱，同生共死！”
    司雅珍重地回道“同生共死！”
    金河轉向林楓，再次伸出蘸著兩人鮮血的手指，抹在了林楓的額頭“往後路途多艱，同生共死！”
    林楓側頭看了一眼司雅，高聲道“同生共死！”
    金河猛然轉頭，將血碗拋向台下的篝火。
    瓷碗炸開，鮮紅的血液潑灑在火堆裏，勾動著火焰一陣搖晃。
    他仿佛用出了全部的力氣，揮舞著雙臂放聲咆哮起來“同生共死！”
    “同生共死！”
    “同生共死！”
    “同生共死！”
    幾十萬人同時開始重複著這四個字，他們的呐喊匯集在一起，帶著難以言喻的力量衝上雲霄。
    濃雲被撞碎，一大片難得的金色光斑灑了下來落在廣場上。
    仿佛永不熄滅的烈日真的應邀前來見證他們的誓言。
    在人群的歡呼中，和金河一起來的那些餘杭人走上台，相繼跟林楓握手擁抱。
    似乎是被他們感染，那些互不相識的難民也開始互相擁抱，互稱兄弟姐妹，激動得熱淚盈眶。
    也許他們都在天災裏失去了家人，但這一刻仿佛又重新找到了家人。
    金河欣慰地看著那些好像因為被注入了希望重新變得像個鮮活的人類的難民們，他緊握著話筒再次宣布了一個好消息“諸位，我們已經得到了來自北方的捐助，有大批物資和武器正在運往餘杭，物資將會優先發放給女人和孩子，武器會交給勇於作戰的戰士！”
    民眾的歡呼一浪高過一浪，他們今天聽到的好消息也許比這一整年都多。
    東海擁戴林楓，餘杭擁戴司雅，也許今天之後，兩個地方的陌生難民會因為他們的血誓而結成堅定的同盟，不再區分彼此。
    林楓舉起拳頭奮力揮舞了一下，慷慨激昂地吼道“開倉放糧！吃飽飯我們一起去拿回屬於我們的東西！”
    廣場後方大樓的鐵門再次被打開，一車車的大米被拉了出來。
    那些難民朝前走去，臉上又哭又笑，一年多來死寂的眼睛裏有了新的生機。
    司雅放下話筒轉身麵對林楓，突然開口問道“你多大？”
    “27。”
    “那我要叫你大哥，我26。”
    司雅張開雙臂擁抱林楓，林楓有些不太適應地回抱了她一下。
    司雅倒更像是個姐姐，輕輕地拍了拍他的後背像是在安撫受驚的孩子，隨後放開林楓走下台去找難民交流。
    金河走上來朝林楓伸出了右手，林楓看了看他那隻滿是老繭的手，伸手握了上去。
    金河用力握緊林楓的手，笑著道“你看我當初說的多準。”
    林楓有些迷茫得問道“什麽？”
    “百萬人聚集在你的旗幟之下，將自己的未來交到你的手中。林楓，你現在是真正的大人物了。”
    林楓歎了口氣，在心裏想著老子被你算計了一手，褲衩子都虧掉了。
    可他不知道為什麽，此刻又生不起多少氣來。
    也許這是注定了的代價吧，天底下從來沒有免費的午餐，要得到民眾的擁戴，注定也要失去些東西。
    就像曹萱，獲得了在大夏無與倫比的聲望，同時也接受了隨時萬劫不複的風險。
    林楓甩開金河的手，故作生氣的模樣說道“忘恩負義的老東西，說說你是從哪搞到的捐助？”
    金河笑著擠了擠眼“你有你的本事，我也有我的門道，是天津商會的一群愛國商人冒著入獄的風險為我們秘密籌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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