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嗚～
    風吹過甬道，發出厲鬼一般的嘯叫。
    林楓抬起頭看向天空，濃雲遮蔽了日光，兩側的城樓遮蔽了外部的天空，此時他隻能看到一條長長的天線，朝著前後蔓延。
    他低頭看了看腳下，是青石鋪就的地板，四周還有些幹涸的血跡。
    古老的青銅簷角立在城牆上，雕刻的不知名猛獸無聲地注視著踏入這條巨大甬道的客人。
    周圍漂浮著一層化不開的濃霧，那些霧似乎有著不小的重量，壓在地上，與上方的空氣形成鮮明的分界。
    林楓拔出身後那柄滿是血汙的長刀，戒備地看著周圍。
    不同的記憶在腦中拚命地撕扯，讓他難以分辨自己的來處。
    “我是林楓，我是林楓！”
    他在心中大聲默念自己的名字，嚐試穩固自身的認知。
    至少比上一次入夢的時候要強，當時完全忘了自己是誰，而是用另一個人的身份去經曆夢境。
    他朝著前方大踏步走去，身上的鎧甲碰撞出沉悶的聲響。
    這段甬道似乎沒有終點，林楓走了許久都沒走到門口，可他明明看到了大門。
    就在他想要轉身去探索另一邊時，那堵巨大的銅門下突然傳來了一個女人的聲音。
    “你來了！”
    那聲音裏帶著萬千心緒，有思念有哀怨，有歡喜有失意。
    是瑤姬。
    “我來了。”
    林楓加快腳步朝那銅門走去，可任他走出多遠，似乎都沒能靠近銅門，仿佛永遠都在原地踏步。
    濃霧遮蓋了他的視線，讓他看不清那門下的景象。
    “出來見我，瑤姬。”
    他朝那頭喊著。
    濃霧中出現微弱人影，瑤姬也在朝著這邊靠近。
    “我以為你不想再見我了。”
    林楓感覺大腦裏有兩種意識在瘋狂爭奪控製權，一種是他自己的意識，另一種則是那段被瑤姬稱作“王”的人的意識，它在嚐試獲得主導，然後帶著林楓奔向那頭的愛人。
    “我到底是誰？”
    那霧中的人影突然停在了原地，語氣哀怨地說道：“你記不起來，那你也不會記得我。”
    麵對這像是戀人在哭訴一般的話語，林楓一邊竭力維持屬於林楓的認知，一邊快速朝前走去，同時大聲問道：“既然你是我的妻子，為為什麽不肯現身，你在塵世應該也有軀殼吧？”
    瑤姬在霧中靜靜地站著，輕聲道：“我要見的你不該是現在這樣。”
    林楓心中升起一絲憤怒，高聲道：“少跟我裝神弄鬼，讓那些記憶先從我腦子裏出去！”
    林楓懷疑瑤姬是在引誘自己接受那段人生，放棄屬於林楓的意識。
    瑤姬的身影突然朝後退去，霧中傳來她哀怨的聲音：“他不會握著刀來見我，現在的你不是他。”
    林楓急了，加快腳步發力狂奔，可瑤姬卻越來越遠，馬上就要被濃霧重新遮蔽，而自己依舊被困在原地，無法靠近銅門。
    “回來！”
    他喊了兩聲，沒有得到回應，這讓他更加焦急又憤怒。
    媽的，賤人就是矯情！
    他在心裏罵了一句，隨後一咬牙放棄了抵抗。
    反正不是第一次了。
    屬於林楓的記憶緩緩退去，像是被合上的書頁，故事暫時封存，被束之高閣。
    另一段意識卻如出籠的猛獸，興奮地侵占著一切，林楓很快收刀入鞘，露出激動的笑容，快步朝前衝去。
    他衝過漫天濃霧，來到銅門之下，從後麵用力抱住那個滿身青黛的麗影。
    “我好想你！”
    他用力抱緊女人的身軀，滾著熱淚在對方的耳邊如同吼叫一般低聲呢喃。
    瑤姬的身體微微一顫，反手握緊了男人的手臂，噙著淚溫柔的說道：“我也是。”
    兩人擁吻在一起，撕扯著帶血的鎧甲與青色羅衫，裹著愛欲的狂潮醉倒在漫天的濃霧中。
    就像兩條糾纏的魚，在水中遊蕩纏綿。
    ……
    不知過了多久，霧海中傳出林楓的聲音。
    “你是怎麽複生的？”
    銅門之下，瑤姬趴在林楓的胸膛上，眯著眼溫柔呼吸，臉上滿是激情褪去的潮紅。
    林楓枕著右臂，左手輕輕撫摸著愛人的肩頭，眼中盡是喜悅與滿足。
    “靈魂湮滅之前我在虛妄中看到了你的靈魂，知道你沒死，我就有了活下去的力量。”
    林楓歡喜地抱緊了她，滿是柔情地說道：“誰也不能把我們分開，死亡，天神，時間，他們都不行。”
    瑤姬吻了一下他鎖骨，微笑著說道：“再等等，再等等……”
    “你說什麽？”
    “我說，再等等，別那麽快結束。”
    林楓明白了什麽，失望地歎了口氣：“我們都有一顆石頭一樣的心，不願意接受過往，隻想做自己以為的自己。”
    “那不就正是你的性格嗎？”
    瑤姬撫摸著他下巴上的胡渣，“我有預感，我們很快就能重逢，他需要你，山海地需要一個王。”
    林楓坐起來，深深地吻了她一下：“我會說服他，他就是我，我就是他。”
    兩人溫柔地對視著，似乎要讓愛意在眼中來回傳達。
    直到林楓的眼中的火熱漸漸熄滅，瑤姬才鬆開抱著他的手，拿起了一旁的衣服披在身上。
    自我意識在快速回歸的林楓看著瑤姬的背影，心中思緒萬千。
    殘留的意識讓他想要上前抱住對方繼續宣示自己的愛，但真正屬於自我的意識卻在努力激起理智，那是屬於另一段意識的過往，不要輕易上當。
    剛剛的滋味好美妙，連靈魂都在顫抖……
    林楓在心中回味著，有些懷疑到底是特殊力量製造出來的錯覺，還是兩人的靈魂的特殊性造就了這種遠勝普通肉欲無數倍的機製快感。
    他扯來自己鎧甲蓋在身上，低聲問道：“現在可以回答我的問題了嗎，瑤姬？”
    “你就是你。”
    瑤姬的語氣帶著笑，但林楓卻還是聽出了些許哀怨和失意。
    “那他呢，他是誰？”
    瑤姬背對著林楓輕輕梳理頭發，輕聲回道：“曾經的你。”
    她攏起一頭青絲，繼續說道：“我的丈夫，命定的天生之王，山海帝君，蓐收。”
    林楓的大腦瞬間炸開，巨大的荒誕感與對命運的驚懼讓他下意識地想要拔地而起去把瑤姬的腦袋轉過來，好好看看對方的眼睛。
    他死死攥著拳頭，一字一頓的說道：“你再說一遍，什麽是山海帝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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