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班長將車停在邊防站，默默地看著那幾輛從常河方向駛來的汽車。
    依舊是像昨天與前天一樣，廖啟勝的車走在前麵，後麵跟著來自常河的卡車。
    李班長既憤怒又失望，放下望遠鏡後說道：“真不知道叛軍給他們灌了什麽迷魂湯。”
    “班長，話都跟他說那麽明白了，他咋還是認識不到自己的錯誤？
    “罷了，執行命令吧。”
    李班長和邊防站的同僚商量了幾句後，靜靜地等著廖啟勝等人前來。
    上麵已經做了決定，盡力勸說東泉村棄暗投明的同時，也要給他們上點硬招子。
    今天肯定不能那麽輕鬆把人放過去了，至少得把人扣下來關一兩天，至於那些狗屁贅婿帶著的防身武器，更得找個由頭全部扣繳。
    汽車緩緩駛來，在路障前停下，李班長邁步而出喊道：“下車接受檢查！”
    他看著坐在駕駛座裏的廖啟勝，神情已經變得冷漠，再也沒了往日的和善與耐心。
    廖啟勝也看了他一眼，拉開車門走了下來。
    士兵們一擁而上，包圍了後麵的卡車，粗暴地拉開車門，大聲嗬斥那些來自南邊的乘客下車接受檢查。
    槍械全部上膛，今天的檢查規格顯然要不同以往了。
    廖啟勝招呼了一聲，新女婿們走下來，舉起手趴在卡車上站立，士兵們粗暴地將他們全身上下翻了個遍，摸到刀子匕首全都丟到路邊。
    一名軍官拿起放在車裏的槍，怒聲喝道：“未得授權，攜帶槍械進入軍事管製區，全部帶走！”
    廖啟勝立馬罵道：“嚇唬誰，不認識我啊？”
    軍官絲毫不給他麵子，冷著臉朝屬下發號施令：“幫助身份不明人士進入軍事管製區，知法犯法，抓的就是你！把這個廖啟勝也帶走，一起調查！”
    “周偉強，你在這跟我裝什麽犢子，這條路還是我爺爺他們修的，你們這幫小屁孩還騎到我頭上拉屎拉尿來了！”
    軍官知道他是什麽德行，懶得跟他囉裏吧嗦，大手一揮，士兵一擁而上把人全按了。
    人群中的李樂樂在心裏破口大罵，但表麵上還是順從地讓人給他戴上銬子，反正會有人來撈他們，現在反抗挨了揍就是白挨。
    “好，都能拷我了，那老子就去你們基地混幾餐飽的，到時候沒有八抬大轎我還不走了！”
    廖啟勝也老卵的很，任由士兵推著自己往前走，也許他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預料到了會有這麽一天。
    他穿過路障，和站在路邊的李班長錯身而過，眼神交匯著，雙方都感受到了各自的憤怒和怨念。
    李班長冷冷地瞪了他一眼，隨後移開目光懶得再看。
    廖啟勝突然笑了，停下腳步嚷嚷道：“我不認識你們，怕你們路上虐待我，我要李明浩送我去！”
    “你嘰嘰歪歪什麽，還挑上了！”
    押送的士兵語氣不耐地用力推了他一把，卻不想廖啟勝像是腳下生了根紋絲不動。
    他不但沒畏懼，反而排場更大了，陰陽怪氣地大喊道：“一直都是李明浩班長負責聯絡我們村，怎麽現在變成你們來跟我說話了？你們肯定是要整我，我不走了，我怕你們弄死我，我要見你們的長官，我要投訴，我要讓我的親戚去軍區告狀，去城裏把你們這幫臭小子虐待老人的事公之於眾。他媽的，在你們手裏受辱不如自個創死，我踏馬一頭創死在……”
    “廖老頭，你有完沒完，每次都來這一套！”負責這次行動的軍官聽得一陣煩躁，怒聲嗬斷廖啟勝的叫嚷，“小李，反正你也要回去，跟他們一起走。”
    李班長點了點頭，加入了押送的隊伍，將廖啟勝連同四十個女婿塞進了準備好的車裏。
    上車時，李班長還朝著廖啟勝惡狠狠地說了一句：“廖啟勝，別以為我會替你求情！”
    廖啟勝確實賤兮兮地咧嘴一笑：“上來，坐我邊上說幾句話。”
    “我跟你這種賣國賊沒什麽好說的。”
    “這可是關係到你們167團生死存亡的大事，你最好還是坐下吧。”
    李班長恍惚間覺得這詞兒真眼熟，這不幾個小時前攔下廖啟勝時用的說辭嗎？
    也許是好奇，也許是顧念舊情，他有些不情願地坐了上去，滿臉鄙夷地問道：“你又要發什麽癲？”
    廖啟勝把腦袋湊過去了一點，小聲說道：“小李班長，我想明白了，你是好人！”
    李班長愣了一下後大喜過望，“你終於想明白了？”
    “嗯，明白得不能再明白了！”
    李班長頓時笑了，滿意地說道：“我就說嘛，你沒那麽傻！呐，一會兒去了基地，主動認個錯，把那些狗屁女婿全給送走，這事兒就算……”
    此刻的他是欣喜的，能說服廖啟勝回心轉意無疑是最好的結果，他也不想看到東泉村的居民和官方爆發衝突。
    “誒，你聽我說完。”廖啟勝打斷了李班長的話，笑嘻嘻地說道，“我想明白了，我不能看著你這種好人誤入歧途，我要帶著你一起幹，不光是你，還有整個金陵軍隊的好小夥，咱們都要一塊兒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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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班長的話噎回了喉嚨裏，瞪大了眼睛看著廖啟勝。
    此刻他的情緒是複雜的，驚訝、疑惑、懷疑、茫然，緊接著是憤怒。
    隻見這位年輕的班長拍案而起，指著廖啟勝的鼻子吼道：“廖啟勝，你……你，你你你，你倒反天罡了你！”
    這是什麽，這不是當著一車戰友的麵拉他去造反嗎，還大言不慚地說要拉整個金陵的軍隊都一起造反。
    簡直就是開他媽的國際玩笑，滑天下之大稽。
    太狂妄太無恥太不要臉辣！
    ……
    五馬山，村長辦公室。
    林楓掛斷和王強的通話，嘴角流露著玩味的笑容。
    白龍將添滿了水的茶杯放到他麵前，笑著問道：“村長，什麽事這麽高興？”
    “沒什麽，就是覺得這個廖啟勝蠻有意思的。”林楓喝了口水，有些哭笑不得地繼續說道，“那老頭想法真的，他居然說這麽幹還是差點意思，幹脆直接去遊說軍隊，讓他們也一起來加入兵團的偉大事業。”
    白龍嘿嘿一笑：“這恐怕沒那麽容易。”
    “是啊，所以說他有意思，不過據樂樂說，廖啟勝好像很有信心。”
    “他一個小小的村長，要策反軍隊，恐怕比登天還難啊。”
    林楓倒沒有潑冷水，反而麵露思索地拿起煙，叼在嘴裏沉默了一會兒後說道：“可他不是一個人，他是千千萬萬難民的縮影，他們有的是軍人的父母，有的是愛人有的是子女，還有更多的是親戚朋友同學。如果大部分人都能支持我們，那軍隊也必須考慮民眾的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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