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阪秀野在人生的前十六年都循規蹈矩。
    這個詞好像有點看扁他……準確點說，應該是”按照理想的人生規劃前行”。
    ——快樂無憂的小學、努力趕超的國中，然後考入當地最好的高中，接著向著一流大學邁進。
    隻是他從來不覺得自己是什麽天才。上學時也好、十六歲那年被路過的術師拐入高專之後也好——他一直堅定這個想法。
    充其量，自己隻算是普通人中的佼佼者。
    就像上學時的“優等生”和“差生”一樣；進入高專後，人們嘴裏的“天才”和“庸才”似乎也隻是相對概念。
    這點一直都在他身上體現得淋漓盡致。
    ——也很正常，人力終有盡時罷了。
    遠阪秀野雙臂張開肆意躺在草地上，側頰細小的口子往外悠悠滲著血絲，柔韌耐造的製度褪去了堅韌外殼，把內裏結實的身軀暴露在外，挫傷和擦傷幾乎塞滿了每一處肌膚。
    遠阪秀野氣息漸漸平穩，隻是胸前的刺痛感無不告誡自己肋骨的斷裂。他眯眼避開正燦爛的陽光，高掛在頭頂的太陽烤得人身上發燙，身側坑坑窪窪的地麵都升了幾個攝氏度。
    ——即使是自己奮力專精的體術，也比不過嗎？
    打鬥過程總體來講乏善可陳。無非是自己的格鬥術不怎麽敵對麵，細小的紕漏漸漸變成改變對局的關鍵手……
    “咳、咳——”豎起的腳尖擋住了身前咳嗽的那人，不過遠阪秀野並不在乎。
    “你的體術應該是我見過最強的幾個了——”那家夥一邊活動著腕子，一邊輕觸臉上的腫脹。
    遠阪秀野繼續無所目的看著天空，這會兒雲遮住了太陽，藍得發亮的顏色很漂亮。
    不過六眼並不在意這邊的不理睬，自顧道“你的格鬥技確實犀利……後麵我幾乎是下意識展開了無下限術式，拳中也自然而然蘊了幾分‘蒼’的威力……”
    ——啊啊，他還以為堂堂六眼玩不起了呢。
    這家夥的性子似乎和他潛意識的刻板印象是相符的……但不完全相符。
    因為從自家老師和其他術師嘴裏鉤織出的五條家六眼持有者……的的確確是個跋扈到極致的存在。
    ——他受到了什麽的影響嗎？
    ——什麽東西有這麽大本事？
    那一邊，蘇·什麽東西·澤重重打了個噴嚏。
    “你感冒了？”夏油傑隨口道，“熱感冒可不容易痊愈——”
    他還以為經常鍛煉、還有神秘的炁傍身的人身體素質會更好。
    “不，完全沒有。”
    蘇澤無視了身後放肆嘲笑他的小西津理奈，即使堵著嘴也蓋不住她的氣焰，那家夥的金發肆意擺動。
    ……
    遠阪秀野突然想到國中時期、屢屢拿到第一名的時候，又回憶起高中隻是勉強處於優秀行列的窘狀……這並不是他的怠惰，隻是進入了更大的世界而已。
    也好比現在，僅僅二年級就被任命京都第一隊長的他，理應是個優秀且可靠的中堅術士——事實也確實如此，他沒少被有革新之意的保守派們推崇，“禦三家之外的術師新星”……
    “喂，我說——”身前的人再次打斷自己的胡思亂想。他似乎並不怎麽著急去追其他幾人。
    ——如果能多拖一會兒，毋庸置疑是好的。
    “別亂想了，我不打算追那幾個家夥了。”五條悟好像看穿了他的想法，托腮坐在他腳邊。
    遠阪秀野微怔，旋即再次看向穹頂，胸中那口壓著的鬱氣似乎也歎出。
    五條悟瞥了眼呈“大”字躺在地上的遠阪，撇嘴道“所以老子討厭你們這種勾心鬥角還玩弄人心的家夥——”
    遠阪秀野沒有否認。
    “——虛偽得不行。”五條悟下了暴論。
    遠阪秀野依舊沒有否認。
    ……
    太陽從最高處開始下落，距離比賽結束大約還有兩個小時。也就是說，時間已經過去一大半了。
    這期間，京都殘餘的三人小組依舊兢兢業業捕獵墨魷，甚至趕上了團體增益buff生效的最後一小段時間——就是之前誤打誤撞被小西津理奈觸發的道具“eureka”。
    不過少了最重要的搜尋能力，外加三人還需時刻警惕可能襲來的突擊，導致袚除墨魷的速度肉眼可見的下跌。即使得到了125倍的加持，也隻是勉強超過之前的效率。
    而京都的隊長遠阪秀野，也不出意料的被一口氣奔襲幾公裏的五條悟淘汰。
    這下來看，京都院不管是在場人數還是得分，都落後於東京方麵了——對於蘇澤等人來講，形勢一片大好。
    期間雙方各自觸發過兩三件道具，卻也影響甚微，不足撬動局麵。
    夏油傑和蘇澤也再次調整策略，由搜尋二級咒靈變為專心袚除墨魷。現在的情形，隻需不斷取得較小分值就能以最簡單的方式取勝。
    太陽開始不那麽刺眼，雙方的得分也不斷攀升。
    ——
    某間小室。
    “這樣看，第一輪團體賽也要出結果了吧。”金發女人托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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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一臉無精打采，略顯無趣地掃過麵前幾塊屏幕。身邊一時沒人回應她，兩邊的輔助人員依舊不斷更新參賽雙方的得分。
    計分板上的東京院得分是375，京都是299。
    “夜蛾，東京確實來了幾個好苗子啊。”第一排居中的老家夥冷不丁開口，蒼老臉龐上層層疊疊的褶子隨著嘶啞的嗓音一並顫動。深陷的眼窩中露出異樣神采。
    “啊…是、是！您過譽了——”夜蛾正道一愣，他萬萬沒想到自己竟然又被cue了。
    ——還是被對自己多有幫助的老前輩提到。
    九十九由基若有所思，不動聲色掃過老家夥。
    “東京學員實力確實不錯，京都輸得不算冤——”樂言寺又補充了句，隨即稍稍挪動拐杖，又變回那副老僧入定的模樣。
    有了老家夥蓋棺定論式的總結，團體賽的結果似乎也不怎麽重要了。
    於是乎一時間氛圍似乎輕鬆了起來，山野、也之前和九十九由基拌嘴的京都院班主任，道“貴校學員心思縝密、實力超卓，希望夜蛾老師之後能分享一下教學經驗——”他語調誠懇，一心求教道。
    而被誠心恭維的夜蛾正道反而一時間如坐針氈了怎麽教的？自己跟悟接觸時間最長，但是其中一大部分時間又是在進行愛の重拳指導……之前更是請外援冥冥來指導幾人體術……
    ——但這話怎麽能說得出口？
    ……總之房間裏的雙方倒沒了剛剛涇渭分明的對立感，一時間融洽到冒粉紅泡泡。
    “各位——”不合時宜的嗓音不合時宜的打斷了非常合時宜的交談。
    “還有隻二級咒靈在場呢……”九十九由基轉身看向身後眾人。
    ——這是在提醒大家比賽還沒結束？諸位術師一時不解。
    “——而且要被京都的小朋友們碰上了～”九十九由基笑靨如花，如惡魔般低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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