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澤似乎沒注意到他的表情變化，繼續道“剛剛的說的是所有和咒靈相關的事，接下來的，都是「人禍」了——”
    夏油傑靜靜聽他下文。
    蘇澤推向他一份資料，“村長……也就是那天領你去倉庫的男人，在那個偏僻的、連稅都沒法征收的山村裏——他近乎是獨裁者一樣的存在。”
    蘇澤神色平靜，平淡道“村子裏一共有十七件失竊案、三家村民說自己的女眷被玷汙……而證據都指向一個人——村長的孫子。”
    他還意圖對菜菜子姐妹動手動腳。
    “——然而村長夫婦的理由是「自己的孫子是被人用巫術操縱了」，村民們對此深信不疑。”
    夏油傑拿著那份輔助監督的調查報告，微微皺眉。
    一個地圖上都找不到的小山村、一群未受到教育的山民、一對「克死」自己父母的受詛咒姐妹——
    幾乎用腳都能想到會發生什麽事。
    “菜菜子姐妹在父母去世後，寄居在村長家裏。”蘇澤又遞給他另一份文件。
    “總之，在村長孫子的事情基本瞞不住後，姐妹二人就被推出來頂罪——畢竟，誰會在意一對從小就被視為「不祥」的孤兒雙胞胎呢？”
    “同時，村長早就想借「外力」除掉姐妹二人，大致是她們的術式讓人恐慌吧——”
    ——難怪那個家夥當時明明很恐懼、卻依舊要攔住硝子。
    任由菜菜子姐妹被平安帶走，自己做的事恐怕就要水落石出了。
    夏油傑拿起桌邊的那份文件。
    “你現在看的，都是村長一家的事件——這隻是目前調查出來的一部分。”
    大抵是強征村民的餘糧、借職務之便魚肉鄉裏、強行把別人家的女兒和自己兒子湊對——
    “這已經不在咒術師的職責範圍內了。我問了黑川小姐，他說按照東洋的律法，村長一家可能會坐十年牢——”
    文件都被整理好了，桌子上整整齊齊堆成好幾遝。
    “而除此之外，村民們會被半強製性遣往臨近的市町，他們的社會意識太淡薄了。”
    夏油傑不語，這個結局算不上完美，但也算是差強人意了。
    蘇澤把整理好的文件夾好，收入牛皮袋，連帶著那份字跡工整的任務報告一起。
    他雙手交叉放在桌麵，抬頭看向夏油傑“好了，接下來就是要討論——那兩個孩子的去處。”
    硝子也稍稍抬眸，表示自己在聽。
    蘇澤率先道“果然還是把她們送到托管所比較好吧——和同齡人待在一起應該也有助於精神上的恢複。而且，她們如果要回到「普通生活」，這是最好的機會了。”
    他接著補充“前一段時間，我還向總監會呈交了提議，考慮要不要辦一所學校，專門麵向持有術式、或是和咒術有關係的孩子們——”
    夏油傑蹙眉，“……不，辦學校的事先放在一邊——送那兩個孩子去普通人的學校，恐怕會出問題的。”
    “她們兩個經曆特殊，哪怕是妹妹美美子，恐怕心智也遠勝同齡人——”夏油傑緩緩道。
    “傑，可別意氣用事啊。”
    蘇澤輕輕歎氣，開口“我知道你同情她們，這點咱們都一樣——但是別為了滿足自己而扭轉什麽事實。”
    夏油傑低著頭，神情猶豫，牙間哢哢輕響。
    硝子道“不要吵架哦，要好好討論～”
    蘇澤知道夏油傑大致被說服了。
    但是即使成功讓他改變想法、蘇澤也並沒有感到得意或高興。
    他自然也知道，把她們送到普通學校不是個好辦法——但很多事根本沒有「最優解」，有時候隻能在一手爛牌裏盡量湊出一條順子。
    三人之間一陣沉默。
    門口突然傳來些許響動。
    幾人幾乎同時看向那邊。
    美美子雙手緊緊抱著自己的玩偶，低著頭嗚咽。
    “夏油大人……”
    菜菜子低頭扒著門框，語氣怯怯開口。
    “可以請您……不要丟下我們嗎？”
    夏油傑突然覺得鼻子很酸。
    “我們會聽話的……也不會再用「巫術」了。”
    菜菜子抬頭，她緊緊咬著嘴唇，即使噙滿眼淚也強忍著。
    美美子猛然仰頭，接著放聲慟哭，眼淚滴嗒嘀嗒落下，鼻涕長長一條掛在唇上。她抬起隻袖子不停擦拭眼角，大號的晴天娃娃布偶垂在地上。
    “請、請……不要，丟下我們——”
    小小的身子一抽一抽，嗓音委屈，還帶著淺淺的哀求。
    夏油傑神色哀憐，緊緊咬著自己的嘴唇。
    蘇澤重重歎口氣，捂著臉轉向一邊。
    硝子起身走近，接著蹲在她們身前，幫忙擦去滿臉的眼淚。
    ……
    101novel.com07年9月30日。
    怎麽看都是夏天的末尾了。
    天氣也漸漸開始變得清爽起來。
    已經可以穿衛衣或是薄外套了。
    “澤……你們是認真的？”夜蛾正道眉頭緊皺，手邊的煙灰缸裏塞滿了煙頭，辦公室雲遮霧繞，熏得人不禁煩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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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澤穿著白色襯衣，站在辦公桌前。麵色嚴肅，輕輕點頭認真道“嗯。夜蛾老師，我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有為自己行為負責的覺悟——”
    “不是個你頭！”夜蛾正道粗暴打斷蘇澤，一把摔下手中的香煙，“就連悟那家夥還差兩個月才成年！明明就是一群小鬼——”
    他說著隻有中年大叔才會說的那些陳詞濫調。
    他重重拍著蘇澤遞交的申請。
    “你知道你們在做什麽嘛？！”他沒戴墨鏡，極力瞪大那雙小小的眼睛，語調激昂。
    “你們根本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
    他激動到一下站起來，辦公椅砰的一聲撞在牆上。
    “你們根本不知道——”
    “帶孩子究竟是多麽麻煩的一件事啊！！”
    他說著隻有離過婚的中年大叔才會說的那些陳詞濫調。
    接著表情竟然顯得有些委屈起來，就連嘴唇也在輕輕顫抖。
    辦公桌上，蘇澤呈遞的那份申請安然躺在一種文件上麵，粗黑的加大標題很顯眼。
    ——《關於蘇澤、夏油傑、家入硝子、五條悟，四人暫時照料任務中遺留兒童申請》。
    標題下的備注還寫著，所需要的一切額外費用他們都會負責，擔保對象是五條家。
    夜蛾正道在鬼哭狼嚎，神情悲愴。
    啊啊，人到中年總歸是會有這個階段吧……
    是叫更年期嘛……
    蘇澤神色有些尷尬，悄悄目移看向窗外。
    ……啊啊，中午沒回去做飯，那幾個家夥不會餓死吧？
    現在還又多了兩小隻來著……
    剛忙完家事的五條同學重重打了個噴嚏，他突然覺得自己好像在不知道的地方，又被澤和傑背刺了。
    101novel.com07年的夏天，來得格外早，也格外多事。
    最後，大致是以這份怎麽看都很怪異的申請報告為終。
    ————
    苦夏走、?
    苦夏走！?
    苦夏四麵八方滾開！? ?
    離遠點！?
    別過來！?
    he才是墜吊的！?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海星語低聲吟唱，外帶異族風味的祭祀舞蹈和口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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