棒球在空中劃出一條白線，直直飛去。
    砰！
    接著被重重打出。
    西宮桃趕忙跑去追球。
    “等等，西宮！先別跑——”
    穿著教練服的歌姬趕忙製止她。
    “欸？”西宮桃愣了下。
    東京那邊趁此時機做出下一步反應。
    “真是的！不知道規則就早說啊——”歌姬老師心累至極。
    “我知道啊！不是打了就跑嘛！”西宮小姐不滿。
    兩人吵吵嚷嚷。
    那邊，加茂憲紀拎著球棒上場。
    身為捕手的虎杖同學蹲在他身後。
    “……虎杖。”加茂憲紀開口。
    “嗯？”虎杖看向他。
    “我要向你道歉——”加茂憲紀頭上層層纏著繃帶，眯著眼道。
    “誒？為什麽——你沒對我做什麽吧？”虎杖不解。
    “雖說如此，但一直在警戒你……因為「宿儺容器」的事。”加茂憲紀輕聲道。
    “哦——”虎杖明白了。
    “而且，還有別的原因……”加茂憲紀繼續道，“我從小接受家族嚴苛的訓練——不管是作為術師、還是家族嫡係，所有的一切，都是為了配上「家主」之位。”
    虎杖安靜聽他說。
    加茂憲紀坦然承認自己此前的偏見，“我此前的人生，拚盡全力才走到這一步——而你隻是「機緣巧合」，隻是這樣的原因，就草率成為咒術師……我認為，這是不負責任的天真。”
    虎杖悠仁盯著投手那邊，回應道“我很怕寂寞。想救下很多人——”
    “不然的話，死前如果隻有自己一個、恐怕會很孤單吧。”虎杖悠仁平聲道。
    加茂憲紀突然想起了，那位和自己有著相同顏色頭發的女人。
    『……憲紀很有才能，可以救很多人。』
    『救下多少人，就會被多少人認可。』
    他已經快記不得母親的容貌了。
    隻是清楚記得，她離開「加茂」之前、離開自己之前說的話。
    『憲紀，你要成為優秀的咒術師……』
    『——然後來迎接媽媽哦。』
    哨聲突然響起。
    “虎杖，你說得對。”加茂憲紀語調平淡，“一直以來——”
    嗖！
    一團白影突然從他身側飛速掠過。
    “真正傲慢的人……”
    啪。
    虎杖抬手，輕鬆接下飛來的棒球。
    “……都是我。”
    加茂憲紀緩緩道。
    他完全沒注意，對方投手擲來的球。
    “真希姐，好球！！”野薔薇讚歎。
    禪院真希麵無表情吐了吐舌頭。
    “加茂！不揮棒是打不中球的啊——”歌姬老師簡直要崩潰了。
    ——五條那家夥明明那麽不可靠，為什麽帶的學生比自己這邊看起來聰明多了？！
    ——
    場地旁的木椅。
    夜蛾正道和樂岩寺嘉伸並肩坐著，身後的屋子裏，五條悟頭頂大包，一臉不滿地吃著薯片。
    “……謝謝、您同意給虎杖普通學生的待遇。”夜蛾正道看著腳下的石子開口。
    樂岩寺嘉伸依舊耷拉著臉，嘶啞回應“如果是十年前的老夫，一定會想盡一切辦法、除掉虎杖。”
    樂岩寺緩緩道“這不是願不願意……是為了整個咒術界考量。”
    夜蛾正道一向尊重這位亦師亦友的老者，“那現在……？”
    樂岩寺依舊麵無表情，隻是臉上的褶皺似乎淺了些許，“蘇澤主席，讓老夫看到了、咒術界的另一種可能——”
    “不同於此前千年的……新的可能。”
    ——
    工作人員的木屋。
    說是「工作人員」，此時倒也沒什麽人在。
    除了那張辦公桌邊。
    “哼哼，你還真是……做好事不留名呢～”硝子用胳膊墊著腦袋，側趴在桌子上。
    旁邊，蘇澤坐在辦公椅上，正批閱文件報告。
    沙沙的摩擦聲響著。
    硝子是在說，他使勁解數去救與幸吉、此前又費盡心思算計羂索一方，利用「無為轉變」解決天與咒縛的代價——
    做了這麽多，最後甚至沒有領著與幸吉在學生麵前露個麵。
    “很多事，可不是為了回報才去做的——”蘇澤笑著回答。
    “哼哼～”硝子看著他的側顏，笑意盈盈，“三輪和那孩子，還去參加棒球賽嗎？”
    “不知道呢，人家畢竟剛剛見麵，好好聊聊也是當然的……”蘇主席倒是十分善解人意，依舊輕笑著說道。
    “你這是在鼓吹早戀吧～”硝子似笑非笑。
    “東洋有「早戀」這個說法嗎？”蘇主席眉眼溫柔，不怎麽在意，利索地批閱文件。
    硝子闔眸道“也對，不然當時咱們也不會——”
    說了一半卻突然熄聲了。
    硝子閉著眼睛，看著懶洋洋的，像是在打盹。
    陽光從窗外灑進，越過她的長發，輕輕落在桌麵上。
    她這兩天的的確確累壞了。
    大量的重傷患者都需要救治，反轉術式又是相當耗費精力的術法。
    半夜還有解剖手術，事事親為的硝子早就疲倦不堪。
    蘇澤手裏的動作稍微頓了一下，他偏頭看了眼、趴在自己手邊休息的硝子。
    她正輕輕合著眼，神色安然。陽光把側顏照得明亮，挺翹鼻梁半明半暗，細長的睫毛微微顫動著。
    屋外，學生們的聲音隱隱傳進來。
    從聽不太清楚的對話判斷，大家似乎是在慶祝東堂被棒球狠狠砸了？
    ……東堂，你到底有多不受歡迎啊。
    蘇主席垂著眉毛無奈笑笑，稍微汗顏。
    餘光裏，突然閃過一點亮光。燦燦的，有些刺眼。
    蘇澤看去。
    硝子墊著臉蛋的那隻手，無名指上，戴著枚銀色細戒。
    雕琢的花紋，似乎是梔子花。
    她胸膛微微起伏，輕輕的喘息聲若有若無，甚至不如空調風葉的隆隆聲明顯。
    一綹發絲輕輕從耳邊滑落，落至眉前。
    硝子的鼻尖稍稍聳動。
    蘇澤輕輕眨眼，抬手幫她撩起頭發。接著低頭吻上她的唇。
    兩人的影子在牆上相觸。
    光線把兩人的麵龐照得光暗相間。
    屋外的鳥雀吱吱喳喳，和蟬鳴一起鉤織了盛夏。
    空氣裏的灰塵在光下緩緩漂浮。
    蘇澤抬頭，重新轉向前麵，低頭繼續批閱報告。
    “好些了嗎？”他笑著溫和道。
    “不太好，再來十次。”家入小姐依舊闔著眸子，語調如常撒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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