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想吃吧。”邱妍笑顏，挽起袖子，直接去往了後廚膳房。
    顧謙跟進，給邱妍打起了下手。
    等待過後，飯食上桌，
    邱妍親自下廚，可是讓秦素素等人一飽口福，無不言語誇讚，她的廚藝。
    用膳途中，邱妍看到二樓處，一身著棕色衣裙的婦人獨自飲酒，倒是稀奇，不免多看兩眼。
    她直覺那人似曾相識，細看之下，
    邱妍一眼看出，不是別人、
    正是宋嬌。
    顧謙和賀霖等人對宋嬌並不相識，隻道是邱妍往日舊友，各自麵容上，未曾有太多變化。
    邱妍在怔目注視宋嬌之時，恰好，宋嬌也在一動不動，震驚回望。
    顧清妤東看看，西看看，最後張嘴打著哈欠，鑽到了爹爹懷裏，垂眸睡去。
    梁在廷也被秦素素抱著，一口一口吃著飯食，讓梁羽辰一陣蹙眉，說他自己有手，
    但奈何，秦素素就是要慣著好容易得來的寶貝兒子，讓梁羽辰不知說什麽好，索性也閉口不言，
    罷了，說多了，他隻會遭來秦素素嫌棄，還不如背後，教導愛子。
    “姑娘……”宋嬌低語，輕移腳步，小跑下樓。
    再看邱妍，這麽多年過去了，她變化最多的便是，無形中的，那份屬於上位者的，高貴氣息。
    此刻的邱妍，墨藍色的衣裙勾勒著她那保持完好的腰身，發髻高高上挽，簡單幹練。
    她的形貌，除了更加成熟，其餘，好似沒什麽變化。
    而自己，早已滄桑不堪。
    “邱妍，是你嗎？”宋嬌不可置信，忍不住情感流露，緊緊握住了邱妍手腕。
    邱妍“是我！”
    她認真頷首，對於宋嬌的變化，她感到深深惋惜，
    花無百日紅，每個人終究都逃不過歲月的摧殘。
    而宋嬌此刻的樣貌，讓邱妍感覺，她生無可戀，似乎，又在等候什麽。
    有些人活得瀟灑，有些人過得幸福，有些人，卻命運多舛。
    女人，還是要懂的愛惜自己。
    秦素素在宋嬌近身的那一刹那，方才發現了她的存在，不免震驚，
    她緊了緊手中，那不太安分的小兒，最後，索性將小兒放到了正低眸喝著杯中小酒的梁羽辰手中，激動詢問，
    “宋嬌，你是宋嬌？”
    當年的宋嬌姑娘，明豔動人，
    可如今，卻是判若兩人。
    她麵色枯黃，萎靡不振，實在經不起歲月蹉跎。
    過得好，過得差，一目了之。
    宋嬌頷首，認了許久，終是將秦素素認出，
    “秦素素？”
    她心道，秦素素這身形，是愈發圓潤不少。
    雖添了幾分歲月之感，但也風韻猶存。
    隻有自己，失去了本來樣貌。
    前些年，湯弈曾前來相尋，
    被她拒絕之後，落寞而歸，
    之後的事情，她便什麽都不知道了。
    而湯弈，如今早已妻妾成群，
    風流人，本性風流，
    男兒本色，在湯弈這裏，盡數展現。
    “姑娘。”宋嬌含笑，雖麵容滄桑，但腰板挺得很直。
    “當年您救助我兄嫂之恩，我一直想著回報，但是，無以為報，實在慚愧。”宋嬌微微垂眸，暗自譴責。
    因大哥大嫂均已離世，二哥哥也走了，她一個女人，再帶個孩子，年紀大了，步履維艱。
    這些年，她一直依靠齊衍接濟，方可度日。
    隻是現在……再無人幫襯。
    齊衍臨走之前，曾送她一箱珠寶，讓她安享度日，
    讓她得以養活自己，和兄嫂遺孤。
    “舉手之勞，不足掛齒。”邱妍當時，也隻是綿薄之力。
    ……二人簡單相聚，翌日，又簡單分離。
    離別之際，宋嬌送行，將自己畢生研究的琴譜，全都送給了邱妍。
    邱妍本送了宋嬌一些銀兩，要她後世無憂。
    但是，宋嬌未收，她說，自己可以養活自己。
    這次相見，便是二人的最後一麵。
    宋嬌離開了雙喜樓，這個曾有萬般美好回憶，卻此刻每每到來，總讓她傷心落淚的地方，獨自一人，回到了秦皇陵地旁的鄉村小院，
    帶著兄嫂家的小侄子，了此殘生。
    離開雙喜樓，邱妍一行眾人去往了山間寺廟。
    秦素素覺得稀奇，拉著梁羽辰和小兒梁在廷，
    見佛就拜，處處捐贈。
    賀霖和瑪依，也虔誠祈禱。
    邱妍顧謙，還有小女顧清妤，叩拜完佛祖的他們，感受著寺廟內這濃厚的香火氣息，
    四處逛了逛各處廟堂，遊玩了一圈，樂在其中。
    顧清妤被爹爹扛在肩頭，興奮的拉著邱妍手腕，
    她指著佛像手中的長串珠子，
    “娘親，我要那串佛珠。”
    “那個，咱們可戴不了。”邱妍笑著搖頭，
    最後拿了自己剛剛在寺廟外買的紅棕色小串佛珠套在了女兒手腕，
    “這個適合你。”
    既然來了，邱妍想看看維拉師父還在不在，
    正好，她有些事情想要詢問。
    打聽過後方才知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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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維拉遠遊四方，並不在此。
    這些年，維拉師父四處講經，一直都行蹤不定。
    邱妍倒也不再執著，
    走著走著，停在某處僧房頓了頓腳步，
    不由向內望去，
    這次來時，那個孤寂的身影，並不在內。
    看到秦素素和賀霖兩方各自逛到此處，邱妍朝眾人頷首。
    顧清妤被爹娘同時牽著手腕，眾人一起出了寺院，準備繼續他們的，西去之行。
    眾人寺廟後方，開始遠行。
    寺廟後方，是一片纖細竹林，
    竹林盡頭，是一片桃花園，
    桃花園當中，
    一座座修繕完好的亭落驚現在此。
    好似，風景佳地。
    “哇，這裏好美。”顧清妤霎時小跑上前，想要一探涼亭究竟，
    “清兒，等等我。”身後的梁在廷，也邁著小腿小跑追著，著實好奇的緊。
    經過半路相隨，兩個小玩伴，最是能玩到一處。
    身後跟著小跑的秦素素忍不住打趣，
    “小妍，咱們給兩個孩子定個娃娃親，如何？”
    邱妍亦追在兩個孩子身後，他們四人的動作，隻將三個男人遠遠落在身後。
    而瑪依隨同主仆，則是停下步子，靜靜等候，
    多年的宮廷生活，磨滅了瑪依以往，好奇的本性。
    她現在，因為回家吊喪，對什麽事情都提不起興致。
    “若是兩個孩子同意，我沒意見。”邱妍對秦素素笑回，意思是，娃娃親這等事情，當然要詢問孩子們意見。
    她可不想給女兒定下這無形的枷鎖，長大了，兩個孩子若是性格不合，這不是做父母的，最大罪過。
    “你這說了等於沒說，這兩個孩子可才五歲。”秦素素彎了彎唇。
    再往前走，涼亭對麵，
    邱妍頓覺心曠神怡，
    她拉著顧清妤上前查看，
    秦素素亦拉著梁在廷手腕，
    上前一看，兩個大人卻是驚了一跳，
    此處亭落當中，竟然是一個雕工完好的，
    青石墓碑！
    比墓碑讓所有人為之一振，不禁後背發涼。
    而身後緊跟上前的顧謙、賀霖，還有梁羽辰三人，隻怔目看著麵前墓碑。
    再一看，此處涼亭後方，亦有排排青石墓碑，好似，一處陵園……
    沒錯，這兒，就是一處陵園。
    最遠方位置，還有一處農家小院，想來，應是守墓之人。
    “冒昧打擾，還請見諒。”邱妍輕語，起身，剛欲離去，
    卻是看清了墓碑刻字，不由，怔足墓前。
    隻見墓碑上麵，
    第一排，橫文，
    從右至左，刻有、
    “源遠流長！”
    顧清妤朗聲誦讀著，這四個大字，內心陷入思索，這四個字，到底，是什麽意思？
    下側，豎行亦刻有四個大字，
    “秦楓之墓！”梁在廷亦是誦讀。
    下方小字，還有他的生辰年份，和死亡年份，
    而死亡年份，正是邱妍上次離開之後的，
    第五年！
    簡單的墓碑，再無其他字眼。
    也就是五年前，
    沒錯，因邱妍贈方，秦楓原本還剩一年的壽命，添成了五年。
    邱妍不由想到了那年離別之日，
    秦楓口中那句，
    “後會有期。”
    一晃，十年了。
    她的內心，不知何種滋味，
    有酸澀，有惋惜。
    再看秦素素，麵上帶了悲愴，
    “原來，是他，是他！秦楓，你這個卑鄙小人，戰場之上，你沒能殞命，卻是悄悄藏在了這裏……”
    秦素素口中低吟，讓梁羽辰一陣莫名其妙。
    “素素，你認識他？”
    秦素素“何止認識！”她不禁想到了，寒冬臘月，秦楓尋找邱妍，卻無意間闖入了邱家舊院的點點滴滴……
    “當初的他，就是個病秧子，一直都被藥罐子吊著。”
    梁羽辰更奇怪了，
    但見顧謙和賀霖都未曾詢問，他也閉口不再言語。
    顧謙對於秦楓離世，並無任何感情波動，隻是，有些莫名悲切。
    而賀霖，在看到秦楓二字時，就想到他乃西秦後裔，亦沒有任何波動，
    畢竟，顧謙和秦楓之間的那場大戰，他一清二楚。
    此時此刻，隻是搖搖觀望著這一處處墓碑，
    勝者為王，敗者為寇，
    唯願天下，從此太平！
    顧謙和賀霖對視，而後走向遠方，開始一一查看此處陵園。
    之前，兩國曾有來往，
    此次既然遇到了，那就上前打聲招呼。
    而邱妍和秦素素，依舊怔立在此。梁羽辰沒有跟隨顧謙和賀霖一起拜訪，隻靜靜站在旁側，照看著兩個孩子。
    “邱妍，你來了。”身後，響起了維拉師父那親切的話語，打破了邱妍此時此刻的，複雜心境。
    維拉的突然到來，也引起了所有人注目。
    尤其是兩個孩子，他們對於這位帶著異國麵孔的僧人，真真好奇。
    “維拉師傅。”邱妍轉身，就見維拉向她笑著，
    他的笑，依舊如春風拂麵，散去了邱妍內心，陣陣淒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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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以為，今日碰不上他。
    “維拉師父！”秦素素再次震驚，
    今日，還真讓他們遇見了，維拉師父，
    好生慶幸。
    維拉“你來看他了。”
    “我……”邱妍隻是路過，也僅僅隻是路過，可是，她的內心，卻是如此悲切。
    是挺悲切的，她萬萬沒想到，
    那次相別，再見，已是墓中人。
    人生在世，不過寥寥幾十載，
    生而為人最是不易，且過且珍惜。
    “往生極樂，也是人之境界。”維拉依舊笑著。
    “那個北齊……齊衍，齊衍如今去了何處？”邱妍知道，二人兄弟情深，
    秦楓走後，想必齊衍傷心難過，重回故土也說不定。
    她是這般想的，且不想，維拉卻道
    “秦楓走後，齊衍相隨，和他一起往生極樂。此二人讓我知道了，這世間的情感，並不隻存在於，男女之間。兩個兄弟之間的情感，才是最純粹的。他們不為繁衍子嗣，隻為心之所向。”
    “……什麽？”邱妍震驚，視線不禁再次落在了青石墓碑。
    “是我親自相助，將他們合葬在此。”維拉對著墓碑雙手合十，
    “同心同往，秦楓，齊衍，願你二人，來生依舊相會相依。”
    邱妍搖頭，口中喃喃，
    “是同往，但不同心。”死了，連個姓名都不曾有，來時有名，去時無名。
    怕是齊衍一廂情願，
    維拉師父說的沒錯，齊衍對秦楓的情感，純粹到、
    讓人窒息！
    “兩個男人，合葬一起？奇怪，好生奇怪，天底下，竟會有這樣的異事。”秦素素驚詫不已，最後，卻是搖頭，
    “什麽兄弟之情！”驀然間，秦素素紅了眼眶，滴滴淌著淚水，
    “齊衍分明就是殉情！”真的，感人肺腑！她哭，是為齊衍這淒慘斷袖。
    她道完，抱著梁羽辰的衣袖，不肯撒手，“雨辰，我們這輩子，都不要分開。”
    “我們生死相依、不離不棄！”梁羽辰頷首點頭，這麽多年過去了，素素還是這般感性……
    “維拉師父，能告訴我，天竺怎麽走嗎？”臨走之前，邱妍不忘求助。
    “你要去天竺？”維拉回想昔日家園，臉上的笑容愈發純粹，
    他這些年，也回過幾次，
    每次，都是因為佛家之事。
    邱妍“嗯。”重活一世，有所價值的同時，當然要出去多轉上一轉，開開眼界，也為了，遊山玩水。
    她堅信，絕對不會像西遊記當中的師徒四人那般，一走就是十三年。
    畢竟，維拉師父就是個很好的例子。
    “我這兒有張輿圖，送給你作為路引。”維拉說著話，將手中一張泛黃的輿圖遞到了邱妍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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